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空羽抬眼望向虎踞主座的豹人族長,卻感受到一股威壓撲面而來。如果說,威壓僅僅是警告或者威脅,那他並不會當成什麼大事,畢竟強者就該有強者的危險。可這種威壓中所帶的強烈壓迫感,似乎想要強逼他下跪!林空羽不由心中怒火中燒!
靈力迅速開始在他的意志驅動下巡遊全身,彷彿一股清冽的甘泉滋潤乾渴已久的大地,他身體中那些不堪重負的細胞,瞬間就擺脫了苦苦掙扎,重新散發出活力。原本已經有些彎下的腰桿,剎那就挺的筆直,雙目中的神光也毫不猶豫地投向威壓散發的源頭。
這還是林空羽第一次用靈力正面對抗強者的威壓,卻沒想到效果出奇的好。原本給他帶來無法抗拒感的強大威壓,在靈力的作用下被驅逐,身體周圍隱隱有層不可見的保護圈,將外界的一切隔絕。那種神清氣爽毫無負擔的感覺,即便是在平時也很難感受到,這不由讓他驚歎不已。
其實他不明白,這個世界中的力量,無論是鬥氣還是魔法,都來至於對於靈氣的吸收和控制。而他所擁有的靈力,正好是其中的本源力量,原本就能夠控制自然界的靈氣,因此對於非實質化的攻擊,一般的靈氣運用方式,都會被他的靈力所化解。
在座的豹人都是豹人中頂尖的強者。原本還等著看笑話的眾人,眼見此刻的變化之後,不由面色略變。從他們先前的感知中,林空羽完全屬於「廢材」的人類,體內所擁有的鬥氣或者魔法元素只能用少到可憐形容。但是他們卻沒想到,僅僅是一在瞬間,他就像是換了一個人。在感知中他就彷彿是消失了一樣,似乎眼前只不過是一個虛影。
豹人們當然知道,林空羽不可能是虛影,而是使用了某種神奇的法門。但無論這是什麼方法,能夠化解強烈的無形威壓,都足以說明這種法門相當神奇。
「好!我就再試試你!」坐在靠近族長位置的一位乾瘦老者面色有些難看,冷哼一聲之後右手抬起,肉眼可見的淡紫色光芒在他的食指尖凝聚。
林空羽不敢大意,心中雖然緊張之極,但是面色上卻絲毫不露懼色。靈力在他的身體中疾速運轉起來,一部分衝入下肢,隨時準備閃避對方的襲擊;另一部分則凝聚在他微微下垂的右手掌上,白芒忽隱忽現。
雖然修煉靈力已經有很久,對於靈力的運用也算是熟練,可是他真正與人動手的經歷卻少的可憐。如今深入獸族,失去了常年跟隨在身邊的高手護佑,讓他第一次認識到,在這個世界裡,唯有自身的力量才是最大的安全保障。
對於林空羽的反應,那位豹人長老心知肚明,面上甚至露出了些許不屑的神情。在他看來,眼前這個人類簡直是在找死,竟然妄圖用和他對抗。
就在雙方一觸即發的時刻,珍珠卻突然橫移一步擋在了林空羽的面前:「烈焰爺爺,你想要幹什麼?他是我的人,你傷了他用什麼陪我?你覺得自己的鬍子太多了?」
乾瘦的烈焰聞言一滯,手上運轉的紫色光芒瞬間就散去,一臉尷尬地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喘氣。而周圍那些長老甚至是族長大人,都在偷偷望向他唇下稀稀疏疏的幾根灰色鬍子,暗暗偷笑。
烈焰的神色有點難看,幾次想要發作,但看到珍珠一臉認真地盯著他,為了自己的幾根鬍子,也只好偃旗息鼓。
「咳咳,珍珠,你怎麼能對長老這麼說話。」似乎是擔心烈焰太過尷尬,豹人族長開口岔開道:「好了,無論怎麼說,人類進入這裡都不合適,你快點讓他出去吧。」
「老爹,你怎麼都聽我把話說完的。」珍珠快跑幾步,衝到了族長的身邊,拉住他的胳膊來回晃蕩著說道:「他可是我的親手俘虜的。嘿嘿,這可不是一般人,是赤血帝國的侯爵呢。」
聽聞珍珠如此說,那些大小長老們都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望向林空羽的目光也帶有更多的探尋。即便是在消息不怎麼通常的獸族,他們也知道,侯爵在人類社會中可算是比較高的爵位了,眼前的人類則有些太年輕。
「……經過就是這樣,怎麼樣?我是不是很有本事?」珍珠一臉得意的說道。
「哈哈,我的女兒自然是最好的!不錯,珍珠你真的長大了。」族長一臉欣慰的讚賞,隨即又轉向林空羽看了看說道:「嗯,既然沒辦法付贖金,乾脆就去神殿祭奠獸神吧。」
林空羽可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想來也不是什麼好去處。而珍珠則是面色大變,急忙跳到族長的面前,張開手臂大聲說道:「不行,不行!他是我的人,怎麼能去做祭品!」
「我們豹人不養沒用的人,更何況是個人類。珍珠你得勝而回,祭奠獸神也是該做的事情,他這個人類貴族不正是最好的祭品?你就別胡鬧了。」族長一臉正色說道。
珍珠急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眼珠轉來轉去卻不知要說些什麼才能讓族長挽回心意。如今在座的各位大小長老們也沒有一個出聲,顯然也很認同族長的處理方式。
林空羽聽到現在有些明白過來,所謂的祭奠獸神,應該就是傳說中十分野蠻的活祭。換句話說,說不定他的人頭會被切下來放在某個祭台上,成為不知名神祇的貢品……
「族長大人,恐怕這位尊貴的客人,不能成為獸人的祭品。」忽然間幾個身影出現在議事廳的大門口,只見青光薩滿和其他兩位豹人薩滿,在一群薩滿學徒的陪伴下,緩緩步入議事廳。
包括族長在內的所有長老都起立向青光等三位薩滿行禮,族長迎上幾步,恭敬地問道:「薩滿閣下,您有什麼指教嗎?」
「族長大人,我和銀芒、鈴音兩位薩滿,並不是想干涉族長的決定。只是,這位尊貴的客人,是精通藥劑學的高級藥劑大師。他的到來,應受到豹族的禮遇,相信獸神大人也不會願意看到一位藥劑師成為他的祭品。」青光同樣回禮後,才笑著指向林空羽說道。
包括族長在內那些長老們驚訝的目光林空羽並不有去理會,反而是珍珠一臉幽怨的表情讓他有些迷惑。眼前這個一分鐘前還不斷維護他的豹族少女,難道不希望說出他的身份?
青光有簡單的介紹了林空羽可以開膛治病的神奇能力之後,豹人們震驚了。這些豹族中的長老裡不乏知識淵博之輩,自然也知道以往的藥劑師絕對沒有這樣神奇的本領,而眼前的人類過分年輕的樣子,實在讓他們有些難以相信。如果不是青光信誓旦旦的說明他是自己親眼所見,或許這些長老們都會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
「尊敬的藥劑師閣下,感謝您對豹人子民所做的一切。豹族將會是您永遠的朋友,在豹族的領地裡,您將會通行無阻。另外……咳,我對小女的無禮,向您道歉。」族長很快就判斷出了形勢。作為一名族長,他對可以救助豹人生命的藥劑師,必須要給予應有的尊重。
在族長身後的那些長老們,也都微微低頭行禮。這種前倨後恭的態度,讓林空羽有些無法適應。只能用人類的禮儀撫胸鞠躬回禮後說道:「這一路行來,多虧了珍珠小姐的關照,她並沒有對我做失禮的事情。至於米蘭城內的事情,只不過是一場誤會,而且我們各自所處的立場也不同,根本不存在失禮一說。現在,我感受到了豹族的熱情,希望能夠暫時留在這裡。當然,這需要您的首肯。」
林空羽和煦的笑容以及足夠誠意的恭敬,顯然得到了族長以及眾多長老們的好感。族長更是長笑一聲後,熱情的拉住林空羽坐在靠近主座的位置上,滿臉真誠的說道:「有一位藥劑師能夠做客我們豹族,這是我們的榮幸,能有什麼首肯不首肯的。我只希望,如果可能的話,請您在暫居的同時,為我族的子民……」
雖然族長的話有些婉轉,但是林空羽還是聽出了其中的意思,略微想了想之後就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在這裡開設一個醫館……嗯,就是藥劑師店。當然,也接受豹人的醫患。」
林空羽的話,頓時讓族長和長老們驚喜交加,就連青光薩滿他們都是連連點頭。這些薩滿們其實和人類的祭司差不多,如果純論神術的話,薩滿們更偏重輔助法術,而祭司則更精通恢復神術。對於豹人中的病患,薩滿們更多的是起到心理安慰的作用,他們自然願意看到一位真正的藥劑師能為豹人治病。
「不行!」正當眾人一團和氣,甚至開始商議起究竟在哪裡劃出一塊土地供林空羽使用的時候,珍珠卻又一次跳了出來。只見她滿臉通紅,似乎鼓足了勇氣才說道:「他是我的奴隸,自然要我來安排!」
「放肆!」這次族長卻是滿臉的鐵青,大喝一聲,甚至重重的一掌拍斷了自己座位的靠背,「讓一位令人尊敬的藥劑師成為奴隸,即便是豹族的寵兒,也會受到獸人的詛咒!」
「可是,可是……」珍珠一臉的委屈,想說什麼,但看到父親從未有過的嚴肅表情,不由語音顫抖。
「沒什麼可是!立刻向林先生道歉!」族長大喝道。
看到一直堅強的豹族少女眼中流動的螢光,林空羽微微站起來,對族長說道:「其實珍珠小姐說的沒錯,我就是她的戰俘……嗯,奴隸。」
他的話引來了眾人的猜疑,大多數人都認為這是一句反話,而族長望向珍珠的目光則真的帶上了火氣。
卻只見林空羽給珍珠一個安慰的笑容,隨即正色說道:「除去藥劑師的稱號外,我還是一個赤血帝國的上位貴族,擁有一個郡城作為世襲領地。雖然並不瞭解獸族與人類之間戰爭是否適用,但是在人類戰爭中,貴族被俘虜後,在無法支付贖金的情況下,將會成為勝利方的戰俘,也可以算是奴隸。因此,我覺得珍珠小姐的堅持並沒有錯。嗯,如果可能的話,我願意接受她的要求。」
林空羽的話讓眾人有些目瞪口呆的感覺。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願意成為奴隸的人?難道……眾人的目光中,開始出現了一些玩味的意思,在珍珠和林空羽兩人的身上來回巡視。
相對於林空羽來說,事情反而很簡單。不是他有被虐待狂的傾向,而是他察覺到珍珠的堅持似乎隱藏著一些更深的意思。雖然還不清楚究竟是為了什麼,但是他很願意在付出一點點名義上的損失後,瞭解其中的詳情。
既然林空羽堅持,一向在長老會中很受寵愛的珍珠也沒人願意去為難。眾人也就擱置了這個議題,並將林空羽開設藥劑師店的事情,交給了珍珠處理。隨後,眾人又商議了關於今年冬天的糧食分配、對獸神的祭奠等等的瑣事,而林空羽則跟著珍珠離開了議事廳。
和他們兩人一起出來的三位豹族薩滿,在臨別時對林空羽說:「閣下如果有空的話,請來獸神殿一聚,我們很願意從您口中領略人類世界的故事。」
「當然,這是我的榮幸。」林空羽禮貌的回答後便與薩滿們告別。對於青光薩滿,他還是懷有比較深的敬意,至少從目前來看,這是一位相當正直的豹人。
待到只剩下秋蘭和紫蘭時,珍珠忽然開口對林空羽問道:「你為什麼要答應我的要求?」
「呵呵,這句話該我來問。你為什麼要堅持我是你的奴隸,要聽你的安排呢?」林空羽笑看著高昂起頭,努力擺出只是好奇表情的珍珠。
「……你現在還不需要知道!不過,我會記住你今天做的事!」珍珠想了想後,十分認真地說道。
「好吧,那麼我想問問,究竟該住在哪裡呢?」林空羽雙手一攤說道。
秋蘭在旁邊嬌笑一聲,打趣道:「還能哪裡,當然是住在小姐的房間裡!」
……
羅格特三世的心情很不好!
雖然統帥部已經完成了預定的計劃,將獸人的軍隊壓制在了米蘭行省的南部,甚至米蘭城也因為獸人突然停止了攻擊而得以保全。至於前往炎黃帝國的外交官,也已經傳回了消息,炎黃帝國很爽快的答應了赤血帝國的出兵請求,兩個整編軍團已經完成在邊境的集結,只要赤血帝國開放通道,他們就可以迅速南下。
按說這些都是好到不能再好的消息,但是羅格特三世卻依舊心情很不好。因為在十幾天前他接到了米蘭總督周全以及蘭伯特兄弟發來的消息,林空羽被獸人劫持了。如果這是足夠壞的消息,那麼十幾天之後,仍然沒有半點關於他的消息傳來,則讓羅格特三世的心情更為惡劣!
羅格特三世就像是一頭發怒的獅子,被關在籠子裡無法發洩,只能不斷的在御案前來回踱步。站在他面前的馬克以及古德裡,偷偷互相看了一眼,卻發現對方眼神中都是讓自己先出頭的意思。於是,這兩人都暫時失明,完全無視了對方的意圖。
「皇家近衛,這就是我的皇家近衛!一個大隊,竟然連一位侯爵都無法保護!」羅格特三世大聲咆哮著:「去,告訴帕潘和韋傑,如果無法找到侯爵,就不用回來了!」
「是!」馬克毫不猶豫地答應之後,帶著幾分小心說道:「陛下,剛剛收到獸人方面遞來的『請求書』。他們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並且願意道歉,只不過希望能夠得到您的恩賜,給予他們足夠過冬的糧食,他們就會立刻離開帝國的領土。恭喜陛下,這是一個偉大的勝利。」
「偉大的勝利?承認錯誤?」羅格特三世帶著嘲弄的表情說道:「馬克,你的語言藝術簡直登峰造極!我想,翻譯獸人文字的官員,應該不認識其中的一些字吧!」
面對羅格特三世的嘲弄,馬克不敢吭聲。事實上,獸人所謂的和談文書,充滿了高傲和不屑,大有你不答應,我就立刻殺入米蘭,燒殺搶掠的感覺。只不過,這些話當然不能直接對羅格特三世說明。
「和談?一個月之前,他們有這個資格。十五天之前,他們還有這個資格。現在,他們沒這個資格!赤血帝國什麼時候成了他們想來就來,想去就去的地方?帝國的幾百萬軍隊,難道都是擺設?」羅格特三世依舊怒火沖天的大聲咆哮,完全忘記為了避免更多的損失,每年都有意識的放任獸人掠奪的事實。
待到羅格特三世咆哮完,似乎感覺有些累,重新坐回龍椅之後,馬克才上前一步說道:「陛下,其實獸人和我們議和也有好處。現在侯爵大人已經確認是被獸人劫持,那麼我們可以要求獸人以貴族的禮儀對待侯爵大人,在支付足夠的贖金之後放歸。另外,和談在這個時候舉行,相信侯爵大人暫時是安全的。」
聽聞馬克的話,羅格特三世的表情緩和了一些。其實他也很清楚,要全殲獸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對於軍力損傷也必然很大。前面的話,不過是發發脾氣而已。而現在,馬克的建議,卻讓他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嗯,那麼就由你負責指派人員和獸人接觸吧。唉,無論怎麼樣,要保證那孩子安全的回來。」羅格特三師無奈的揮揮手,目光則望向了窗外略顯陰沉的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