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福慧忽然變得平靜,倒真得顯出十一的話太過托大,就像呂福慧所說: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誰家半大的孩子罷了,說出來的話誰都不會當真的。
呂福慧說完後看也不看十一了,忽然間明白過來,和一個半大孩子較真她就輸了。今天的事情能做主的人是姓金的,和十一是半文錢的關係也沒有。
因此她對十一輕蔑的說完後便看向了老太太:「老太太……」
屋裡的人大半都和呂福慧的心思差不多,比如老太太等人,雖然認為十一的話很有道理,但是一個半大的孩子說得再對又能如何?
當然了,淑沅和金承業不會把十一的話當成耳旁風,正相反,他們夫妻聽到十一說出呂福慧只能是妾的時候,都齊齊的看了一眼呂福慧:遇上十一隻能說是呂福慧的運氣太差了點。
呂福慧人還是有些小聰明的,每次她都是用盡了心機但結果都極為不如意,除了她謀算的人應對得當之外,她的運氣也真得是差了一些。
比如說,如果在淑沅暈倒之前她和金承業的親事就議定了,或是就嫁了過來,那麼醒過來的淑沅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把她趕出去。
就像婁氏一樣,就算不能做朋友,淑沅還是能和其相處的。可是,呂福慧的運氣就差了那麼一點點,在親事沒有完全定下來的時候淑沅昏睡多日。
今天,她已經被抬進了金府。如果淑沅晚回來一天木已成舟,就算有十一在呂福慧說話做事就要底氣十足了。
「不要叫老太太,叫什麼老太太呢。」十一看著呂福慧撇了撇嘴,她最惱的就是旁人拿她當小孩子看。
而呂福慧這人不止是討厭且還敢小瞧她,便讓十一真得動了三分的氣,非要今天給呂福慧一個大大的好看不可——定要讓這個女子記住我十一。
「你現在是妾,那麼接下來咱們來說說打發你的法子;」十一說到這裡對淑沅擠了擠眼睛。
其實不用十一提醒這一句,淑沅也知道如何打發呂福慧了:呂福慧是妻的話,淑沅還真得不能對其如何,因為名義上呂福慧就是她的妯娌。
但是呂福慧成了妾侍那便不同,淑沅就是她的主母:妾通買賣,也就是說不管是淑沅還是金承業,只要不喜歡呂福慧或是不高興了,反正只要他們小夫妻願意就能把呂福慧賣了!
休書,妾侍是不會有的,那只有休妻的時候才會用得上。妾侍嘛,如果不要了,只要把人送回娘家去便成:不要你就是不要你了,根本不必給你任何文書。
不過,送回娘家那都是男家有良心,給你賣掉了也就是那麼回事兒,你娘家的人就算知道了也無可奈何:沒有違律法啊。
所以說妾侍根本就不是人,那在主家看來就是錢財,就是私人物品!
十一開口就把呂福慧自一個人變成一件財物,不要說是呂家的人,就是一般人家也不會答應的:妾侍當然不是人人喜歡做的。
自古就有句老話嘛:寧做貧人妻莫做富家妾。
女人家嘛,生來已經很可憐,因為百年苦樂都要由他人——在家從父,出家從夫,夫死就要從子;說白就一句話,你一輩子都不能自己做主,這還是做妻室正房的。
如果是做妾,嘿,高興了你就是姨娘,不高興了你就是財物,賣掉你或是送人當然不會和你打商量的。
淑沅當即點了點頭,不過她並沒有直接開口,因為還有金承業在嘛;這個時候,便宜已經佔大發了,做惡人她雖然不是那麼在意,但也不必事事都要出頭。
悶聲發大財才是正經主意,能不出頭的時候就不要出頭,只要結果是她想要的那個就好。
金承業咳了兩聲,看向門外走進來的呂家老爺:「我看,您還是把人帶回去吧。」
倒底是親戚,所以金承業並不想讓呂家太過難看,此話出口也算是給呂家一個台階下。
真得把呂福慧當成妾侍送回呂府,那呂家的臉面更要不好看。
呂家老爺咳了兩聲瞪金承業:「你就是這樣和岳父大人說話的?真要讓老太太好好的管教你一番才成。」
他開口就像他剛到一樣,而事實上他到了可有一會子了,不但是金承業看到了他,屋裡大半的人都看到了他。
奈何呂家老爺臉皮厚啊,把金承業的一番好意當成驢肝肺直接丟了回來,還拿出岳父的架子來想要教訓金承業。
淑沅抬眼:「呂老爺說笑了,如果您執意要把女兒送過來,那呂氏也不過是個妾侍,岳父兩個字怕呂老爺你擔不起。」
「至於呂氏嘛,為妾就要有為妾的模樣,自然要由我們夫妻來發落——依我看今天真得是個好日子,一會兒我就讓人套車把呂氏送回去。」
淑沅看著呂老爺的發青的臉笑了一下:「如果您今天要殺呂氏,那對不起,呂氏如今是我金家的妾侍,那就是我們夫妻的私產,破一點兒皮您都是要給銀子的。」
「當然了,您還可以不認呂氏這個女兒,那也沒有什麼,反而對我們夫妻更加的便宜。我們金家是仁善之有,有家有父母的姨娘要打發,只要不是罪大惡極總要送回家去侍奉她的雙親。」
「只是有些姨娘無家無父母的,那便只能發賣了,多少能換得一點兒銀兩,到時候也算是給她傍身。」
說到這裡淑沅看著呂老爺輕輕問了一句:「您想好要如何做了嗎?」
今時不同往日,今天不管呂老爺想用什麼招術,淑沅咬定呂福慧為妾應付起來那是綽綽有餘。
呂老爺的臉都黑了,在心裡把淑沅罵了一個狗血淋頭,恨不得能當場掐死淑沅:又是這個婦人來壞他們父女的好事兒!
眼瞅著好事就成了,可是她偏就回來了,攪鬧的現在是人人不安,更讓他是上不去也下不來。
「你給我住嘴,再要辱我們呂家,定不與你們沐家干休。」他橫了一眼淑沅:「我女兒是金家名媒正娶的……」
淑沅淡淡的打斷他:「妾侍,呂氏福慧如果就是要入我們金家的大門,她也是妾侍,只能是妾侍。呂老爺如果不服的話,咱們可以去見官。」
她絕對不怕見官的。因為不論走到哪裡,她都是金承業的妻,唯一的妻房正室。
原本她在京城還認為金承業要給兩房妻室掙誥命,卻沒有想到朝廷到時候只會給他一房妻室恩封,那就是她金沐氏。
婁氏,在朝廷那裡、在律法之中只是個妾侍,不管她在金家如何自處,不管眾人是如何看她,只要較真她便是妾,永遠也不可能有封誥。
不但是金承業無法給她掙來鳳冠霞帔,就算婁氏將來的兒子功成名就之時,也不能給她掙來封誥:婁氏的兒子如果有那個本事,朝廷封的那個人只能是淑沅。
呂家老爺恨恨的指著十一道:「她一個半大孩子的話,你也當真?我不同你說,是金家下的聘,是金家的請的媒人,我女兒嫁到金家是為妻……」
老太太長長的一歎,看看淑沅再看看呂家老爺:「這事兒原本沒有什麼的,但就是怕較真,你也是知道的。」
兼祧之事民間一直都有,後來連官宦人家也如此做,大家那是約定俗成;但有一樣就是,見不得官。
就如前兩年,兼祧後娶之妻的兒子與長房那邊不和,於是有了功名後便向朝廷請旨想給母親討一個封誥,使母親不會再在伯母面前低了一頭。
此人很有才華甚得皇上喜歡,但是此事一出他卻被言官們罵了一個狗血淋頭,最終不但沒有討封成功還被皇帝所厭。
因此老太太的話並不是推脫,只是對呂家老爺實話實說,暗示他不要在淑沅面前強硬,有什麼事情大家坐下來好好商量才是正經。
沐夫人沒有理會老太太和呂家老爺,她只是圍著呂家老爺轉了一圈,然後才站定看著他:「你不是要和我們沐家說話嘛,行啊,現在你就放馬過來。」
「只是你這身子骨看著就虛的很,怕是經不起我三拳兩腳。」她一面說一面挽起袖子來:「你剛剛對我女兒說什麼來著,再說一遍聽聽。」
呂家老爺根本就沒有把沐夫人放在眼中,堂堂一個大男人豈會把個婦人當回事兒,因此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我和你說不著話,讓你……」
他的話還沒有落下來,沐夫人那裡大叫一聲:「來的好。」她開口的同時手握成拳就打了過去,一擊得手就把呂老爺的胳膊打到一旁,然後另外一隻拳頭就落在了呂老爺的眼眶上。
沐夫人早就是是一肚子的火氣,尤其是對呂老爺那是沒有半點好感,因此一見面她就琢磨著怎麼才能收拾一番呂老爺。
呂老爺自己就送了上來,居然舉起胳膊來像趕蒼蠅一樣趕沐夫人離開——他的本意是讓沐老爺來說話,他和一個婦道人家說不著話。
卻沒有想到被沐夫人當成是攻過來的一抬,不客氣接連兩招就招呼了過去,於是呂老爺就變成了鴛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