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當然是沐夫人。
雖然金承業和淑沅已經得到消息了,但是看到沐夫人時還是忍不住道:「您怎麼會趕來?」
沐夫人先看了一眼女兒,發現淑沅臉色很好,而且圓潤了一點兒,便知道她現在很好;因此她沒有和女兒說話,反而看向金承業微笑:「沒有什麼事兒,只是鋪子裡有點事兒,聽說你們也到京城便也過來走走。」
說沐家的鋪子裡有事兒只是借口——沐家那麼大的生意,京城的鋪子就算是再大,有什麼事兒能讓沐夫人親自走一趟?
如果京城鋪子裡的事情什麼事情都要驚動沐家主母,那掌櫃就成了吃乾飯,那沐老爺和沐夫人會平白養著他們嗎?
但是沐夫人就這樣說了,金承業也就只能聽著了,並且還要關心的問上幾句,看看是不是有他能幫忙的地方。
他很清楚沐夫人是不放心淑沅,是來看女兒的,而那句借口也不過是給金家的臉面,給他的臉面:我沐家可沒有不放心你們。
沐夫人笑道:「說不定還真有用得著你的地方,賢婿,到時候我不會同你客氣,自家的女婿也沒有什麼偏勞不偏勞的。」
沐家有什麼事情就算是他們真要借助於金家,也不是金承業能做到的;如果金承業能做的,那沐家還真得用不上找他。
但是沐夫人如此說不過是讓金承業知道,對她這個岳母大人來說,他這個女婿真真的不是外人。
金承業看沐夫人除了有些疲勞外,並沒有什麼異常,便放下心來:他還認為沐夫人急急的趕來有什麼事情,只是不放心淑沅——天下父母心嘛,他能理解的。
平氏早早迎了出來,拉著沐夫人的手不由分說就拖到她的房裡;二老爺也打發人過來問了問,因為是女眷而沐老爺又沒有過來,他便以避嫌為由沒有過來和沐夫人見禮。
只是讓人對沐夫人說安心住下,千萬不要客氣之類的。他現在哪裡有臉見人?
平氏和淑沅都不想他過來,因此他不過來倒免了不少尷尬,給沐夫人洗塵的飯吃的歡歡喜喜。
如果不是到了晚上獨處時,沐夫人聽到淑沅所說她真想不到平氏就要被休了。
沐夫人聽得咬牙切齒,當即挽起袖子來就要叫自己的丫頭抄傢伙:「這種男人就是皮癢,打上他一頓他就老實了。」
淑沅連忙攔住母親:「伯母都沒有提,一來是你剛到二來她可能也不想讓人知道呢?你如今去為她出頭,到時候卻免不了尷尬。」
「再說,你就算是打二伯父一頓又如何,打完他不服或是心裡懷恨呢?這事兒不是打能解決的。」
沐夫人哼了一聲:「打一頓不服就打十頓,打十頓不服那就天天打——男人的骨頭都賤,打到他服打到他怕日後自然不會生事兒。」
話雖然這樣說,她還是放下袖子坐下,沒有再招呼丫頭們去找二老爺算帳。
淑沅故意瞪起眼睛來道:「原來母親是這樣待父親的?」
沐夫人白淑沅一眼:「胡說八道什麼,我真得這樣待你父親,他的幾個姨娘又是哪裡冒出來的?」
淑沅聽到這裡想到石氏便順口道:「姨娘留下了,二姐還好吧?」
「你二姐倒是救了過來,現正在調養,也沒有什麼大事兒,只要調理上一兩個月就能沒事了;只是說不上好來,她這次傷了身子,日後怕是難以生養了。」沐夫人想到庶女的境況歎口氣。
「我讓人備了好些上好的補品給她,主要是燕窩之類的溫補之物,不用藥了常用這些總能把人養過來。倒底是我看著長大的,瞧瞧那小臉白的還真就心疼。」
「孩子沒有了,是個男娃挺可惜的;不過大人有就好,大人能保住就是老天保佑啊。明後天我要去寺裡上個香,謝過佛祖對你二姐的保佑。」
沐夫人歎口氣:「只是你二姐身子不好,她婆家那些人,嘿。真以為我們姓沐的都不喘氣了?我狠狠的收拾了他們一番,他們才知道應該如何待你二姐。」
「以後你二姐只能把姨娘的孩子抱過來養了,但是她是正室妻房,有我們沐家在一天,絕不可能讓她吃半分氣。」
淑沅聽得瞪大眼睛:「二姐傷了身子、沒有了孩子,她的婆家和姐夫不好好的安慰開解她,還、還給她臉子看?」
沐夫人歎口氣:「唉,這樣的事情又不是只有我們遇上,母憑子貴啊,沒有法子。要不我知道你上京心裡不穩急急的趕過來嘛。」
「大姨娘哭的眼睛都腫了,不過她還是跟我出來了,只是去了你們金家,咱家宅子還沒有收拾妥當呢。」
「我不想帶她出來的,想著她留下能照顧你二姐幾天,可是你父親帶信說過幾天就要回來了,她便說什麼也不肯留下。」
「我還能怎麼樣,總不能把她按在女兒身邊吧,由著她吧。」沐夫人最後歎了口氣。
淑沅微微皺眉頭:「知道父親要回來便非要出來,母親你也不要太慣……」
沐夫人笑了笑拍一下淑沅的手:「你真是長大了。不要緊了,這麼多年了還有什麼看不開的?現在我都不想那些了,隨便吧,只要你們都好好的我已經別無所求。」
淑沅聽到這裡心裡微微一澀,想到母親從前的事,再想一想十一的話忽然間更想去做那個什麼懷遠將軍。
不會的她可以學,但是她要把命運握在自己手裡,不能任由時光把她現在擁有再一點一點的剝奪走。
她不能再把將來、把幸福全寄希望於他人,她要靠自己將來才是可以看得到的,幸福才不會說飛走就飛走。
沐夫人原本是江湖兒女,可是如今又如何?淑沅不敢問母親心裡酸不酸、澀不澀:她的父親把小妾擁在懷裡的時候,她的母親的心裡會是什麼滋味是想也不用想的。
而她的母親呢,如今只是輕輕一句——只要你們過的好我就好,對沐老爺已經不敢再抱什麼希望了。
石氏倒真捨得下,為了她父親的寵愛連女兒也不顧:母親還說她是不爭寵的那個。
真不知道那些爭寵的會用些什麼手段了。
接下來她沒有和沐夫人再說這些,把話題引向一些無關緊要的閒話上:反正母女倆有的是話說。
正說著話金承業過來請安,沐夫人笑著趕人:「走吧走吧,我這幾天趕路真是累壞了。你們小兩口有什麼話回房去說,也不用在我這裡眉來眼去的。」
不由分說就把淑沅趕了出去。就是因為疼愛女兒,所以知道女兒的一生幸福在誰的手上,所以她才看到金承業後把女兒交給他。
金承業和女兒感情很重要的,她不能因為疼愛女兒,想念女兒就把女兒留在身邊。
淑沅微微有些不快:「你就算是有話要說,也不必急成這個樣子吧?母親才剛剛到,我也不過是和母親才說了一會子話。」
金承業很冤枉,他真得不是來找淑沅的,就算他很想和淑沅談談,但他也知道現在不是時候。
他是真得只想過給沐夫人請安,因為岳母大人來了嘛,他做為女婿當然要表現出應有的孝道:一來是為了給淑沅長臉,二來也是為了讓沐夫人安心。
因為他待沐夫人越好,沐夫人才知道他真得把淑沅放在心上。可是沒有想到卻被淑沅給誤會了。
「岳母趕路趕的急了些,雖然身子向來強健,明兒還是請大夫過來瞧瞧,開個方子調理一下為好。倒底不是我們年青人了,對吧?」他沒有分辯。
此時分辯很容易會越描越黑。
「我叮囑那些粗使丫頭燒了水,你過去再叮囑一下,讓她們把水弄得熱些,解乏,岳母晚上能睡得更安穩些。」他所說的都是他做為女婿的盡的孝心。
淑沅聞言看了看他:「好的。」然後她走了兩步轉身看向金承業:「你今天晚上要不要談一談懷遠將軍的事情?」
她的臉隱在暗處讓人看不清楚她的神色,就連一雙眼睛都看不清楚,聲音也是平平的,讓人弄不懂她這話倒底是什麼意思。
金承業負手而立平靜的迎著淑沅的目光:「如果你想說的話,那咱們就談。」
有些事情是無法迴避的,比如說懷遠將軍的事情:此事不但要談而且不能拖的時間太長。
因為時間長了之後,你再去對公主說:懷遠將軍我勝任不了,請公主另請高明——你這是在涮公主吧?
懷遠將軍做與不做都要盡快給公主一個說法,十一年歲再小那也是正經的公主,皇家的威嚴可不是玩兒的。
淑沅靜靜的看了他半晌才輕輕的轉身:「好,你回去書房裡等我吧。我想,我們要好好的談一談了。」
金承業只答了一句:「我在這裡等你。今天晚上陰天了,太黑。」
不管是她還是他都感覺到,他們夫妻間那剛剛緩和的關係有點點的緊張了;而感情還沒有到濃情蜜意的時候呢,此時真得能經得起波折嗎?
尤其是這個波折只是他們夫妻間的事情。
淑沅走的方向是東面,正好是金承業的左邊,她一面走一面想:他一直很知道我,且很為我著想,應該能說得通呢。
金承業聽著淑沅的腳步歎口氣轉身看向廊外,正好是轉向右邊,心頭閃過的念頭是:淑沅就算醒來有些不同了,但她依然是明理的,應該會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