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涼，慕非在風月的帳外踱步，整個人狼狽了不少。
柳音齊從風月帳中出來，手中的食物並不見減少，他歎了一口氣，對著慕非搖了搖頭。
「原以為還來得及保住她的手腕，不想老軍醫為她剜肉剜了一半，才發現骨頭已經黑了，等不到你回來，只有……」
回想起初見面時，風月那一臉自信的淺笑，分明是在百花閣中，受眾多男子垂涎觀看，依舊能夠波瀾不驚地彈奏出一首蕩氣迴腸，餘音繞樑的曲子……
那時的情景仍歷歷在目，可而今，那一雙靈活的玉手，已然失去了一隻！
「我知道。」
慕非聲音沙啞，雙目猩紅，波瀾不驚地語調當中，終究還是帶上了一絲絲的疲倦。
方纔，是他的錯，怪他說話太過強勢，這才惹得風月走下軟榻來，抬著那只斷了的手擊打他的胸膛，讓傷口再度撕裂……
沒過一會，老軍醫也佝僂這背從帳中走了出來，見到慕非，只是微微行了個禮，拿起腰間的酒壺，飲下一口清酒。
「世子妃性格剛烈，自尊心又是極強，失去了一隻手，就如同是打破了她的完美，世子還是多多擔待些，莫要再讓她傷了自己。」
原以為早早地餵她些湯藥，便能控制住瘟疫，剜肉的時候少刮些，卻沒想到，那瘟疫竟然如此頑烈！
不過，回想起昨日裡為風月剜肉時的情景，老軍醫說到底還是有些佩服的。
她竟然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肉一塊塊地被剜掉，膿血直流，一滴眼淚沒掉，一句疼也沒喊。
直到清洗過後，發現骨頭是黑的，她才掉下兩滴淚來，說什麼都不肯砍掉自己的手腕。
無奈之下，只有讓守營的士兵將她敲暈了去，才……
哎！
「世子妃累了，已經睡了，世子若是要看，可以進去了，不過，還是要當心啊！」
慕非點了點頭，對著柳音齊交代了幾句，這才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半點不敢驚擾眼角帶淚，已然入睡的風月。
小心翼翼地將她的斷腕放進被褥當中，輕輕蓋好，慕非輕歎了一口氣，伸出手，在她的臉上摩挲。
指尖沾上了一點濕潤，慕非眉頭一皺，心疼，無以復加。
「若當時當真將你送回宮，只怕，也不至於……」
「唔……我要回家……回家……」
許是在夢中仍在傷心，風月搖了搖頭，發出兩句囈語，皺起的眉頭，全然都是她的不安和害怕，小小的身子在被褥當中瑟瑟發抖著，著實讓人心疼。
小東西，分明就是那麼脆弱，脆弱到不堪一擊，偏生，還要裝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真傻！
兀自脫下自己的戰靴，慕非將被褥掀開一角，護著她的斷腕，鑽進了被褥當中，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溫熱的胸膛當中，輕拍她的背部。
「等你傷好些了，咱們先回宮，帶上你那小侍女，一起回陳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