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輕響,慕非一路上御馬馳騁,只怕,就是在戰場上,他都不曾用這樣的速度奔馳過。
白色的帳篷,一頂挨著一頂,出現在山腳之下,慕非眉頭一皺,心中的焦急與他此刻拉著韁繩停下的動作極為不符。
饒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從戰場廝殺中一次一次闖過來的他,尚且連鬼門關都當做是過眼雲煙,一個小女子的責怪和怨恨又有什麼地方值得他害怕的?
扔下韁繩,慕非輕歎了一口氣,眉眼當中,全然都是凝重和僵硬。
他紅色的長袍在半空中掠出一道完美的弧線,而後翻身下馬。
脫下頭上那頂金色的頭盔,凝重的腳步一下一下地踩在前往風月帳中的地上,彷彿每走一步,就要踩下個坑來才甘願。
皙長的手指觸碰帳簾,伸直又收回,收回又伸直,最終,大手一掀,直接將阻礙他視線的帳簾掀了開來。
迎面而來的,是一股子的寒氣,而後,便是空氣當中濃重的血腥味,濃烈的藥味……
心不由得一緊,黑色的眸子彷彿是早有察覺一般,連帳中的環境都未大量,便直接鎖定在了風月的身上。
她長髮及腰,只是早已被汗水浸濕,黏膩地粘在她蒼白的,嬌小的臉上……
慕非從不知道,她的頭髮,原來有這麼長,這麼黑,就像是她眼睛一樣的眼色。
可是她的眼睛啊,此刻,正惡狠狠地望著自己,滿是怨恨與不可原諒!
這樣的眼神,是慕非從未見到過的,哪怕新婚當夜,他將她棄於新房當中,哪怕他掐著她的脖頸,問她是否是夜探世子府之人,哪怕幾天前,為了她放走內殲而將她囚禁……
不自然的將自己的眼神從風月的臉上移開,只要多看她一眼,慕非便覺得,他自己的罪孽更深了一層。
視線游移到風月的右手腕,心跳停頓半拍,而後,便是更加快速的跳動,不由得自己的控制,他上前了一步。
微微抬起的手,還懸在半空,便又被他弱弱地放下。
只因,如今的風月嘴角勾起了一抹嘲笑,是的,沒錯,就是嘲笑!
忍著劇烈的疼痛,風月抬起她那只被白色紗布嚴嚴實實包裹起來的右手,額頭之上,冷汗肆溢,她的唇,白的可怕,如同一張不曾被人書寫過的白紙……
「呵……世子殿下,您現在開心了?滿意了?我……已經是個廢人了!」
眼中掠過一絲狠厲,斷腕止痛,殘疾之苦,她風月這輩子,定要向這個男人討回!
滿意?
開心?
這女人,究竟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月兒……我……」
放下的手再一次抬起,慕非眼中滿是血色,纖薄的唇不過剛剛蠕動著叫出他對她的稱呼,便被她毫不領情地瞥了回來。
「這稱呼,本公主還擔不起,勞煩世子寫下休書,送本公主回國!」
什麼?
她竟然讓他休了她!
「不可能!這輩子,你都不要妄想離開本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