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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喜菊呵斥,陸軒的臉騰的紅了起來,現出一臉的怒容。他可是響噹噹的狀元郎,宰相的首席弟子,萬歲身邊的紅人,平日出入官府,都是被人捧著,今日竟被個奴才吆喝起來,還是欒城文人最不屑的莽夫——董國公,府裡的奴才。
見陸軒變了臉,帶路的小廝忙介紹道:
「想是喜菊姐姐不認識,這位便是欒城著名才子,墨帝12年狀元,翰林院侍讀陸學士,今日過府拜見老爺,因陸學士對落雁湖的百年銀杏樹慕名已久,老爺特意吩咐我帶陸學士來遊覽。」
說著,那小廝轉向陸軒,賠笑道:
「公子,喜菊從沒見過您,無意中衝撞了您,還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個奴才一般見識……」
一聽此人竟是著名的狀元郎,喜菊差點咬斷舌頭,目瞪口呆地看著陸軒。
怒視著喜菊,陸軒剛要訓斥,對上雲初清瘦的臉龐,那腮邊一抹紅暈尚未腿去,一身縞素,柔弱的讓人心疼,不覺神色一暗,光影人流,世事滄桑,她和他終是回不到從前了。
今非昔比,她如今新寡,再像從前一樣叫她的閨名,的確有失體統。今日他真的怒了,這個無禮的小丫鬟會受到懲罰,但事後她一定也逃不過責罰,新寡的她以後的日子怕是會更加艱難。
比起他受辱,她受委屈會更讓他心痛,只看她這一眼,便又體會到那時有時無的斷腸,如何還能讓她因他而遭受責罰?
硬生生的嚥下嘴邊的怒語,陸軒雙手一輯,沖雲初深施一禮,生澀地說道:
「董……夫人別見怪,在下失禮了。」
見陸軒生澀地改稱她為董夫人,雲初一陣失落,輕輕一福身,還了一禮,扶著芙蓉緩緩地與他擦肩而過,陸軒一陣失神,伸了伸手,又徒勞地放下,黯然地望著那清瘦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
一路回到露院,雲初遠遠地便看見露院門口有幾個婆子和丫鬟正進進出出地東張西望,遠處還不時地有其他院兒的奴才伸頭伸腦,像是打探什麼,熱鬧非凡。
雲初心一顫,不會?難道董仁剛剛灌的幾口水都進了腦袋,一清醒便供出了自己?轉眼看向芙蓉,只見她正擔憂地看著自己,嘴唇囁嚅,似乎要說什麼,感覺到芙蓉手微微顫抖。雲初暗歎一聲,這丫頭什麼都好,就是膽小,也不知那曠世才女是怎麼訓練的,什麼事兒都擔不了。
挺了挺肩,不疾不徐地向前走著,雲初輕輕捏了芙蓉一把,示意她別出聲,不到最後一刻,誰知道會發生什麼,總之,絕不能先亂了陣腳,不打自招。
她才不信這古代會有坦白從寬、抗罪從嚴的政策,對於董仁的指控,她有權保持沉默。
「四奶奶您看,露院好似出事了……奴婢先去問問。」
發現露院的異常,喜菊也心驚不已,幾步上前請示道,見雲初點頭,喜菊忙加快了腳步,剛走了幾步,守在門口的錢嬤嬤抬頭發現她們,開口衝門裡喊道:
「四奶奶回來了!」
錢嬤嬤邊喊邊小跑著迎了上來,到了近前,不等雲初問,急聲說道:
「四奶奶,您可算回來了,喜蘭吩咐了幾波人四處找您……」
雲初腳步沒停,一邊繼續向前走著,一邊問道:
「不過兩個時辰,這又怎麼了,都圍圍在門口?」
錢嬤嬤閃身讓開路,緊跟著雲初身後說道:
「回四奶奶,秀兒,秀兒出事了……」
一聽不是董仁落水的事兒,雲初和芙蓉對視一眼,一顆心撲通落到肚子裡,芙蓉隨口問道:
「秀兒怎麼了」
「秀兒……秀兒沒了……」
那婆子邊說邊用袖子擦起了眼睛。
「沒了,這麼大個人怎麼能沒了?」
反身回來的喜菊好笑地問道,一邊和芙蓉一起簇擁著雲初繼續向前走著。芙蓉也附和道:
「就是,那麼大的活人,能是說沒就沒的……」
走了兩步,突然回過味來,喜菊猛地站住,轉身問跟在身後的錢嬤嬤道:
「錢嬤嬤是說……是說……」
猛被喜菊擋住去路,錢嬤嬤也一哆嗦,忙止住步,回道:
「是的,秀兒……剛剛暴病而亡……」
一句話,雲初芙蓉同時站住了,雲初才反應過來錢嬤嬤說的「沒了」是「死了」的意思。喃喃地問道:
「先前還好好的,怎麼會?」
芙蓉尖聲叫道:
「秀兒剛和我們在一起,一直都好好的,才分開不過一個時辰,錢嬤嬤不許胡說!」
「芙蓉姑娘您冷靜些,這麼大的事兒老奴怎麼敢瞎說……秀兒的屍體還在屋裡,姑娘進屋瞧瞧便知,已經沒救了……」
見錢嬤嬤語氣肯定,幾人不再說話,快步走進院子,堆在門口的丫鬟婆子紛紛向兩邊散開,自覺地讓開了路,喜蘭已聞聲迎了出來,紅著眼睛叫道:
「四奶奶……」
雲初擺擺手,打斷她道:
「秀兒在哪兒?」
「在她屋裡,剛嚥氣,還沒來得及抬出來……」
喜蘭說著,轉身帶著雲初,繞過假山池,順著遊廊直奔後院,一過屏門,遠遠地便聽見秀兒屋裡傳出陣陣淒厲的哭聲,喜蘭快步上前打開門,雲初邁步走了進去,環視了一圈,只見一個叫霜兒的小丫鬟正跪在那嗚嗚地哭著,其他幾個丫鬟在一旁邊哭邊勸。
見雲初進來,眾人一陣忙亂,紛紛過來請安,雲初只揮揮手,幾步來到炕前,正要低頭查看,那霜兒突然跪爬兩步,抱著她的腿哭道:
「四奶奶回來了,您一定要給秀兒姐姐做主,秀兒姐姐死的奇巧……」
「掌嘴!沒根沒據的,就敢胡言亂語,仔細傳到太太那兒,剝了你的皮!」
霜兒話沒說完,便被喜蘭厲聲打斷,又回頭對雲初說道:
「四奶奶千萬別聽霜兒胡言亂語,她也是傷心過度,糊塗了。」
跟著進來的錢嬤嬤快步上前強拉開霜兒,說道:
「我的小祖宗,我知道你素日和秀兒要好,親眼看著秀兒就這麼沒了傷心,但在怎麼著也不能亂說,你不求好,願意跟著秀兒去,也別帶累了我們,沒見前些日子落雁湖的那些人,哪個有好下場了……」
錢嬤嬤說到這,突然打住了話題,不安地瞄了眼雲初。
雲初只做不見,見她拉開霜兒,低頭看去,不覺暗吃一驚,只見秀兒面目扭曲,側身蜷縮在炕上,嘴角掛著一抹黑血,血跡未乾,哪是暴病,分明是中了毒!
伸手試了試鼻息,秀兒早已沒有了呼吸。
「四奶奶快別動,這暴死的人沾不得,會染上晦氣,您是金枝玉葉,哪能沾這些,奴才已經回了大奶奶,一會兒專門負責裝殮的呂嬤嬤就過來了……秀兒您已經見到了,還請四奶奶移步,先去前廳等候。」
見雲初動手去翻秀兒的眼睛,錢嬤嬤忙出口阻止,倒不是怕雲初發現什麼,古人迷信,錢嬤嬤的確認為沾死人不吉利,尤其剛嚥氣的人,她也是一心為雲初好。
前世在學校不知解剖過多少屍體,甚至抱著死人的頭蓋骨睡過覺,還怕這個?沒理錢嬤嬤的絮叨,雲初直接穿著鞋來到炕上,蹲下身子,仔細地勘驗起來……
查到最後,雲初臉色驚變:
斷腸草,秀兒是中了斷腸草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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