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沅的笑意隱了。
她認真的回視著王爺:「臣請王爺為臣做主,日後一切也有王爺在,臣有什麼可擔心的?以王爺的賢良,自不會讓人欺了臣或是欺我們金家的,臣不擔心,自然也沒有什麼值與不值的。」
王爺摸了摸下巴:「是你說要打開窗子說亮話的,此時卻又與本王弄這些心計,有意思嗎?或者說,你想拿足好處再說出你的打算來——但是你認為本王會那麼輕易把好處交給你嗎?」
「要麼你就說出你的打算來,要麼你就乖乖聽我們的安排。只有你聽我們的安排,本王才會保你或是你們金家的平安。當然,要你和金家不會做什麼錯事。」
十一拉了拉淑沅的衣袖:「姐姐,起來吧,你沒有聽皇叔祖的話嘛,不要說其它的,只說那千兩銀子和兩處莊子都只是畫個餅給你看。你再跪下就真是傻了。」
淑沅想了想痛快起身:「好吧,反正這竹槓敲了,能敲到多少就要看天意了,有總比沒有好。王爺王妃,還請把銀子和莊子的田契地契給臣,嗯,臣想王爺必不會揀著小的給臣。」
「其它地方的莊子也就罷了,臣不喜歡四處遊玩,勞煩王爺揀著京城的莊子給臣。」她拍了拍衣裙:「東西到了,臣還有幾句話要對王爺王妃說。」
王爺瞇起眼睛來:「我倒是真敢給,只是你真得敢要嗎?」王爺家的東西是那麼好拿的?他如果不是真心要給,日後就有無窮的麻煩——他就是欺你,你還能怎麼的?
淑沅就算是拿到了東西,能不能保得住那真得兩說著。
「不勞王爺費心,臣自有妥善法子。」淑沅並沒有在意王爺的話:「現在就看王爺是不是真得有誠心了。」她眼下不懼王爺,因為王爺捨不得他的笨兒子。
王爺哼了一聲,吩咐下去便轉過身去不再理會淑沅。他知道自己所料不差,沐淑沅肯定有什麼後手,不然的話怎麼可能敢和王府撕破臉?只是,他就是猜不出沐淑沅的後手是什麼。
這讓王爺有些心煩。轉過身去就看到了在遠處的兒子,見兒子還在和侍衛們糾纏,不停的掙扎想脫離侍衛的掌控;他看到了兒子,他兒子也看到了他,當即還開口喊了起來。
雖然有侍衛及時摀住了世子的嘴巴,但還是王爺心裡更為煩燥,恨不得找個人親手打出幾拳、踢上幾腳。
王府的人不敢讓王爺王妃久等,沒有讓淑沅和十一等太久便有人把東西送到了。
千兩的銀票,兩處莊子的田契地契。
十一拿在手裡看了看,對淑沅點頭口裡卻對王爺道:「皇叔祖向來做事大氣。」看來她對田莊都很滿意。
淑沅並沒有接十一遞過來的銀票和莊子:「送你了。你遠嫁在即,姐姐也沒有什麼能拿出手的東西,此時就借花獻佛算是給你添嫁妝了。」
她在打定主意要讓王府「出點血」的時候,便已經想好王府的東西要來如何安置:她不可能當真收下王府的東西,也不可能讓金家收下王府的東西,那太過扎眼了。
再說,王爺豈會善罷甘休?最好的法子當然就是送人了,送一個王爺就算氣個半死也無法動人家一根汗毛的人:十一。
不說十一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公主,就憑她將要遠嫁他邦,王爺的東西她收下到時候能帶走的帶走的,不能帶走的變賣:王爺就算感覺自己的臉面被削的不輕,但也絕拿不回他的東西了。
王爺心疼的不是東西,而是他折不起那個臉兒。
十一聞言眨了眨眼睛,當即把東西往袖子裡一塞:「姐姐給的我就不客氣了。」
王爺和王妃的臉黑的同時,也都鬆了一口氣:不管東西是如何給到十一手裡的,到時候在皇上那裡也是一份迴旋的餘地。
「王爺,王妃,世子使人刺殺公主殿下的事情要了結倒不難,世子使人殺了我們金家的事情了結也不難——可是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不知道下一次王爺和王妃還如何給世子收拾善後?」淑沅再開口說出來的話依然咄咄逼人。
「不勞你關心。」王爺把剛剛淑沅的話丟了回來:「你不是有幾句話要說嗎,說吧,本王聽著呢。」他清楚如今要離開的話,沐淑沅是不會放過他的兒子,所以他才能按捺著聽下去。
淑沅一笑:「臣所說都是為王爺著想啊。此事臣想的到,皇上會不會想的到?世子這次刺殺公主沒有成,那下次呢?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如果哪天世子被人挑撥對皇上起了……」
她在王爺陡然變冷的目光裡眨了眨眼睛:「王爺,您想皇上會不會也想到這一點?再說了,世子殺了人是真,您卻非要保世子的平安富貴,這不也是讓皇上為難嗎?」
「臣倒是有一個法子,即可以保世子富貴平安還不會讓皇上再為難,王爺你何不坐下聽臣說?」淑沅給十一可以安心的眼神,讓她不必擔心:「王妃,到時候你再也不必擔心世子闖出什麼禍事來。」
「再大的禍事,你和王爺也能為其善後,哪怕是你們百年之後,世子依然可以平安富貴。」
王妃皺起眉頭來:「有話就講。」她並不認為淑沅能說出好話來,因此對淑沅所謂的法子並不感興趣,反而生出了很多的戒心來。
她知道淑沅不是一個肯吃虧的人。
「臣跪的有點久,所以一下子說不了太多的話,要一句一句慢慢說,還要請王妃見諒。」淑沅答了一句後歎口氣:「雲氏是死了,但是她的事情卻沒有了結。」
王爺冷冷的道:「本王說會給你了結此事就會了結此事,如果再是這樣的廢話,那本王就要回府了。」
淑沅還是先歎了一口氣:「王爺的話臣當然信。只是,臣要的不只是眼前解決,還要長長久久的解決。」王爺把此事按下,也就是說日後他一樣能把此事拎出來。
換句話說,雲氏的事情就成了王府拿捏淑沅、拿捏金家的把柄。
「還有,是真正的解決。臣得皇上親封懷遠將軍,豈能不為皇上分憂?臣認為此事不能只說雲氏一人,因為她身後可是一個國家。」淑沅說的正經無比,卻讓王爺的眉頭皺的更緊。
在王爺看來,女子懂什麼國家大事?聽淑沅要為皇上分憂,他只想大笑幾聲:你好看得起自己。
淑沅不理會王爺臉上的嘲弄之色:「王爺,您要削爵了,而世子日後還要減一等襲爵,如此一等兩等的減下來,日後您和世子在朝中的日子都不好過啊。」
「從前那些不敢對您生出什麼心思來的人,看到您削了爵後那心思想必就會活起來吧?」她忽然丟下雲氏的事情又說起王爺削爵的事情來。
王爺的臉色更為難看:「削爵一事要由皇上做主。」他心裡有五六分的把握,皇上十有**不會當真削他的爵。
不過事無絕對,所以他心裡並沒有底。
淑沅拉起十一的手來:「王爺,公主殿下自會為您求情,但削爵的事情您肯定是要堅持的,皇上那裡也不好違了你的心思不是?」
王爺知道淑沅是什麼意思,惱怒卻又無可奈何,冷哼一聲乾脆別過頭去不看淑沅了。
「削了爵還可以再賺回來嘛,王爺何必如此耿耿於懷呢?」淑沅彷彿看不到王爺那一臉的嫌惡:「臣有一計可以為王爺解憂。」
「雲氏死了但是她的國家還在,此國有這等狼子野心,使一個雲氏前來便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雲氏;王爺知曉此事豈能坐視不理,當向皇上請旨帶軍前去問罪。」
「讓海外島國之人知道,我們天朝的天威不可輕犯,不然的話——雖遠必誅!」她說到這裡握了握拳頭:「到時候,王爺永遠鎮海外島國那是多大的功勞,皇上必會封賞,削掉的爵位自然可以再復原。」
「你——!」王妃聽到這裡驚而起身,手指點向淑沅的鼻子,氣得頭上的釵環無一不搖動。
淑沅淡定的應對:「王妃,臣這可是全為了您和王爺好。您想一想,到了島國之後就是以您和王爺為尊,天高皇帝遠啊,世子就算再闖什麼禍,在那個島國上,還有什麼是您或是王爺無法解決的嗎?」
「你們百年之後,皇帝肯定會再下旨冊封世子的,絕對不會減一等襲爵,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就算你們百年之後,世子依然還會平安富貴的活下去,且活的很好。」
王爺兩手相擊連連鼓掌:「好算計。本王就奇怪嘛,你一個小小的婦人怎麼敢同王府叫板,原來是存了這等心思。」
「一勞永逸,且把所有的事情都算計進去了。本王的確是小看了你啊。」他微微抬起下巴來:「只是,你的謀算再好,可想過本王的心思?不要忘了,本王已經一把年紀,故土難離啊。」
淑沅看著他微笑如故:「王爺,那就看您是疼自己多些還是疼兒子多些了。臣只是為王爺著想,一切當然還要由王爺您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