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邊怎麼樣了?」
「你呢?」
「我這邊早已經準備妥當了。」
「也好了。」
鬱鬱蔥蔥的山林間,斷斷續續的傳來兩道低沉的嗓音,為寂靜的山林增添了幾分生氣,卻也散發出某種詭異的氛圍。
「那咱們即刻進城,若是去得遲了,只怕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
「昨日他就應該進了城,眼下大白天的咱們進城很容易暴露行蹤,倒不如趁著夜色入城,那樣也方便咱們與他聯繫,就算他問起緣由,咱們也能說出理由來。」重重的吐了一口唾沫,口水腥子四濺,語氣中滿是濃濃的不滿與壓抑。
這兩人,不,或許應該說是這兩妖,赫然便是曾經將百里宸淵那一絲靈魂之力毀滅掉的檀木精與蜥蜴精。
他們在那一戰之後的確是活了下來,原先的主子安排了人斬殺他們,結果卻是被救了下來,以至於現在的他們,又擁有了一位新主子。
若說原來的主子可怕,眼下這一位主子也不遑多讓,同樣的陰深而恐怖。
「罷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碧綠色的眼瞳掠過一抹陰冷的幽光,墨綠色的長袍的確是最適合檀木精的顏色,這是一種普通男人完全無法駕馭的顏色。
「誰叫咱們打不過他。」
不想臣服在別人的腳下,不想聽從別人的指揮,按照別人的指示行事,前提必須是他們能夠戰勝對方,而不是成為對方的手下敗將。
沒有實力的人,是沒有資格命令任何人的。
「tmd,神界的神都是不講信用的,除了實力之外,什麼都是空的,全都是放屁。」回想起他們拚死去殺百里宸淵,去抓冷梓玥,到最後竟然險些灰飛煙滅,那口氣是怎麼都嚥不下去的。
蜥蜴精拍了拍他的肩膀,冷聲道:「咱們也算是看清楚神界那些神的真面目了,想要她們兌現承諾是不可能的,比起心口不一的她們來說,魔尊所領導的魔界可信度還高一些。」
他們兩個本來就是妖,只是他們修行的道行還很低,不過千年多一點兒罷了。魔尊沉睡血湖千年,那時候他們才剛剛出現,跟千年之前就存在的妖魔根本不是一個等級上的,會敗是理所當然的。
魔尊想要殺他們,隨便派一個近身的妖都能打得他們現出原形,千年修為化為虛有。當初被救下之後,他們有想過回到魔界去,哪怕躲在一個角落裡也好,哪知那個人根本就沒有打算放他們走。
他在他們的體內種下禁忌血咒,若是他們對他有二心,必死無疑。
「可惜魔界咱們也回不去。」
「你說得對,人神魔三界,除了人界,咱們兄弟已沒有容身之地了。」
「如果咱們當日不曾打散魔尊靈魂之力凝聚而成的百里宸淵,是不是就不會落到如此地步了。」以前他們在山間修練,不聽任何的指示,自由自在的多好。
「沒有如果。」
「呵呵,蜥蜴精你說得,沒有如果這回事。」檀香精自嘲般的搖了搖頭,他們不過只是想要尋找到快速提升法力的方法,否則也不會被那人所利用,幻想某天可以成為神界中的一員,受人界黎民祭拜,「其實魔尊還得感謝咱倆的,你說要不是咱們倆打散了他,他是不是就不會從血湖裡甦醒了。」
以他們兩個的本事,根本不可能知道百里宸淵就是魔尊,魔尊就是百里宸淵,關於魔尊的一切都是從他們現任主子的嘴裡聽說的。
他告訴他們這些,只是要讓他們斷了回魔界的心思,安安份份的呆在他的身邊,聽候他們的吩咐。
「魔尊會感激你,他不滅了你就不錯了。」
「呵呵,我只是說著玩的。」攤了攤手,檀香精苦中作樂。
「最近你吸了不少人的精血吧。」腥紅的眼瞳說不出的怪異,這種紅帶著許多的雜色,給人的感覺不是驚艷,而是噁心。
蜥蜴精的本體帶著腥味,哪怕他化成人身,若是不用些小手段,也無法掩蓋他身上刺鼻的味道。
「你不也一樣。」
「我感覺到你身上的法力上升了不只一層。」誰能想到,他們初到祁月國想要殺的第一個人,會是他們現在的主子,而他們不得不臣服在他的腳下,對他的命令誓死保證要完成。
冥王西門棠,可不就是他們現在的主子。
那個男人當時接不下他們一招,險些被他們抓住吸盡他渾身的精血,以求提升法力。短短不過大半年的時間,他成了他們的主子,主宰著他們的生死。
「他讓咱們暗中抓人,秘密的將妖血植入那些人的體內,讓他們成為妖人,以便為他所用,為他打天下。既然如此,那些無法在妖血植入之後活下來的人,自然就成了咱們的點心,不吃白不吃。」
一個人的精血無法提升他們的法力,但是積少成多便能有助於他們的修行,迅速的提升法力。
「點心的味道是差了點,好在數量很多,勉強可以接受。」檀木精尖細的舌頭輕舔過嘴角,似在回味那些精血。
幾個月下來,他們已經暗中培養出一批妖人,他們的本事遠比普通人來得強大,放到戰場上之後,別說以一擋十,就是以一擋百都沒有問題。
最重要的是,那些妖人是不滅之體,被殺了之後,七天之後又可以重生,恢復以往的戰鬥力。
不管一個國家擁有多少士兵,遇上這樣一支無法斬殺又會重生的妖人,最後都會以失敗告終的。西門棠的野心不是一統五國,統一天下。
他想要的,是成為人界之主,誓要與神魔兩界之主平起平坐。
「他的吩咐咱們將那些妖人安排妥當之後就到祁月國與他會合,也不知道他都在打什麼算盤。」
「蜥蜴精你難道不知道血王百里宸淵幾天之後就要與冷梓玥大婚的消息,你說他來祁月做什麼,叫咱們又是做什麼的。」他怎麼有這麼笨的夥伴,一個不小心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百里宸淵是魔界之主,不是他們得罪得起的。
上一次聯手能打敗他,可他們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重傷險些丟掉了性命。這一次再也不是上一次,那時候的百里宸淵還沒有恢復記憶,他還不是魔尊,還沒有法力。倘若再對上一次,他們只怕是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這個消息我是知道,但這跟西門棠有什麼關聯?」某妖的腦子就是缺了那麼一條線,一條名為『男女之情』的線。
他壓根就不知道西門棠深愛著冷梓玥,意欲從百里宸淵手中搶人,自然也就對檀木精那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不解了。
「西門棠喜歡冷梓玥。」
「有什麼你就不能說得直接點兒嗎?」煩躁的抓了抓頭髮,蜥蜴精一臉的不耐煩。
「換句話說就是西門棠準備從魔尊的手裡搶人,因為他們愛著同一個女人,這樣你明白了沒有。」
「他搶得過麼?」
縱使西門棠曾經乃是鷹族之主,擁有幾千年的法力,但他跟魔尊也不是一個等級上的,還想跟魔尊搶女人,那豈不是存心找死。
「這不是咱們要關心的問題。」
「檀木精你說得對,如果他沒有搶贏,咱們就自由了。」
「你別忘了,咱們不能出現在魔尊的面前,否則西門棠還沒有死,咱們兩個就先死了。」以百里宸淵有仇必報的個性,檀木精可不認為他們能夠逃過一劫。
「嗯,暫且先看看他要咱們做什麼,再伺機而動。」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出了樹林,迎來一條寬闊的大道,順著正前方行走,中午便可以直接進城。
「誰在那裡,滾出來。」
兩指之間一束綠光破體而出,順著檀木精的視線朝著他們的右後方直射而去,但凡被綠光刮到的樹木皆被割出一道深深的痕跡,一道壓抑的悶哼聲突兀的在空氣中散落。
「哪裡來的兩個妖怪,也敢在小老兒的面前賣弄。」
漫天的繡花針四面八方的朝著檀木精與蜥蜴精襲捲而去,銀白色的針體,純黑色的針尖,顯然就是淬了劇毒,見血封喉。
「哪兒的老頭,你找死。」
「老頭子正要趕去喝喜酒,還不想那麼早死,就不奉陪了。」
兩枚煙霧彈猛然炸光,濃霧四起,阻擋了檀木精與蜥蜴精的視線,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該死的,居然讓他跑了。」
「居然讓一個凡人從咱倆的眼皮底下跑了,真是晦氣。」蜥蜴精的臉一黑再黑,最可恨的是他竟然沒有發現有人靠近了他們,一路上都在聽他們的談話。
不要讓他捸到那個人,否則定叫他生不如死。
「罷了,反正現在也追不到他們了。」
「嚥不下這口氣。」
「那個老頭兒說要趕去喝喜酒,前面便是皇城,除了血王百里宸淵的喜酒,還有誰敢在這個時候娶親,咱們只要在暗中等待,不信找不到今日偷聽你我談話的人。」檀木精眸色一暗,若是那些妖人暴露出來,西門棠是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
那個男人雖然答應他們兩人,只要一統五國之後就放他們自由。然而,已經上過一次當的他們,哪裡還敢全心全意的為他辦事。
背地裡,怎麼著都是多留了一個心眼的。
「咱們進城,其他的以後再說。」
蜥蜴精垂下腥紅的眼眸,長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魔尊縱使恨不得殺了他們,可若是能得到他的庇護,哪怕是西門棠也奈何不了他。
既然如此,他何不賭上一把。
憑藉著他的三寸不爛之舌,想要活下來不是難事,就算少去幾百年的修行也是可以的。不管怎麼樣,都比留在西門棠的身邊安全。
胳膊無論如何都是擰不過大腿的,西門棠要與魔尊作對,勝算根本就不大。不過幾千年的修為想要與得到魔界歷代魔尊傳承的百里宸淵對抗,簡直就是以卵擊石,愚蠢至極。
「多謝前輩相救之恩。」
直到檀木精與蜥蜴精化成兩道流光消失在他們的眼前,沈青方才虛弱的開口道謝,整張臉比白紙還要白上幾分。
昨日他就奉命帶著皇甫耀城等人前往城外的暗月城行宮,到達之後天色已晚,他也就沒有趕著回王府,次日才準備回城。
半路上意外遇到檀木精與蜥蜴精,總覺得這兩個人很面熟,一時間他又想不起來到底他們是何身份,因此一路都小心的跟著。
沈青發現這兩個人的警覺性相當的高,他可謂是使出了看家的本事才不至於被他們發現,雖然他們相隔有一大段距離,但他也斷斷續續的聽到一些他們之間的談話內容,令他吃驚的,這兩人背後的主子竟然是冥王西門棠。
尤其是他們口中的『妖人』,讓他記憶猶深。
一聽便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必須盡快告訴百里宸淵,務必要讓王爺對西靈國早做準備。
「你這小子膽子也真大,那兩個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妖,就你那點兒本事跟蹤他們簡直就是找死。」也怪那兩個妖怪太粗心,那麼遲才發現後面有一條尾巴的存在,要不然他也救不了這麼個蠢貨。
「他們是妖、、、、、、」沈青的腦海裡快速的掠過一些畫面,他記得大半年前,皇城裡也出現過如此怪異的兩個人,四道身影慢慢的重疊在一起,讓他不自覺的倒吸了一口氣。
當一天,王妃冷梓玥強勢的他跟康齊離開,百里宸淵也要求他們離開,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不清楚,但從那一天開始,他們只知道他們的王爺死了。
而他們的王妃卻說,百里宸淵沒有死。
那時候,就是剛才那兩個人,不,是兩個妖。
既然他們是妖,又怎麼會聽從西門棠的指示、、、、、、、「你這小子到底在想什麼,死到臨頭了還走神。」慕容蒼白花花的鬍子一翹一翹的,瞪著沈青慘白卻不失英俊的臉,恨不得一巴掌拍在他的腦門上。
要不是他會剛才那兩手,出其不意的出了手,也救不下這個小子。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晚輩必須要趕回皇城通知王爺,不能讓這兩個人以及他們背後的主子破壞了王爺與王妃的大好事。」
胸口仍有鮮血不斷的往外流,沈青強撐身子要往離開,昏沉沉的腦子讓他剛站穩的身體不住的往後倒退數步,除些再度跌回到地上。
就算要死,他也得死在血王府,將要說的話帶回血王府。
眼下,他絕對不能倒下。
「你家王爺是誰?」
「血王。」
「你口中的王妃可是叫冷梓玥。」慕容蒼一直在四處尋找冷梓玥的下落,每隔幾日他便會回到斷腸崖底一次,看看他的寶貝徒弟有沒有回去,他總是將她的房間打掃得很乾淨,盼著她回家。
一天前他回到斷腸崖,看到了冷梓玥留下的書信,激動得一整晚都沒有睡覺。
天一亮,他就朝著皇城趕路,哪知就快到皇城的時候遇到那樣的一幕。
「前輩認識我家王妃。」
「我是那丫頭的師傅,你家王爺見了老頭子也得叫上一聲師傅。」冷梓玥可是他的驕傲,想著那丫頭不管學什麼一學就會,他就興奮不已。
「您是王妃的師傅,晚輩失禮了,我的身體想要趕回王府只怕很吃力,懇請前輩替晚輩帶幾句話給王爺。」
慕容蒼兩道白花花的眉毛皺得緊緊的,活脫脫的兩座小山,沉聲道:「老夫雖然不知道怎麼解你身上的妖毒,但是玥兒丫頭一定有辦法解,你且撐著,就便送你到血王府。」
出於直覺,他就是覺得這妖毒冷梓玥會解。
「等等。」
「你的血洗淨了再想活可就難了。」
「剛才那兩個妖怪他們背後的主子是西靈國的冥王西門棠,從他們的談話內容之中,晚輩聽到了妖人,如果我不幸死了,請前輩一定要將這兩句話告訴王爺,讓王爺能早做準備。」
「你小子想得挺遠。」
慕容蒼似笑非笑的盯著沈青,突然出手將他打暈,把他扛在肩上,眨眼之間便消失在原地,可見他的輕功已經修練到何種出神入化的地步。
如此忠心不二的侍衛,可不能讓他死了。
皇宮·御書房
「奴才參見皇上。」
「何事?」
「回皇上,西靈國冥王殿下求見。」劉公公跪在冰涼的地板上,小心翼翼的開口。
這個時候,冥王西門棠為何前來,實在是摸不準他的心思。要知道,西靈國與東臨國正在打仗,並且北寒,南喻,祁月都派兵前往東臨國支援,共同對抗西靈國,冥王前來不是自投羅網?
只要抓住了西門棠,還怕這場戰爭不能停下來嗎?
「哦,他來得倒是挺快的。」
月帝從書案上抬起頭,隨手將奏折丟到左手邊,對於西門棠的到來似乎一點兒都不意外。
「呃。」劉公公一愣,很快又緩過神來,道:「皇上知道他要來?」
玲瓏宴時,劉公公從那幻境之中就瞧出西門棠對冷梓玥有意思,哪怕是當著血王百里宸淵的面,西門棠也沒有多加掩飾他對冷梓玥的心思。他此時前來,莫不是衝著血王與冷梓玥大婚而來,該不是來搞破壞的吧。
咳咳,不得不說這個劉公公的想像力也是非常豐富的。
他也沒有說錯,某冥王可不就是來搞破壞的。
「宣。」
「是。」
當劉公公恭敬的退出了御書房,月帝凌厲的目光落到御書房右側那巨大的屏風後面,沉聲道:「你說,淵兒明知道西門棠對玥丫頭的心思,竟然還給他送喜諫,有何目的呢?」
「血王殿下是在宣示主權,或許他還有別的安排。」
每見百里宸淵一次,梁蕭對他的敬佩之情就更深一個層次,明明百里宸淵比他還要許多歲,但他渾然天成的王者霸氣,由不得他不服。
他雖然沒有娶妻,但他也知道男人的心理,自己的女人絕對不允許任何一個男人惦記,大大方方的請情敵來喝喜酒,讓他親眼看著他們成親,似乎沒有比這個方法更能讓人死心的了。
「哈哈,那小子也有如此幼稚的時候。」月帝笑得開懷,正因為西靈國與東臨國開戰,他並沒有對其他四國發出邀請,南喻與西靈都是百里宸淵安排人送去的喜諫,他也就睜隻眼閉只眼,絲毫不擔心百里宸淵會處理不好這種複雜的關係。「東臨與北寒有何動靜?」
「東臨太子不能前來祝賀,啟王明日便可到達皇城,北寒的攝政王司徒無雙帶著王妃親自前來祝賀,明日也將抵達。」
「朕相信你的能力,他們的一舉一動就交給你來負責。」
「是。」
「他來了,屬下告退。」
月帝擺了擺手,隨後便聽到殿外太監一遍又一遍的通報聲,「西靈國冥王殿下覲見——」
「皇上,西靈國冥王到了。」
「傳。」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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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麼噠,祝願所有的親們端午節快樂,多吃幾個棕子,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