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繁華的西城門今日連一個百姓的身影都看不到,長長的街道從頭望到尾,只有那濃重的血腥味在蔓延,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
雄偉的城門下,血王府的侍衛一個個身著銀白色的鎧甲,手執明晃晃的長槍,威嚴而肅穆,無一例外的是他們的身上都帶著令人膽寒的煞氣。
他們從三更天就守在這裡,接過一盒又一盒鮮血淋漓的斷指,親手將它們高懸在城門之上,並且每三根手指的旁邊都掛著一個精緻的牌子,寫著它們主人的名字,血水一滴接著一滴的往下落,砸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不禁有些令人汗毛直豎。
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起得早的百姓路過此處,不經意間抬頭看到城門上高懸的斷指,嚇得尿了褲子,連滾帶爬的逃離而去。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一人傳一人,再也沒有百姓冒然跑到西城門,哪怕是那些喜歡看熱鬧的人,都沒有出現一個。只有沿途的酒樓茶館,隱隱傳來刻意壓得極低的談話聲,窗戶微微的敞開著,卻沒有人有那個膽子明目張膽的朝著城門口張望。
「可都放出風去了。」沈青的臉色就如同他身上的衣服一樣,黑得徹底,手中的長劍染了血,正順著劍尖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不多時地上就蕩漾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回沈大人,已經到各個大人的府上親自通知,要求他們在午時三刻之前到此領取各自的手指,過時不候。若是他們不來,今晚三更,將會再斷他們另外一隻手的三根手指,以示小懲。」
「很好,下去吧。」
「是,沈大人。」
康齊將擦淨了血的軟劍收好,凌厲的眸光淡淡的環視四周,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痕,「你說他們會來嗎?」
「會。」
「你倒是很自信。」
「康齊,王妃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對王爺有絲毫不敬的人,那些大臣是踩到她的禁忌了,也不知道王爺是否知道王妃的背後隱藏著如此恐怖的勢力。」沈青望著康齊,不管冷梓玥有著怎樣的秘密,他都會執行百里宸淵的命令,他不在的時候,一切都將聽從冷梓玥的指揮。
「王爺心中有數,只是還沒來得及挖掘出王妃所有的秘密,就好比王妃對咱們血王府對王爺的瞭解是一樣的。」知道王爺背後的實力不只是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樣,只是她從來都不點明,卻也不會去插手。
在他的心裡,除了王爺百里宸淵,他只會聽從冷梓玥的吩咐,沒有任何人可以命令他。
「那是王爺與王妃之間的樂趣,不是咱們兩個人想得透徹的。」
「嗯。」康齊的眸色加深,一向都多話的好兄弟,這些日子變得很平靜,不再像以往那樣喜歡嬉笑,「沈青,你變了。」
「你不也變了嗎?」
沈青勉強扯動嘴角,剛剛抬起頭,目光瞬間冰冷陰沉下來,握緊了手中任在滴血的長劍,難以掩蓋住那沖天的殺氣。
「沈青,冷靜一點。」
「康齊你能冷靜嗎?」他們是什麼兄弟,王爺生死未卜,他們就想著廢掉王爺的封號,搶奪原本不屬於他們的東西,難道不該死嗎。
百里長劍一襲青衣,俊臉漆黑如墨,比起家裡的鍋底還要黑,在他的身後還跟著十個侍衛,來勢洶洶。
另一邊,百里洪楓同樣是頂著一張大黑臉,方圓一丈之內都散發著凌厲的殺氣,誰招惹上誰就倒霉。
「不知明王風王來此有何事?」康齊拉住沈青,臉若冰霜的道。
「放肆,見了本王為何不跪?」百里長劍一舉手,身後的侍衛停下腳步,防備的站在他的身後,隨時準備出手。
「血王府教養出來的人果然都是沒規沒矩的,目無尊卑。」
雖然很厭惡他的名字與百里長劍放在一起,但此時此刻百里洪楓卻是什麼話也沒有說,頗有一種與百里長劍站在同一戰線的味道。
百里宸淵自幼就呆在銀月城,無權又無勢,可是看著這些威風凜凜,氣勢強大的血王府侍衛,不得不說他眼紅了。
想起他的那些侍衛,心中更是來氣,恨不得將眼前這些人全都殺了。
身著銀白色鎧甲的血王府侍衛安安靜靜的站在各自的位置上,沒有得到沈青與康齊的指示,甚至連腳步都沒有移動一下。
只一眼就可以瞧得出,他們所接受的訓練有多麼的嚴苛,多麼的有素質。
「本小姐也沒有瞧出兩位王爺有什麼教養,教訓本小姐的人你們還沒有那樣的資格。」淡淡的輕嘲聲自百里長劍與百里洪楓的身後響起,冰冷的眼神猶如一把銳利的刀深深的刺進他二人的胸口,殺人不見血。
冷梓玥一襲火紅的長裙,金色的絲線勾勒出裙身上一朵朵精緻的海棠花,腰身高束,裙擺如浪花蕩漾在她的腳邊,隨著她的步伐悄然綻放。
三千青絲僅以一隻血色的曼珠沙華髮簪斜插在發間,額間一顆璀璨的冰藍色額墜蕩在眉間,絕美,妖嬈。
「參見王妃。」
沈青康齊單膝下跪,恭敬的對著冷梓玥行禮,目光中滿是敬畏。
那些血王府的侍衛無一例外,恭恭敬敬的單膝跪在冷梓玥的面前,在他們心裡,認為只有冷梓玥這樣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他們心目中神一樣的王爺。
王爺不在,他們自當聽從冷梓玥的一切號令。
「既然你們如此稱呼我,那麼多今天開始,我就給你們第一個命令,以後除了我,誰膽敢讓你們下跪行禮,就直接殺了他。」
她的人只有她可以教訓,其他的人沒有資格。百里宸淵護短,她比百里宸淵更加的護短。
「是,王妃。」
「起來吧。」
「謝王妃。」
隨著沈青康齊站起身,跪在他們身後的眾人全都站起身,各自回到各自的崗位上。
冷梓玥鳳眸輕瞇,饒有趣味的看看百里長劍又看看百里洪楓,清冷的嗓音略帶殺意,「你們最好是消停一點兒,本小姐有本事殺掉你們手中一半的暗衛,就有本事滅掉你們所有的勢力。如果你們想自己的羽翼都折損在本小姐的手裡,那麼你們可以繼續前來挑釁本小姐的底線。」
話很輕,並不重,卻猶如鐵錘重重的敲在百里長劍與百里洪楓的胸口,打得他們不自覺的往後倒退了一步。
若是他們的羽翼全都毀在冷梓玥的手裡,那他們還有什麼本事去爭,什麼本事去搶。
「冷梓玥你、、、、、、」百里長劍氣得臉色青白相錯,渾身都在顫抖,但又不敢上前一步,手指著冷梓玥竟是說不出話來。
「教教他對人說話應該用什麼樣的態度。」秀眉一挑,冷梓玥拂了拂長長的水袖,清澈的眸底掠過一抹殺意。
梅蘭菊竹四大護法戴著面紗跟在冷梓玥的身後,聽到她的指示,齊聲道:「是。」
女子特有的嬌俏聲還隱隱迴盪在空氣裡,四道身影詭異的穿梭到百里長劍的身後,十多個侍衛眨眼之間倒在地上,全身上下都找不到傷口,唯有脖子上一道細若紅線的劍痕,誰也沒有看清楚她們是如何出手的,只是對她們殺人的手法感到恐懼。
「既然兩位王爺想要瞧一瞧朝中那些大臣前來領斷指的畫面,沈青,給他們準備兩張椅子,好生伺候著。」
「是王妃。」
沈青領命,轉過身吩咐一個侍衛,很快就搬來兩張椅子放到百里長劍與百里洪楓的身後,沉聲道:「兩位王爺,請。」
語氣不卑不亢,身體站得直直的,目光直視兩人,沒有絲毫的退縮。
冷梓玥滿意的點了點頭,不愧是百里宸淵培養出來的人,很合她的心意,「怎麼,可是椅子太差了?」
貴妃椅上,冷梓玥懶懶的躺在上面,一雙美目淡漠的掃過城門上高懸的斷指,似笑非笑。
「王、、、、王爺、、、咱、、咱們、、、、」百里洪楓的後面,親眼目睹了一場虐殺的侍衛們雙腿打顫,連說話都不利索,他們還不想死,至少他們不想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那些人,以前暗中與他們交過手,身手全都是頂尖的,可是在冷梓玥的人面前,就像是西瓜一樣,一劍一個,連傷口都不過只是一條細細的線,叫他們怎麼還有膽子繼續留下來。
「走。」
百里洪楓轉身,黑袍飛揚,氣得血氣翻湧,勉強壓抑嘴裡的腥鹹之氣,他並不想在冷梓玥的面前太過於狼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總會找到機會翻身的。
「冷梓玥,算你狠。」眼見百里洪楓帶著人大步離開,百里長青慘白著臉,雙腿虛軟的倒退數步,狼狽的離開。
那躺了一地的人,莫不全是他的心腹之人,竟然眨眼之間就全毀在冷梓玥的手裡,要知道培養他們,他花了多少的心血,又投入了多少的銀子。
「明王慢走,不送。」挑了挑眉,冷梓玥抬眸,道:「那些大臣還沒有來?」
「回王妃,還沒有。」
「那、、、、、、」
「王妃,他們來了。」康齊出聲,冷梓玥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那成群結隊而來的不正就是那些平日裡大義凜然,囂張霸道的百官。
只見他們每一個人的右手上都纏繞著白色的紗布,其上隱隱還滲透出些許血漬,慘白著一張臉一步一步的朝著冷梓玥所在的方向走去。
第一次,他們真正的怕了這個女人。
她壓根就不是人,而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視人命如草芥。
「嗯。」纖細的手指輕輕轉動著手中碧綠的茶盅,鳳眸微瞇成一條細小的縫,粉色的櫻唇綻放著一抹淺笑,似怒非怒。
「各位大人架子還真大,竟然讓王妃等那麼久。」
相偕而來的百官一路上還在憤憤不平,咒罵著冷梓玥不得好死,死後下十八層地獄,可是在見到她的那一剎那,一個個全都沒了氣焰,雙腿一軟,齊刷刷的跪在冷梓玥的跟前,不住的磕頭求饒。
「各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嗎?」
「冷、、、冷小姐饒命、、、、」
哆嗦著,到底還是有幾個人硬著頭皮開了口,心裡再多的恨都要壓下,對著冷梓玥那是一臉的狗腿模樣。
「饒命,你們說說看,要怎麼饒?」
「、、、、、、、、、、、、、」
一陣沉默,除了冷汗涔涔,竟是沒有一個人再開口說話,壓抑的氣氛令人想要拔劍自殺。
「康齊,那些四處散播流言的人可全都抓起來了。」她要做的就是殺雞儆猴,否則待她一離開月都皇城,又會有太多的人認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回王妃,一個不少,全都抓了起來。」
「很好,將那些人帶到皇城的最熱鬧的地方,讓那些百姓都親眼看看本小姐是怎麼從他們的嘴裡套出幕後主使之人,一旦得出結果,必其滿門。」
「是。」
「此事交由你負責,不要讓我失望。」
「王妃放心,屬下一定不會讓王妃失望的。」康齊說完,領了一小隊人馬快速的消失在四城門。
冷梓玥喝完杯中的茶,隨手放到梅湘的手裡,冷聲道:「既然來了,怎麼不出來。」
百里自影與百里長青對視一眼,緩步走出來,父皇讓他們兩人在暗中看看,只要冷梓玥做得不是太過份,讓他們沒有必要插手。
她雖然狂妄囂張,處事邪佞,可是她心性純善,不會亂來的,哪怕是看在百里宸淵的份上,她也不會亂來的。
「到底還是瞞不過你的眼睛。」
「怎麼,你們是來阻止本小姐的。」挑了挑眉,她相信月帝不會那麼做,現在的她,無形中算是幫了他一個大忙,他又怎麼可能會阻止她。
至於,月帝會安排這兩個人在暗中觀察她,想來就是對他們兩人最後的考驗,能否放下心中對權勢的追逐,安安心心的做一個賢王。
「不是。」
原本心中升起希望的眾為大臣又瞬間失了希望,天知道他們怎麼會遇上冷梓玥這個煞星,手段實在是太狠辣了些。
百里自影直視冷梓玥的眸光,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移開了視線,那雙眼睛裡的悲傷,令他心生不忍,卻也無法直視。
「既然不是,那就快滾,否則別怪本小姐對你們不客氣。」
「哎。」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百里長青沉聲道:「自影,咱們走吧。」
「嗯。」目光深深的看了真定候府的人一眼,到底還是毅然轉身離去。
「沈青,你在這裡守著,我先走了。」
「是王妃。」
月都皇城之心,百姓裡三層外三層的圍繞著,目光驚恐的望著中間那些正在被行刑的人,一種接著一種酷刑加注在他們的身上,淒厲的呼痛聲響天徹底。
逼供長達兩個時辰,直到他們吐出了所有的幕後主使,方才被有最慘的死法死在所有百姓的眼前。
不是這些百姓不想離開,而是他們離不開,血王府出動了所有的暗衛,把守著各個街道的出口,將他們全部都圈在中央位置,逼供沒有結束,誰也不許離開。
血王府不能背上那些的不祥之名,百里宸淵更不能背上那樣的不祥之名,冷梓玥準備的那一段話,從康齊的嘴裡說出來,震驚了月都皇城裡所有的百姓。
什麼不祥,什麼煞星,比起邪惡的人心,根本算不得什麼。
百里宸淵哪裡不祥了,就因為天降異象,所以他們便認定他是不祥之人,要將他趕盡殺絕。
可知,那時的他,不過只是一個剛剛出生,什麼也不懂尚在襁褓中的嬰兒,他手無縛雞之力,如何毀滅整個國家,如何為他們帶來災難。
楚皇后為了自己的兒子,不惜一死。若是他們有那樣一個孩子,是否能夠無視他的存在,將之丟棄或者是斬殺。不,他們做不到,都說兒不嫌母丑,作為母親的她們怎麼捨得丟棄自己的孩子。
更何況,百里宸淵從未做過任何傷害他們這些老百姓的事情,甚至默默的為他們解決麻煩,甚至是默默的救濟那些受災的災民,無人得知他的名字。
比起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人,他是不是更值得別人的尊敬。
冷梓玥教給康齊的話很簡單,沒有任何的威脅之語,只是讓所有的百姓都摸著自己的良心,站在別人的位置上想一想,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做得對。
也正是因為冷梓玥的那段話,即便這一次她在皇城裡鬧出如此大的動靜,也沒有激起民憤,而是讓很多的百姓都默默的低下了頭,回想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切。
至此,廢除百里宸淵血王封號的事情落下帷幕,誰也不敢再提這件事情。
對於冷梓玥在金殿之上說的那三個條件,也沒有人提出反對,算是默認了。
滿朝文武的默認算是讓月帝鬆了一口氣,他總算是可以將儲君之位留給百里宸淵,原本他以為立儲之時會遇到很大的反彈,怎麼也沒有想到因為一個冷梓玥,所有的事情都順理成章了。
利用百姓散佈流言,摸黑百里宸淵的主謀,不在斷百官手指的第二個晚上,沒有驚動任何人,如同冷梓玥所言,被滅了滿門,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
死法就如在西城門,百里長劍那些侍衛的死法一樣,一劍斃命,快狠準。
、、、、、、、、、、、、、、、、、、、、、、、、
血王府
「王妃,你真的要離開嗎?」沈青與康齊異口同聲,跪在地上不願起身。
「如果想要找回你們家王爺,我就必須離開一段時間。」她要找回淵,她是一定要找回他的。
不管他在哪裡,她都要找到他,以後再也不要與他分開,誰敢阻止他們在一起,她就殺了誰。
鳳凰浴火重生就算只是一個傳說,她也要親自去試一試,唯有那樣她才能真正的恢復到以往的巔峰狀態,有本事與那個女人一決高下。
她的幸福全都毀在她的手裡,憑什麼她可以高高在上的享受榮耀,她卻要承受千年的痛苦折磨,不殺了她,難以洩她的心頭之恨。
「王爺他、、、王爺真的還活著嗎?」
「他怎麼會死呢?」冷梓玥冷著臉,她不允許在任何人的嘴裡聽到百里宸淵死那個字,「你們只需要知道,當他再一次回來的時候,將會更加的強大。」
「是。」兩人對視一眼,沉默下來,無法抑制心中的激動,沈青接著又問道:「王妃,那你要離開多久,王爺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我不知道。」搖了搖頭,她真的不知道。
「不管多長時間,我們都在這裡等著王爺跟王妃回來,血王府只會在皇城裡更加的榮耀。」康齊望著冷梓玥落寂的背影,有些心酸,只盼著百里宸淵能夠早日歸來。
「嗯。」淡淡的應了聲,冷梓玥轉過身,看著兩人,冷聲吩咐,「我不希望從任何人嘴裡聽到血王死了這句話,你們也要記著,不要犯了我的禁忌。另外,我走之後,血王府就交給你們,若是有什麼事情可以發這個信號彈,悠隱閣中的人自會前來相助。」
她要離開,最放心不下的,除了暗月城,就是百里宸淵身後的勢力,以及悠隱閣。
「王妃放心,我們一定會守好王爺的基業。」
「那就好。」
如此一來,就算離開,她也能安心了。
「小姐,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可以離開了。」華兒的聲音悶悶的,很是不開心。
「知道了。」冷梓玥應聲,看向沈青與康齊,「你們都起來,以後血王府就交到你們兩人的手裡。」
「是王妃。」
站起身,跟在冷梓玥的身後走出房間,華兒紅著眼眶望著冷梓玥,想要說些什麼,最後都咽進了肚子裡。
「華兒,等著我回來,以後你就留在血王府裡,他們會照顧你的。」華兒畢竟太單純,讓她去悠隱閣經歷那些血腥,她又怎能忍心。
留在血王府,平平安安的做一個小丫鬟,至少還能保留住那些屬於她的純真與快樂。
「我知道了小姐。」乖乖的點了點頭,華兒小小的應聲。
「走吧。」
一行人走到王府大門口,整個血王府的侍衛都走出來相送,一個個跪到地上,怎麼也不願意起身。
「你們都起來,記住我的話,你們的膝蓋不是誰都能受你們一拜的。」
「謹記王妃的教誨。」
血魂的韁繩被電魄緊緊的牽在手裡,看到冷梓玥的身影,高揚起了馬蹄,只是感覺到冷梓玥那無形的憂傷,它又安靜了下來,垂著頭盯著自己的前蹄發呆。
冷梓玥翻身騎在血魂的背上,冷聲道:「守好血王府,等著你們的王爺回來。」
「屬下等人恭送王妃,願王妃一路順風。」
輕輕拍了拍馬頭,道:「血魂,我們走。」
血魂會意,跑了起來,豈知就在它剛剛跑離開了血王府不到一百米,身後就響起了另外一匹馬的奔跑起,冷梓玥回過頭,只見赤兔緊緊的跟在她的身後,一雙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的望著她,道不盡千言萬語。
它是淵的坐騎,與他的感情甚深,他不在了,連它也不安起來,像是個被拋棄了的孩子。
「王妃你將赤兔帶走吧,自從王爺沒有回府,它就已經好些天沒有進食了。」
冷梓玥悠悠的歎了一口氣,柔聲道:「赤兔,你跟著我走吧。」
回應冷梓玥的是一道歡喜的嘶鳴聲,顯然赤兔已經沒有多少力氣,聲音格外的嘶鳴,步伐都有些凌亂,不似以往的沉穩。
目送冷梓玥離開,血王府的眾人方才退回血王府中,一切都回歸到最初,彷彿沒有絲毫的改變。
血王府依舊是血王府,那個有著血王百里宸淵坐陣的血王府,即便他不在這裡,也有著別人不敢冒犯的威嚴。
「電魄,記住我交待你的話,帶著所有的人退回悠隱閣,若是沒有必要,近段時間都不要離開悠隱閣,等著我回來。」馬背上,冷梓玥沒有回頭,對著身後的人交待著。
便宜爹皇甫耀城一早就到她的房間,細心的跟她說了些話,帶著唯一的隨從離開了皇城,趕回暗月城。冷梓玥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機會見面,若是有機會,她一定好好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父愛,好好的陪在他的身邊。
「我明白,只是我要送著少主離開才能安心。」電魄知道,不只是他,其他的兄弟姐妹都已經趕到了東城門,定是要親眼送著冷梓玥離開的。
哪怕他們並不會現身,也會默默的守在那裡。
「你這又是何苦。」不想讓他們相送,就是不想品嚐離別之苦。
東城門口,長孫俊依舊是一襲勝雪白衣,隨風輕舞,端坐在馬背之上,一雙俊眸不是看向血王府的方向,期盼著那個人兒快些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少主,梓玥小姐她真的會來嗎?」
火龍有些不敢相信,畢竟之前,冷梓玥是果斷拒絕他們回隱族的。
現在突然同意了,就是讓他覺得很不真實。
「她說的話,不會有假的。」
長孫俊不笨,他隱隱猜測到,冷梓玥同意跟著他回隱族是有其他原因的,只是他想不出來是什麼原因。
縱使他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到冷梓玥竟然是衝著隱族聖地的那片梧桐林去的。
「少主,她來了。」
「我的心總算是落地了。」長孫俊騎著馬上前幾步,喚道:「玥兒,我真擔心你會不來了。」
剛得到她回復時,無法形容他心中的激動,總算是可以名正言順的將她護在身後。
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才願意叫他一聲。
「走吧。」
「哦,好。」面對冷梓玥的冷漠,長孫俊也只能摸了摸鼻子,自認倒霉。
「電魄你回去吧。」
「少主一路小心,若是有人膽敢欺負你,我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哪怕是神秘強大的隱族,惹火了他們,他們就算是拼了一條命不要,也會毀了他們的。
「你們也都回去,記住我的話。」冷梓玥語氣微揚,默默的感受著他們的關心,在她的心裡一直都將他們當成是她的親人,淵離開這段時間,幸好有他們陪著她,否則她真的不知道會做出怎樣瘋狂的事情來。
「少主保重。」城樓上,閃現十一道身影,不捨的望著冷梓玥那決然離去的背影,拚命的眨著眼睛,逼回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
他們會等著的,等著他們的少主變得更加強大的歸來。
「還不走。」
「火龍跟上。」長孫俊聽到冷梓玥冰冷的聲音,緩過神來招呼上火龍迅速的跟了上去。
那些追隨冷梓玥的人,個個都是身懷絕技的高手,真不知道冷梓玥都經歷了些什麼,他的心隱隱抽痛起來,下定決心以後要將她守護好,絕不再讓她受到傷害。
三個人,四匹馬飛奔在寬闊的官道上,揚起一地的塵土,消失有眾人的視線裡。
隱族四面環水,孤峰兀立,山上樹木繁茂,翠竹成陰,山壁陡峭,江流澎湃。
「奴婢見過金小姐。」
「起來吧。」
「謝過金小姐,夫人正在房間裡梳妝打扮,說是金小姐若是過來,可以直接進去。」
「我知道了。」金娉婷吩咐貼身丫鬟欣榮留在外面,一邊推門一邊喚道:「姨娘,婷兒好想你。」
只是聞其聲,金鈺鶯就對著銅鏡露出一抹寵溺的笑容來,嗔怪道:「你這丫頭就這張小嘴特別的甜,特別的會哄人。」
娉婷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也是她心目中內定的兒媳婦兒,以後有她陪在她的身邊,她也不會那麼寂寞。
只是俊兒對她,似乎並無男女之情,倒是讓她很為難。
「哇,姨娘真是越長越美了,讓娉婷好生嫉妒。」寐含春水臉如凝脂,白色牡丹煙羅軟紗,逶迤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身繫軟煙羅,還真有點粉膩酥融嬌欲滴的味道。
低垂鬢髮斜插鑲嵌珍珠碧玉簪子,更顯示出金娉婷的花容月貌猶如一朵出水芙蓉。
「還是婷兒漂亮些。」女人都愛聽這些奉承話,不得不說金娉婷很能討金鈺鶯的喜歡,仔仔細細的打量她一番,甚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姨娘真會哄人。」
深紅色玫瑰香緊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綠煙紗散花裙,腰間用金絲軟煙羅系成一個斜流蘇,鬢髮低垂斜插碧玉瓚鳳釵,顯的體態修長妖妖艷艷勾人魂魄。
金鈺鶯雖說不再年輕,但是她的美貌倒是毋庸置疑的,有著成熟女人的風韻。
「既然你來了,咱們就出發吧。」
「娉婷也想見一見前聖女的女兒究竟是怎樣一個美人兒。」金娉婷咬了咬粉唇,一直以來她都被喻為族中最美的女人,可是那個冷梓玥讓她心裡沒底。
如果她美得如同上一次在月都皇城裡驚鴻一瞥的那個女人般美麗,那她就真的是地上的泥土,而她則是天上的艷麗的雲彩。
「老夫人應該早就到了,咱們要是再不去,只怕又會有麻煩上身。」想到歐陽瑩,金鈺鶯的臉色就變得很難看,那個老不死的,病了這麼長時間,竟然都活脫脫的拖過來了。
「嗯。」
金娉婷扶著金鈺鶯的手,相偕著走出房間,一人招呼了一個小丫鬟跟在身後,朝著隱族的入口走去。
「夫人,我先派人送你回去,我保證只要玥兒一回來我就帶著她去見你怎麼樣?」長孫浩很擔心歐陽瑩的身體,真怕她呆會兒太激動,病情會更嚴重。
「不要,咳咳、、、、咳、、、我要等著她回來。」
「母親,那我扶你到一旁坐一會兒,慢慢的等好不好。」長孫敬小心翼翼的扶著歐陽瑩的手臂,一臉的擔憂。
歐陽瑩望著長孫敬的臉,緩緩的點了點頭,道:「好。」
「敬兒,鈺鶯做什麼去了,她怎麼說也是玥兒的舅母,怎麼能不出現?」她那是在對著誰擺架子,當真是越來越不像樣了。
「她、、、、、、」長孫敬臉色有些陰沉,臨出門時丫鬟來報說她身子不舒服,他才會先走一步,哪知她到現在都還沒有來。
「兒媳見過父親母親。」說話間,金鈺鶯帶著金娉婷緩緩的走了過來,柔柔的衝著長孫浩行禮問安,那模樣沒有絲毫的沒有的心慌。
「你還知道來。」長孫浩沒有壓制自己的怒氣,他不想冷梓玥一來就覺得他們在欺負她,那是悠兒唯一的骨血,他是一定要好好保護的。
「兒媳不知父親為何動怒,兒媳來遲只是因為在廚房裡吩咐廚子們多準備些菜式,以免玥兒她吃不習慣咱們的吃食,會心生不快,會說兒媳這個做舅母的待她不好。」
言外之意便是,冷梓玥是有多大的架子,竟然要他們這些長輩一個人都站在這裡等她。
「好了,都安靜些,別吵。」歐陽瑩睨了一眼金鈺鶯,冷冷的開了口。
金長老臉色不悅的開口,冷聲道:「族長,咱們都是族中的長老,全都聚集中這裡等她一個晚輩,是不是太過了?」
其他四位長老互看了眼,並沒有說話,只是臉色同樣的沒有很好看,之前他們心中也有這樣的想法,只是沒有說出來。
長孫浩同樣冷下臉,「金長老若是覺得呆在這裡不舒服,可以馬上離開。」
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他才是一族之長,什麼時候容得了他們在他的面前端架子,簡直可恨。
「父親,咱們就等一等,玥兒是初次回家,難免會陌生的。」
「火上燒油的本事不錯,果然是醜人多做怪,有點兒意思。」
醜人多做怪?
金鈺鶯聽了,不禁頭頂冒煙,醜人,她長得很醜嗎?
「誰?」
「你覺得本小姐是誰?」
若說是頭一句話,在場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抬起頭望著天空,卻不知道聲音是從哪裡傳來的。
「你、、、、、、」
「長孫悠悠教養出來的女兒就是沒有規矩。」金長老眼見自己的寶貝女兒被欺負,冷冷出聲。
清脆的巴掌響起,眾人只覺一道火紅的身影如鬼魅般自他們的眼前掠過,那濃烈的殺意鋪天蓋地的襲捲而來,強大的威壓令人不自覺的想要低頭。
金長老捂著自己火辣辣刺痛的臉頰,憤怒的低吼道:「有種你就出來。」
反手又是一巴掌,幾道火紅的殘影一一重疊,總算是變成實體的身影,冷梓玥勾唇冷笑,道:「你沒有資格提起本小姐的母親,你的臉還是這樣好看,比較對稱。」
長孫悠悠再怎麼樣,也是她的便宜娘,豈是別人可以隨意出口辱罵的。
「你、、、、、」枯瘦的手指直指冷梓玥的鼻尖,這樣的奇恥大辱金長老怎麼嚥得下這口氣。
「你的手不想要了。」清澈的鳳眸中掠過一抹幽紫,快如閃電,冷梓玥話音一落,只聞一道淒厲的慘叫聲,金長老指著冷梓玥的手指齊手掌被削斷,血流如注。
長孫俊不明白為什麼剛到隱族入口,他還沒有帶著她走進去,她就憑空消失在他的眼前,誰知一進來就看到如此驚心動魄的一幕,不由得大喊道:「玥兒,手下留情。」
他知道冷梓玥的武功詭異至極,更清楚冷梓玥在百里宸淵離開甦醒過來就變得更加的強大,她什麼時候會出手,壓根就不是誰都能猜到的。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小姐饒了他,只是以後誰若是再讓本小姐聽到對本小姐母親的不敬之語,休怪本小姐殺人不眨眼。」
冰冷的目光落到長孫浩與歐陽瑩的身上,淡淡的掃視而過,並沒有太多的情緒,最後落到金鈺鶯的身上,似笑非笑的勾起粉唇。
「你、、、、、」
「呵呵,看來你真的學不乖。」
「夫君,我好害怕。」金鈺鶯不敢直視冷梓玥的眸子,飛快的躲到長孫敬的身後,不住的發抖。
本來她是想給冷梓玥一個下馬威的,哪裡知道會被她逼到如今的尷尬境地。
「你演的戲很爛,火上澆油的本事不夠爐火純青,嘖嘖,也不知有沒有人撕開過你的真面目。」火紅的長裙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金色光芒,璀璨奪目,冷梓玥鳳眸微垂,試探著這些人的底線。
「我不知道你在說、、、說什麼、、、、、」
「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我、、、、」張了張嘴,金鈺鶯猛然閉上嘴巴,她怎麼就忘了,越是開口就錯得越多。
只要她不開口,誰也不能把她怎麼樣,更何況是這個在隱族沒有任何地位的冷梓玥。
打定主意,整個人也就平靜下來,絲毫不擔心冷梓玥會對她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