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突然,誰也沒有料到。
素素的尖叫裡有著極大的恐懼,不是因為自己要跌倒了,而是她要撞上淑沅了。她沒有那個時間去思索,但是直覺就是她寧可傷到自己也不願意自己傷到淑沅。
沈文軒聽到愛妻的尖叫,想也不想的縱身撲了過去。他並沒有多想,原本他也不擅長思考,本能的反應就是他的妻子要跌倒了,而做為男人當然要保護妻子。
他是個武人,因為他的動作最快。金承業聽到尖叫聲轉頭,看到淑沅遇險的同時,就感覺一陣風在身側而起:沈文軒趕了過去。
沈文軒的功夫再好也沒有用,因為素素和淑沅靠的太近,而沈文軒距素素足有四步之遙:他立在楚陽的身側。
幾步之遙就是天地之遠,根本來不及。何況他要救的人不是淑沅呢。
金承業臉上的驚容還沒有浮上來人就撲了出去,他都沒有去想來不來的及,腦中所想的就是不能讓淑沅出事。
在他的面前,他怎麼能讓淑沅出事!他只是個文人,身手比起沈文軒來那真是天差地遠,但是心情卻是一樣,做的事情也是一樣。
可是沈文軒都來及,何況是金承業呢。
金承業的眼珠子都紅了,因為他在撲出後便知道來不及,因為素素的雙手已經按在淑沅的身上,可是他連淑沅的衣角還摸不到。
他的嘴巴裡發出了一聲古怪至極的聲音,嘶啞而響亮,可是他卻更用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素素撞上了淑沅的身子的同時,兩個都向地面撲倒的時候,沈文軒終於抓住了妻子的衣裙,然後雙臂把人抱住跨步:他救下了妻子。
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素素的拳頭就打在了他的胸口:「你、你——!」
如果沈文軒能在淑沅摔在地上前拉開她,那淑沅就不會有意外;她素素才能開心才能高興,才不會感覺無臉再見自己的好友。
可是她一根筋的丈夫卻扶住了她,任由淑沅摔向地面:雖然沒有她撲倒在淑沅的身上,淑沅這一跌也保不齊會出什麼事兒。
金承業沒有注意到沈文軒和素素夫妻做了什麼,他自己狠狠的跌向地面:他很清楚自己救不下淑沅,電光火石之間他能想到的唯一法子就是肉墊。
用他自己來做墊,希望淑沅可以跌倒在他的身上;這是他唯一能保護妻子的法子,因此他什麼也沒有想主動向地上,向淑沅的身後撲倒。
只希望他能摔倒的比淑沅更快一點兒。
金承業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下巴撞在地上,牙齒撞上了上唇;疼痛卻是在全身漫開,無一處不疼:路面可是青石板的,如此跌一下子實在是太痛了。
他腦中只浮現出一個想法來:希望淑沅不會跌在地面上,那樣她就不會有這麼痛的感覺來。
如此想著他扭頭,想看看淑沅是不是跌了下來。
映入他眼簾的卻是讓他張大了嘴巴的一幕:淑沅的身子並沒有跌倒在地上,而是被人抱在了懷中。
抱住了淑沅的人是楚陽。
楚陽一條腿前伸,另外一條腿後屈,以自己的膝和自己的胳膊接住了跌下來的淑沅。
金承業大大的呼出一口氣來:淑沅沒有跌在地上,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要知道跌一下子好疼啊,實在是太疼了。
他掙扎著爬起來的同時開口:「淑沅,你沒有事兒吧?」嚇一跳對有孕之人也不是好事兒,更何況淑沅大病初癒,更是經不得嚇呢。
聽到金承業的話,楚陽馬上偏過了頭去:「得罪了,金少夫人。」他的話在中間頓了頓。
現在他接住了淑沅,忽然感覺有點後悔:他是不是太過孟浪了?雖然看到淑沅沒有事兒他是高興的,但他如此做會不會帶給淑沅更多的麻煩?
他一面想著一面動了動,想扶淑沅起身,但是他的腿一陣痛意傳來,差點讓他跪倒在地上。
剛剛沖的太急,可能是扭傷了腿吧?想他一個練武之人居然會傷到腿,說出去真得會笑掉人的大牙。
淑沅想起身,可是卻無力可借:她上半身仰著,要起身就要借力才成;但是她豈能抓著楚陽借力呢?
現在她和楚陽的模樣實在是不雅的很,男女授受不親啊;雖然說事實而從權,可是她如今沒有危險了,還要做出讓人誤會的舉動來,那不只是在害自己。
最重要的是,剛剛楚陽接住她的時候,那雙眼睛落在她的臉上,目光裡的驚喜與安慰是那樣的清楚。
有些事情就在淑沅沒有防備之下,猛得攤在了她的眼前,讓她想要再自欺欺人都不可能了。
楚陽沒有說話,楚陽之後也沒有做什麼失禮的事情,但是那一霎間目光裡的情意,全落進了淑沅的眼中。
那情意的強烈使得淑沅自要跌倒的驚嚇中,一下子清醒過來:她現在是被楚陽嚇到了,比起楚陽眼中的情意來,剛剛那一跌給她的驚嚇實在算不上什麼。
她一直都對自己說,楚陽待她的好很平常,她和楚陽一直都是兄妹之情。
淑沅的耳朵支了起來,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的聲響傳來;她便知道,事情有點不好。
雲霧和玉露並沒有讓楚陽、淑沅尷尬,雙雙上前拉起了淑沅來;兩個丫頭剛剛距離更遠,因為主子們要聚在一起說話,她們豈能近身伺候?
淑沅起身了,金承業這個時候已經爬起身來:他就沒有人過去扶了,丫頭們都擠在了淑沅的身邊。
身邊的靜他當然感覺到了,有那麼一絲絲的不明意味在四周飄蕩。
金承業拍拍自己的衣袍,很自然的對著楚陽施了一禮開口打破了那種不太正常的寂靜。
他向楚陽道謝,如果不是楚陽的話,淑沅八成會跌倒的,而他這個肉墊可能是來不及的。
「多謝楚兄,你可真得我們夫妻的……」他很誠懇的開口。
金承業一開口,周圍的人很快就恢復了正常,那種讓人有點窒息的感覺消息了。
其實他最想的是過去看看淑沅,倒不是他不感激楚陽而是他更加的擔心淑沅。
可是,他更為清楚那種靜,那種有帶詭異的靜只有他能來打破。
淑沅在金承業開口後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有點意外於金承業的開口;分明,他是在解圍。
她沒有再去看楚陽,不是不感激他,只是今天的事情有點古怪。她相信,事出必定有因。
但是金承業感謝的話沒有來得及說完,就聽到呂福慧道:「楚公子的身手真好,喲,不會是受傷了吧?」
「為了救我嫂嫂,楚公子真得出手及時。」她說完拍拍了胸前,喘了一口大大的氣:「還好,還好,嚇死我了。」
楚陽的臉上一僵: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想不到馬上就有人要說三道四;他倒不要緊,可是淑沅的名聲卻不能因他而有污。
淑沅的臉上閃過怒色,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她和楚陽都是清清白白的:就算楚陽有什麼心思,他從來沒有說過。
金承業沒有著急開口,見淑沅要開口一步跨過去以目光陰止她,並且確認了淑沅無事才看向呂福慧。
在呂福慧說完後,他才不緊不慢的道:「謝謝楚兄相救內人,楚兄就是我們夫妻的恩人。兄長當真是受了傷?」
金承業沒有理會福慧的話,依然把剛剛要說的話說清楚,堅持向楚陽施禮相謝。
有些事情由淑沅開口不如他來開口,比如說眼下。淑沅開口的話正好給人所乘之機,而由他來應對卻讓人無從下手。
他是淑沅的丈夫,他謹記著這一點。
金承業的目光落在楚陽身上,見他有一條腿看上去有點不對勁兒急忙喚人:「來人,來人,快去請大夫。」
他好像沒有聽出呂福慧的話中話。
淑沅任由金承業去應對,她自顧自的整理好了衣裙,沒有理會呂福慧先跟著金承業對楚陽施了一禮:夫唱婦隨。
楚陽伸手扶起金承業來:「金兄太客氣了。只要無人受傷就好,不然的話小妹設宴相請讓金少夫人有個意外,我們兄妹豈不是再也無法心安。」
他同樣是聰明人,開口說話把素素帶上,不是解釋的話就算有解釋的意思,也不會讓人聽起來太過突兀。
同時也把他和淑沅的關係拉遠了:淑沅只是他妹妹的好友,而他也只是跟著妹妹應酬一下金承業夫妻。
呂福慧轉了轉眼珠拍一下胸口:「就是啊,幸虧有楚公子在——不是楚公子拚命相救,只怕嫂子真得要跌倒了。」
她把「拚命相救」四個字咬和極重。
淑沅緩緩的轉身,直直的看向呂福慧,心中想起的卻是在趙府時汪氏對她的提點:那個到處說她和楚陽往事的人會不會就是她?
有的時候你越是有顧忌越是怕,那害你之人就會越發沒有忌憚。
淑沅放下臉來,盯著呂福慧一步一步走過去,站到呂福慧的面前時猛的揚起手臂來。
她沒有開口怒斥,站定揚手就要打:不給呂福慧理由,我打你就是因為我要打的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