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人生若只如初見(下)
夜晚,楊朗猛地睜開眼,瞬間移到床邊,而此刻,一個黑衣人的刀剛好把被褥劈爛,幾個黑衣人拿著刀劍對著他。
楊朗瞇眼。
……
帶著一身傷,焦急的跑到安慕的房間,一腳踹開,還沒看清楚,黑暗中忽然衝出一根籐蔓,直直的飛向他的身後。接著籐蔓收回,他看見了籐蔓上的血跡,轉身,一批黑衣人的屍體。安慕正坐起來,疑惑的看著楊朗。
「門口站著舒服?」安慕淡淡開口。
「怪不得你睡的這麼香!」楊朗大大咧咧的走進去,「為什麼我的房間沒有這種保護?」
「是你不要的啊。」習吟的聲音傳來。
兩人抬頭,是隨意披著外袍的習吟,柔和的面容披著月光,內衫鬆鬆垮垮,細白的胸膛微露。
「什麼?」楊朗大叫,「怎麼可能!」
「你不記得那天他遞給你的籐蔓了嗎?」安慕斜靠著床。
「那細細弱弱的植物?」楊朗瞪大了眼。一根籐蔓忽然飛過來,接著,他的外袍就沒了。
「你這麼說,籐蔓生氣了。」習吟笑,「小蔓,所有的黑衣人都交給你了,慢慢吃。」
角落裡,蔓延出許多的籐蔓,緩緩的朝外面湧起,一根兩根,看起來數量不多,但是蠕動著,極為駭人。
習吟走到床邊,瞄了瞄有很大空間的床裡面,再看了看安慕佔著的床外側,果斷的鑽到床裡面,躺下,扯了被子,睡覺。
「楊朗,你吵到我睡覺了,警告一次。」習吟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
「這是我的床。」安慕額頭的青筋在跳。
「我不介意。」習吟翻了個身,「反正這麼大。」
「你厲害!」楊朗豎了大拇指,「希望你能活到明天早上。」
「……」習吟已經睡著了。
楊朗走到門口,想了想,又折回來,直接躺在安慕房內的軟榻上睡了,感歎:「還是這裡安全。」
安慕咬牙。
習吟站在門口,撐著油紙傘,送安慕和楊朗。
淅瀝小雨,泛著淡淡的朦朧。
「照顧好自己。」安慕糾結了良久,還是掀開窗簾。
「那傢伙?」楊朗撇嘴,「誰傷的了他?」
「嗯。」習吟微笑著點頭。
直到馬車不見了,習吟才轉身進了宅邸,進了他住的那間房。
「小蔓,我要睡許久,這時候,所有進府的,類似前夜的人,直接吃了吧,如果並無謀害之意的,逗弄一番,丟出去吧。」
角落裡籐蔓扭動了一下,似乎是在答應。
合衣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只是一具屍體躺在那。
習吟撩了撩身後的長髮,劃開了時空,打算去瞧瞧血滄怎樣了。眼珠轉了轉,雙眸帶著醉人的水意。
多年來,與吸血鬼一族互不侵犯的亡靈族、美蛇族、食雎族紛紛聯合起來,攻擊吸血鬼。而蝕鬼獸一族一直保持安靜。
二十多個吸血王聚合在一塊,施法抵抗著外面的攻擊,但是防禦越來越弱,出現碎裂的痕跡,血滄則是穿著帶血的戰袍雙眸看著外面的攻擊者。一切來得太突然……
習吟瞄了瞄,哇哦,大事不妙。
還有,那堆瑩藍的,長著奇怪觸角的動物還是植物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從上面掉下去的什麼東西都被吃了?
摸了摸下巴,他靜靜的看著。一味的幫助,並不是最好的。
他忽然感覺到了什麼,扭頭朝冰殿的方向望了眼。
「血滄!交出你不老不死,不傷不滅的方法,我們便饒了你!」亡靈族的統領叫起來。
習吟眨了眨眼,這個事,貌似跟他有關。
「我不知。」血滄的雙眸血紅,身上戰袍上的血都不是他的。
「哈哈哈……」美蛇族統領大笑,「笑話!難不成你吸血鬼一族天生有這種本領!」
風吹起,血滄的袖袍被捲起,露出他手腕上,曾經是習吟的束髮帶的帶子。被他縛在了手上。
「習吟……」他看著飄舞的帶子忽然開口,「是不是覺得味道不好聞?」他伸手,將袖袍放下,細細的把束髮帶綁緊。
食雎族統領覺得問題的關鍵在那,於是勾唇:「把你手腕上的東西交出來!」
血滄的眸半瞇:「不可能!」
「那麼,就是那個東西讓你不老不死,不傷不滅了!」亡靈族統領笑起來,「來啊!搶到那個東西,我們就能不老不死,不傷不滅了!」
「不老不死!不傷不滅!」三族的族人紛紛吶喊,看著血滄紛紛是勢在必得。攻擊越來越狠。
就在防禦碎裂的那刻,血洛及二十個吸血王覺得將死的時候,而血滄早已被三族下了詛咒,此刻比普通人還要脆弱,根本沒有任何法子來自救。
習吟的的袍衫翻飛,落在血洛面前,正好隔絕了吸血鬼一族與三族。
三族面對著習吟,紛紛愣了一會兒,三個統領才大笑起來。
「哈哈哈……看來此次獲得豐盛吶!絕美!」亡靈族醜陋的統領看著習吟,視線貪婪。
「你這話什麼意思?當初說好了一起分享的!」美蛇族統領也驚奇於習吟的美貌,內心急切想要擁有他。
食雎族統領不甘下風,道:「按理說,我們食雎族是處理最多的,這美人,歸我們!」
「歸我們!歸我們!」食雎族族人叫喊。
於是,三個統領及族人打起來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自相殘殺?」習吟眨了眨眼,轉身。
「等他們打完了,最弱的時候,你們再動手吧。」他俯身湊到血滄耳邊,眼睛眨了眨,又往血滄嘴裡塞了個藥丸。
好吧,吸血鬼們也呆了。
血滄最先回過神來,攏眉:「你是誰?」
「你猜。」習吟彎起雙眼,笑的很得意,你才不知道,不知道勒。
血滄扭頭,專心的關注著戰況。
就在習吟覺得無聊,準備偷偷溜走的時候,一個靈神路過。是習吟給眾神的光團所孕育出的靈神。
他閃身,出現在習吟面前。
「你是什麼神?為什麼本靈神從未見過你?」他眨著純淨的雙目看著習吟。
「我也沒見過你啊。」習吟打了個呵欠。
「不行,你要跟我回去,我不能讓你待在這裡,這裡危險。」他上前就要抓住習吟。
習吟閃身:「孩子,我覺得現在比較危險的是你,你還是趕緊走吧,免得那幾個神又來找我的麻煩。」
「神?」吸血鬼們轉身,三族也轉身。
習吟垂目,濃密的睫毛微垂,估計三族都死不了了,不知道閻王知道了會怎樣。
對方不依不饒。
「我說靈神,那麼多神,你不管,為什麼偏偏找我?」習吟撇嘴。
「因為只有你不聽我的話!」
「當初沒神聽我的話。」習吟揮手準備招片雲飛走得了。
結果黑霧一閃,閻王出來了。
「你又做了什麼?」他執著一本冊子走到習吟面前。
習吟瞄了瞄,三族本該消亡的都不死了,怪不得閻王來了。
「沒做什麼啊。」習吟很無辜。
「那為什麼這上面的變動了!除了你,還有誰?」閻王瞇眼。
「你後面的靈、神、大、人!」習吟打了個呵欠,慵懶的躺在一片雲上。
閻王轉身,挑眉:「靈神?」
「閻王。」靈神指了指習吟,「這個神不聽話,我要帶他走,他不聽!」
「他帶你走還差不多。」閻王拿著筆在冊子上揮舞著,「你的存在,也是因為他而誕生。」
「什麼?」靈神瞪大了眸子。
「我說的是不是啊?死活不當靈神,到處跑,結果成了吸血鬼,還不肯投胎的前任靈神,習、吟!」閻王咬牙切齒的轉向習吟。
血滄聽到那兩個字,猛的看向習吟。
習吟覺得大事不妙,扯了扯嘴角:「我就是不投胎,怎樣?就不!」
袖袍一揮,靈神大人就被他給丟回天殿了。
正準備溜掉,卻被閻王抓住袖袍。
他扯了扯:「幹什麼?」
「三族數量不齊,你總的補齊吧?」
「你要幹什麼?」習吟扯回袖袍。
「我剛才補了一些,還缺少九千萬,你補上。」閻王丟給習吟一把劍。
「我又不是儈子手!」習吟丟掉。
「那你跟我投胎去!」閻王笑不露齒,「我看你能逃幾次。」
習吟扯了扯嘴角:「為什麼你總要我投胎去。」
「這樣我就能扣著你,免得你到處搗亂。」閻王揮了揮袖袍,三族盡滅。
「反正你也處理好了,我先走了。」習吟飄飄的要走。
「站住!」閻王一下子打散了他的雲,「好不容易碰上,敘敘舊吧。」
「我們見過十千億以上的面,每次你都想方設法的要把我把輪迴台塞,你當我傻啊!」習吟指著閻王,「每次敘舊敘舊,結果每次把我往那些人屍體裡一丟就行了,這也罷了,關鍵是還封了我所有的能力!」
「那都是以前了。」閻王摸了摸鼻子,「那時候瞧你一副好欺負的樣子,忍不住。」
習吟抿唇,似笑非笑的瞧著閻王:「那你這次敘舊,準備做什麼?」
「就是,還陽的數還缺一個,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你。」閻王冷峻的面孔,那雙眼泛上淡淡笑意。
「我不是死魂。」習吟深呼吸了幾下。
「所以如果是你的話,我的人數就齊了。」閻王忽然詭異的笑了起來。
習吟雞皮疙瘩出來,上一次看見閻王這麼笑,他就被強行丟進了輪迴。他下意識的退後一步,閻王上前一步,他又退一步。待他發現自己動不了了,閻王的手慢慢撫上了他的臉。
「我感受到這裡有具枯骨挺適合你,正好是你上次當的那個吸血鬼的白骨,沒有消失。」閻王低低笑著,「習吟,你幫了我大忙,下次見面,我一定不會再逼你進輪迴了。」
習吟低頭,是慢慢長出脈絡肌膚的被掩蓋的白骨。
「閻王!」他的聲音有些含糊,「你等著!」
「每次你被我逼進了別人的屍體,我的府邸你都進不了了。」閻王低頭在冊子上畫了一筆,「好了,現在死亡數與還陽數及輪迴數都齊了,習吟,多虧了你!」
「哦,對了,這是解毒的,這個是調理身體的藥材。」閻王揮手就是一堆東西,「這白骨上的毒都入骨了,你記得吃藥了,就算你不吃,難受的也是你,死亡時間還早。」閻王消失了。
習吟閉眼,深呼吸,深呼吸。慢慢的握緊雙拳。
「閻、王!」他咬牙,睜開眼,卻是滿臉震驚的血滄的手放在他面前一點點,似乎想要觸碰,又不敢。
默不作聲的蹲下,將閻王留下的解藥塞進嘴裡,嚼了幾口,吞下。皮膚上的暗黑顏色慢慢退下。扯了件袍子出來,套上。他現在頭髮很長,雖然遮蓋住了身體,但還是需要衣服的,他沒有裸裝癖。摸了摸頭髮,指尖一劃,就成了蓬鬆柔軟的短髮,帶著血滄的那種微卷。他抱著膝蓋蹲著。
「你的兒子,在你遇上他之前,就死了。我已經送他輪迴去了。你遇到的是我。」習吟頓了頓,「但是,我沒有做任何不好的事,就算是聯合巫神說我只能吸你的血,也是那一次被你強迫的。至於其他的,我只是想幫你而已。」他眨了眨眼,「你說喜歡的時候我聽見了,但是那時候木已成舟。」
他撩起單袍,皮膚上是正在慢慢癒合的重創:「我也沒有怪你把我丟到那麼遠的地方,你來找我的時候其實我很高興。十五年,血滄,我痛了十五年,等了十五年,你來了,我就覺得值得。蠱毒也沒了,你也不用擔心有人會控制我對你不利。」
他的手指收緊,揪著袍角:「我其實不怕地獄,但那裡確實黑了點。血滄,血滄……我說我要去地獄,是因為閻王雖然喜歡逗弄我,但他真的對我好,天界的那些神都騙過我,我丟了靈神的身份,跑去當人類,當動物,當吸血鬼。我唯一一次受重創,是閻王凝了我的一魂一魄丟入輪迴,去慢慢的收集其他的魂魄。沒有人像他那樣對我好,所以我寧願待在地獄。」
「我這次其實只是想來看看你過得怎麼樣,再順便想要救你。」他眨了眨眼,「結果又被閻王丟進屍體裡還陽了。又借用了你兒子的身體,真是對不住。」
他把下巴擱在腿上,等著血滄的反應。暴怒,還是怎樣呢。
他忽然被抱進一個懷裡,脖頸邊是血滄不斷磨蹭的面頰:「習吟……習吟……你還活著……真好……」
習吟的睫毛顫了顫,這裡只有他和血滄兩隻吸血鬼了,其他的老早就去收拾了吧。
他慢慢的抬手,抱住血滄的脖子,小心翼翼的。
感覺睡了個好覺,他睜開眼。
面前是男人張揚的眉眼,略長的微卷的黑髮。他伸出手指戳了戳男人的臉,沒反應。抱住男人的脖子:「血滄,血滄,醒了。」
血滄睜開眼,拍了拍少年的腦袋:「別鬧,讓我再睡一會兒。」
習吟眨巴眨巴了眼,撲在他身上:「那你睡,我玩。」
「你這樣,我睡不著。」血滄無奈的睜眼。
「我什麼都沒做啊。」習吟無辜。
你什麼都沒做,我也滿心欣喜。血滄坐起來。
撩開脖頸邊的碎發,抬起習吟的下巴:「再試一次吧。」
習吟疑惑的眨了眨眼。
血滄把習吟的唇湊到自己的脖子邊:「吸血。」
習吟雙手抵著他的肩:「不要。」
「難道你要吸別人的嗎?」血滄的聲音傳來。
「更不要。」
「那就試一次,如果這一次也吐出來,就不吸了。」血滄摸了摸他的頭。
習吟眨了眨眼,下巴擱在血滄的肩上,不動。
「乖。」血滄側開頭,脖頸在陽光下泛著柔美的光澤。
習吟張了張嘴,又閉上,有些委屈的看著血滄。
「怎麼了?」血滄捏了捏少年的臉。
「疼。」習吟眨了眨眼。
「哪裡?」血滄著急問。
「牙。」
血滄掰開少年的嘴,細細查探著,又小又白的牙齒,沒有什麼問題啊。
「一想到要咬血滄,就疼。」習吟抱著血滄的脖子。
血滄有些喪氣的看了眼少年,忽然集中在少年的唇上,他當初也是不願意接受少年的血源,那時候,少年……
習吟退後了一點:「你……別亂來啊。」
「不亂來。」血滄拉過少年,「如果你聽話,就不亂來。」
習吟扭頭:「那你還是亂來吧!」
血滄看了看少年赴死的表情,失笑。
快速的咬上自己的右手腕,吸了口血,然後飛快的渡到少年嘴裡。
習吟瞪大了眼,嘴角帶著鮮艷的痕跡,血滄眼眸微暗,低下頭細細的舔乾淨。
「你亂來!」習吟撅嘴。
「跟你學的。」血滄摸了摸他的頭。
於是習吟就被血滄摁著餵了好多口血,難受的雙眼冒眼淚花,快吐出來的時候又被血滄堵進去,傷傷心心的躺在血滄懷裡。
外面忽然傳來蝕鬼獸的吼叫,習吟瞪大了水目看著血滄。
「你吸血了!」門被推開。
軟軟一臉陰霾的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