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春風可以進來嗎?」聽到房間裡輕微的響動,春風放下了推門的手,柔聲詢問。她們誰也不知道冷梓玥在夢裡都經歷了些什麼,她沉睡了很長的時間,只是不停的流眼淚,不管她們如何呼喚都無法將她自沉睡之中喚醒。
精緻的象牙床上,粉色的紗幔隨風輕蕩,房間裡瀰漫著淡淡的花香,不覺會讓人放輕腳步。
緊閉的雙眸緩緩的睜開,那是一雙怎樣看透世事的眸子,無法用語言去形容,孤單的,寂寞的,愁苦的,或悲或喜,難以言喻。
纖長的眼睫如蝴蝶的斷翅般輕輕的顫動著,臉上的淚痕已然乾涸,只在她絕美的面容上流下了隱隱的痕跡,讓她無法去忽視。
腦海裡大量湧現而出的記憶,令她深深的陷在回憶裡,不能自拔。
她的痛苦,無人能夠體會一分,唯有不斷的沉淪,直到將自己的一顆心撕裂成碎片,一塊又一塊的摔進地底下,再也無法粘連起來。
眼淚化成血,流淌。
那原本流淌在身體的血液好似在那一瞬間凍結住,忍受著那萬箭穿心之苦,痛是看不見,也是摸不著的,唯有感覺清晰異常,深入骨髓,無法遺忘。
「小姐,你醒了嗎?」
半晌沒有聽到之前的聲響,春風咬了咬嘴唇,語氣略有幾分焦急,她是不能讓冷梓玥出現任何閃失的。
「怎麼了,春風?」
「電魄,我剛才明明聽到房間裡有聲響的,以為是小姐醒了,所以沒有直接推門進去,可是等了一會兒又什麼聲音都沒有了。」春風苦著一張小臉,冷梓玥昏睡的時候她們尚可以隨意的進出她的房間,隨時留意她的狀態,可是如果她是清醒的,那麼在進她房間之前,就必須得經過她的同意,否則一定會惹來她的不快。
畢竟,沒有誰會希望自己身邊伺候的人,隨隨便便進出自己的房間,連個招呼也不打一聲。
「你聽清楚了嗎?」
電魄蹙眉,昨天一直到現在,冷梓玥一直在沉睡,除了默默的掉眼淚之外,並沒有開口說一句夢話,因此,他們根本就無法猜測她夢到了些什麼,又或者是陷入了怎樣的回憶之中。
「聽得很清楚。」她的武功雖不如電魄好,但她的聽力卻是極好的,一般人根本比不過她。
「那咱們要不進去看看,萬一少主她、、、、、」
「可是、、、、」春風有些猶豫,她可是很怕冷梓玥不高興的。
「沒有可是,如果少主怪罪,由我一人承擔。」比起冷梓玥的安危,受罰只不過是一件小事。
「不,咱們一起擔著。」搖了搖頭,春風語氣很堅定。
呆呆愣愣的躺在床上,聽著門外小聲的對話,冷梓玥再一次閉上雙眼,整個身體竟然湧現出一層濃稠的血色光芒緊緊的將她包裹其中,約摸一盞茶的時間過去,待紅光散去,她原本慘白的臉色已經變得紅潤,眉眼之間,自有一股尊貴的傲然之氣。
「你們進來吧。」
清冷的嗓音仿如天山之巔的千年玄冰,聞者打顫,寒氣自腳底板直躥上心間,整個人猶如置身在冰窖之中,連呼吸都覺得很沉重。
電魄與春風渾身一顫,不自覺的互搓著自己的雙臂,明明是明媚的天氣,他們卻感覺格外的冷,連回話都開不了口,牙齒直打顫。
「是、、、是是小姐。」春風小臉一白,端著托盤的手險些一軟,打翻了為冷梓玥準備的飯食。
「少主的聲音,她、、、、」難道是血王百里宸淵的死對少主的打擊太大了,以至於少主原本就清冷的嗓音,此時變得更加的清冷。
只是聽著她說話的聲音,都讓他們有種想要掉頭逃跑的衝動。
「你可千萬別在少主的身邊提到血王殿下。」臨進門前,春風咬著唇小聲的交待,女人是很長情的,從一而終,認定了,一生都不會改變。
小姐深愛著血王百里宸淵,而百里宸淵又是為了救小姐死的,這樣的打擊換成任何一個人都會承受不住的。
表面上,冷梓玥對他們悠隱閣中的每一個人都很冷淡,很嚴厲,其實她比任何人都關心他們,在意他們的生命,只要是小心的留意過她的眼睛就一定會發現,在她的眼底有著對他們濃濃的關懷。
「我知道。」電魄點頭,他又不是傻子,怎麼會笨笨的在冷梓玥的傷口上撒鹽。
「小姐,我跟電魄可進來了。」捏了捏自己的臉,讓蒼白的臉色變得紅潤,春風放鬆自己的身體,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跟平常時候一樣。
「嗯。」
房間裡,冷梓玥已經自己下了床,打開衣櫃從裡面拿出一套火紅的長裙,她喜歡這個顏色,以前不明白,現在她算是徹底的明白了。
血色,是代表她的顏色,亦是代表他的顏色。
他們,似乎就是為了這種血色誕生的,那麼的癡迷,那麼的熱衷。
「小姐你在找什麼?」春風將食物輕巧的放到圓形的紫檀木桌上,一雙秋水眸驚疑不定的望著冷梓玥,頗有幾分驚愕。
春風還記得,皇甫耀城帶著冷梓玥回來的時候,說她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卻受了極重的傷,至少需要靜養兩三個月才能痊癒,可是現在,春風第一感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第二感覺是自己瘋了。
她家小姐就跟沒事兒人一樣,很精神,很健康。
移過視線正好與電魄複雜難明的目光對視在一起,同樣瞧出他眼中的懷疑與驚訝,春風也就不覺得是她的眼睛有問題了。
而是,冷梓玥真的好了,一點兒事情也沒有。
「少主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好,要找什麼東西,就讓電魄跟春風幫你找吧。」
「是啊小姐,讓春風幫你找。」
冷梓玥總算是停下了動作,毫無瑕疵的美麗臉龐流露出濃濃的孤寂,仿如乾涸了上千年了的湖泊,沒有一丁點兒的生氣,她活著,但卻像是死了。
只看一眼,就令人發自內心的疼痛莫名。
「我的髮簪在哪裡?」她記得,離開血王府之前,小丫鬟幫她梳頭,她什麼也沒有戴,就只戴了百里宸淵送給她的那只血玉簪子,可是她找不到那只簪子在哪裡。
那是他,唯一留給她的東西了。
「髮簪?」小臉皺成一團,看著冷梓玥著急的模樣,春風的心裡也打起了鼓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才好,因為她是真的不知道什麼髮簪來著。
只不過是一支髮簪,為何小姐如此在意,難道那髮簪對她很重要。
如此一想,春風也就更著急了。
「小姐說的是那支血玉髮簪嗎?」
就在春風跟電魄不知道如何對冷梓玥開口的時候,門外傳來凌亂的腳步聲,冬雪的出聲解了他倆的尷尬,他們是真的不能再惹冷梓玥不開心了。
如果可以,他們願意傾其所有,只為換得冷梓玥展顏一笑。
「對,就是那支,在哪裡?」
他送她的定情信物是一朵嬌艷的血色曼珠沙華,會失色也會凋謝,可是他卻用一塊上好的血玉親手雕刻出一支精美的曼珠沙華髮簪,只為常伴她的身邊。
對於冷梓玥而言,世上沒有任何的東西,可以與之相提並論。
「小姐一直在沉睡,奴婢擔心髮簪會扎到小姐就將它放在枕頭下面了。」
冬雪話音一落,只見火紅的身影一閃,冷梓玥就丟開了枕頭,果然簪子安靜的躺在那裡,溫潤的血色光芒閃爍著醉人的光澤。
白嫩的小手緊緊的將髮簪抱在懷裡,冷梓玥就那麼站在床前,渾身都散發著疏離的氣息,她拒絕著別人的靠近,也不想再讓任何人靠近她。
「玥兒,都是爹不好,如果爹再強大一點兒,他也就不會、、、、、、」
雖然提到百里宸淵會讓冷梓玥痛苦,但是他不能不說,若是讓那痛一直隱藏在她的心裡,她只會更痛苦。
幽深的黑眸微瞇成一條細縫,冷梓玥抬首冷冷的望著皇甫耀城,無法控制心中升騰的殺意,她的淵,不會死的,他只是去到另外一個地方等她。
可是現在的她,找不到辦法去跟他團聚,她不允許任何人在她的面前那樣說她的淵。
皇甫耀城第一次見識到冷梓玥如此凌厲肅殺的眼神,竟讓他不自覺的倒退了兩步,他能感覺到從冷梓玥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是多麼的強大,那是一種很恐怖的破壞力。
一心撲在冷梓玥身上的他,總算是發現了冷梓玥的不同之處,她的傷好了,而且比起受傷之前更加的強大,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在她沉睡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玥兒,跟爹回暗月城,修習靈力,你一定可以為宸淵那孩子報仇的。」或許,只有這樣他才能帶走現在的冷梓玥。即便是不問,皇甫耀城也知道她是一定會替百里宸淵報仇的,與其讓她現在沒有能力白白去送死,倒不如讓她修練好靈力,方能與那兩個妖精一戰。
「暗月城?」冷梓玥將血色的髮簪收進雲袖之中,微勾嘴角,鳳眸之中滿是嘲諷,「毀掉暗月城對我而言,只是舉手之勞。」
強壓下心頭的驚駭,皇甫耀城並不懷疑冷梓玥說的話是假的,而是莫名的相信,她就是有那樣的能力毀掉暗月城。
莫說是暗月城,哪怕是隱族,她想要毀滅也是輕而易舉的小事一件。
「玥兒你怎麼了,你不認識爹了嗎?」不管冷梓玥變成什麼模樣,他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眼前這個冰冷的人兒就是他的女兒。
不管要他付出怎樣的代價,他都要保護好她,再也不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你回暗月城吧,我想我是不可能再跟你回去了。」
以前的她,或許心中有怨,都不會想著要去報什麼仇,可是現在的她,睚眥必報。
所有欠她的人,都必須還她的債。
十世輪迴,世世淒苦,她看盡了人世滄桑,世間百態,所思所想,再也不復從前的天真與單純了。
她與他,與世無爭,依舊被捲入那無情的爭奪之中,是高高在上的她,破壞了他們的幸福,同時也教會了他們無情與殺戮。
記憶甦醒,暗月城無法保住她,而她也不會放棄復仇的機會。
無法遺忘那一世又一世,自出生到懂事,那個纏繞著她的夢境,那裡滿是殷紅的鮮血,心痛到無法抑制,只有孤單與寂寞陪伴著她。
「既然你不回去,爹也不會回去的,爹要留在你的身邊保護你。」他沒能保護她的母親,也沒能保護住冷梓玥的愛人,那麼拼上一死皇甫耀城也會保護好冷梓玥的。
「你壓根不是我的對手,談什麼保護我。」走吧,都離開她的身邊,從今以後,她會是復仇的魔鬼,至死方休。
皇甫耀城頹廢的垂下頭,是啊,冷梓玥說得對,他根本不是現在冷梓玥的對手,與她交手,不出十個回合,他必敗無疑。
高手之間過招,並不一定要出手,感覺就可以告訴他們答案。
「如果真想保護我,那麼就回去,變強才有資格說這樣的話。」面對無法真正的硬起心腸,當所有的記憶都甦醒之後,冷梓玥才發現,前世爺爺之所以對她嚴厲,希望她能得道成仙究竟是為了什麼。
原來,爺爺是當年它出世之地的一棵古樹,看著她出世,看著她成長,在那件事情之後,他將自己的一絲靈魂投下地府,轉世而生。
時光飛逝,斗轉星移,終於在她第十世輪迴之時,變成了她的爺爺,教她修仙之道,就是希望她能夠徹底的遺忘過去,得到重生。
只是他不明白,因為愛得太深,所以就算輪迴十世,記憶消散,也無法將心中那份愛意抹去。
當他們再一次相見,早已注定情根深陷。
那一眼,便是認定。
千算萬算,他也沒有算到,在這裡,她會遇到百里宸淵,愛上他,從而打開了記憶之門。
「那好,在爹回來之前,你一定要將自己保護好,否則哪怕是下地獄,爹也一定會找到你的。」皇甫耀城很明白冷梓玥的決定是沒有人可以改變的,那個唯一能夠改變她決定的男人,就那麼消失在他的眼前。
是生?是死?
誰也不知道,誰也說不準。
「嗯。」別過頭去,冷梓玥的視線掠過窗台望向繁華的街道,身處鬧市之中她卻感覺不到一點點溫暖。
突然,對面的茶樓之上,嘈雜的交談議論之聲引起了冷梓玥的注意,身影未動,卻是將那些人交談的內容全都聽進了耳朵裡,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此時變得更加的陰沉。
「朝中百官諫言月帝廢除血王封號,可有此事?」
聽聞冷梓玥的問話,房間裡所有人渾身一顫,他們還沒來得及向冷梓玥稟報這件事,她怎麼就知道了。
「確有此事。」夏花嚥了嚥口水,只感覺現在的冷梓玥好可怕,不用說話只是一個眼神都能夠讓人腿軟下來。
「很好。」手指輕撫著嬌艷的唇瓣,冷梓玥揚了揚眉,冷聲道:「停下你們手裡的所有事情,今天晚上就去執行一個命令。」
「聽憑少主吩咐。」
電魄領頭,悠隱閣中的十二人全部單膝跪地,低首聽命。
「三更天,斷掉朝中凡是參與了諫言大臣右手的三根手指,懸掛在西城門上。」
「是。」
縱使心中驚懼,卻也不敢違背冷梓玥的命令,斷了所有大臣的手指,實在有些殘忍。
只是他們不動手,冷梓玥自己也會動手的。
「至於那些沒有參與的人,不要動他們。」
她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不會傷害無辜,但那些自己找死的人,她也是不會攔著的。
「屬下等人領命。」
「電魄,你去血王府將沈青與康齊帶到醉客居來見我。」腦海裡閃過昨日的畫面,心在滴血,黛眉緊蹙,不管怎麼樣,百里宸淵這一世該擁有的一切,她是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搶走的。
「是,屬下立刻就去。」
「閃魄,皇親國戚里面,都有哪些人參與了諫言?」陽光斜斜的照射進房間裡,打在冷梓玥火紅的衣裙上,似渡了一層金光,沒有人比她更適合這血一般的色彩,只覺得她很美,美得有些不真實。
閃魄上前一步,沉聲道:「回少主,韓王與影王沒有參與,他們站在月帝的一邊,明王與風王雖未開口,不過他們顯然都是參與了廢除血王封號一事。」
美目微垂,眼中掠過一抹狠光,轉瞬即逝,「韓王與影王暫且不動,至於明王與風王,廢掉他們一半的暗衛,以示警告,你可能做到。」
「屬下定不侮使命。」
「少主,屬下請求與閃魄同時執行此命令。」雷魄拱著手望著冷梓玥,目光堅定,沒有任何的閃躲。
在他們的心裡,一直都將冷梓玥當成自己的親人,不管她怎麼變,一開始的驚愕之後,依舊將她當成是他們最親的人。
「那就交由你們兩人負責。」
「是少主。」
「梅蘭菊竹四護法,城中那些候府什麼的,交由你們負責,同樣是斷他們三根手指,以示警告。」
「請少主放心,我們一定會辦好的。」
「少主,那我們四個做什麼?」每個人都有了任務,就剩下她們四個沒有任務。
「去凌王府,想怎麼鬧就怎麼鬧,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凌王張嘯,她又怎麼可能放過他。
「我們四個一起去凌王府麼?」
「嗯。」
「是。」
「少主,他們來了。」
「進來。」
沈青康齊一襲黑衣跟在電魄的身後走進房間裡,目光落在冷若冰霜的冷梓玥身上,不禁單膝跪地,沉聲道:「屬下兩人見過王妃。」
在他們心裡,冷梓玥就是他們的王妃,他們家王爺唯一認定的女人,亦是血王府唯一的主人。
「起來,我不希望你們的腿再跪第二個人。」百里宸淵培養出來的人,絕不對再侍第二主。
「謝王妃。」他們不相信百里宸淵死了,皇城裡的流言,朝中的動靜,他們了如直掌,可是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王妃,我們要為王爺報仇,朝中那些人實在太過份了。」
王爺生死未卜,他們就想著廢除王爺的封號,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我是不會放過他們的。」冷梓玥露出一抹邪惡的淺笑,冷艷的,嗜血的,「三更天之後,西城門上會掛滿朝中大臣的手指,我要你們帶著血王府的把守在西門城,並且通知那些大臣去到那裡領取他們的手指。」
沈青與康齊對視一眼,看來在他們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冷梓玥的報復就已經開始了。
斷掉百官的手指,那將會在皇城裡引出怎樣的動盪,無人可知。
「將城中那些散佈謠言的百姓全都抓起來,說出主謀的人放他們一條生路,若是不說的,讓他們嘗遍刑部所有的酷刑,用刑的地方不用選在牢房裡,直接安排在皇城的中心,讓所有人都親眼目睹。」
她就是要告訴那些人,與她作對不會有好下場,膽敢污蔑百里宸淵,那就要付出他們做夢都想不到的代價。
「最後,告訴他們所有人,這都是我冷梓玥下的命令。」
「不行。」他們不能讓那樣的惡名留在冷梓玥的身上,王爺若是在,斷然也不會同意的。
「你們想要違抗我的命令,嗯。」聲音很輕,輕到聽不清楚,那強大的威壓卻是讓他們連頭也抬不起來。
百里宸淵在一個月之前就吩咐過他手下所有的人,他不在的時候,聽從冷梓玥的一切吩咐,誓死保護她的安全,不得有異。
「屬下不敢,一切聽從王妃的吩咐。」
「好了,都去準備。」
「王妃,若是我們有事,到哪裡找你?」沈青站起身,離開前突然出聲問道。
康齊皺眉,王妃自然是要住在王府裡,木愣的開口道:「王妃,你隨屬下們回王府吧。」
清冷的鳳眸淡淡的掃視在兩人的臉上,冷梓玥想起血王府裡那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色曼珠沙華,輕點了點頭,「晚些時候我會回那裡的。」
「血王府中所有的人恭迎著王妃。」
「去吧。」
「屬下告退。」
隨著沈青與康齊的離開,房間裡陷入一片寂靜之中,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淡淡的凝望著冷梓玥的憂傷的背影,「玥兒,爹明天就回暗月城,若是累了就回家,那裡永遠為你敞開大門。」
他要盡快提高自己的能力,才能保護好他唯一的女兒不受到傷害。
「你們也都下去休息,一個時辰之後,隨著我全部住進血王府。」那裡是遺留著百里宸淵氣息最多的地方,她要回到那裡,就好像回到他的懷抱裡一樣。
「是。」
皇甫耀城看著冷梓玥,胸中縱有千言萬語,到最後也化為一道重重的歎息聲。
「誰在外面?」
「少主,我是黃興。」那冰冷的聲音不禁讓黃興一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何事?」
「回少主,長孫俊要見少主,他正候在二樓的雅間裡。」
「帶他上來。」
「是。」
「少主,那咱們就先出去了,談完之後你要好好的休息,有事就喚我跟夏花。」
「冬雪,你去候府將華兒帶過來。」冷梓玥聽著冬雪的話,想起華兒還一個人呆在忠君候府裡,讓她一個人留在那裡太危險了。
「嗯,我知道了。」
「去吧。」擺了擺手,眾人依次魚貫的走出房間,輕輕帶上了房門,冷梓玥疲憊的閉上了雙眼。
淵,你要等著我,我一定會來找你的,一定。
黃興一路上都在想著冷梓玥的變化,低著頭一直往前走直到撞上雅間的房門才回過神來,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腦門,他真是該死。
「長孫公子,請跟老夫走。」
「黃掌櫃有勞了。」長孫俊禮貌的拱了拱手,轉過頭看向緊緊跟在他身後的火龍,沉聲道:「你就留在這裡等我。」
「是,少主小心。」
「你以為玥兒是狼還是老虎,我有什麼可值得小心的。」長孫俊搖頭失笑,拍了拍火龍的肩膀跟上黃興的腳步。
「長孫公子,小姐就在裡面,你自己過去吧。」
「多謝了。」
「不客氣。」黃興說完,快速的離開。
長孫俊摸了摸懷裡的白色瓷瓶,這是隱族中最好的療傷藥,對冷梓玥的傷勢一定會有很大的效果,只要她能好起來,他也就放心了。
「進來。」
纖細的身影臨窗而立,隨著輕掩的房門被推開,風揚起她隨意披散在肩頭的長髮,火紅的長裙將她的肌膚襯得瑩白勝雪,空氣裡似乎還散發著淡淡的髮香。
進得門來,長孫俊入眼便看到了那道憂傷的背影,心如刀割,澀澀的開口輕喚,「玥兒。」
「你還回來做什麼?」既然離開皇城回了隱族,又何必還要再回來,要知道她是不會去隱族的。
縱使對那裡沒有任何的感情,但她也不想將隱族捲進這場紛爭裡面,就像她希望皇甫耀城回暗月城之後不要再出來一樣。
與其說他們是神族後裔,倒不如是他們的先祖在神界沾染了一些仙氣,歷經千年才有著與普通人不一樣的修為。
若是那也能稱之為神,冷梓玥也只有苦笑的份了。
「帶你回隱族,只有那裡才能保護你的安全。」長孫俊直言不諱,他的目的也就這麼簡單。
「我不會回去的,這一點你心知肚明。」
「你別怕,我要帶你回去不是因為你是神石指定的天命聖女,也不是因為你所要擔負的責任,我跟爺爺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我們只是想要一家人團聚。」
回想起臨行前,歐陽對他說的話,長孫俊就忍不住一臉的哀傷,接著又道:「奶奶病得很得,她只是想在臨死之前見你一面,雖然爺爺頂著極大的壓力,不過爺爺指天發誓,回去之後若是讓你為隱族獻身,去那個什麼梧桐林的話,他就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望著長孫俊著急的模樣,冷梓玥相信他的話是真的,只是她真的不想回那裡。
「玥兒,你要怎麼才願意相信我?」長孫俊飛快的走到冷梓玥的身邊,不停的走來走去,「沒有什麼浴火重生的滅世之言,你放心,誰也不敢動你一根頭髮的。」
長孫俊沒有說出口的話卻是,就算有人想要動你,你又怎麼會乖乖的讓別人動。
只是這話,他只能放在心裡說,不能當著冷梓玥的面來說。
浴火重生,浴火重生、、、、、、、
鳳凰浴火,涅槃重生。
突兀的,這八個字清晰的浮現在冷梓玥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最初,她就是翱翔在九天之上的一隻血鳳凰,無父無母,也沒有人能說出她的來處,相傳,她是集天地靈氣所孕育而成,法力無邊。
她記得,她出生的地方很美,年復一年的呆在那裡,再美麗的風景她也看不進眼裡,她所擁有的除了孤單與寂寞,再也沒有別的。
於是她離開了那裡,再然後她遇到了他。
那個她生命裡,最重要的男人。
鳳凰棲於梧桐林,每隔五百年它們就會沐浴天火,得以重生。
冷梓玥越想心中越是欣喜,隱族,或許她真的應該去一次。
「玥兒,你告訴我,要怎麼樣你才願意跟著我走。」長孫俊咬著牙,額上都急出汗來。
「先容我想一想,明天再回答你。」
淵,你等著我,我一定盡快就來找你,我們再也不分開,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呃、、、、」長孫俊可愛的眨眨眼,好半晌之後才反應過不,欣喜的道:「真的嗎?」
「嗯。」
「玥兒你真是太好了。」長孫俊的喜悅是難以言預的,他總算是不辜負歐陽瑩的囑托,冷梓玥答應考慮也就說明有了一絲機會,她會跟著他離開。
「你就住在這裡吧,我還有事。」
「好,我等著你的答覆。」一邊說話一邊朝著門外走去,生怕冷梓玥改變主意,縱使心中還有很多的疑問,長孫俊也全都咽進了肚子裡。
剛剛將房門關上,長孫俊又想起歐陽瑩交給他的盒子,不由得大喊道:「玥兒,你等等,奶奶有東西給你。」
「放在桌上就好。」
「你慢慢看,我先走了。」
、、、、、、、、、、、、、、、、、、、、
夜黑風高,殺人夜。
三更天一到,皇城中四處慘叫連連,痛呼聲響徹天際,整個皇城之中人心惶惶,不得安睡。
翌日
金鑾殿上,月帝端坐在龍椅之上,臉色陰沉,那是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奏。
那些混蛋大臣,竟然一個個全都告假,稱病,當他是白癡好糊弄。難不成是在威脅他,非要廢了淵兒的王爺封號不可。
「父皇,兒臣覺得此事有些詭異,要不兒臣出宮瞧瞧。」百里長青安撫著月帝的怒氣,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金殿之上一個大臣都沒有。
「皇上,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見。」小太監提心提膽的小跑進來,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這可是他進宮做太監以來,頭一回看到空空如也的金殿下呀。那些個大臣也真是膽子大,竟然還想著給皇上來個下馬威,除了韓王與影王,一個都人都沒有來。
「放肆,這裡是她能來的地方嗎?」月帝大怒,隨手抓起一本奏章就朝著小太監砸去。
「讓本宮進去,本宮要見皇上、、、、、」
蕭皇后哭訴著,用力推著那些近身阻攔的小太監,一旁的侍衛只能看著,並不敢用手去觸碰她,要知道皇帝的女人,縱使不受寵,也不是他們膽敢冒犯的人。
「你們快讓開,讓開,本宮要見皇上,皇城裡都快要死人了、、、、、、」
「讓她進來。」
「是,皇上。」
蕭皇后進得金殿,鳳眸直勾勾的望著月帝,有些尖聲尖氣的叫喊道:「皇上,冷梓玥實在是太囂張了,她竟然、、、、竟然、、、、」
真定候府來報,說是她的父親,還有她的那些兄弟,全都被跺去了三根手指,那手指現在還被掛在西城門上,剛聽說的時候,差點兒沒嚇暈過去。
「說清楚些,別亂嚎亂叫的。」
「皇上派人去西門城瞧瞧就知道了,城門之上掛滿了朝中眾為大臣的手指,血王府的侍衛還守在那裡,讓那些被跺了手指的大臣去認領自己的手指。」蕭皇后抽抽噎噎,渾身顫抖,想起冷梓玥的手段,她就嚇得腿軟。
當初,莊妃慘死的模樣不時在她的腦海裡迴盪,真的好害怕下一個就會是她。
「你是怎麼知道的?」月帝站起身,瞪著蕭皇后。
「是臣妾的母親,父親被跺了手指,失血過多昏死了過去,所以才會派人進宮告訴臣妾,臣妾以為、、、以為皇上早就得到了消息,嗚嗚,求皇上為臣妾做主。」
「皇后的本領還真是大,宮外的消息比朕來還要靈通得多。」朝中所有的大臣一夜之間全都被跺了手指,可以想像那股勢力是多麼的強大,多麼的恐怖。
血王府的人竟然全都聽命於冷梓玥,這倒是出乎了月帝的意料之外。
「皇上,臣妾、、、、、、」
「報——」
「何事?」
「皇上,忠君候府冷四小姐要見皇上。」小太監跪在地上,低埋著頭,顫抖得厲害。
但凡是見過冷梓玥那雙冰冷水眸人都會如此,縱使她一句話也沒有說,不過只是一個眼神,也足以令他們幾天幾夜都睡不著覺。
「傳她進來。」
他要找她的時候沒能找到,現在她卻主動出現了,月帝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廢了他所有的大臣,著實讓他臉上無光,心中震驚不已。
一襲火紅的裙衫如路邊搖曳的紅色花朵,讓人移不開視線,冷梓玥就在殿下侍衛們驚恐的視線中緩步走進金殿中,清冷的眸光直視月帝的銳利的眼。
如果這個男人不是極力維護著百里宸淵,她也不會讓他有機會如此平安的站在她的面前與她對視。
四對相對,月帝很快就敗下陣來,看著冷梓玥那雙冰冷孤寂的眼眸,他就覺得自己的心很痛,可他不明白自己的心為什麼那麼痛。
「看來今天這裡很安靜。」淡淡的環視一周,視線最後落在模樣有些狼狽的蕭皇后身上,勾唇邪氣的一笑,頓時百花失色,「蕭皇后是屬狗的嗎?」
「你——」
「如果不是屬狗,怎就那麼喜歡趴在地上。」
「皇上你看看她,她就是這麼侮辱臣妾的,求皇上為臣妾做主。」蕭皇后不敢看冷梓玥的眼睛,只感覺她好可怕,似乎只要看上她一眼,她就會死一樣的。
「你求誰都沒用,你想為你的父親討回公道,想為那些廢物大臣討回公道,那麼誰來還百里宸淵一個公道,那個封號即便是他不屑的,也不是你們說廢就能廢的。」冷梓玥一步一步的逼近蕭皇后,後者嚇得連連後退,哪裡還有一國之母的風範,「誰敢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本小姐第一個饒不了他,誰如果嫌命太長,本小姐不介意隨進送他上路。」
「你、、、、你是魔鬼、、、、、」
「呵呵,本小姐就是魔,你又能奈我何。」
「影兒,救救母后,母后不要死。」蕭皇后眼見冷梓玥一腳就能踩上她的臉,不由得驚慌著朝著百里自影大喊,不顧什麼威儀,她只是想要活著。
冷梓玥嘲諷的收回視線,直視月帝,冷聲道:「本小姐來的目的只有一個,第一血王的封號誰也不許廢;第二,祁月國未來的皇帝只能是他,誰敢動太子之位的主意,就讓他洗淨脖子,等著下地獄;第三,本小姐要做的事情誰也攔不住,哪怕是毀滅整個祁月國。」
震驚的不只是月帝,還有百里長青與百里自影,他們有些陌生的看著冷梓玥,漸漸發現,她真的與之前不一樣了。
百里宸淵的死,對她的打擊真有那麼大嗎?
竟然再一次,讓她的性情突變。
誰也不會知道,變的不是她的性情,而是她的靈魂。
「血王府的勢力再加上本小姐的勢力,足以撼動三個強國,你們想想清楚,該怎麼做。」話落,火紅的身影竟然憑空消失在金殿之上,彷彿她根本就不曾出現過。
至於她所留下的驚人之語,則是久久迴盪在金鑾殿上,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