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白雲,青山綠水,一條長河橫貫而下,裊裊炊煙升上雲霄。
粉白衣裳的女孩身影靈巧,起手間銳意無窮,迴旋落地恰到好處,她容顏白淨,眉眼靈秀之極,神情一派沉靜,雖年紀尚小,已有了些許大家風範,正是長了幾歲的阿九。
忽然,另一道藍影襲來,出手迅猛直取她咽喉,阿九嘴角一扯,見招拆招,半響亦不分勝負,藍影退開,卻是個唇紅齒白的男孩,只聽他憤憤道:「你怎麼進步這麼快啊?」
阿九嗤笑,打擊他:「當然是我比你聰明啊!」
「哼,我不過念你是小師妹,讓你罷了!」祁少陵瞥她,「若是我用上戰魂槍,你絕對不是我的對手。」
阿九什麼也沒說,只是搖了搖手腕,陽光下,冰玉鐲熠熠生輝,相接處,一隻冰蝶栩栩如生,美麗得刺眼。
祁少陵一看,頓時頭皮發麻,自從阿九有了雪蠶冰魄之後,令人忌憚的指數簡直嗖嗖上漲,雪蠶冰魄這東西太奇詭罕見了,一旦啟用,肉眼根本看不見其攻擊,只有功力深厚者可以靠感覺來躲閃,但祁少陵的功夫顯然還沒到那境界。
祁少陵別彆扭扭的轉過身,「算了,不陪你玩了,我去找大師兄。」
「我也去。」阿九放下手,衣袖重新掩蓋了鐲子。
「你都這麼大了還黏著大師兄,男女授受不親不懂啊?」祁少陵又開啟冷嘲熱諷模式。
「要你管啊……」
阿九才說了一句,忽然頓住,只聽一陣清嘯聲突兀的響起,讓她連和祁少陵鬥嘴都顧不上了,二人對視一眼,這嘯聲表示……「有人闖谷!快走!」
通往谷外的那條路上,很多人聞聲趕來,表情都很凝重,卻憂谷一向隱蔽,外面的陣法更是能迷惑人,就算有人經過也無法進入,而今日這闖谷之人竟然驚動了守山人,也就表示此人清楚這陣法的落點。
阿九和祁少陵趕到的時候,紀恆正攔在眾弟子前面,「你們給我安分些,谷主他們馬上就來了……」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一道身影如大鵬展翅般掠過,谷主輕飄飄的落在了眾人跟前,眾弟子一看,立時安靜下來。
「來者何人?何故闖谷?」
谷主不輕不重的聲音傳入陣中,陣中之人的聲音聽起來是個女子,只是有些微喘,想必也是被陣法折騰得不輕,「在下乃魔教護法吳眉,奉教主之命來送戰帖,請谷主一見!」
「魔教?教主?」谷主嗤笑一聲,搖搖頭歎氣:「我倒是忘了,那畜生也曾在谷裡呆過,若是有心,這陣法的落點也瞞不過他……算了,先讓她進來,我有話問她。」
最後一句話卻是對守山人說的。
守山人沒出聲,依言開啟了陣法,只見一個相貌妖媚的女子躍了進來,穿著怪異又暴露,笑意盈盈的抬手見禮:「教主讓屬下問候谷主,多年不見,他甚為惦念『恩師』。」
「滾蛋,誰是那畜生的師父?」谷主半點不留情面,「有事說,沒事滾!」
吳眉表情一僵,片刻便恢復尋常,卻不敢擺手弄姿了,連忙拿出一張血紅的拜帖遞了過去,「教主說,往年魔教眾分壇牢大家惦記了,今年卻不必如此麻煩了。」
阿九站在谷主稍後面一些,聞言便往前湊了湊,那血紅的拜帖上寫滿了龍飛鳳舞的字跡:多年不見,師父安好?想來本座那師弟也到了參加小試煉的時候,正巧本座多年前也收了個小徒弟,年紀與之相仿,聽說師弟天賦異稟,本座厚顏想請他指點一下師侄,師父意下如何?
「教主的意思是,魔教與卻憂谷各出五人,如此這切磋比試也不算寒磣。」吳眉補充道,「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這拜帖上所言。而且教主承諾此次比試都是小輩們,他絕不會出手……」
阿九一下子了然了,那魔教教主一口一個師父,擺明了在噁心谷主,說是想要切磋比試,其實只是想要證明谷主把他逐出師門是錯的,他想要證明就算是他的徒弟也比谷主後來收的楚陌景強……說穿了,恐怕就是多年的積怨作祟。
「狗屁不通!」谷主甩手將拜帖扔了回去,吳眉連忙閃身,果然,拜帖落下的地面裂開了幾道裂縫,她脊背發涼,冷汗都流下來了,眼前這位谷主的功力究竟有多深厚?隨手一揮就這麼可怕,難怪來之前教主千般警告……
「看在你一介女子孤身而來的份上,我不殺你,給我告訴那畜生,卻憂谷跟他沒關係了,少整些ど蛾子出來,否則我無論如何也要出谷宰了他!」
吳眉心下駭然,但想到自家教主的手段,還是強笑道:「教主說若您不應,他就只好親自帶人過來拜見您了,到時候打起來毀了這世外桃源是小,傷及無辜是大啊……」
「這是威脅?」谷主挑了挑眉,漫不經心的說:「你讓他儘管來好了,我正想清理門戶呢!」
「這……谷主,雖然您武功蓋世,但教主亦非浪得虛名,」吳眉斟酌著開口,「妾身說句實話,您與教主打起來只會是兩敗俱傷,教主是無所謂,可您若重傷……這卻憂谷恐怕就危險了吧!」
她這最後一句話說得朦朧不清,谷主聽了臉色卻是微變,冷聲問:「這話是他教你說的?」
吳眉在他的目光下無處可藏,僵硬地點了點頭,其實她根本不清楚教主與卻憂谷的恩怨,甚至她連卻憂谷這地方都不瞭解,所有的話都是教主教她說的,而她大概只能從中分析出一些東西。
谷主繃著臉不說話,紀恆等人都皺眉,小輩們卻是不解……卻憂
谷避世不出,會有什麼危險啊?
這時,有冰涼的寒氣侵襲而來,涼潤得像是落了隆冬的第一片雪花,輕淡的聲音悄然響起:「叛谷者,該殺。」
阿九神情一鬆,眼角都沾染了喜色,吳眉一愣,順著聲音看去,頓時睜大了眼睛。
江湖上很多初出茅廬的的少俠都愛穿白衣,大多是為了展現風度翩翩,但眼前這少年,彷彿與那白衣渾然一體,至淨至潔,高徹不染塵埃。
他容顏似雪,眉目清絕,像是經年不遇的水墨畫卷,有碧水清蓮無聲而綻,道不盡的風華萬千,負劍而立,當真如風拂玉樹,瓊枝堆雪,恍然間,眾人腦海中就只剩下了四個字——不可方物。
「師兄!」阿九看慣了都怔了怔,跑過去,仰臉問他,「你去哪兒了?」
「山上,剛下來。」楚陌景眉眼稍柔,一瞬冰消雪融。
吳眉半響才回過神來,忍不住驚歎,教主收的小徒弟也算是人中龍鳳了,可這白衣少年,簡直就不像凡塵人物。
楚陌景目光掃過地上的戰帖,聽阿九簡單幾句話把事情說了一遍,而後便對谷主道:「師父,應戰吧。」
吳眉眼睛一亮,好個直接爽快的少年,看來事情有轉機了。
「應什麼戰啊,」谷主翻了個白眼,「誰知道那畜生教了他徒弟什麼邪功,不應!」
阿九眨眨眼,吶吶道:「師父?」
祁少陵撓撓頭,心說這還是師父第一次如此直接的拒絕大師兄……
楚陌景道:「師父,我會贏。」
「你是我教出來的,我當然相信你會贏,」谷主慢悠悠的說:「可是我不樂意的趁了那畜生的心意,他說切磋就切磋,當我卻憂谷是什麼了?」
吳眉無語,覺得他們未免太狂了,教主收的那個小徒弟,天賦可不一般啊,而且……
「師父,」阿九笑著說:「那個什麼教主不就是挑釁麼,咱們還怕了不成?您就應了吧,讓師兄贏了他徒弟,氣死他!」
吳眉那話在前,阿九想到谷主曾說過他不能出谷,隱隱覺得吳眉的話恐怕沒錯,谷主一旦重傷或者出事,卻憂谷危矣,至於原因,她暫時還想不明白。
谷主捏捏她的臉,沒開口,楚陌景上前一步,緩緩道:「避戰不應非我所願,師父,我不願違背本心。」
谷主被他盯得繃不住了,歎了口氣,揮揮手:「徒弟都是債啊,行了,應吧應吧!」
吳眉大喜,從裡到外都鬆了口氣,像是怕他反悔似得連忙道:「您若不放心,時間地點都由您定……」
「一個月後,風渡鎮吧。」谷主一錘定音。
風渡鎮是離卻憂谷最近的小鎮,吳眉一聽就知道他其實還是不放心,不過應戰就行,按教主所言,她這一趟的任務就算完成了,謝天謝地!
得了准信,吳眉便匆匆告辭離開了,剩下一群小輩們眼巴巴的望著谷主,眼睛裡都是躍躍欲試,畢竟除了楚陌景外,還有四個名額。
「師父,讓我去吧!」祁少陵急忙道。
「師父,我也要去!」阿九舉手。
「谷主,谷主,算我一個!」其他人也紛紛叫道。
紀恆看得哭笑不得,這次比試擺明了有陰謀,這群小鬼們還真是不怕死啊。
「你年紀最小,湊什麼熱鬧,」谷主拍了拍阿九的頭,隨即若有所思的道:「這事……再容我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