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著他的胳膊,半拉半拖的將他拉至火堆邊,垂眸掃了一眼他身上濕透的褻衣,只見那褻衣渾然貼在他的身上,略微透明,顯出了幾許春光。
顧璃月眸色微變。
自打落入這時空,她倒是不曾真正見過那個男子的春光,想來,雖說在現代時空見得那個男子赤著上身,並不會覺得怪異,然而在這嚴守教條的古代,縱然是男子,特別是高門望族裡的貴公子,他們身上的春光怕是也不會太常見吧?
當然,這柳惟清縱橫風流場,自該另當別論,別看他身板瘦削,但此際細細自那打濕透明的褻衣觀他的上身,只覺這妖孽仍是有幾分看頭的。
大抵是從未有過救人的緊急感,也對這柳惟清不是太上心,是以此番她倒是盡顧著瞧他了,也無立即為他退燒。
直至他開始瑟瑟發抖,渾身開始抽筋,她才回過神來,只道若是再不救這廝,他怕是真得去閻羅殿報到了。
周圍並無退燒藥丸,顧璃月微微犯難。
她默了片刻,這才舉起匕首,暗自掙扎片刻,終歸是用匕首朝手腕一劃,待腕上那道傷口溢出血來,她才急忙捏開柳惟清的嘴,將手腕傷口處溢出來的血全是餵入他的嘴裡。
此番,她也不過是孤注一擲,死馬當活馬醫了。
她的血雖能解毒,但終歸不能完全退燒,只是,讓這柳惟清喝點,終歸是有益。她此番,也不過是先以血吊住他的命,待她體力恢復,再帶他回侯府就醫。
源源不斷的血流入他的嘴裡,那鮮紅的色澤。那手腕處刺痛的感覺,令顧璃月心生沉雜與無奈。
不得不說,遇上這廝後,她割腕的次數倒是多。她顧璃月雖是被鳳孤養得刁鑽,縱是在生殺場上都能面不改色,不可一世,但惟獨,她最怕自己受傷。
這割腕的疼痛,雖能忍受,但終歸是疼了。另外。她身上的血,也可謂是萬分珍貴,近些日子便宜了這柳惟清這麼多回。日後不一點一點的全數要回,怕是不行了。
她如是想著,不多時,眼見著柳惟清飲下的血差不多了,她才縮回手來。急忙用匕首割下身上的一道布條包紮。
待一切完好,她的目光再度朝柳惟清那濕透的褻衣瞅了幾眼,暗忖片刻,終歸是伸手迅速的剝了他的褻衣,隨後用撿來的柴棍架在火堆上烤。
此際,柳惟清面色依舊染著發燒時的不正常紅暈。身子也瑟瑟發顫,彷彿冷極。
然而,令顧璃月震然的是。這廝身上不僅有前些日子受傷的傷口,他身上的其它處,竟也有道道傷痕。只是那些傷痕明顯是舊傷,若非細觀,倒是不容易發覺。
她眸色微動。心底浮出幾絲沉雜。
這廝身嬌肉貴的,何來這麼多的舊傷?難不成以前的他。即便風光,但背後也受過太多的苦?
這想法甫一冒出,顧璃月便及時壓制了下去。
她與這柳惟清也不過是各取所需,他的事,她還是少管為妙。不得不說,這廝儼然是定時炸彈,亦如今夜的刺殺,一切源頭,皆是他引起的呢。
是以,縱是想利用他,但也該稍稍保持距離才是。
她沉默片刻,隨即再度伸手將柳惟清朝火堆推進了點,見他身上的顫抖依舊不曾停歇,反而乾裂發紫的唇瓣內還顫顫抖抖的溢出幾字:「冷,冷……」
顧璃月終歸是無奈了。
難不成,要像以往電視裡見到的那般用自己身子為這柳惟清取暖?
這想法也不過是極快的自腦子內滑過,便被顧璃月徹底否決了。
她顧璃月的確不干吃虧的事,雖說她不如這古代女人那般注重名節,但若是要擁一個長得比女人還好看的男人入懷,她終歸是有些忍受不了的。
暗歎一聲,她瞅著柳惟清道:「你自求多福吧,反正飲下我的血,再怎麼說都死不了的。」
說完,她這才慢騰騰的將自己身子坐端,隨即稍稍合眸,開始打坐,以圖盡快恢復體力。
洞內寂寂,柴火燃燒的刺啦聲顯得格外的清晰。
顧璃月打坐良久,心神入定,然而最終,她被一道細碎的聲音打擾。
她眉頭微蹙,微微斂住在全身筋脈流動的內力,眼皮也稍稍一掀,便見那本是軟躺在地上的柳惟清正在地上掙扎,彷彿要坐起身來。
顧璃月眸色微動,心底深處倒是滑過一許隱隱的釋然。
「醒了?」她居高臨下的望他,嗓音微挑,透著幾許不曾掩飾的諷笑。
如今這廝赤著上身於地面掙扎,無論怎麼瞧,都覺得他極為狼狽的。想來,這歷來高高在上且處處算計別人的侯門世子,有朝一日竟也如此落魄,若是外人知曉,怕是要以此為驚天笑料。
顧璃月這話一落,他便頓時停住了掙扎,稍稍抬眸望她。
見他深黑的眸子裡微染朦朧,顧璃月朝他笑笑,道:「莫不是昏了一次,此番醒來,竟是連我都不認識了?」
說著,又意味深長的補了句:「亦或是這一發燒,便將你燒傻了吧?」
「將我的衣服拿來!」柳惟清眉頭一皺,眸中冷光盈盈,但卻極為難得的並未與顧璃月針鋒相對。
顧璃月怔了一下,待回神後,才朝他漫不經心的笑笑:「大公子強忍冷意的模樣,倒也順眼!」
「你……」柳惟清一惱,嘶啞的嗓音透著幾許氣急。
顧璃月忙道:「大公子莫氣,方才不是還忍得好好的麼,怎如今突然就破功了?」
說完,伸手自那柴棍上取下他的褻衣,見那褻衣已乾透,她才朝柳惟清一扔。
柳惟清忙伸手接住,瞪顧璃月一眼,隨即開始在地上掙扎著穿衣。
他身上傷勢嚴重,大抵是在那深洞中被冷水浸泡,他身上那些前幾日才得來的傷口隱隱發著腫脹的白,給人一種森然凜冽之感。
只是他如同感覺不到疼一般,努力掙扎著穿衣,即便身上的傷口觸碰到那冷硬的地面,他也面不改色。
只是,他的身子著實太弱了,兩手也極為僵硬,此番著衣,縱是折騰得額上佈了層冷汗,他依舊僅穿上了一隻袖子。
顧璃月一直淡眸旁觀,眸中之色也有最初的戲謔變為了複雜。
半晌,待他折騰得筋疲力竭時,她才忍不住出了聲:「可要我幫忙?」
柳惟清並未回答,連看都未看她一眼,便繼續掙扎。
顧璃月眉頭微蹙,終歸是忍不住伸手按住他掙扎的手,待他終於抬眸望她時,她道:「我好不容易以我的血吊住了你的命,便是由你這般故作逞強的折騰的?」
說著,極為乾脆的打開他的手,拉著他的褻衣便朝他身上套,幾個動作,她已是乾脆的為他穿上了褻衣,隨即又繫好了褻衣上的衣帶。
柳惟清一直未言,深黑的瞳孔裡泛著幾許複雜與深邃。
顧璃月瞥他一眼,默了片刻,才極為難得的伸手朝他布冷汗的額頭擦去,他本能的扭頭一躲,顧璃月的手僵在半空,多少有些尷尬。
隨即,她眸子稍稍一瞇,勾唇一笑:「大公子還害羞什麼?你我都夫妻了,前不久你還死死纏在我身上,後來我又剝了你的衣,瞧了你的身子,難不成大公子這會兒害羞了?」
柳惟清眸中有過剎那的搖晃,冷著嗓音嘶啞道:「不知廉恥!」
不知廉恥?
顧璃月一怔,待回過神來,面色也有些變了。
「在大公子眼裡,想必歷來是沒將我瞧入眼裡的吧?正巧,我也沒將大公子瞧入眼。危難當頭,竟還將女人當做依靠,這天下男人,怕也只有大公子才這般懦弱吧?」她慢騰騰的道。
說著,見他臉色越發的冷冽,她淡笑一聲,又道:「我的確是不知廉恥,若是知廉恥的話,今夜是說什麼都不會讓大公子纏在我身上的,更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替你剝下濕衣,為你烤乾衣服的,更不會以刀割腕,用血吊住你的半條命的!只可惜,大公子如今非但不知恩圖報,甚至還處處嫌我,大公子此舉,無疑是過河拆橋,令人心傷呢。」
她鮮少在他面前說些長篇大論,但此際,她著實是有些忍不住了。
這些年來,她見過傲然之人,見過清高之人,見過做作之人,也見過嫉惡如仇之人,但柳惟清這種奇葩,她卻說沒見過的。
這廂的柳惟清,則是盯了她好幾眼,不曾言語,反而是冷著臉沉默了。
見狀,顧璃月倒是興致缺缺,只道:「大公子不願說話,我便當你愧疚了。不得不說,我今日能這般出手救大公子,無疑是動了善念,大公子若是真有幾分良心,自該對我尊重點。另外,我顧璃月與大公子一樣,也算得上是傲然之人,我不戳大公子軟肋,大公子也得尊重我的心性才是。你我之間,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別無其餘的關聯。以後,你我便好生守好界限,我不干涉你的私事兒,大公子也最好莫干涉我什麼。至於我是否知廉恥,倒也不關大公子什麼事兒,大公子若是不喜,直接不聽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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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章寫得有點卡……明日,某卿便會稍稍加快情節,望親們繼續支持,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