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福慧大叫之後見老太太等人臉上變色,她便知道事有可為,抬起下巴對著淑沅道:「走吧,還不快走,以後你能不能回來,還要看我會不會答應。」
淑沅沒有回頭:「你難道不清楚,今天沒有我的點頭,你根本就不能成為金家的人?如果我是你,現在就乖乖的跪下來求一求我,說不定我還會心一軟答應。」
「本來呢,你已經抬進金家的大門,長輩們的意思是打落牙齒和血吞,才想把眼前的事情應付過去,到時候再和你算帳。」
「可是你今天偏不能老實的呆著,一會兒說什麼紅杏出牆,一會兒又要威脅長輩,還把一樁多年的隱秘給逼了出來。」
「我金家北府的大少奶奶帶著腹中的孩兒,在你進門的今天只能回娘家,你呂福慧也不替長輩們想一想,你要讓她們如何答應你?沒有我的開口,誰也無法答應你。」
呂福慧不肯相信,她現在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便等於是抓到了金家人的小辮子,自然能夠心想事成。
可是等她看向老太太的時候,不等她開口老太太便偏過了臉去;而她的目光掃過三位夫人,無一例外都沒有人和她的目光相對。
金家的長輩們沒有說話。
就像淑沅所說,事到如今她們還能說什麼?如果事情只是淑沅馬踏喜堂,她們還能做主讓呂福慧進門,讓淑沅知道什麼事情不可以做。
但是現在,如果她們還想要淑沅肚中的孩子,如果她們還想要沐家對她們的諒解,那她們便不能答應呂福慧任何事情——除非是淑沅答應了。
「你沐淑沅走了是不在意金家的名聲,你就是想害金家名聲掃地,是不是?」呂福慧再次大叫,想憑此讓金家長輩們知道淑沅的險惡用心。
淑沅回過頭來看她一眼:「你一心一意為金家著想、為你表哥著想,你肯定不會允許金家名聲掃地,對不對?」
呂福慧被問的啞口無言:如果她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那她還能進得了金家成為少奶奶嗎?她只會被掃地出門。
一心為金家著想,為金承業著想?那只是嘴巴上的話,事實上她所做的事情就是為了她自己,因此淑沅的話讓她無法接口。
「我來做惡人,成全你做個好人,你還不謝謝我?」淑沅看著她又逼問一句,成心就是要看呂福慧的笑話。
呂福慧咬牙再咬牙,也只能跺腳轉過臉去:「你無非就是不想讓我成為金家人,我偏就要成為金家的少奶奶。」還要取你沐淑沅而代之。
十一再次給淑沅遞眼色:她都遞過去幾次了,可是淑沅總是不給她機會開口,讓她等得都要急了。
淑沅知道再讓十一等下去,或是不讓她開口,這位小祖宗肯定會翻了天的;因此她微微點頭:由著她玩著吧,反正今天已經很糟糕,已經不可能更糟糕了。
其實她很想自己來說,但是十一非要代勞,她也只能由著十一了,誰讓人家是公主殿下呢。
「咳,咳,」十一殿下要開口了,當然要清清嗓子:「你們是不是都忘了還有我這麼一個人在啊?想我堂堂的公子爺,居然被你們不放在眼中,真是讓我氣煞。」
「算了,不和你們一般見識,遇上你們這等爛事兒了,就由我這個外人說幾句公道話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完全無視老太太等金家人的目光,完全不知道她很有可能會被滅口。
「事情呢有誤會,那個還要好好的查一查,先說擺在桌面上的事情吧。呂氏已經抬進了金家,按照禮法來說就是金家的人了,不管你們誰不同意她都是金家的人。」
「如果想讓她滾蛋的話,就要給個文書憑據之類的,不然的話她只能生是金家人、死是金家鬼了。這一點,就算到了官府也是如此的,不要瞪我,我所說的都是實情。」
「要知道,那些老先生們很無聊的,我被逼著學了很多雜七雜八無用的東西,比如說律法什麼的。」
金承業聽得嘴角直抽抽,淑沅趕快示意十一殿下接著往下說就行,不用理會旁人:公主殿下能說律法是雜七雜八無用的東西,他們還真得不敢聽。
律法那可是皇帝定下來的,如此說話那就是對皇帝的大不敬啊,也只有十一敢如此說話了。
十一撇了撇嘴,又瞪了一眼金承業——如果不是看在姐姐的份兒上,你認為我樂意幫你嗎?
金承業都想哭了:你這是在幫我嗎?開口就把呂福慧弄成了金家人,你是嫌我現在事情不夠多還是不夠亂啊。
呂福慧卻對著十一施了一禮:「感謝公子仗義直言。」她沒有想到十一會為她說話,但正是因此她知道十一的話才有份量。
十一擺了擺手:「我是照律法直說罷了,並非是要為你出頭;如果讓你沾了便宜呢,你也不必來謝我;如果你因為我的話吃了虧,你也不要恨我。」
「要知道律法無情律法也最為公正。」她說這些話的時候,還真得有那麼幾分威儀,很有幾分公主殿下的模樣。
沐夫人有些著急,幾次看向淑沅卻見淑沅沒有半點惱意,也根本不著急,便知道女兒心裡是有底的。
她琢磨著十一和淑沅可是患難之交,在這種時候十一再頑皮胡鬧也不可能幫呂福慧而害淑沅的,因此她強按下焦急來聽十一接著往下說。
老太太和趙氏三位互看一眼,心底也悄悄鬆口氣:不管如何說,今天的事情總算能向外面的賓客們交待過去,不會讓金家出醜丟人。
至於其它的,也只有過了今天再說了。
十一再次咳了兩聲,見眾人重新看向自己才開口道:「不過呢,呂氏入門卻是亂了禮法的,也是律法所不容。當然現在改還來得及,只要過了也就不是大事了。」
呂福慧心頭一跳,她就知道這個和淑沅同吃同睡的人不會安好心:「什麼錯?沒有錯半分,我可是有三媒六證的……」
「我說的就是三媒六證。」十一看著呂福慧:「我朝律法明言,男人有妻有妾,妻只有一位而妾就要看身份與年紀了,數目自一到幾個都可以。」
「你呂氏是要嫁與金承業的,對吧?金承業已經有妻,因此你有三媒六證就是亂了禮法,也是律法所不容。你充其量只能是妾,金承業這小子的妾。」
十一說完雙手一擊:「你不能自正門進來,等你父親來了把你領回去,金家再使個小轎把你自後門接進來就成。」
「納妾當然不用拜堂,所以喜堂是多餘的,姐姐方才用馬踏壞,為得就是不想有人指責金家違了律法,這等苦心現在相信老太太等諸位都清楚了吧?」
她說的煞有介事,而且背著雙手還看了老太太等人一眼,完全就是一副「我救你們的」嘴臉。
事實上,她當時就為了好玩、有趣、痛快,生怕事情鬧得不夠大,能鬧的更大些她才開心。
老太太咳了幾聲,趙氏幾人也轉過身去:她們並非不知道律法,但是民不舉官不究——兼祧之事官府不承認,但是民間都是約定俗成。
可是今天被十一說破後,還真得沒有哪一個可以反駁的:官不究是沒有人告發,如果真得經了官,不管金承業兼祧幾房,他的妻房只有一位,那就是淑沅。
因為淑沅是他第一個妻子:休掉的妻子當然不算了;其它的人,包括婁氏在內都是妾。
不經官的話,兼祧的都是妻,前提是不經官。
沐夫人終於對十一刮目相看了,第一次發現十一不只是頑皮胡鬧,還真懂得不少且頭腦轉得很快。
呂福慧幾乎是尖叫起來:「我就是金家的少奶奶,我可是有三媒六證,可是被八抬大轎抬進金家的……」
「那又如何?」十一不耐煩起來,她瞪向呂福慧:「就算你不自後門進來,你還是妾,只能是妾。金承業的妻只有一個,那就是我的姐姐。」
她掐起腰來看著呂福慧:「不要以為你會撒潑我就怕了你,不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你認為我喜歡和你講道理,我告訴你,我這一輩子最不喜歡的就是講道理。」
「我最擅長的就是,以勢欺人。」她說完還得意洋洋的抬了抬下巴——全天下最能仗勢欺人的莫過於公主殿下了,因為她們仗的那可是皇帝的勢。
呂福慧抓狂了:「不,不可能,我是金家的少奶奶,少奶奶!你憑什麼說我是妾,你只是個外人,只要金家的人承認我是少奶奶,我便是金家北府二房的女主人。」
「憑什麼?就憑我說你是妾,」十一霸氣的很:「你就是妾,就算官府說你不是,我說你是你也只能是妾。」
她說完對淑沅擠了擠眼睛:「這多爽快,我就喜歡仗勢欺負惡人,哈。」
淑沅如果不是心情很不好真想笑一笑:「是啊,仗勢欺負惡人,很爽快。」
呂福慧不屑的丟給十一兩個大白眼珠子:「你以為你是誰?!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她這句話說得很平靜,聲音也不大;因為只有如此才能讓十一知道她對十一的蔑視,也才能讓十一明白自己不過是個半大的姑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