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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十二章 爭端 文 / 真血的紋章

    赤血帝國是個崇尚軍功的國家。並不是說,赤血帝國的臣民們特別好戰,而是周圍的環境逼迫這個國家邁向軍國主義的道路。作為魔法大陸西南地區的大國,赤血帝國的南部直接與獸人帝國接壤。獸人曾經是這個大陸的主宰,直到被人類逼出了最富饒的土地。相對貧瘠的國土,加上生產力低下,以及快速增長的人口,迫使獸人帝國必須走向擴張。作為直接與獸人帝國接壤的赤血帝國,自然也就受到了最大的衝擊。

    每年秋冬交匯的季節,獸人帝國必然會發動或大或小的侵略戰爭。他們並不需要實際佔領多少土地,他們只需要能夠得到的所有糧食。即便是赤血帝國花費了近百年的時間,在戰略要害上修建了龐大的堡壘,獸人依舊悍不畏死的每年發動攻擊。面對這種幾乎成為慣例的戰爭,一方面赤血帝國民間更加的武風盛行,一方面高層則更為重視軍功。

    三百多年前,在赤血帝國還有非軍功者不得封爵的制度。但是隨著大貴族的逐漸興起,以及對獸人戰爭的接連勝利,這種制度在不斷的消退,雖然還未從明面上消失,可也已經不再被人重視。因為,那些大貴族中有太多的弟子都需要繼承爵位,而他們可沒有上戰場面對獸人的勇氣。

    羅格特三世可以說是一位傑出的帝國皇帝。在他到如今長達六十年的統治中,整個帝國原本逐漸頹廢的勢頭被遏制,大貴族們的勢力也逐漸消弱。至少從明面上來看,中央集權得到了加強,皇帝受到的制約更少。如今年紀日大的羅格特三世已經沒有了早年殺伐果斷的作風,但是任何人都不敢輕視這位歷經風雨的皇帝。

    宴會上所有的貴族都清楚,羅格特三世是在做出一個姿態,一個符合他年紀的姿態。他在為他的兒子,卡納太子殿下鋪路。他在扶植帝國的新貴,為自己的兒子選擇未來的助力!

    羅格特三世一生至少做過三件足以影響帝國走勢的事情。第一,是扶植起以古德裡為首的軍方集團,並且將其牢牢地捏在手中,使帝國中任何敢於反對他的人消失。第二,則是解散了制約帝國數百年的議會,使君主權力空前高漲。第三,是扶植起了馬克為首的文官集團,不但穩定住了大貴族們的心,而且在另一方面與軍方集團達成了平衡。如今,林空羽的出現以及受到超過功績的封賞,是否是這位老謀深算的皇帝,又一招妙棋?這點,無人能知。

    對於這一切,林空羽絲毫沒有任何的頭緒。侯爵也好,封地也罷,在他看來只是皇帝一時高興而已。按照以前所看的小說中,一封就是一個行省,自己只不過得到了一個郡,這並不算什麼。他至少知道,在赤血帝國中,一個行省可以統轄數個郡城。

    然而,他不知道,卡德拉郡是帝國的直轄領,位於帝都的東方,直接與帝都鄰接。如果僅以郡城來說,卡德拉郡排名帝國第三位,但它卻是帝國最為重要的兵工廠。卡德拉郡常駐人口三百三十萬,包括下轄的四座主要城市以及眾多的小鎮和村莊。郡城擁有內外三道城牆,人口近百萬,可以算是除帝都之外,最為繁華的大都市。最初,該郡是作為帝都的附屬城市而存在,但經過數百年的發展,已經成為帝都之外的物資中轉中心。雖然帝國賜予的封地,林空羽只不過在名義上擁有,並不實際產於到管理中,但是僅其中豐厚的稅收就足夠讓其他貴族們眼紅。很認真的推測,只要林空羽不出現意外,百年前,赤血帝國將會再多出一個實力雄厚的大貴族世家。

    馬克眼見林空羽已經站了起來,思前想後很久的他,終於咬了咬嘴唇,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知道,也許他邁出這一步之後,將會是萬劫不復,但是他必須要為身後所有看著他的貴族們出頭,否則他就會被拋棄。這,對於他來說,是一場豪賭。

    「陛下,微臣有話要說。」馬克邁步向前,恭敬的行禮後,用低沉的語氣說道。

    「哦?」羅格特三世眼眉一挑,輕輕拍了拍林空羽的肩膀,示意他站到自己身後,隨即用平淡的語氣說道:「愛卿有什麼話就請說吧,不過我希望盡量的簡短,接下來可是屬於皇后的時間了。」

    馬克的嘴唇顫抖了一下,他知道老皇帝的意思,但是卻無法回頭:「陛下,林空羽侯爵大人對於皇后陛下的貢獻,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微臣也十分贊同陛下對他厚加賞賜。可是,卡德拉郡作為帝國的後勤中心,整個帝國的軍工基地,無論是地理位置,還是戰略作用,實在太過巨大。微臣懇請陛下能夠收回成命,轉封他地。」說著,馬克已經單膝跪倒在地上。

    「呵呵,愛卿果然是我的肱骨重臣呀。」羅格特三世依舊不緊不慢地開口,甚至還走上前兩步,距離馬克更近一些,「那麼你看該封在哪裡呢?」

    馬克此刻身後的汗水已經將他的內衣打濕,他可不是什麼初出茅廬的小子,老皇帝的這番話有多重,他完全可以聽明白。當下,面色蒼白的馬克,頓時在地上磕頭說道:「陛下,微臣不敢。封地何在,皆有陛下決斷,微臣不敢妄言。」

    「哈哈……」羅格特三世大笑幾聲,忽然聲音一冷,「既然你知道封地在哪裡是我說了算,那麼你還敢口出狂言?難道,你想來坐我的位置嗎?」

    馬克頓時嚇呆了。他完全不明白,羅格特三世為什麼會說出如此的言語。在他的印象中,即便老皇帝想要捧起林空羽,但也不可能會為了林空羽而廢掉自己這個宰相。可看現在的形勢,卻像是老皇帝想要借題發揮。這究竟是為什麼?一瞬間,馬克的腦海中迴響起無數的可能性。

    一時間,整個宴會廳中,除了馬克的磕頭聲之外,再無任何聲息。那些原本還有些不滿,想跟在馬克身後聯合上述反對的貴族們,此刻連大氣都不敢出,更無人敢直面羅格特三世犀利的目光。

    「林格愛卿,現在馬克是什麼爵位?」老皇帝沉默片刻後,忽然問出一句讓所有心驚膽戰的言語。

    有些憐憫的看了眼趴伏在地上的馬克,老貴族只能回話道:「宰相大人,現居三等公爵位。」

    「看來,這個爵位似乎小了點,馬克也算是為帝國盡心,應該升了一升了。」老皇帝緩緩的說道。然而,他的話卻沒有讓任何人感覺到輕鬆,氣氛反而更為緊張。特別是那些馬克一系的官員,臉色已如金紙一般。

    帝國法律限定,在任宰相的最高爵位——三等公爵!

    已經是三等公爵的馬克再升爵位意味著什麼,眾人都很清楚。老皇帝這是要馬克去榮養!

    「陛下……宰相大人他……」林格終於還是忍不住出聲想拉馬克一把,畢竟現在文官集團的力量已經有些不敵軍方集團,如果再倒下馬克這桿大旗,真不知道未來大貴族的利益會受到何等的損害。

    「哦?林格愛卿也想要為國盡忠?」羅格特三世帶著深意地問了一句。

    「我……陛下,老臣逾越了。」說完這句話之後,林格又望了馬克一眼,無聲的退下。他可不想因為自己的過失,觸犯了紋章院不理內政的條列,而讓羅格特三世像當初廢除議會一樣,將紋章院解散。

    就在眾人皆以為馬克的命運已經決定的時候,端莊淑雅的皇后卻忽然緩步上前,柔聲說道:「陛下,這些國事您就在明天的朝會上再與眾位大臣們商議吧。今天,臣妾是有些餓了,還望陛下快些開席吧。」

    古德裡原本已經十分興奮的目光,伴隨著皇后這一聲,忽然暗淡下去。而那些早已經面如白紙的文官集團成員們,卻開始帶起來激動的神情。

    緩緩地掃視了眾人,將每個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之後,羅格特三世轉身扶著走回王座,輕聲說道:「碧兒說的很對,明天再議吧。」

    林空羽一直靜靜地看著,複雜的貴族利益爭端他無法看明白,但是羅格特三世想要做的事情他卻很清楚。老皇帝壓根就沒想過要廢掉馬克,他只是在警告。就像是飼養猛獸的馴獸師一樣,有的時候需要用美食誘惑,有的時候則需要鞭子。

    老皇帝的一番作為,不但很成功的將所有注意力從林空羽的身上拉回到馬克的地位上,使自己的決策可以很順利的通過,同時也給了軍方集團戰勝文官集團的信心,更進一步增加了自己帝王的威嚴,並且鞭策了也許有些不老實的文官集團。僅僅只是幾句話,僅僅只是表達了一個姿態,利用一個新晉貴族的崛起,老皇帝做了太多太多。

    接下來的宴會中雖然珍饈美食應有盡有,但是誰都沒有心思去品嚐。除了老皇帝是真心的開懷之外,軍方集團的將領在可惜功敗垂成,文官集團則在擔心未來的命運,大貴族們更害怕自己的利益是否受損。也許,等他們回去之後,會想通所有的一切,可是他們又如何敢擔保,羅格特三世不會是假戲真做,真的要收拾這些貴族階級呢?

    雖然林空羽已經被老皇帝賜予了一座侯爵府邸,位置甚至就在內宮門外的朱雀大街上。但是,一座府邸的修繕、整理,都需要不少的時間,因此已經沒有理由再留在帝宮中的林空羽還是和羅科斯德一起回藥劑師協會。如今,林空羽可不能再繼續住在旅店裡,畢竟他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

    臨行前,皇后要求林空羽第二天再入宮為其複查。凱瑟琳則相約在府邸落成的當天為其慶祝。活潑天真的安妮卡公主用一個鬼臉作為最後的臨別禮物。而那些大臣們則言不由衷的恭賀了幾句便紛紛離去。只有古德裡,強烈要求林空羽有空就去他那裡坐坐,並且直言不諱地說,卡德拉郡雖然歸了林空羽,但是兵器可絕對不能提價哪怕一個銅子,否則就殺上門去云云。

    回程的馬車上,羅科斯德的笑容始終沒有消失過,看向林空羽的目光更是充滿著欣賞、讚歎、褒獎、期待等等。馬車狹小的空間中,林空羽被這老頭盯著實在難受,最終只能說道:「伯父,你這麼高興嗎?一個高級藥劑大師,不是本來就可以得到爵位嗎?」

    「唉,你不懂呀!」羅科斯德眉開眼笑地說道:「爵位是空的,實際的封地才是最重要的。卡德拉郡呀,卡德拉郡竟然被陛下賜予給你了!」

    「一個郡城很重要嗎?而且,不是說貴族並不實際擔任郡守嗎?我只是多了點收入而已。」林空羽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小子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羅科斯德不滿地盯了林空羽一眼,發現後者茫然的搖頭之後,這才張大嘴巴露出了吃驚的神色。

    「你竟然是真的不知道?好吧,好吧,老頭子就給你掃盲吧。」羅科斯德摸摸自己的鬍子有些羨慕地說道:「帝國制定受封貴族不得直轄領地的原因,是擔心貴族做大之後,形成了尾大不掉的格局。最初的時候,的確是這樣執行,可是到了現在,郡守雖然不能由你擔當,必須由帝國指派,但是整個卡德拉郡中,所有的其他官員可都是由你挑選的!聽清楚了,是所有,包括常駐在卡德拉郡中的郡兵!」

    「啊?這樣的話,不就等於是……」林空羽剛想說出後文,卻被羅科斯德的眼神制止。

    「如果不是這樣,陛下又怎麼會三番四次消弱貴族的影響力?空羽,你要記住,你的一切都是陛下給的,所以只要你永遠站在陛下這一邊,無論是誰都無法扳倒你。卡德拉郡,也將會是你林家的發源地!」羅科斯德很認真的指點道。

    林空羽有些茫然的點點頭,到現在還有種做夢的感覺。羅科斯德已經和他說的很清楚,像他雖然擁有著三等公爵的爵位,但是封地卻只有一個小鎮,而且位置還比較偏僻。林空羽的封地,實際上已經超過了一個侯爵的最大領,那也就意味著,也許將來林空羽的爵位會更高,權力會更大。羅格特三世顯然已經準備將他作為一個新貴扶起。

    在心中長歎了一聲,林空羽有些頭痛自己被莫名其妙的捲入了帝都的紛爭中。他可以預見,從今開始,自己安穩的日子可能就過到頭了。雖然他很想找個方法,避免越陷越深,但現在卻絲毫沒有頭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以求將來能夠擺脫。

    於此同時,馬克與一種心腹也進行了緊急磋商。最終他們得出的結論,與林空羽驚人的相似。認識到林空羽的崛起已經是不可改變的事實,馬克等人決定暫時靜觀其變,等真正確定羅格特三世心中所想之後,再展開行動,同時也要求貴族們偃旗息鼓,盡量避免在最近與軍方集團衝突。雖然這是很無奈的選擇,但也是馬克等人最佳的辦法。在未確定真正的形勢之前,如果再貿然出手,誰都不知道羅格特三世會做出怎樣的行動。

    古德裡的家中則聚集著不少的高級將領,這些人在大口喝酒之餘,自然也提起了沒能扳倒馬克的遺憾。對於這點,古德裡顯然已經想的很清楚,安撫了眾人之後,便也沒有多說什麼。他很清楚,這些大老粗如果論戰場上真刀真槍的拚殺,個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但是如果在朝堂上較量,則力不從心。與其讓他們知道的太多,不如依舊保持這渾渾噩噩的印象更有利。只不過對於林空羽,他則是大力讚揚,並且要求眾人盡量與其交好。那些將領們雖然不知道眼前的大帥為什麼如此看重一個幸運兒,但是憑借往日的信服,並無二話。

    對於帝都的普通平民來說,今天卻是一個好日子。皇后恢復健康,讓老皇帝決定為城中的平民們提供大量的免費酒肉。雖然每個平民能拿到的並不多,但是一家人加在一起,卻也能做出一桌不錯的菜餚。能有吃有喝,對於平民們來說,就是最大的享受。

    跟隨羅科斯德會到藥劑師協會之後,林空羽被暫時安排在一處專門接待權貴的客房中。好久沒有好好休息的他,幾乎剛沾上枕頭就呼呼大睡。直到第二天接近趕赴皇宮為皇后複診的時間,安娜才叫醒了依舊昏昏欲睡的林空羽。

    在安娜近乎強迫的行動下,林空羽終於離開了溫暖的被窩,半夢半醒地被安娜擺弄著,直到整理完儀容,又吃過簡單卻精緻的早點之後,林空羽在安娜的陪同下趕往皇宮。但他卻沒想到,原本是例行的一次過場,卻引來的大堆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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