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惜若心中大怒,一驚抬頭。
龍天絕那張廓輪分明的冰冷五官,帶著懾人的氣勢迅速逼近,兩片刀鋒般的溥鋒,吐逸出一陣陣灼熱的氣息,猛的向自己的唇上吻來。
南宮惜若側過頭去,險險的避了開去。
龍天絕乾淨瘦削的面頰,貼著南宮惜若的臉擦了過去歡。
南宮惜若大怒之餘,用力抽出被龍天絕抓住的手臂,揮手一揚,狠狠的一個巴掌打在龍天絕的臉上。
龍天絕被南宮惜若一個馬掌狠得側過頭去,乾淨瘦削的臉上,立即就狼狽多了五個鮮紅的指印。
像是嫌髒似的,南宮惜若用手狠狠的擦了擦被他的面頰擦過的臉,目光憤怒的瞪了龍天絕一眼,向來淡漠的眼中幾乎噴出火來,罵道:「龍天絕,你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打完,還不氣似的,對著龍天絕的臉狠狠的啐了一口,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伸手抹去嘴角一道鮮紅的血絲,龍天絕冰冷複雜的目光緊緊盯著南宮惜若離開的背影,心底竟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來,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弧來。
他真的是瘋了,剛才竟然想親這個自己一直嫌棄,從來都不拿正眼看的醜八怪!
就在這時,一名隨從忽然匆匆上樓,向這邊走來。
龍天絕不願被自己的手下看到自己臉上鮮紅的指印,立即雙手負背,轉身看著窗外。
那名手下一走進客房,便一跪落地,滿臉恭敬的稟道:「太子殿下,手下已經查到了,南宮惜若想跟太子合作,是因為南宮惜若的母親蘇氏身犯重病,可能只有一個月時間了,南宮惜若為了讓高蘇氏高興,所以才想跟太子假裝一對恩愛的夫妻!」
龍天絕神情微詫,目光自然而落在那抹飄然下樓,準備離開的淡紫身影上。
窗外,不知什麼時候,竟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
南宮惜若似乎一刻也不願在自己也這裡的聽香樓停留,冒了雨也要離開。
橫斜的雨線中,那抹纖瘦柔弱的身影,紫衣飛揚,便如水墨畫中一朵在風雨中搖曳的淺荷。
便在此時,想是蘇氏擔心女兒,竟不顧自己病弱的身體,帶著兩名侍女坐了馬車尋到樓下。
遠遠的,蘇氏一眼看見到雨中的南宮惜若,忙從侍女的手中拿了雨傘,咳嗽著,也不顧街道上來往穿行的馬車,滿臉擔憂的南宮惜若奔去。
就在此時,一輛馬車忽然疾馳而來,若非南宮惜若眼疾手快,一把將蘇氏拉開了,蘇氏才沒被馬車撞到。
就算如此,蘇氏還是被那輛疾馳而過的馬車掛傷了手臂,殷紅的鮮血,立即濡濕了半副袖子。
見南宮惜若被雨水濡濕了的長髮,蘇氏好似不知道痛似的,忙撐開了雨傘,罩在南宮惜若的頭上,又拿了巾子,為南宮惜若擦去臉上的水珠,關切愛護之情溢於顏表。
龍天絕遠遠的看著雨幕中的母女情深的二人,目光一黯,心情莫名的就複雜了起來。
明明都是做母親的,為什麼差別就這麼大呢。
那雙總是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漆黑眼眸,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暗痛。
龍天絕若所有思的望著窗外的雨幕,思緒,不由自主的回到了八歲年那。
八歲那年,寧王判亂,企圖謀朝篡位。
一夜之間,亂軍湧入上京燒殺搶掠,無惡不做,讓整個上京的上空,都籠罩在一片恐怖的氛圍當中。
嚴峻的形勢,很快波及到了皇宮,當時還是容妃的皇后帶著兩名皇子逃到了一座破廟中。
轟隆隆!
破廟之外,電閃雷嗚,大雨如瀑。
驚天動地的雷聲,只嚇得兩個又冷又餓的小孩子兒瑟瑟發抖。
忽然,一道閃電,如同猙獰的怪獸,硬生生的撕開漆黑無邊的夜色。
「母妃,我害怕!」弟弟龍天煜尖叫一聲,哭喊著撲進容妃的懷裡。
「煜兒,別怕,母妃在這兒呢!母妃會保護煜兒不讓壞人欺負我的煜兒的!」
容妃看著滿臉驚恐,瑟瑟發抖的幼子,輕聲安慰著,滿臉溫柔的輕輕拍打著幼子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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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龍天絕,瑟瑟發抖的縮在牆角,滿臉羨慕看著弟弟,想挨過去,似乎又害怕什麼,遲疑著不敢過去。
就在這時,又是一道驚雷伴著閃電掠過漆黑無邊的夜空。
年幼的龍天絕終於抵不過心中的恐懼,滿臉害怕的挨了過去。
不想,剛剛走到容妃身邊,容妃忽然滿臉警惕的回過頭來,剛剛看著幼子時眼中滿滿的關切和痛愛頓時消失不見,沉了臉,滿臉不悅的就對長子冷聲斥道:「誰讓你過來的,看你一身污穢,別弄髒了我的裙子!」
年幼的龍天絕心裡滿滿的都是失落,難過的僵在哪兒,幾乎快要哭了出來。
而容妃,只是滿臉關切的抱著幼子,甚至,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
就在這時,破廟外面忽然響起一陣打殺聲,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快逃啊,亂軍來了!」
容妃幾乎想也沒想,一把抱了幼子,便從破廟的後門逃了出去。
一片混亂中,年幼的龍天絕滿臉驚恐的向容妃追去。
等他追出破廟,容妃已經抱了幼子座上馬車。
年幼的龍天絕正要爬上馬車,忽然,身旁響起一陣慘叫聲。
龍天絕只嚇得渾身一顫,回過頭去,一片飛濺的血光中,一名侍衛腦袋被亂軍一刀砍下了下來。
那名侍衛的腦袋帶著鮮血,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形,就落到了自己的腳邊。
看著那血淋淋的臉上還眼著雙眼的人頭,年幼的龍天絕心裡一慌,腳下一滑,猛的便從馬車上重重摔了下來。
趕馬的車伕見他摔下馬車,正準備下車將他扶起,卻聽容妃聲色俱厲的向那車伕大聲斥道:「你這個該死的奴才,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管他做什麼,你是想害死我麼!」
那車伕遲疑了一下,想說什麼,卻又不敢,終於,一提馬韁,趕著馬車狂奔而去。
「母妃,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啊!」
看著那輛狂奔而去的馬車,年幼的龍天絕幾乎是聲嘶力歇的喊道。
他努力的在泥濘中掙扎著,想爬起來追上那輛馬車。
可是剛才從馬車上掉下來摔破了膝蓋,尖利的石子劃破布料,扎進肉中,鮮血淋漓的淌了一地的鮮紅。
聽著大雨之中長子聲嘶力歇的哭喊,容妃非但沒有讓車伕停車,反而摔手將馬車的簾子放了下來,將長子拒於生的門外。
看著容妃將車簾放下,當時只有八歲的龍天絕,只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心臟好像墜入冰水中,全身上下忽然就涼透了。
電光閃閃,大雨如注。
冰冷刺骨的雨點嘩啦啦下著,冷箭一般射在身上,涼在心底。
忽然之間,年幼的龍天絕就停止了哭喊,。
年幼的龍天絕彷彿呆了一般,他就那樣僵在哪兒,目光空洞,表情麻木的看著身邊的侍衛在亂軍的刀下一個個到在自己的身邊。
看著漫天飛濺的血光染紅自己的眼睛,看著那柄長劍長從自己的胸口刺入,從後背穿出……
從回憶中回過神來,龍天絕冰冷溥涼的唇鋒微微一勾,那雙冰封般的冷眸中竟被染上一抹脆弱。
他忍不住伸手在胸口摸了摸。
即使,隔著厚厚的衣服,他仍然能清楚的摸到那個致命傷口留下的可怕痕跡。
縱然很多年過去了,縱然那個致命的傷口已經完全渝合,可是,那種冰冷的利哭劃開肌膚,透過骨胳,洞穿身體的窒息般的痛楚,仍是他無數個夜裡經久不息的噩夢。
他甚至不曾記得,到底有多少個午夜夢迴時,他喘息著從這個恐怖的噩夢中大汗淋漓的驚醒過來。
明明一樣都是做娘的,為何,一個可以這般痛惜自己的女兒,另一個,卻可以如此狠心的將自己的孩兒推向死亡。
……
聽香樓下。
南宮惜若見蘇氏的胳膊被馬車掛傷,鮮血淋漓的染紅了大片衣袖,一雙秀由不由皺成了一團。
幾乎想也不想,唰的一聲,從身上撕下大片認襟,為蘇氏止血,抱扎傷口。
「娘,你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怎麼還這樣就出來了!要是真被剛才那輛馬車給撞了可怎麼辦,還好只是劃傷了手臂!」
看著蒼白得幾乎沒有一絲血色的面容,南宮惜若不禁滿臉擔憂。
「咳咳,我沒事,娘一把老骨頭了,哪有你想的那樣弱不禁風!」蘇氏嚥下喉頭的一抹腥甜,努力揚起一個安慰的笑容,伸手將南宮惜若臉上一縷濡濕的長髮掠到耳邊,責備道,「惜若倒是你啊,這麼大的雨,不撐傘也就算了,也不知道避一避,要是娘不來,你就這樣在雨中走回去,要是涼著了可如何是好,如何讓娘放得下心!」
蘇氏說的雖然是責備的話語,但言語之間透露出來的,無一不是對女兒的疼惜愛護之意。
南宮惜若心裡一曖,笑道:「娘,惜若知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說著,南宮惜若正準備撫了蘇氏上馬車,就在此時,一個小廝打扮的男子匆匆的趕了上來,對南宮惜若行了一禮,恭敬的道:「太子妃,太子剛剛說了,你要求的那事兒,太子答應你了,所以讓小的先下來給太子妃說一聲,讓太子妃您先別急著走,在這裡等上一等,太子馬上就下來和你一起去相府呢!」
南宮惜若眸光微詫,疑惑間,便將頭抬了起來。
一片橫斜的雨幕中,只見一襲紫衣白袍,長身玉立的高大男子手中撐了一把油紙傘,邁著沉穩的步子緩步走來。
龍天絕收斂了平時的冷沉寒厲氣息,那張輪廓分明的五官在也柔和了許多,少了一分平時的冷厲,多了一分難得一見的溫文。
男子嘴角噙了一抹溫文的笑意,溫聲道:「若兒,夫妻之間,哪兒不吵架的時候,你怎麼也不通知本王一聲,一個人就回了相府!知道的人說是咱們夫妻吵了一場小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本王冷落了你呢!你要求的那件事兒,本王不是已經答應你了麼,你就別生氣了,娘還在這兒呢,娘會笑話的!你若真的不肯原諒本王,咱們回家去,關起門來慢慢跟本王生氣就是了!」
龍天絕半開玩笑半戲謔的說道,也不管南宮惜若冷冰冰的臉上透出懷疑的神情,逕直走到蘇氏的面前,彬彬有禮的道:「岳母大人,是小婿不對,惹了若兒生氣,讓若兒一個人傷心的回了相府,讓岳母大人為若兒操心了!岳父大人壽辰將近,正好小婿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拜見過岳父大人了,可否讓小婿跟岳母大人一起回相府,也好讓小婿當面向岳父大人賠個不是!」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蘇氏大喜過望,連聲應道。
外界都說,太子不寵愛女兒呢,女兒在太子府簡直沒半點地位可言。
可,看太子這般模樣,不僅對自己彬彬有禮,對南宮惜若也是愛護有加,就連稱呼也是如此親暱,不像是不和的樣子。
蘇氏驚喜之餘,忙讓隨行的丫環將馬車收拾了,這才請龍天絕上車。
龍天絕嚴然一位孝敬長者,愛護妻子,就算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賢婿模樣,小心翼翼的撫了蘇氏上車,這才折回身來,向南宮惜若伸出了手,似乎要扶南宮惜若上車。
「若兒,你要求的事情,本王可是一樣不少都答應你了,你若還是生氣,可要讓岳母大人笑話了!」
只不過,背著蘇氏,龍天絕的笑容已然沒有了剛才的溫和,甚至有些咬牙切齒。
四目相對,仍舊滿滿全是的敵意。
南宮惜若向後退開一步,目光冰冷的盯著龍天絕看了好一會兒,沉了聲,滿臉防備的道:「龍天絕,不管你玩什麼花樣,最好不要把主意打到我娘的身上,否則,我宮惜若惜以血發誓,你若是敢傷害我娘一根汗毛,我都會讓你把腸子悔青!」
龍天絕沉了臉,勾了唇冷笑一聲,冰封般的瞳眸中滿滿的全是諷刺,小聲的道:「南宮惜若,不是你自己主動要求我跟你假裝恩愛夫妻,討蘇氏喜歡麼,怎麼,現在又擔心本王對蘇氏不利了!哼,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婦人,本王可沒心思去算計!本王答應你,不過是因為想讓你早點從本王的生活裡消失!否則,誰願意跟你這個醜八怪假裝恩愛!別忘了你自己的承諾,完事之後,最好別讓本王動手,自己主動離開太子府,再也別讓本王見到你這個醜八怪!」
「彼此彼此!」南宮惜若秀眉一揚,豪不客氣的反擊道,「你這張冷血動物的臭臉,本姑娘多對著一天就覺得全身都難受!本姑娘巴不得早點離開你那鬼地方呢!」
龍天絕劍眉一緊,冰冷般的瞳眸冷氣四溢:「醜八怪,你說
誰是冷血動物……」
就在此時,馬車上的蘇氏見兩人說了半天還沒上車,忙揭了簾子,探出半個身子來笑道:「太子,惜若,你們兩人怎麼還不上車!」
本來已經劍拔弩張,就要撕破臉的時候,忽然聽到蘇氏這麼一叫,幾乎是同時,兩人不約而同的收斂起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意。
兩人回過頭來,剛才的爭鋒相對,橫眉冷對的氣勢消失不見。
一個瞇了眼,溫文爾雅,一個彎了唇,笑顏如花,嚴然一對小別重逢的恩愛夫妻。
等蘇氏一轉身,又人臉上的表情又恢復了往日的冷漠敵對。
南宮惜若心裡是一百個不願意跟這只冷血動物同處一車,可是看著蘇氏臉上喜歡的神情,想到蘇氏的病,也就有些余心不忍。
深吸了幾口氣息,努力忍住心中那抹快要嘔吐的不適感,南宮惜若這才重新彎了嘴唇,揚起一抹如花般的笑顏來,彎腰上了馬車。
一路上,龍天絕巧舌如簧,也知道說了什麼笑話,竟哄得蘇氏笑得合不嘴。
南宮惜若不想跟這只冷血動物有過多接觸,只是坐在一旁支了頭假裝睡覺。
偶爾將目光睜開一眼,一觸及到龍天絕那嘴角溫和的假笑,便覺得五臟六腑翻騰得厲害,有種忍不住想要嘔吐的感覺。
想到接下來,有好長一段時間,要和這只冷血動物相處,南宮惜若就覺得心裡憋得悶,忙側過了身子望向窗外的風景,被涼風一吹,心裡這才舒服了起來。
……
今日的相府,和往常沒有什麼不同。
丫頭僕役們,該掃地的仍然掃地,修剪花木的還剪花木,姨娘小妾心情不好了,還連掐帶罵的拿小丫頭子們出氣,就連貓兒狗兒,也如往常一般撲著蟲子,追著蝴蝶。
就在此時,正在忙碌著各自該做的事情的人們忽然瞧著門口肩並著肩走進來的兩人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敢相信。
掃地的看得走神被石頭絆了腳撲騰著摔進邊的爛泥裡。
修剪花木的手一抖,將十三姨娘最喜歡的海棠花給剪掉一大片花枝。
正在教訓小丫頭子的姨娘們,掐人的手指僵在半空,不敢相信的張大了嘴,掉下去的下巴幾乎將地上砸出一個大坑。
就連那只撲著蝴蝶蹦躂的貓兒,也撲了個空,一頭撞在柱子上,發出一陣喵喵嗚嗚的痛叫。
南宮綽得到消息,驚得幾乎被剛喝的花水嗆到,匆匆忙忙的領了一家老小,恭敬恭敬迎到相府門口,對忽然到防的太子跪成一片:「太子大駕光臨,老臣有失遠迎,還請太子恕罪!」
龍天絕擺了擺手,不介意的道:「承相免禮!不管怎麼說,承相也是本王王妃的父親,本王還應該稱承相大人一聲岳父,沒有外人的時候,承相就不用如此多禮了。倒是本王的王妃,這幾天正在跟本王鬧彆扭呢,生了氣,一個人就回了相府,想必給承相大人添了不少麻煩,還讓承相大人費心照顧了!」
南宮綽聞言,看了一眼站在太子旁邊的南宮惜若,精明的眼底掠過一絲不敢置信的詫異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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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寫幾章,幾皇子和子的對手戲就要出來了!大家續繼支持吧,後面精彩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