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陌景說到一半似乎不知該如何形容,便頓住了,匠師看了看阿九和祁少陵好奇的表情,笑著解釋:「當年谷主在妄浮山上,不僅尋到了隕冰精,還碰到了天下奇物之一的雪蠶和冰蝶,這二者往往相伴而生,又被稱作雪蠶冰魄。」
阿九瞪著眼睛,「那是什麼?很厲害嗎?」
「嗯,」匠師點點頭,想了想,說:「你想啊,既然是被稱為天下奇物,那必然是有它的厲害之處。書中記載,它們喜嚴寒,相伴而生,四季冬眠,雪蠶絲無色無形,鋒利如刃又含劇毒,肉眼難以察覺,乃是最可怕的殺人於無形之物……」
聽到這裡,阿九眼睛都亮了,這簡直就是她最想要的兵器!
「相反,冰蝶卻可辨百毒,且是雪蠶絲之毒唯一的解藥,」匠師摸摸鬍子,緩緩道:「這等奇物……當年谷主也是將之封於玄冰之中才能帶下來的。」
楚陌景聽著,亦是點頭,看向匠師問:「我記得師父說過,玄冰不化,雪蠶冰魄不出。」
「對,不過……」匠師忽然面帶得意的笑了起來,「經過我的改動,它已經成了一件絕佳的活兵器了!」
「匠師爺爺,」阿九聽得心癢,忍不住拽住他撒嬌:「我好想看,能不能讓我們看看啊?」
「這種稀罕東西,我活了這麼久也就見過一次,讓你們看看,也是無妨。」
說著,匠師小心翼翼的掀開了盒子,只見盒中竟然是一隻剔透無暇的冰玉鐲,鐲子相連處停著一隻毫無雜色的冰蝶,淡淡的霧氣籠在周圍,看上去像是一隻用整塊冰玉雕琢而成的冰蝶式玉鐲,有種令人心折的美麗。
「這……這是兵器嗎?」阿九難以置信的嘀咕,「太漂亮了吧。」
匠師意味深長的說道:「越是漂亮的東西,越是令人防不勝防的可怕。」
阿九一聽,頓時深以為然,祁少陵不太相信的問:「這個東西看起來一碰就碎了,怎麼傷人啊?」
匠師是和藹,但最不能容忍別人質疑他打造的兵器,當下哼了一聲,把鐲子戴在了阿九手上,指著對面的一塊大石頭道:「阿九,你看看手鐲相連之處,對著那石頭按一下……」
阿九眨了眨眼,照他的吩咐按了一下,倏地一道破空聲響起,而後便沒動靜了,祁少陵不以為然的往石頭那邊瞥了一眼,霎時睜大了眼睛,只見那石頭中間竟不知何時穿了一個洞,從洞口處完全可以看到另一個洞口。
「天……這是怎麼……怎麼回事啊?」祁少陵脊背發涼,下意識的往旁邊挪了挪。
楚陌景抬起阿九的手腕,盯著那手鐲相連之處看了看,語氣頗為驚訝:「雪蠶在裡面?」
匠師得意洋洋的說道:「對,雪蠶和冰蝶都被封住玄冰裡面,經我細細打磨,再融以碎星沙等物包裹,所以戴在人身上只是溫涼卻不冰寒,且不易斷裂,這鐲身其實便是雪蠶,鐲子相連之處就是雪蠶首尾,那一處我特地做了改動,當指尖按下之時,雪蠶感受到溫度,便會發出攻擊……你們看那石頭就知其威力了。」
阿九呆呆的看著,由衷歎道:「匠師爺爺,這實在是巧奪天工,我,我還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兵器……」
「……哎?」祁少陵忽然不解的道:「雪蠶和冰蝶一直被封在玄冰裡,不吃不喝的就不會死嗎?」
「它們四季冬眠,不合常理乃是自然,否則又怎會被稱為天下奇物?」匠師反問了一句。
「那……那這冰蝶該怎麼辨毒呢?」這回是阿九出聲詢問。
匠師解釋道:「經我嘗試,冰蝶遇毒會變成幽藍之色。」
他話音落下,室內寂靜無聲,阿九輕輕撫了撫鐲身,舒了口氣,拿下來放回了盒子裡,語氣頗為不捨,「以前我常聽人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今天才算長見識了。」
匠師但笑不語,楚陌景看到阿九落在盒子上的眼神,心中一動,便道:「匠師爺爺,等到阿九練成入門功夫,此物可否送於她?」
「師兄!」阿九驚訝的望過去,喃喃道:「如此珍稀之物,怎麼好送給我……」
她說著就抿唇笑了,坦然道:「我雖然很喜歡,但也知道不該奪人所好的,多謝師兄為我著想,阿九心領了。」
楚陌景握著她的手,轉向匠師,直言道:「名器蒙塵亦為不美,今日我有借花獻佛之意,來日定尋遍天下奇物為償,不知您願不願意割愛?」
「阿景,你對這小師妹倒真的是疼愛有加啊,」匠師笑著輕歎,「其實紀恆來找我談過,說是阿九小娃娃偏向於奇詭之道,當時我就想到了這雪蠶冰魄,若非有意相贈,我跟你們說這麼多做什麼?這些年我隱於山谷不見世人,還鑄成了舉世無雙的雙闕劍,又有什麼不好割愛的呢?」
阿九還沒反應過來,楚陌景已拱手一禮,輕聲道:「多謝匠師爺爺。」
「哈哈,你們叫我一聲爺爺,我拿你們當親孫子那麼疼,不過一個雪蠶冰魄,又算得了什麼?」匠師慈愛的摸摸阿九的頭,將盒子關好遞給她:「也不必以後再來拿了,奇物有靈,你佩戴的時日長些,說不定這東西就親近你了,我知道的畢竟只是書上記載,你自己在琢磨琢磨,等你以後練好功夫,也許能使之威力更上一層樓。」
阿九接過盒子,望著老人慈祥的眉眼,只覺手上分外沉重,眼眶不禁微微濕潤,她覺得此生真是太過幸運,能遇到這麼多待她極好的人,「匠師爺爺,謝謝您。」
「不用謝我,我啊,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出谷了,你們以後出
去若是遇到什麼稀罕東西,記得給我捎回來就行了,」匠師笑瞇瞇的感慨:「年紀大了,就是對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感興趣。」
阿九頓時破涕為笑,「嗯,我們一定會的。」
之後,幾人便帶著東西回了住處,祁少陵這回沒廢話,迫不及待的回去看槍了,阿九拿著盒子,跟著楚陌景進了門。
「啾啾」的叫聲響起,輕鳥飛過來在他們頭頂轉了轉,而後落到了阿九肩上,阿九撫了撫它的翅膀,眼睛看不出來,但摸上去就能摸到有一個小小的疤痕,就是小輕鳥當日受傷後留下的。
「乖,自己去玩。」阿九戳了戳輕鳥的軟肚子,小輕鳥又啾啾叫著從窗戶飛出去了。
阿九打開盒子,再次拿出那雪蠶冰魄,陽光下,晶瑩剔透的鐲子反射著炫目的光華,霧氣環繞不似凡品。
「師兄,妄浮山究竟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奇珍之物啊?」
楚陌景拿過冰玉鐲,仔細看了看,淡淡道:「如你所言,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有什麼好奇怪的。」
他忽而對著門外出手,門外的一道石牆驀地炸裂開來,阿九驚訝的「咦」了一聲,楚陌景解釋道:「雪蠶絲觸發瞬間,將內力注入其中,正面對敵時收效更大。」
「可是眼睛根本看不見雪蠶絲,又怎麼能在它發出的一瞬間注入內力……」阿九猶豫著說。
「習武之人靠得不只有雙眼,你要勤加練習,一旦掌握,自保足矣。」楚陌景將之放回她手上,撫了撫她的臉頰,聲音微微柔和。
阿九偏頭,靠近他懷裡蹭了蹭,認真的點了點頭:「嗯。」
垂下眼眸,她想,未來的路那麼長,天下江湖能人輩出,敵人何止屈屈幾個,而師兄亦遠非池中之物,她能做的……不過是更加努力罷了。
自此後,楚陌景仍每日前往妄浮山上,而阿九也更加刻苦,加上她遠超同齡人的心性和領悟能力,過了一年多,已將入門武功學成了,滿打滿算,她學習入門功夫也不過兩年多罷了。
谷主很高興,覺得小徒弟雖是女孩,卻是孺子可教,便開始真正指導她的功夫,並且常常用以教訓祁少陵:「你看看,阿九比你入門晚,年紀比你小,這進度都快趕上你了,還是做師兄的呢,連小師妹都不如嗎?」
於是,祁少陵也開始拚命了,他如今已能拿起戰魂槍,連吃飯都不離,一門心思的想著要練好槍法,千萬不能被阿九超過。
阿九唯一的掛念便是咚咚,自考核一別,咚咚就沒了音訊,她原想去陰姬住處看看,谷主卻說催魂鈴的功夫很邪門,練得時候不能被打擾,否則有走火入魔之危,就算去了,陰姬也不會讓她見咚咚的。
是以,阿九隻能將此事暫時放下,等待他日相見。
轉眼,又是一年過去,這一年,阿九八歲,楚陌景十三,祁少陵正滿十歲生辰,谷主所說的小試煉也即將到來。不過事情並不如想像中那般順利,正在谷主和老乞丐幾人商議今年試煉之事時,守山人卻命一名弟子過來通報了:有人闖入谷外陣法,並自稱魔教護法,乃是為其教主下戰帖而來。
短短數言,風雲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