黑豹是什麼人?他可是整個豹人的族長,雖然力量還未達到武神的階級,但是也僅有一步之遙。從那四名豹人被抬來時,他就已經注意到,石頭的心脈已斷,而另一豹人的心臟早已經停止了跳動。這樣的傷勢,在他看來,除非是獸神降世,否則根本無法將他們救回。
聽到嘲笑聲,黑豹勃然大怒,立刻將兩道刀鋒一般的目光射向聲音的源頭。只見,幾名高大虎人的護衛下,一個乾瘦的虎人老頭,正一臉戲謔的看著林空羽。雖然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言語激怒了黑豹,甚至是那些圍觀的豹人,但是他卻吃定了對方不會在大庭廣眾之後對自己動手,因此絲毫不收斂自己的表情。
「那傢伙就是被你收拾的虎人的叔父!看樣子,是存心來搗亂的。」秋蘭在林空羽耳邊小聲說道。林空羽卻只是點點頭,收回了投向對方的目光,低頭沉思起來。
黑豹強壓住自己內心的怒火,帶著悲傷的目光望了眼地上的石頭和另一名豹人,昂首向天長歎一聲:「生死有命,既然獸神要他們回歸他的懷抱,那麼我們只能對他們祝福。」
「也許獸神,還不要需這些豹人的勇士。只是,不知道這位偉大的藥劑師是否可以將他們帶回來呢?」虎人老頭再次發出了挑釁的言語,這一次他周圍那些豹人們已經露出了帶有殺意的目光,幾個曾經受過林空羽治療的豹人,甚至拿出了隨身攜帶的兵器。
「虎心長老,你是想要挑戰我們整個豹族嗎?是你個人的決定,還是整個虎族的決定?」黑豹已經不能再保持平靜,無論是從族長的立場,還是作為林空羽「長輩」的立場,他都不能再繼續沉默,否則那些憤怒的豹人很可能會將對方撕成碎片。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的言語已經激起了獸人的憤怒,虎心乾癟癟的假笑兩聲,露出一個毫無誠意的悲傷表情說道:「不不,族長大人誤會了。我只是表達對豹人勇士的關心,以及期待這位偉大的藥劑師能夠展現神奇的力量。」
「你!」石頭是珍珠的貼身護衛,她對石頭的感情也最深。起先一直處於悲傷中的她,當看到林空羽的面容時就知道結果是什麼。此刻,聽聞對方一再的挑釁,不由怒火中燒。
「族長,我剛才仔細考慮過,有兩種方法可以救他們,但是……」林空羽的聲音忽然響起。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眾人都用一種難以相信的目光望著他。這種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已經完全沒救的症狀,他竟然說有兩種方法可以救回來。他難道瘋了?
「空羽,你……你剛才說什麼?」黑豹下意識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像是沒聽清楚。
「時間緊迫,我就長話短說了。請聽我說完之後,做出您的決定。」林空羽目光堅定的說道:「石頭大哥的傷勢最重,他顯然在遭受重擊之後,為了救回自己的兄弟,而使用了一種我無法理解的力量。這種力量讓他暫時提高了自己的體能,甚至壓迫住自己的傷勢,但是當時間過去之後,帶來副作用就是心脈斷絕,導致全身的血液無法流動,這種傷勢在一般情況下,應該是當場斃命。可是,石頭大哥的體質異常,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有一線救治的希望。只要我破開他的胸膛,接上斷裂的心脈,並且用靈……咳,用我掌握的能力催化他的血脈,雖然不能保證一定成功,但是有九成以上希望救回來。
而另一位的傷勢則要麻煩許多,他顯然被強烈的能量擊穿了整個胸腹,導致心臟因為痙攣而暫時停止了跳動。如果當時有人給予其心臟很強烈的打擊,他雖然重傷卻不會有生命危險。可惜……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對他進行心臟復甦。嗯,換句話說,就是要給予他心臟一定強度的打擊,但因為他的身體相當虛弱,所以同樣必須打開胸腔,直接對他的心臟進行按摩。
可是,這兩種手術都要花費相當多的時間,而他們兩個人的處境又都十分危險。如果分別施救,很可能會前面一個脫險,而後一個根本無法支撐到手術結束。但,如果兩個人同時開始手術,我又擔心會因為失誤而導致兩個人都無法救活。
現在,我需要族長您做出決定。如果分別施救,前者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成功。後者,不足半成希望。如果同時開始手術,那麼也許兩人都只有三成的希望……您請盡快做決定吧,時間越早,他們的希望越大!」
「不用說了,一起手術!」黑豹斷然說道,「他們都是兄弟,黑豹既然願意為了自己的兄弟而強行運用獸神力,那麼如果我讓他先得救,那麼他一定會悲傷一生。而鐵頭也是一樣,他知道石頭救了他,卻因為他而死去,必然會悲痛欲絕。與其這樣,不如讓他們兩個聽天由命。如果是生,自然皆大歡喜,如果是死,那麼天意如此,我等無怨!」
林空羽深深的看了一眼黑豹,沉穩的點了點頭,隨即轉身對珍珠等三人說道:「你們三個都是看我進行過開膛的手術,這裡也就你們算有一點經驗,請做我的助手幫助我。」
珍珠三女絲毫沒有猶豫,立刻就點頭答應。隨即在林空羽的指揮下,多名豹人小心翼翼地將石頭和鐵頭兩人搬進了二層的手術室,又用烈酒清潔了整個地面。與此同時,林空羽準備好了手術的用具,便將眾人趕了出去,只留下珍珠以及秋蘭、紫蘭。
黑豹與兩名長老在幾名狐族少女的服侍下,面無表情的坐在一樓的大廳中。而那些來慶賀的獸人們則圍聚在門前,就連虎心等虎族人也在周圍站立冷冷圍觀。
從太陽初升開始,直到日上中天,整個手術室裡沒有傳來任何的消息,就連秋蘭等人也沒有出來過。而到日漸西斜,逐漸進入黃昏的時候,眾人也開始焦急起來。就連黑豹也面上露出的擔憂的神色。虎心則是滿臉的冷笑,似乎在等著最後的好戲。
手術中的林空羽的確遇到了大麻煩!
從手術開始的時候,他為鐵頭灌下了大量的麻醉藥之後,就用自己的靈力封住了他週身的經脈,暫時緩解他的新陳代謝,然後就將他暫時放在了一邊。心臟復甦術必須要一氣喝成,而現在石頭的情況顯然無法等待這麼久。
接著他為石頭進行了開腔手術,並且接上了斷裂的心脈。很幸運,石頭在心臟上的幾條動脈,並沒有完全斷裂,甚至他本身在昏迷過去之前,用神奇的未知力量封鎖住了血液流動,導致整個身體中並沒有太多的血色流出。這簡直讓林空羽喜出望外。
這個世界沒有手術鏡之類的科技產品,對於用肉眼觀察修補心脈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幸好林空羽有靈力作為自己的眼睛,雖然上的鉤針太粗並不適合修補,但是靈力的作用下卻也勉強夠用。可是,即便是如此,他仍然花費了相當多的時間,才將幾處斷裂的心脈修補好。
甚至來不及將石頭的胸腔縫合好,他就感覺到自己留在鐵頭身上的靈力越來越微弱的信息。這種感覺明確的告訴他,鐵頭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甚至來不及為石頭縫合好胸口,只能草草地暫時閉合起來,他就奔到鐵頭的身邊。
如果是人類接受這樣草率的手術,相信即便體內的傷勢恢復,光是細菌感染就足以要了鐵頭的命,但是現在的林空羽卻只能寄希望於獸人強悍的體質。
在石頭的身上消耗了太多的靈力,奔跑到鐵頭身邊的時候,他甚至感覺到自己有些頭重腳輕。秋蘭等人也意識到面色更加蒼白的林空羽,雙頰上已經失去了血色,想要勸說他休息一會,但卻被他選擇性充耳不聞。
定了定神,林空羽先將自己所剩不多的靈力強行灌注入鐵頭的身體裡,維持住他的生命。隨即,幾乎用顫抖的雙手,在打開了他的胸腔。由於靈力幾乎用盡,在掰斷鐵頭的肋骨時,他幾乎要脫離,幸好珍珠很勇敢的上前幫忙,用精準的力量擊斷了鐵頭堅硬的肋骨,這才讓手術得以繼續。
與林空羽先前預料一模一樣,鐵頭的心臟並沒有受到毀滅性的破壞,顯然處於一種假死的狀態。但是,即便有靈力的滋潤,但是長時間的停止跳動,還是讓他的心臟處於一種淡灰的病態。
在三女驚訝的目光中,他將自己的右手整個浸泡在烈酒中,隨即點燃火團。一隻如同白玉般的手掌頓時冒起洶湧的火光。原本這時候他應該用自己的靈力立刻熄滅火焰,以起到在手掌表面殺菌,但不傷到自身的目的。可是,他的靈力實在少的可憐,雖然最終成功的壓制了火焰,可一股烤肉的味道還是在手術室中瀰漫。
看著林空羽滿頭大汗,卻強行忍住的樣子,三女不由自主的捂上了自己的嘴巴,而她們的雙眼中早已滿是淚水。
針刺般的疼痛從手掌上傳來,林空羽仔細看了看,發現並沒有焦黑並會脫落的表皮之後,便不再猶豫,猛然抓住了鐵頭的心臟。被靈氣封住的心臟,明顯有些發硬。而這種心臟按摩復甦方法林空羽也只不過是聽說過,成與不成完全是在兩可之間。
豁然收回了自己的靈力,他的手掌不再猶豫,開始有節奏的不斷的捏、放。就彷彿是一個壓力球在手中做著運動。同時,被他收回的那部分靈力,還來不及滋潤他的身體,便已經再一次進入了鐵頭的身體,只不過這一次是有節奏的開始伴隨著心臟的機械運用,刺激血管引導血液流動。片刻之後,當林空羽感受到手中的心臟傳來微弱的蠕動感之後,他立刻將其放入胸腔,並激起自己身體中最後剩下的一些靈力,加強了刺激。在靈力的刺激下,心臟不斷的收縮、放鬆,終於能夠自主跳動。
又仔細的檢查了一番鐵頭身體中的血管,發現並沒有因為長時間凝滯而出現的血栓之後,他這才放下心來。仔細修復起他的胸腔,以及被強行折斷的肋骨。待有遲長的傷口縫合的時候,他不由感覺到一陣陣的乏力。可是,他很明白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石頭的身體還躺在另一邊。
努力站起身來,林空羽想要走向另一邊的手術台,卻沒想到腳下一個踉蹌,兩條腿像是失去了力量一般綿軟無力,身體跟著重重的倒下。
此刻,紫蘭正在負責用烈酒擦洗鐵頭剛剛縫合的傷口,秋蘭和珍珠則站在石頭的身邊,小心解開先前草草裹上的紗布。直到「呯」的重物撞擊聲響起,她們才發現林空羽竟然重重的裝撞在石桌角上,額頭破開了一個不口子,鮮血正不斷湧出。
三女一聲驚呼,幾乎同時衝到了林空羽的身邊,將他扶起。
原本有暈乎乎的林空羽,被這一撞反而清醒了不少。捂著額頭露出一個笑容說道:「呵呵,被撞了一下,好像又有點力氣了。」
「還有心思說笑,快點拿恢復藥劑出來!」珍珠白了林空羽一眼,焦急的催促道。
「沒事啦。這裡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配出恢復藥劑的藥草,我身上的可不多,也許能夠救人一命的。這點小傷,過幾天就好了。你們別忘了,我可是藥劑師,當然知道傷勢輕重。」說著他讓三女給他的額頭亂七八糟的包紮一下後,就起身來到石頭的身邊。
「石頭大哥,希望你的身體夠強悍!」林空羽自言自語般說了一句之後,就開始修復他的內部傷勢,逐漸縫合他的傷口。因為手掌被燒傷的關係,他的動作明顯慢了很多。
三女靜靜地站立在他身後,看著他有些發黑的手掌顫抖著運用鉤針,一點一點的縫合傷口,眼中的目光各不相同。紫蘭帶著深深的敬意;秋蘭更多幾分痛惜;珍珠卻……
終於處理好了石頭的傷口,林空羽長長地鬆了口氣,休息片刻後又謹慎的觀察了兩人的體症,發現暫時並沒有惡化的跡象。獸人強悍的體質,正以超出想像的速度不斷恢復著他們的身體。直到這個時候,他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抬頭望了望鑲滿各種光石的屋頂,林空羽不由感謝黑豹給予他的支持。如果不是有這麼多的光石,讓這個房間都處於明亮中,光是石質房屋的采光就是手術的最大阻礙。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了,我現在幾乎能夠吃下一頭牛。」林空羽沖三女笑了笑。
「你想吃什麼?我立刻就給你去做來!」秋蘭當即認真的說道。
「呵呵,我開個玩笑啦。族長他們應該等急了,還是先出去吧。」林空羽拉了拉自己額頭前的劉海,努力遮擋住白色的布條,隨即又戴上了與長袍連在一起的斗篷,將自己的腦袋遮擋住,努力不讓人看出自己頭上的傷勢。隨即又看了看自己的長袍,有些無奈的說道:「這可是我唯一一件高級藥劑大師的長袍呢,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洗乾淨!」
三女看了看他滿身的血污,卻絲毫沒有覺得恐怖。在她們眼中,也許沒有任何服裝能有這件長袍神聖。她們第一次明白,為什麼不論是族長還是長老,在知道他是一名藥劑師之後,會如此的尊敬。這件被血色沾染的潔白長袍,就是最好的證明。
走出門前,三女下意識的退後到林空羽的身後,彷彿在為他護衛。而當他微微的將有些焦黑的手掌收入長寬的長袖之中後,三女則露出了動容的神色。
在光石的照耀下,一樓大廳中並不顯得昏暗,而門外依舊有大量的豹人聚集著。他們點起了篝火,似乎在等待最後的結果。望著窗外星星點點的篝火,以及數之不盡的豹人,林空羽再次認識到豹人的團結,就是他們強大的原因。
當林空羽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時,黑豹等人便立刻起身,開口小心的問道:「空羽,石頭他們……」
「雖然還不能保證一定會安全,但是如果不出現意外,相信他們沒有生命危險!」林空羽努力露出一個讓人安心的笑容,只不過在斗篷的遮掩下,對方能不能看到是個問題。
「弄了半天還是一句空話!這樣的藥劑師……」距離門戶極近的虎心又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聲。
然而他沒有想到,一聲清脆的咆哮過後,閃電般的黑影衝過幾個反應不及的虎人護衛,接連無數拳落在了他的老臉上。
「珍珠,住手!」黑豹一驚,大聲喝止。對方怎麼說都是虎族的使者,雖然黑豹自己也覺得女兒做的事情很解氣,但是場面上還是要說。
珍珠放開了被打蒙的虎心,憤怒的轉身喝道:「族長大人,你去看看空羽的手,看看他的額頭!他為了救鐵頭,自己點火燒雙了手掌。為了救石頭,消耗完體力,撞到在石桌上,磕破了頭顱!難道,你覺得他還該受到這個混蛋的侮辱嗎?」
在場眾人豁然一驚,而黑豹則面色陰沉的閃到林空羽身邊,一把抓起了他的手掌,又掀開了他的斗篷。
一雙豹眼中閃現過難以言語的光華,黑豹重重地向林空羽彎腰,隨即對那些已經拔出武器的虎人大喝道:「都給我收押起來!如果猛虎不出面,那我就把你們活剮了風乾!」
在虎人驚恐的目光中,那些早已經按捺不住的豹人們一湧而上,就將虎人們捆成了粽子。此刻,所有人看到那個依舊在努力拉起斗篷,似乎不想讓人看到的人類時,都帶有了深深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