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鬧鐘響起時周顏被時間驚得睡意全無。
她掀開被子下床直奔對面臥房,見到了正在整理床鋪的男人身影,明明是極為笨拙的動作,卻吸引住她的目光。
很多年以前,他也是這樣對家務一竅不通,賴在她身邊嬉笑著央求道:「顏寶,早點嫁給我吧,我忽然覺得,如果能每天看著你為我疊被子也該是一種幸福。」
而此時,見到他為兒子疊被子的她,只會覺得彆扭。
「放著吧,怎麼敢勞煩你大少爺幹這事兒?小睿從五歲開始就學著自己的事情自己完成,我不希望多個父親只給他帶來負面影響。」周顏的嗓音略顯沙啞,不知是因回憶過去時的那絲酸澀還是因獨處時的尷尬彆扭,她的語氣裡有故作的冰冷。
會在這個時候醒來,該是鬧鐘被動過手腳,敢這麼做的人不會是她兒子,而此時,周睿也該是早早去了學校。
「你起來了?」
易唐轉過身對上面色僵硬的周顏,牽強地扯出一絲笑意解釋道:「這是我蓋過的被子,昨晚和小睿聊太久睡過了頭,剛才趕著送他去學校沒來得及疊。去洗洗出來吃早飯吧,一會兒我送你上班。」
他很清楚她話裡的意思,也因感到她的排斥而異常失落。
他們曾是一見鍾情,也是閃電式激情,雖然時隔七年有餘,他卻清楚地記得當時的她有多在意他,會因為想見他一面而換上新買的裙子在他家門口等上倆小時。
那時候的她很簡單,付出認為值得的一切努力去投他所好,傻得可愛,惹人憐惜。可如今,在坎坷的人生路上翻滾了這麼多年,她早已懂得掩藏真我戴著面具生活。
「以後別隨便動我的東西,我願意早起為兒子準備早餐是我的權利,與你無關。」
周顏冷漠地掃過一臉討好的男人,轉身回房去洗漱。她之所以會遲到是因為有人改過她的鬧鈴時間,而這個人不是易唐是誰?
或許他能說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她沒興趣去聽。
「顏寶,我們之間能不能換種相處方式?」
易唐的臉色瞬間陰沉,疾步追至對面房間。
他確實因那句尖銳的話而覺得受挫。一大清早趕著伺候兒子又等著伺候她,壓根沒能顧及到自己的作息,反而得來受人唾棄的結果。
這令他十分難堪,從小到大幾時這麼憋屈過?
「小時候不懂事容易衝動不代表一把年紀了還能裝稚嫩,很抱歉,你的優越感在我這兒是沒法得以施展的,我也不能故作花癡滿足你的虛榮感。易先生,兒子可以是你的,但我們之間的相處方式沒有更改的必要。」
周顏對某人表現出的沉痛無力之狀無動於衷。
昨晚之所以睡不踏實有左銳軒的原因,但最主要的還是復婚問題。在「心房」那話雖是隨口一說,但或許她真的不該奢望能再嫁個如意郎君。
「房子不過是稍作修改幾天就能完工,你希望我們以這種溝通方式讓小睿心寒?顏寶,我很誠懇地想給兒子一個完整幸福的家,難道你不是嗎?」易唐暗自歎息一聲,回想最近的事總是滿心惆悵。
傷害了夏芮,隱瞞了父母,至今沒聽兒子叫過一聲爸,更是費盡心機討好不了她。所有人都有各自的苦楚,但他呢?誰又懂他的心酸難受?
「打消復婚的念頭吧,之所以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我不稀罕因為孩子而強扭在一起的關係。那個時候年幼無知,雖然清楚你父母的反對態度卻仍然因為懷孕抱有一絲奢望,但我很慶幸那沒來及告訴你,不至於那麼狼狽。」周顏自嘲地笑出聲,沒給對方再開口的機會便一頭扎進了浴室。
「原來結婚前你就已經知道懷孕……」
隔著浴室房門,易唐那語氣失落的呢喃隱隱傳入周顏耳中,如一顆石子投在她心湖,漸漸散開一圈圈漣漪。
知道又如何?
若不是因為懷孕,她何須為那次衝動付出慘痛代價?所幸她明白得不是太晚,沒有想用孩子綁住他,否則,應該只能勒死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