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中,阻礙藥劑師發展的最大問題,就是無論哪個藥劑師所製造的藥劑都無法長時間的保存。即便是使用價格昂貴的晶石瓶作為保存的容器,藥性還是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不斷的減弱。而一些像用料比較簡單的中低級恢復藥劑,雖然使用的藥草很常見,可是藥性揮發的速度也相當快,往往如果當天不服用,那麼就會變成一瓶難喝的飲料。使用晶石瓶安放,當然會適當的提高保存的時間,可是軍隊需要的量非常大,如果用晶石瓶光成本就會遠遠超過藥劑本身的價值,因此,即便是軍隊想要擴展藥劑師的數量,也僅僅是因為想把藥劑師安放在後方,作為臨時醫療所使用。
造成這種問題的根本原因,就是因為這個世界中藥草可以吸附附近的靈氣,但是一旦離開的泥土,就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消失靈氣,導致藥性完全喪失。曾經也有藥劑師想過是否可以將藥草連帶泥土一起帶走,這樣起碼可以隨時使用。但是很遺憾的發現,除非是立刻移植到其他大片泥土上,如果僅僅是小花盆,那麼藥草雖然能活下去,可卻會古怪的變成沒有任何要用價值的觀賞植物。也許,正是大自然的這種獨特性,才會造成這個世界中藥草的藥性非常強的關係。
對於普通人來說,藥劑的需求量並不大。如果是普通的外傷,基本上各地教會的祭司就能使其恢復。可是軍隊則不一樣。一場戰爭下來,幾千幾萬的傷員很正常,按一個低級的祭司一天只能使用幾次恢復術來說,這樣的龐大的傷員數量,就需要數千甚至上萬的祭司。別說是一個赤血帝國,即便是集合全大陸的祭司,也只能勉強滿足。而藥劑師則不同,只要有藥草,一份藥劑往往只需要幾分鐘時間。以往,赤血帝方總會將藥劑師安排在後方的山嶺,並且給他們配合數量極多的隨從人員。一旦有需要,這些隨行人員就會就進去採集藥草,供應藥劑師製造藥劑。萬幸,像恢復藥劑之類的簡單藥劑,一份藥草往往可以做出數十乃至上百份恢復藥劑,因此,只要能夠活著被送到醫療站的士兵,大多能夠活下來。
然而,這些士兵都是幸運的。大多數士兵根本沒機會來到醫療站,就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死去或者留下終生殘疾。為了改變這樣狀況,軍方才想擴大藥劑師的數量,甚至邀請一些願意加入的藥劑師成為隨軍藥劑師,這樣就能夠進一步提高軍隊的持續作戰,以及更好的為士兵們治療。
因此,當林空羽提出他可以製造出保存期限超過半年,並且能夠提供的數量非常巨大時,古德裡的整個計劃就完全改變了。與其帶著一些需要大批士兵保護的藥劑師,並且還有可能因為臨時找不到合適的藥草而耽誤治療的風險,誰不想隨身攜帶一瓶恢復藥劑?也許百枚金幣的價格太多昂貴一些,一般的士兵無法享受到這種待遇,但是以每十人攜帶三瓶左右的數量,軍方還是能夠負擔起。更何況,一場戰爭的勝利,往往不是能用金幣衡量的。
古德裡明白的道理,羅格特三世自然也明白。只不過,作為一個皇帝,他想的就更為深遠。大陸上的各大人類帝國,在獸人的強烈威脅下,數百年來一直維持著表面上的融洽。可是,期間的爭鋒相對羅格特三世又怎麼會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某個國家終於撕毀了和平協議,那麼戰爭立刻就會在人類帝國間展開。到了那個時候,如果赤血帝國的軍隊能夠隨身攜帶大量的恢復藥劑,就等於許多中、輕度傷勢的士兵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恢復戰鬥力,而即便是重傷也有治癒的機會。那麼,十萬人的軍隊,就能當成十五萬人,甚至是二十萬人來使用!這將會是多大的優勢?正因為明白了這點,羅格特三世才會嚴令所有參與會議的大臣們保守秘密。
望著眼前依舊一臉平靜的林空羽,羅格特三世真是又愛又恨。愛他給了自己一個驚喜,而且是個超大的驚喜。恨他竟然在這麼多人面前說出來,增加了太多不確定的因素。但不管怎麼說,羅格特三世算是鬆了口氣,赤血帝國別的沒有,金幣卻不少,大量收購恢復藥劑,一方面可以解決軍方的需求,另一方面林空羽也將會有錢來重建卡德拉郡。說到底,卡德拉郡還是赤血帝國的土地,羅格特三世也等於為自己省下了一大筆錢。越想越高興的羅格特三世,難得將心中的喜悅表現在臉上,滿臉都是笑容。
馬克看著林空羽的眼神則有些複雜。最初,這個小藥劑師的到來他並沒有當成一會事,甚至還想利用他為皇后治療的機會,讓羅格特三世明白藥劑師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可惜,他事與願違,林空羽掌握的神奇治療方法,盡然根治了紅衣大主教都束手無策的疾病。其後,皇帝又帶有深意的將卡德拉郡賜予了林空羽。要知道,卡德拉郡雖然是帝國直轄的領地,但是其郡守卻是馬克的心腹門生。羅格特三世這種做法,明顯是在打壓實力日漸強大的文官集團。原本馬克還猶豫著要不要讓自己的門生給林空羽找點麻煩,可惜還沒等他決定,竟然出現了毀滅性的地震。無論自己的門生是否死在地震中,為了給國民一個「交代」,卡德拉郡的郡守大人,必然會成為背黑鍋的冤大頭,能否活下去都是個問題。正因為這樣,馬克才夥同其他的文官們發難,阻止以帝國名義救災。這裡面的原因很複雜,但是對付林空羽也是其中之一。
原本這些該是萬無一失的計劃,就連羅格特三世的反應,也在馬克的計算之中。眼看就要成功的時候,這小子竟然拿出了可以批量製造的恢復藥劑!馬克明白,走到這一步,別說是針對林空羽,即便是有再大的冤仇,恐怕羅格特三世也會為了保住他而不惜和任何貴族勢力開戰。馬克的反應很多,因此才會在第一時間「激動」的追問。
紋章院的首席格林卻真的很沮喪。格林的家族中曾經有兩名是帝國議會中的長老,在整個帝國中雖然說不上是權傾天下,但是也算是實力不凡。只可惜,在羅格特三世的強力打壓下,議會終於沒有逃過被解散的命運。格林的整個家族也只剩下他這個紋章院的首席。
紋章院是個很奇特的存在,從理論上來說並不參與帝國的內政,但是每任皇帝總是會在遇到大事時詢問紋章院的意見。而格林的目標也很簡單,逐漸擴大紋章院的影響力,將紋章院發展為另一個帝國議會。
貴族都是很傳統的存在,像林空羽這樣的暴發戶,必然引起傳統貴族們的抵制。因此格林連想都不想,就決定向那些傳統貴族示好,而與林空羽作對。可惜,到了現在,他卻發現自己錯的離譜。因此,此刻格林所思考的就是如何挽回與林空羽之間的關係。
作為眾人的焦點,林空羽卻顯得很平靜。自從他的術士等級突破之後,小藍就告訴他,他可以延長藥物的藥性。做過實際的實驗之後,林空羽發現只要他接觸過的藥物,其內部的靈力就可以由他來控制。換句話說,如果有必要的話,他不但可以讓藥性保留下來,甚至可以加速讓藥性消失。說到底,這是一種操縱靈力的方法,而術士最擅長的就是操縱靈力。
原本,他根本沒有打算過這麼快將這個秘密暴露,但是地震這個名詞卻讓他改變了主意。前世,林空羽也曾經經歷過真正的地震現場,那種震撼感,那種悲傷,不是幾個簡單的文字所能表達。雖然這個世界中並沒有很科學的地震等級劃分,但是他很清楚,讓一座城市幾乎夷為平地的強烈地震,絕對會出現大量的傷亡。別說卡德拉郡名義上是他的領地,即便不是,他也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
羅格特三世很快就將會議結束。在會議上,他決定讓軍方迅速出動帝都附近的駐軍,開往卡德拉郡展開救援工作。光明神殿以及藥劑師協會將會盡最大的努力派遣旗下人員參與。同時,帝國初期撥款五千萬金幣作為救災費用,收購應用的糧食、衣物等。做出這些決定之後,會議暫時結束,大多數帝國重臣離開,只留下林空羽、馬克、古德裡三人。
在皇帝的決策下,軍方初期向林空羽收購一百萬瓶恢復藥劑,總期限為一年,而每瓶藥劑的最終價格為七十五金幣。而軍方只需要支付林空羽五千萬金幣,其餘兩千五百萬則作為這次救災的初期資金。
雖然表面上看林空羽得到了一大筆錢,可是在可以預見的未來,這五千萬必然無法進入他的口袋。先別說卡德拉郡的救災後續還需要多少金幣,就算是重建也將是個天文數字。不過,至少這張訂單解決了目前的問題,所以雙方也算是皆大歡喜。
「陛下,如果您允許的話,請讓我今天就趕往卡德拉郡。我想自己去看看目前的狀況。」林空羽見一切都已經結束之後,便對皇帝提出了要求。
老皇帝的面容一呆,略微沉思之後才勉強說道:「你作為領主,的確該去卡德拉郡一趟。但是,你必須答應我,絕對不能去危險的地方。另外,我會派幾位直屬的護衛跟你一起去,保證你沿途的安全。」
「多謝陛下。」林空羽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其實他已經做好了皇帝拒絕的準備,畢竟在他公開恢復藥劑時,就可以預見到未來一段時間內,老皇帝絕對不會讓他離開視線。如今能夠達成心願他就已經很滿足,至於老皇帝就究竟是要保護他,還是其他什麼,他不再多想。
離開皇宮後,林空羽剛走出宮門,就發現羅科斯德正在自己的馬車旁等他。
「空羽,跟我一起回去一趟吧。我知道你一定會要求去卡德拉郡,有些東西我想對你會有幫助。」羅科斯德指了指自己的馬車。
林空羽點點頭,跟隨在羅科斯德身後剛登上了馬車,就聽後者帶著幾分猶豫說道:「空羽,這次的事情,其實你做的……不妥當。」
林空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羅科斯德。
「嗯……也許你覺得我比較自私,但是我還是要和你說。」羅科斯德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隨即說道:「你在帝國高層冒起的太快,這點已經讓那些大貴族們反感。如今,你當眾公開的秘密,好處當然是可以得到皇帝陛下的庇護,也能解決目前的危機。但是你有沒想過,一旦你的秘密被宣揚出去,不說人類各國,獸人們會怎麼辦?我雖然很希望帝國能夠強大,但是同樣不希望老朋友唯一的弟子遭受危險。」
「大師,我知道您的意思。」林空羽輕笑著點點頭,「其實我並不想成為帝國的上位貴族,我更想去炎黃帝國看看,據說那裡的人都和我有一樣的膚色。」
林空羽的話讓羅科斯德面色一變,正想說什麼,卻聽林空羽又接著說道:「救治皇后之是一個偶然,但是救援卡德拉郡卻是我的真心。作為一個藥劑師,為那些需要救治的人出力,難道真的需要什麼理由嗎?至於那些心懷異心的人,什麼地方都有。難道就因為他們,我就要一輩子躲起來嗎?人活著,總有些事情,是必須去做的!」
羅科斯德呆呆地望著林空羽,腦袋就只剩下唯一的一句話:「人活著,總有些事情,是必須去做的!」
……
狹小昏暗的小洞中,露出一隻帶著驚喜、痛苦、期盼、又絕望的眼睛。從那依稀可以看到的眉角,可以看出這隻眼睛的主人,可能只不過十來歲。
「小妹妹,堅持住,大哥哥馬上就會把你救出來。你別亂動哦,如果覺得累可以睡一會。」西佛全身擠在剛剛挖出的狹小通道裡,想要盡量伸手過去摸摸眼前小女孩的頭髮,卻發現自己的手指始終無法夠到他。
明月早已經掛在夜空中,地獄般的世界卻還在延續。西佛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救出過幾個人。在加入軍官的隊伍中,西佛總是沖在第一個,無論是挖掘,還是親自爬到危險的通道中,他都會搶著去。也許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暫時忘記母親的笑容。
軍官看起來粗魯,實際卻是個十分細心的人。他並不是聽到一個呼救聲就展開救援,而是會觀察對方被埋的深度,以及救援是否會及時。雖然對於那些被放棄的人來說很不公平,但正是因為他的決定,在短短幾個小時內,整個救援隊已經救出了上百人。然而,眼前的小女孩卻是一個特例。
原本她被埋的並不深,挖掘通道也很順利。可是就在即將救援出來的時候,卻發生了餘震。西佛這一次正好在休息,而替代他進入通道的軍人卻被埋在了廢墟中。二次坍塌,導致小女孩的位置被更多的廢墟掩埋,而她也陷入了絕望中。
原本按照軍官的行事方針,這樣的人員會在放棄的列表裡。可是,包括軍官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做出這樣的決定。一個孩子,是他們絕對不願意放棄的對象。
小心的挖掘那些隨時都可能重新倒塌下來的廢墟,用臨時找來的木棍、石塊一點點墊起通道。在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努力後,終於重新看到了小女孩。這一次,西佛沒有退開,而是迅速鑽入了危險的通道中。
雖然小女孩的身材必然不大,可是廢墟壓的是在太多,在缺少工具的情況下,眾人根本無力將通道擴大,西佛也只能在其中,靠著一個鐵錐一點點地挖掘阻擋通路的石塊,希望能夠盡早讓那小女孩重見天日。
手臂早已經不知道疲憊,唯一留下的就是麻木。每一次舉起,每一次落下,就會有鑽心的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西佛知道,自己需要休息,可是卻依舊咬牙堅持著。只要他看到小女孩那期盼的眼神,就彷彿擁有了莫大的勇氣。
又經過半個小時的努力,西佛很幸運的敲下了一大塊岩石。從目測的情況來看,他已經可以很接近小女孩了。
碰了點陶罐中的水,讓塵土不再迷住眼睛後,他努力向一片黑暗的內部望去。好半天才確定,小女孩的身體並沒有被任何東西壓住,三根交錯的木棍,架起了一小片空間,正好可以容納下她瘦小的身影。可是,問題是,西佛的進路上卻還橫著一根手臂粗細的木頭。這根木頭上下兩邊都深入廢墟中,西佛不知道如果把它弄斷,是否會引起整個通道的坍塌。
咬了咬牙,西佛又露出一個笑容鼓勵眼前的小女孩,隨即便揮舞起了手中的鐵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