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蘭的手掌溫潤如玉,柳絮般恍若無骨,雖然只是輕輕搭在林空羽的手臂上,但力量同樣不凡,看似無力卻已經支撐起他整個人的重量。林空羽不由對這個腹黑的女侍另眼相看,沒想到就連她也是個深藏不露的豹人高手。
「謝謝。」林空羽微微一笑,展露迷人的笑容。秋蘭也很配合的雙頰上飛起兩朵紅雲,這還是林空羽第一次看到眼前少女害羞的表情,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下一步動作。
「喂喂,你們兩個當我們不存在呀!」大煞風景的清脆爽利聲音從珍珠的口中傳出。
林空羽回身望去,只見珍珠正嘟起嘴巴,一臉不滿的樣子盯著他。其眼中凶狠的眼神彷彿林空羽做了什麼該殺千刀的惡事。
眼見氣氛有些尷尬,一直在三女中充當大姐角色的紫蘭上前一步,接過林空羽仍然單手平舉的托盤,皺著眉頭望著其中嬰孩拳頭大小的暗紅色肉塊,有些不解的說道:「這個就是從利齒身體中取出來的東西嗎?他的身體裡怎麼會長出這樣的東西?」
林空羽感激的看了眼紫蘭,否則還真不知道怎麼對珍珠說話,急忙順著她的意思解釋道:「每個人的身體中都會有一些不同,比如有些人的心臟會大一些,有些人則會小一點。但是,一般情況下,人的身體中並不出增殖出如此大的肉球。而且,我可以判定,這個是良性的異物包塊,而不是惡性的腫瘤。」
林空羽的話頓時吸引了三女的注意,珍珠也彷彿忘記了先前的事情,好奇地追問道:「你說這個是什麼包塊?你的意思是,這裡面應該有其他東西?」
林空羽看了眼面前聰明美麗的豹族少女,點了點頭說道:「沒錯,如果我我估計的不錯,當初利齒受傷的時候,應該有什麼雜物進入了他的身體裡,並且正好在肺葉附近。經過長時間的生長,或者是受過多次恢復術的催化,他身體內的器官將這個異物也當成一部分,並且開始在它周圍快速生長,最終形成了現在的大小。而利齒也正是因為如今肉球不斷長大,所以才會經常感到胸口疼痛,呼吸困難。」
「原來是這樣。」珍珠似乎興奮了起來,兩隻小貓耳朵都開始不自覺的一顫一顫。只見她睜大水汪汪的眼睛,一幅期翼的樣子說道:「那你不如把它切開來,讓我看看裡面是什麼吧。」
紫蘭皺著眉頭,而秋蘭則顯得興趣盎然,林空羽則顯得有些無語。眼前這些豹族少女,也許和人類的確有些不同吧。至少在人類少女中,能面對血淋淋的肉塊,還要求將它切開來滿足好奇心的應該不多。
「這個……時間長了,也不知道其中東西究竟還能不能看出是什麼。而且,這是從利齒身上取出來的東西,至少應該……」回頭望了眼沉睡中的利齒,林空羽明白他顯然不可能給出意見,「至少應該問問魯魯的意思。」
「切,還真是麻煩,那就快點出去,魯魯一定會同意我切開來了。」珍珠不滿的盯了林空羽一眼,隨即便晃蕩著從腰間落下的小尾巴,就想要向外走去。
「小姐,尾巴,尾巴!」紫蘭看到後急忙追上去,並且有意無意的擋在了林空羽和珍珠的中間,阻擋住他望向尾巴的視線。
珍珠一驚,尾巴上的毛似乎都豎立了起來,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尾巴塞入了腰間的錦帶中。這才回身,怒視著林空羽說道:「你看到了?!」
「……沒有。」判斷了一下形勢後,自認不是珍珠對手的林空羽,當即睜著眼睛說瞎話。
「……算你識相。」珍珠又瞪了一眼,這才回過身去。可林空羽卻發現,這個一直大咧咧的豹族少女,竟然難得臉紅了。
直到此刻,林空羽才想起,豹族的男人們總是將尾巴盤在腰間,似乎當成是腰帶來用。可是豹族的女性們,無論是否成年,都會將尾巴藏在腰間的錦帶裡。難道,這尾巴在豹族人眼中有什麼意義?
想不明白的林空羽在珍珠的催促下走出帳篷,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大跳。也不知是誰放出了消息,足有數千豹人裡三層外三層的圍繞在利齒的帳篷外,似乎在等待最後的消息。而更令人驚訝的則是他們的「紀律」,這數千人竟然沒發出什麼大的聲響,至少在林空羽為利齒治療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當這些豹人看到珍珠和林空羽的身影出現之後,眾人的眼神都開始灼熱起來,似乎在等待最後的結果。特別是前排一些的人,看到珍珠從紫蘭手中搶過來的托盤,更是目光火熱。
「嘻嘻,被大家盯著的感覺怎麼樣?」秋蘭小聲嬌笑著對林空羽說道。
「嗯……有點驚訝。」林空羽摸摸鼻子,想了想之後回道。
「驚訝?對哦,我都忘了。」秋蘭像是想起了什麼,「差點都忘了,奴婢面前的還是一位侯爵大人呢,早就習慣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了吧?」
面對秋蘭明顯帶有調戲性質的問話,林空羽只能用苦笑回答。否則,要是他點頭同意,秋蘭必定會大說特說豹族的奴隸政策。要是他否認,則會被秋蘭喝斥他虛偽……這丫頭就是挖好了坑,等著他跳呢。
「各位,不用猜了,利齒已經睡著了。」珍珠大聲說道:「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本小姐這次抓來的奴隸,還的確是個高明的藥劑師!看看,這就是從利齒胸部取出來的……取出來的什麼來著?」
看到珍珠回身過來的目光,林空羽急忙說道:「異物包塊。」
「對對,異物包塊。嗯……這名字真難聽,取的真沒水準。」珍珠小聲嘟囔著後半句。
「咳咳。」紫蘭輕咳兩聲,這才讓珍珠意識到自己還面對眾多的族人。
「名字什麼的就不用去管了。總之,這小子說當初利齒受傷被東西刺到胸口裡,然後長成了這樣,現在拿出來了,利齒自然也不會死。就這麼簡單,大家都散了吧。」珍珠已經沒有了繼續表演下去的意思。
林空羽注意到,珍珠的耳朵就像她的心情反應器。激動的時候,耳朵一顫一顫;感興趣的時候,耳朵就會豎起;像現在沒什麼興趣或者沮喪的時候,耳朵就耷拉下來。
可就在下一瞬間,珍珠的耳朵又豎立起來。只見她走到魯魯身邊說道:「魯魯,我想切開來看看裡面是什麼東西,那小子要我先問你,你沒意見吧?」
魯魯還沉浸在父親不會離開自己的幸福感覺中,根本弄不清楚珍珠問的是什麼,當下就茫然的點了點頭。
林空羽實在有些無語,這麼個問法,那小傢伙會有意見才怪了。但他並沒有去阻止,畢竟這也只是無關緊要的小事,甚至這個習慣還是他從前世道德範疇帶來的。
一見魯魯同意,珍珠立刻高興的讓秋蘭拿住托盤,而她則從腰間抽出一把精光四射,顯然十分鋒利的小匕首,準備一下子就把肉塊砍成兩半。眼見珍珠如此,那些看熱鬧的豹人頓時停下了離開的步伐,再次圍聚起來。
「等等,你這麼切,裡面有什麼都被砍成兩段了。還是我來吧。」林空羽急忙上前阻止,說實話連他自己都有些好奇。什麼東西可以在豹人這種身體強悍種族體內成長。
雖然被剝奪了切割的權力,但珍珠卻也沒計較,將匕首交給林空羽之後就退到了一邊,睜大眼睛盯著肉塊,生恐少看了任何一個步驟。
林空羽小心翼翼地切開肉塊,一層層剝離,最終露出內部有半截手指長短的東西。摸起來的感覺很硬,長時間的侵蝕,已經讓它的表層失去了原本的顏色。林空羽也不去管他,繼續將它剝離,直到完全取出。
望著手中有三厘米長,大約直徑一厘米的類似金屬體,林空羽一時之間也無法分辨是什麼。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喜歡熱鬧的豹人拿過來一盆水,表示可以放在水手清洗。當林空羽仔細在水中洗乾淨那些污物之後,一個刻有奇怪紋路的圓柱形物體出現在他手中。
還不等林空羽仔細研究這到底是什麼東西,珍珠就一把搶了過去,一言不發的仔細觀察。
對於她的行為,林空羽已經有些習慣,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麼,他發現無論是秋蘭還是紫蘭,或者是青光薩滿,甚至是那些能夠看清楚的圍觀豹人,眼神都十分不善,甚至有些人已經氣息急促的憤怒起來。
珍珠一直盯著這個古怪東西的底部,在那些歪歪扭扭甚至已經很難分辨的紋路上看了很久,終於憤怒的大吼道:「黑毛在哪裡?立刻把他給我帶過來!」
伴隨著珍珠的一聲怒吼,周圍的豹人們立刻行動起來。黑毛本來就在圍觀的人群中,立刻被人找到拖了過來。此刻,他的臉色十分難看。林空羽有些明白過來,這個東西應該是屬於黑毛的,就不知道為什麼珍珠等人會知道。
似乎是看出林空羽的疑惑,一旁的秋蘭小聲替他解釋道:「黑毛是利齒老婆的弟弟,算是魯魯的舅舅。這個人沒什麼本事,但是一直受到利齒的照顧。利齒是勇士,沒病之前在族裡已經有了勇氣證明,可以一輩子享受族裡的配給。嗯,魯魯是他的唯一繼承人。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林空羽有些明白的點點頭,但卻還有疑問。不是說,魯魯在利齒病了之後,一直過的很艱難嗎?可想而知,豹人所謂的分配已經很少。難道就因為這麼點剛好餓不死的東西,黑毛就要下殺手?
「給我跪下!」珍珠此刻鳳眼圓睜,滿臉都是難以抑制的憤怒。就連她周圍的那些豹人們也是一臉的怒氣,眾人的目光似乎要見將黑毛生吞活剝。
黑毛原本大概還想裝硬氣,可在眾人的壓力下,不得不慢慢跪下。就這樣,旁邊嫌他慢的豹人大漢還在他腿上狠狠踢了一腳。
幾乎用砸的方式,將那小小的黑色金屬圓柱體仍在黑毛的臉上,珍珠大喝道:「你有什麼想說的?這是不是你的東西?為什麼要殺利齒?」
林空羽懶得去看黑毛百般抵賴的場面,悄悄退出了人群,走到帳篷邊上的角落裡,歪著腦袋就睡了過去。他也知道,珍珠雖然看起來大咧咧的,其實冰雪聰明,既然她已經認定了是黑毛下手迫害利齒,必然不會放過他。
果然,在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的抵達之後,還是薩滿出手,用古怪的獸人神術讓黑毛心防失手,磕磕絆絆的說出了暗害利齒的經過。
原來幾年前,利齒重傷回到族裡昏迷了好幾天。黑毛就是趁這個機會,想到用東西塞到利齒的傷口中,讓他立刻死去。但是因為擔心暴露,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東西,所以只好用了自己的貼身之物。
他的如意算盤很好。利齒死了,自己就是魯魯的唯一親人,也是唯一可以收養魯魯的人。那麼利齒的分配就等於是他的了。到時候,只要控制住魯魯,還不是自己說了算。可是他沒想到,利齒的生命力實在太完全,不但沒死,而且甦醒過來,他也找不到再次下手的機會。眼見這次利齒必死無疑,卻沒想到又半路殺出個林空羽,讓他追悔莫及。
最終,珍珠判處利齒流放。原因只不過是,殺死族人需要族中長老會的同意,而現在還沒回到綠野平原。而所有的豹人都拒絕再和利齒同行,因此只能將他流放。
怒氣衝天地讓石頭等忠於珍珠的精銳豹人將黑毛趕出去之後,珍珠等人這才想起主角林空羽消失不見。起初珍珠還以為這個喜歡騙他的可惡奴隸趁亂逃走了,卻沒想到很快就發現他只不過是在邊上睡著了。
珍珠大步走到林空羽身邊,彎腰伸手就想把斜靠在帳篷角落上,已經發出微微鼾聲的林空羽拉起來。可當她的手伸到一邊,她的雙眼卻落在了林空羽清秀俊美的面容上,一時之間竟然無法伸手去拉。
半晌之後,她直起腰,下意識地將自己的外衣輕輕搭在了林空羽的身上,忽聞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當珍珠回過身時,卻發現紫蘭和秋蘭正一臉詭異笑容地看著她,而那些還沒離去的豹人們也在紛紛偷笑。
一瞬間,珍珠大窘,滿臉通紅地說道:「看什麼看,我……我……我就不想奴隸凍死!」
「是,是,我們家的大小姐心地最善良!」秋蘭一臉正經的上前說話,卻引來周圍豹人們轟然大笑。讓珍珠更惱羞成怒,舉著拳頭就想打人,而那些豹人則趁機一哄而散。
「怎麼了?嗯……事情都處理好了嗎?」被紛亂聲驚醒的林空羽揉著眼睛說道。
滿臉通紅的珍珠,頓時找到了出氣筒,指著他嬌嗔道:「處理你個頭!你就等著一輩子做我的奴隸吧!」說完,也不顧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發生什麼的林空羽,掉頭就跑。遠遠的還能聽見她高叫著:「把衣服給我拿回來!」
紫蘭微笑看著林空羽,目光中總帶有讓林空羽感覺恐懼的意味。而秋蘭則走到他的身邊,接過那件還沒起到作用的外衣,點點他的鼻子嬌笑道:「你就等著做奴隸吧!」
望著轉身飄然而去的二女,林空羽莫名其妙的摸摸鼻子,嘀咕道:「奴隸?我現在不就是嗎?」
……
經過近三十天的跋涉,獸人大軍終於穿越過最後一塊高地,進入了豹族的傳統領地綠野平原。站在高/崗上,林空羽望著眼前一望無際的草原,不由想起來「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草原風光。雖然還沒有真正抵達豹人的聚居地,但是僅從這裡的風光就可以想到,豹族人所居住的地方,必然是山清水秀的人間仙境。至少,在他的記憶中,很難有哪處的風景可以與之相比。
自從林空羽給利齒治療之後,這個強壯的豹人以每天可見的速度在恢復,僅僅不過五天時間就已經可以和正常人一樣,進行一些輕體力的工作。雖然林空羽警告了他很多次,不要做無謂的事情,以免影響到身體,可是利齒總是會用憨憨的笑容回應。
有了利齒痊癒的事實,豹人們對林空羽更為熱情。起初,只是有幾個和他還算有些關係的豹人,嘗試著前來尋醫問藥,而林空羽也來者不拒的將這些病患治癒之後,他輕鬆的好日子就算是過到了頭。要不是薩滿出面,讓那些頭痛腦熱小毛病的豹人不要來麻煩林空羽,也許他每天連睡覺的時間都會沒有。
而與其相比,豹人們的熱情也讓林空羽感覺吃不消。男人們總是會在一天停止行軍之後,就拿著烈酒來找他交流感情。女人們,則為他帶來自己做的衣服和食物。孩子們,更是喜歡圍繞在他身邊,看他為豹人治病,或聽他講猴子和豬不得不說的故事。
如今,目的地已經近在眼前,獸人們踏上了聚集著五、六十萬豹族以及數百萬附庸種族的綠野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