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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章 遭鞭打 文 / 寧容暄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是幾天過去。

    出發的前一天晚上,眾人都要睡下了,最受王鬍子信任的大成還在整理著出行的行禮包裹。

    油燈一閃一閃的,風從窗戶裡吹進來,大成打了個哈欠,關上了窗子。

    衣擺忽然被人扯了扯,大成低頭一看,發現竟然是阿九。

    「是小阿九啊,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大成為人憨厚,沒什麼心眼,做事又穩重,所以王鬍子通常都把一些重要事情交給他做。

    阿九眨著眼睛,甜甜的笑著,小聲說:「大成哥,我幫你收拾包袱吧。

    「不用了,你去睡吧,我一個人就行了。」大成低著頭,咧嘴笑了笑,心說你一個小傢伙也幫不了什麼忙啊。

    阿九癟著嘴,垂著頭可憐兮兮的道:「我只是想多做點事情討乾爹喜歡……前幾天乾爹還在說要把我丟掉,大成哥,我害怕……你就當幫幫我吧……」

    王鬍子嫌阿九年紀小又沒用,前段時間確實想丟掉她自生自滅,大成也略有耳聞,聽到這話,不禁歎了口氣,看向阿九的眼神多了幾分憐憫,摸摸她的頭說:「那好吧,你留下幫忙,我會在乾爹面前幫你多說點好話的。」

    「謝謝大成哥!」

    兩人一起收拾到半夜,終於只剩下了最後一個小包袱,大成困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把最後一個包袱放在馬車上就行了。」

    「我去放吧,正好順路回去,大成哥你先睡吧。」阿九抱著包袱自告奮勇。

    大成點點頭,看她蹦蹦跳跳地出門了,就熄燈睡下了。

    翌日清晨,王鬍子帶著咚咚幾人上路。

    他坐在前面駕車,馬車不算太大,但坐幾個孩子還是綽綽有餘的,而坐位之下是隔空的,堆滿了行禮包袱。

    幾個孩子起得早,都有些睏,就在馬車裡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到了中午,路經一個小麵館,馬車停了下來,王鬍子不耐煩地敲敲車廂:「別睡了,都給我滾出來!我數三聲,不出來的就別吃飯了!」

    車廂一個搖晃,咚咚三人都被晃醒了,聽到王鬍子聲音連忙就要下車。

    祿子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年,長相粗鄙,在王鬍子的面前事事搶先,咚咚看不慣他,經常在背後叫他「馬屁精」,但他個頭不小,驚醒過來,手臂一揮,就把咚咚和虎子攔在了後面,當先跳了下去。

    咚咚氣急敗壞地趕下,突然聽到虎子驚叫一聲:「阿九!」

    她轉身一看,車座下面鑽出一個小小的身影來,滿臉茫然地揉著眼睛,身子都被包袱擋住了,咚咚嚇懵了,結結巴巴的出聲:「阿……阿九?你怎麼會在車上?」

    外面,王鬍子聽到聲音,掀開車簾一掃,目光落在阿九身上,眉頭緊緊皺起,隨即罵罵咧咧的:「臭丫頭,膽肥了啊?怎麼混上車的……」

    說著,他伸手把阿九拽了下來,抓起旁邊的馬鞭就要抽過去。

    「乾爹!」虎子連忙抱住他的大腿,拖住他勸道:「乾爹您別打,阿九還小,您先聽她解釋吧!」

    阿九抬起頭,眼淚打著轉,彷彿被嚇到了,哆哆嗦嗦的說:「我不想被丟掉……昨天幫大成哥收拾行李,想討乾爹開心……太晚了,我很睏,放最後一個包袱的時候就睡著了……我不是有意的,乾爹,別,別打我!」

    咚咚聽了,暗暗歎氣,臉上卻擺出笑容:「乾爹,您看,阿九這麼小就知道幫您做事,長大了一定更孝順啊!」

    王鬍子聽得舒爽,火氣消了幾分,看周圍漸漸有人指指點點,再厚的臉皮也撐不住了,不過想到要帶著個累贅,他就憋得慌,踹開虎子,對著阿九一鞭子抽了下去。

    阿九猝不及防,抬手抱住頭,手臂被抽得皮開肉綻,她冷汗冒了出來,眼神卻凶狠之極,記下了這筆賬。

    再抬去頭來,她卻是嚎啕大哭的可憐模樣,身子一抖一抖的,大滴大滴的淚珠滾落臉龐,眼裡儘是驚惶痛苦,叫人心疼。

    咚咚咬著唇,不敢出聲,這時候求情,只會讓王鬍子變本加厲,如今只期盼王鬍子早點消氣了。

    所幸王鬍子也沒想鬧出人命,一鞭子打完了就停了手,沒好氣的說:「都進來吃飯,吃完飯繼續趕路。」

    咚咚跑過去扶起阿九和虎子,眼圈紅了一片,抬手想碰碰阿九被打的手臂,卻見阿九瑟縮了下,心中更酸,依王鬍子的性格,是不可能找人為阿九醫治的,這傷口時間一長,恐怕……

    祿子在一旁看著,嗤笑一聲,「也就是你們倆護著這小丫頭,依我看,還是讓她自生自滅去算了,省得拖累你們!」

    虎子惡狠狠的瞪過去,一擼袖子:「你想打架?」

    祿子臉色一變,呸了聲,轉身跟上了王鬍子。

    見人群都散了,阿九平靜下來,小聲道:「別擔心,我不疼的。」

    咚咚心一顫,眼淚就流了出來,捂著唇,低低嗚咽出聲,虎子暴躁地撓著頭,不忍地別開了臉,這些苦,他們都經歷過,看見阿九,就好像看見了過去的自己——想少吃苦,就得逼著自己長大。

    這世道就是這樣,能活下來都是千難萬難。

    「咚咚姐,不要哭。」阿九沖咚咚笑了笑,暗暗道,謝謝你們,但痛苦只是暫時的,請相信,請不要放棄希望,因為……以後一定會好起來的。

    咚咚擦乾淚水,拉著阿九進了麵館。

    哭泣只是發洩的一種途徑,永遠解決不了問題,人要朝前走。

    馬車又上路了,王鬍子果然沒去管阿九的傷,咚咚找了件洗得發白的破衣服簡單的幫她包紮,血浸透了衣服,咚咚摸了摸阿九的頭,以作安慰。

    路程其實並不遠,兩天的時間,他們已經到了雲火寨,距雲火寨百里處有一家客棧,王鬍子在這裡住了下來,並把阿九幾個人趕出去打探消息——是的,這就是王鬍子每次都帶小乞丐出來的原因之一。

    包紮手臂的破布和傷口粘在了一起,連疼痛都麻木了,阿九本就年幼體弱,這回是必須要想辦法為自己找個大夫了,否則這條手臂就要廢了。

    咚咚虎子都出去打探了,她躲在牆角,目光穿過來往的人流,落到客棧外邊坐著喝茶的年輕男子身上,這個人……她一看就有些眼熟。

    二十多歲,做書生打扮,背著竹筐,面貌清秀,看起來弱弱的,不像江湖人,倒像是要去趕考的秀才。

    在哪見過呢?阿九皺著眉打量。

    似是察覺到了黏在他身上的視線,那人偏頭看過來,怔了怔,半響,拿了個空碗倒滿了茶水,起身走了過來。

    「這麼小就成了孤兒乞討,也怪可憐的。」那人走近了,自言自語說了一句,將茶碗放到阿九嘴邊,笑道:「喝吧。」

    這一笑突然就令阿九靈光一閃,瞬間想起來了,在姜國皇宮時,雖然有帝后寵愛,但也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有一次她就是中毒昏迷,宮中太醫都束手無策,姜國皇帝四處張貼皇榜,後來就是眼前這個人揭皇榜救了她,可是她只在清醒後見了他一面,這人留下調養藥方就離開了。

    那時已是十多年後,又只有一面之緣,是以她沒能第一時間認出,後來問了貼身宮女,才知道這人名叫紀恆。

    「你怎麼不喝?」紀恆問:「是怕我害你嗎?」

    阿九懨懨垂下眼,呢喃道:「疼……」

    聲音微弱不可聞,紀恆一驚,放下碗,仔細看了看,才發現她手臂上血跡連著衣服,隱隱看得出是一道猙獰的鞭痕,因為天氣炎熱,傷口表面結痂,內裡恐怕都要腐爛了。

    「對一個小娃娃都能下這種狠手,真是畜生不如!」紀恆臉現怒容,抱起阿九,氣憤之餘不免悲哀,遙想江湖群雄迭起的年代,人人奉行俠義為懷,古道熱腸不在話下,可如今,只餘嗟歎了。

    他抱起阿九,轉過幾個彎,繞過人群走到客棧後面,腳尖一點,落在二樓某個房間的後窗,推開窗戶跳了進去。

    「喂,書生啊,你怎麼總喜歡跳窗?」

    一個耳熟的聲音響起,阿九抬眼看去,驚道:「……周爺爺?」

    坐在桌邊正大口喝酒的不是老乞丐又是誰?

    老乞丐揉揉眼睛,詫異的走過來,「你不是青陽城裡遇見的小娃娃嗎?怎麼跑這兒來了?」

    阿九來不及回答,目光先在屋裡轉了一圈,沒看到楚陌景,微微有些失落。

    「周老你認識這娃娃?算了,敘舊延後,」紀恆神色有些凝重,沖老乞丐道:「這娃娃急需醫治,麻煩周老去把阿景叫來,我需要他的至寒真氣幫忙,再拖這娃娃就該落下病根了!」

    老乞丐看到阿九這副病歪歪的虛弱模樣,心裡就有了不好的預感,立即就出門喊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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