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為什麼要帶她一起去啊?」走在路上的時候,祁少陵還在不滿,邊說邊瞪了阿九一眼。
阿九撇唇,經過上一次的關禁閉反省,祁少陵的脾氣現在已經收斂許多了,但還是時不時跟她拌嘴,而且這熊孩子記吃不記打,在她這裡被嗆了無數次還是樂此不疲的挑釁,阿九對此特別無語。
她抱著楚陌景的胳膊,回瞪過去,「師兄就是疼我,就是要帶我一起,你不服啊?」
「……你真是越來越刁蠻了!」祁少陵憤憤不平,偏頭對楚陌景說:「大師兄,虧你和師父還總誇她乖巧懂事,你聽聽她這語氣!」
楚陌景看了看阿九,看到她臉上大大的笑容時,便雲淡風輕的道:「阿九是小師妹,任性一點也無妨,你身為師兄,反而該以身作則。」
祁少陵氣得跳腳,湊到他另一邊,大聲說:「大師兄你要公平公平公平……」
「啪——」楚陌景一掌拍到他頭上,「安靜點。」
祁少陵眼珠轉了轉,委屈的開口:「我就知道,我只會招人討厭,沒爹沒娘沒人疼,如今連大師兄你都不關心我了……」
阿九並不知道祁少陵身世,聽到這裡愣了下,心想難道祁少陵是孤兒?
楚陌景頓了頓,順勢揉了揉他的頭,聲音緩了緩:「你年紀越發大了,不可再像幼時一般……日後你再大些,若想,可以去找你父親。」
「我才不要去找那個人!」祁少陵表情黯了黯,悶悶不樂起來。
阿九奇怪道:「祁師兄不是孤兒?」
「你才是……」祁少陵下意識的就想回一句你才是孤兒,卻想起阿九的確是小乞丐,這話說出來未免傷人,便及時打住了。
祁少陵的身世在谷中也不算什麼秘密,楚陌景便告訴阿九:「少陵生母早逝,生父是晉國皇帝。」
阿九聞言,神色微變,險些繃不住情緒,祁少陵的身世竟然是……她連忙佯作驚訝:「哇,那祁師兄豈不是晉國的皇子?好厲害啊!」
這樣的身世按祁少陵的性格本該得意洋洋的跟阿九炫耀,可祁少陵卻是低聲說了一句:「有什麼厲害的,誰想當這個皇子啊,還不如做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呢。」
阿九低下頭,眼神複雜,那些過往的記憶又漸漸浮現出來,段承澤,那個小人也是晉國的皇子,祁少陵竟然跟他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這世上的緣分真是讓她難以言說……呵呵,不知道這一世什麼時候才會再遇到段承澤,她還真是有些「期待」了啊。
「怎麼了?」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楚陌景問道。
阿九立即抬頭露出笑容,更靠近了些,搖搖頭說:「我沒事,我自小沒家,不明白祁師兄為什麼有家也不回……」
說出這話,阿九卻在心裡默默感歎,她哪裡會不明白呢,皇家之事,爭權奪利不擇手段……沒人比她更清楚了。
祁少陵挑了挑眉,「卻憂谷才是我的家。」
阿九輕輕笑了笑,楚陌景看著她道:「這裡也是你的家。」
阿九用力點點頭,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她似乎還不知道師兄的身世……正想著要不要開口問,一抬頭卻發現已經到了匠師住處,阿九微不可察的一歎,卻又像是鬆了口氣,把這問題嚥了回去,心想來日方長,還是以後有機會再問吧。
進了門就先聽到一陣敲打的聲音,匠師正在院子裡扳弄著幾個木塊,看到他們卻並不驚訝,而是笑瞇瞇的,頗有幾分的問:「是少陵終於練好了入門功夫?」
祁少陵臉微微發紅,像是羞愧,點了點頭。
谷裡有規矩,只有練成了入門功夫才可以到匠師這邊挑選合適的兵器,不出意外,這兵器基本上就是陪伴每個人一輩子的了。
入門功夫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最重要的是打基礎,一般人從懂事起,起碼得練個四五年才可以,不過像楚陌景這種天賦的,練了半年不到就已經成了,當時他來選兵器,卻沒有選到合適的,是以谷主才會尋來隕冰精讓匠師為他量身打造一把劍,經過數次打磨融鑄,便成了如今的雙闕劍。
祁少陵的天賦其實也不差,就是太頑皮不用心,練了將近兩年還沒成,直到上次靜心壁之後才開始狠下功夫,又用了不到一年多的時間,總算成功了,此時聽匠師提起,難免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勞煩您了。」楚陌景的語氣極為敬重,微微頷首。
匠師放下手中的東西,站起身邊走邊和藹的說:「跟我來吧。」
在跟著下了一個暗梯後,阿九忍不住小聲問:「師兄,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楚陌景亦低聲解釋:「去匠師爺爺收藏兵器的地方,別怕。」
阿九抿唇,看到暗梯盡頭出現了一道門,不知道匠師轉動了什麼機關,那道門緩緩打開,在夜明珠的光輝下,整個門內的東西被一覽無餘,阿九睜大了眼睛,情不自禁的喃喃道:「這是……」
「這些都是我這些年來打造的兵器。」匠師撫著鬍子,回頭對她笑了笑。
瞧著滿目琳琅的各種兵器,阿九頭一次感受到這個整日笑瞇瞇的老人的厲害之處,也更驚覺谷中臥虎藏龍。
祁少陵高高興興的挑選兵器去了,阿九伸手撫過一件件銳利的刀劍,不由心生羨慕之意。一排排看下來,就連她這個外行都能看出每一件都是珍品。但是,阿九卻沒有看到她特別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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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祁少陵轉了良久,忽然抬手去拿角落裡一桿蒙塵的長槍,那長槍通體烏黑,毫無雜色,槍頭卻隱隱是赤金之色,祁少陵一抬,居然拿不起來。
「哦?」匠師見了,略帶驚訝的說:「你竟然看中這個了……」
祁少陵皺緊眉頭,運起體內微不足道的內力,卯足了力氣才將這長槍拿了起來,臉上剛露出笑容,一脫力,長槍又掉了回去。
「哈哈哈,」匠師大笑起來,「這長槍乃是用烏金玄鐵等許多罕見材料所鑄,重達一百五十多斤,以你現在的功力可是拿不動的。」
祁少陵聞言,抬頭認真道:「我就要它了!」
阿九一怔,她記得,上一世祁少陵的兵器分明只是一把折扇,難道因為她的重生連這個也變了?
匠師的神色變得有些嚴肅起來,「少陵,這長槍……你若只是一時較勁,那就不要選它了。」
「您這是何意?」祁少陵不解道。
楚陌景這時上前幾步,伸手在長槍上撫過,淡淡道:「戾氣頗重。」
「的確,這把槍其實並非我所鑄,而是我無意間得到的,」匠師歎了口氣,說:「大越皇朝時期,曾經有一位被譽為『戰神』的將領,傳聞他百戰百勝,這把長槍就是他的兵器,跟隨他歷經數百場大大小小的戰役,飲血無數,殺伐戾氣見者心驚,人稱『戰魂槍』……此槍蒙塵日久,一旦重見天日,我只怕你駕馭不了它啊。」
祁少陵愣了愣,楚陌景握住槍桿,將它拿了起來,打量了半響,神情竟有些不同尋常,而後他將之遞到祁少陵跟前:「決定了嗎?」
「……嗯。」祁少陵雙手接過,那重力讓他額頭都冒出了冷汗,但他卻笑了起來,「再厲害也不過是死物,匠師爺爺,你可不要小看我,我就要這桿長槍了!」
匠師有些意味不明的看了看楚陌景,低低一笑,「罷了,你喜歡就拿走吧,若用不慣再來換就是了。」
「多謝匠師爺爺。」祁少陵得了兵器,心奮不已。
楚陌景目光掃過槍身上斑駁的痕跡,竟有些感慨的意味,然而下一刻,他卻瞥到阿九站在另一側,不知道在看著什麼。
匠師也發現了,笑著問:「阿九,你在看什麼呢?」
阿九側開身子,只見牆上掛著一幅水墨畫,在夜明珠的光芒下,隱隱能看到畫後面有一個暗格,「匠師爺爺,這裡面是什麼啊?」
「嗯?」匠師臉色變了變,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小娃娃眼神倒是不錯,不過這東西啊,可不能動。」
「為什麼?」阿九本來只是好奇,被他這一說越發心癢了。
匠師嘿嘿一笑,「因為這裡面的東西……是活的!」
「啊?」阿九嚇了一跳,「您這裡不是只有兵器嗎?怎麼會有活物?」
匠師撫著鬍子,意味深長的反問:「誰說兵器就不能有活的了?」
活的……兵器?阿九睜大眼睛,只覺得她的認知被刷新了,連祁少陵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了,吶吶問:「匠師爺爺,你是在說笑嗎?」
匠師搖搖頭:「我從不說笑。」
「難不成是什麼毒物?」阿九猜測。
匠師笑了笑,還沒回答,楚陌景忽然微微皺眉,出聲道:「匠師爺爺,莫非這就是你當年所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