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寒風呼呼的刮著,大雪從申時一直下到現在,行宮裡打掃積雪的宮人都已經休息,四周靜悄悄的。
只能聽到風聲,雪聲,還有兩人低低的交談聲。
「秦晉,你說王妃醒了,咱們是不是就要回北寒了?」陸虎大大咧咧的走在雪地裡,一踩一個腳印,發出細微的『吱呀』聲,雪夜裡卻格外的響亮。
「你不想回去。」秦晉沒好氣的說道,呼出的熱氣像是煙霧,不消一會兒就化作水汽,消散在眼前。
王爺在哪裡,他就在哪裡,生離不棄,是他立下的誓言。
「王爺在哪兒,我就在哪兒。」大刀掛在腰間,隨著他走路的動作搖晃著,月光拉長了他們的影子,陸虎搓著雙手,這天也真冷。
但比起他們北寒國來說,祁月國的冬天算不得太冷。
「呵呵,得了,咱們快些去向王爺匯報情況,也好早點兒讓王爺去陪著王妃。」秦晉雖不解風情,為人一板一眼,可他也有一顆火紅的心,要感情就要王爺跟王妃一樣的,才算是真感情。
陸虎白眼一翻,不情不願的說道:「你以為我不想快點兒,王爺吩咐在規定時間之前,不能去打擾他不是。」
正當兩人穿過空曠的花園大道,腳還沒有踏進走廊石梯,險些就被撞得倒退幾步,摔進雪地裡。
「怎麼走路的,沒長眼睛嗎?」陸虎一聲吼,穩住身影,哪裡伺候的宮女,莽莽撞撞的,要是衝撞了王爺可怎麼是好。
跌倒在地的青衣捂著泛紅疼痛的額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看到秦晉跟陸虎就像看到救星一樣,哽咽的說道:「陸大人,秦大人,王爺在哪裡,奴婢要找王爺,王妃娘娘她、、、、、她、、、、、」
話未說完,淚水成串的往下落,一顆一顆滴落在冰涼的走廊地板上,一會兒之後立馬結成了冰。
「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秦晉伸出手,提起還坐在地上的青衣。
她是王爺安排在王妃身邊貼身伺候的丫鬟,以前在攝政王府就一直伺候王妃,深得王妃喜愛,王爺才會走到哪裡都帶著青衣。
「呆子,你不能好好問嗎,你嚇到她了。」陸虎推開一臉戾氣的秦晉,輕拍著青衣的肩膀,刻意放柔了聲音再次問道:「你慢慢說,王妃怎麼了,別怕。」
青衣吸了吸鼻子,穩定自己的情緒,才抽抽噎噎一句一句的慢慢道來。
王爺平常都是親自照顧王妃,很少要她伺候王妃的,只有王爺不在時,才會讓她呆在房間裡寸步不離的守著。
就在王爺離開房間,叫她好生照顧王妃時,她到行宮總管那裡領了香料回來,就發現王妃臉色與平時不一樣,屋裡分明特別的溫和,細細一看,就發現原本有溫度的身體已經微微變得有些僵硬。
「事情就是這樣,王妃、、、、嗚嗚、、、怎麼辦?」青衣哭著說完,大眼裡蓄滿了淚水,她喜歡王妃,像王妃那麼善良的女人,是不該早死的。
秦晉聽完,立馬吩咐道:「你去守著王妃,陸虎,我們馬上去找王爺。」
「是,我會好好守著王妃的,你們要快點兒。」青衣抹乾眼淚,顧不得摔疼的屁股跟手臂,轉身就往來時的路上跑。
身體僵硬,她可以揉搓王妃的身體,那樣她是不是就能暖和了。
「秦晉你去通知王爺,我去找冷小姐,我們分頭行事,動作一定要快。」陸虎說話間,已經運足了內力用輕功飛出幾步遠。
能救王妃的只有冷梓玥,除了把寶都押在她的身上之外,他們別無選擇。
「路上小心。」大半夜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請來冷梓玥,秦晉在走廊裡飛快的跑動起來,他不敢想像王爺若是沒了王妃,會做出怎樣瘋狂的事情來。
細心的叮囑消逝在寒風裡,但他還是要說。
一直以來,秦晉都覺得陸虎有勇無謀,處事顧前不顧尾,但就在他說出分頭行事,他去請冷梓玥時,令他對他的看法,改觀了。
或許,表面上大大咧咧的陸虎,才是一個真正的謹慎之人。
「舞兒,你一定不能有事,你說過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你不能說話不算話。」司徒無雙飛身奔跑在行宮裡,腦海裡滿是與舞陽相遇,相識,相知到相守的畫面,一幅一幅,格外的清晰。
種種情緒奔湧著,堵在他的胸口,血腥味在唇齒間泛起,隱忍著吞下去,司徒無雙告訴自己要冷靜,他不能慌。
可他,如何才能不慌。
「嗚嗚、、、、、王妃、、王妃你一定要好好的,你快暖和起來,你要是出點什麼事情,王爺可怎麼辦、、、、、嗚嗚嗚、、、、」
「王妃你那麼愛王爺,一定不捨得王爺傷心的,青衣幫你揉揉身子,以前奴婢的娘親在冬天就是這麼幫奴婢暖身子的,王妃一定會好起來的。」
房間裡,燭光搖曳,不時傳來丫鬟青衣壓抑的抽泣聲與她說話的聲音。
一字一句,清楚的傳到司徒無雙的耳裡,伸出去的手,顫抖著,一道門,難住了冷血無情的他。
他害怕,看到舞陽蒼白的小臉,他害怕,觸碰到她冰冷僵硬的身體,他害怕、、、、、、
「王爺,陸虎已經去找冷小姐了,他們現在應該就在路上,王妃一定會沒事的。」秦晉不會說什麼安慰人的話,從行宮到忠君候府路程並不算短,只怕他們要趕來,還得等上些時候。
「本王知道了。」司徒無雙冰冷的聲音響起,推開門走了進去。
床邊,半抱著攝政王妃舞陽的青衣,慌亂的抹了抹臉,『撲通』一聲重重的跪在冰涼刺骨的地板上,抽咽道:「請王爺責罰,都是奴婢沒有照顧好王妃,都是奴婢的錯。」
司徒無雙躍過青衣的身體,無力的走到床邊,一雙黑眸定定的落在舞陽沒有一絲血色的蒼白小臉上,髮絲散亂,皮膚上的紅潤都是青衣搓揉出來的。
眼淚,頃刻間,決堤。
半晌過後,司徒無雙坐到床邊,顫抖的雙手輕輕的將舞陽攬進他的懷裡,淡淡的道:「下去吧!」
秦晉歎了一口氣,拉走呆坐在地上的青衣。
他明白,這裡不需要他們,不僅因為他們幫不上忙,也因為,受了傷的王爺,需要獨自舔舐自己的傷口。
有王妃陪著他,便是最好。
「舞兒,你是不是很冷,不怕不怕,有我陪著你。」司徒無雙低首,將自己的臉輕輕的貼在妻子的臉上,神情溫柔似水。
皮膚下傳來的冰涼溫度,任他是鐵血男兒,也不禁落下淚來。
「舞兒,不要說話不算話,你答應過我,永遠都不會離開我的。」
「舞兒,你不在了,要我怎麼活?」
「舞台,可還記得我們的約定,怎能說忘就忘呢?」
「、、、、、、、、、、、」
一句又一句,司徒無雙不知疲憊的輕聲訴說著,哪怕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他還是淺笑著說了一遍又一遍。
懷裡的身體越來越冷,越來越僵硬,他感覺到了,可他不願意承認。
她是不會離開他的,永遠都不會。
、、、、、、、、、、、、、、、、、、
一路狂奔到忠君候府,陸虎望著高高的院牆,走正門顯然是行不通的,大雪夜裡挨家挨戶都已經入睡,雪花紛紛揚揚的下著,踩過的地方,一盞茶不到的功夫就已經看不見腳印。
他要抓緊時間,他能等,王妃的命不能等。
四下查看一番之後,陸虎來到靠近後院的地方,一般的府邸都分前院跟後院,女眷一般都住在後院裡,從這裡翻牆進去,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冷梓玥。
打定主意之後,陸虎行動了。
忠君候府比他想像的要大上許多,除去隱隱幾個高掛的燈籠發出微弱的亮光之外,目視之處皆是一片黑暗。
陸虎幾乎找遍了後院所有的院落都沒有發現冷梓玥的蹤影,頓時急得寒冬臘月,額上滿是熱汗。
「秀兒姐姐,奴婢、、、奴婢不敢。」花園深處,一盞燈籠放在雪地裡,傳出小丫鬟怯弱害怕的聲音。
陸虎聞聲而至,小心的將自己隱藏起來,或許她們能幫他找到冷梓玥住在哪裡。
「你怕什麼,不受寵的四小姐再怎麼厲害,她能比得上受寵的三位小姐,只要你按我們的吩咐去做,好處少不了你的,至少不用一直呆在火房裡做一個下等的燒水丫鬟,你好好想想我們說得對不對?」青白相間的碎花丫鬟棉襖,緊緊的裹在秀兒瘦弱的身體上,雙手緊緊的放在袖子裡。
這天真是冷,她都快要凍死了,沒有完成任務,大小姐是不可能放過她的。
「環兒,你不做,我就告訴二小姐你不安好心,明個兒就趕你出候府,看你怎麼活過這個冬天。」軟的不行,英兒顫抖著雙肩威脅道。
反正她們這些做下人的,只要能達成目的,威脅算什麼。
萬一要是出了事情,把責任往主子身上一推就行了。
「不要、、、、求求你們不、、、不要趕奴婢走、、、、」環兒跪在雪地裡,不住的磕頭,離開了候府,她一定會被凍死的。
「那就按我們說的做,否則、、、、、」秀兒才她有些鬆動,伸出手拍在她的肩頭,低聲接著道:「你記住,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小姐們都不喜歡不會辦事的丫鬟,懂嗎?」
環兒咬住凍得發紫的唇瓣,僵硬的點點頭,低聲道:「奴婢知道了。」
她只是一個卑微的奴婢,怎麼鬥得過府裡高高在上的小姐。
「事情辦好了,明個兒一早記得來通知我們。」英兒彎腰拿起地上的燈籠,扯著秀兒的手臂,兩人並著肩離開花園。
環兒看著她們,張了張嘴,問道:「真的只要在四小姐的衣服上動動手腳就可以了嗎?」從進府之初,她就老老實實的呆在火房裡,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不停的燒熱水,供主子們取用。
她也聽說過四小姐冷梓玥的事情,心裡覺得她雖然是小姐,卻也跟她一樣,生活得很卑微。
如今,要她去害她,環兒是真的不敢,也不想。
可她,沒有辦法。
「那手腳你可得按二小姐教的法子動,明白嗎?」英兒停下腳步,轉過身子,瞪著環兒,厲聲道。
她可不想挨二小姐的板子,冬天裡被打得下不了床是小事,留下一身的疤,以後她還怎麼嫁人。
「明白。」點了點頭,忍著全身的寒意,環兒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拍落身上的雪花,蹣跚著腳步摸黑向著西院走去。
四小姐,對不起,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
陸虎貓著身子,跟隨在丫鬟環兒的後面,從她們的談話分析可得,這個丫鬟一定是去找冷梓玥的,在她的衣服上動手腳,豈不是要讓冷梓玥明天在公主府的生辰宴上顏面掃地,名聲盡毀。
好歹毒的心思,這樣的親姐妹,還不如不要。
約摸一刻鐘之後,陸虎一個手刀打暈了已經停下腳步,有些猶豫是否要去使壞的環兒,看著院門上『西院』兩個大字。
堂堂的嫡親小姐住在忠君候府裡最偏最落破的西院,要是傳出去,只怕要成為不少人閒談時的笑料。
陸虎輕輕一躍,翻過圍牆,輕巧的落在地上。
視線所及的一切,與他想像的倒是不一樣,簡單卻又不失清幽,莊端秀麗,空氣裡還散發著淡淡的花香,也不知是什麼花,在大雪漫天的夜裡還如此的清香怡人。
陌生的氣息一點一點的在逼近,床上淺眠的冷梓玥攸地睜開雙眸,即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裡,她依舊能清晰的辨別方向。
院子裡的人,氣息凌亂,似劇烈運動過一番,呼吸間帶著急促,卻沒有絲毫的殺氣,難道是不小心闖進這裡的人。
陸虎剛到門前,只聞一道清冷的聲音突兀的似在耳邊響起,險些嚇得他跳起來,「誰在外面。」
拍了拍胸口,平穩自己的氣息,陸虎一陣發怵,他的動作如此小心翼翼,到底是怎麼被發現的,奇了,怪了。
「冷小姐,我是攝政王的屬下,王妃出事了,請您相救。」拱了拱手,陸虎沉聲道,不難聽出他語氣裡的擔心著急之意。
冷梓玥動作利落的穿好衣服,她私自查看過攝政王妃舞陽的身體,推遲一天為她解毒,根本就不會出現任何的問題。
除非、、、、、、、、
「她有何症狀?」房門輕輕的被打開,披散的長髮在寒風中張狂的飛舞著,依舊掩不住她的絕世風華。
看得有些發愣的陸虎尷尬的低下頭,老老實實的說道:「屬下沒有親眼看到王妃是何症狀,伺候王妃的丫鬟說『王妃面色慘白,渾身僵硬』,秦晉去通知王爺,我便來請冷小姐相救。」
好看的雙眉微微蹙起,冷梓玥一揚袖,冷聲道:「我去看看。」
「是。」抬起頭應聲,陸虎瞪大了眼,唯一看得清楚的是那抹即將消逝在視線裡的紅衣一角。
如此快的速度,當真可怕。
「秦大人,王妃會不會有事?」吸了吸鼻子,哪怕凍得全身打顫,青衣還是堅持守在門外。
「不知道。」秦晉煩躁的拔下門外花壇裡的一朵花,陸虎那個傢伙怎麼還沒有回來。
深更半夜的,也不知道冷梓玥是不是呆在府裡,那般神秘的女人,想也知道不可能跟尋常大家閨秀一樣只呆在房間裡。
「啊——鬼啊——」青衣瞪著由遠即近身著紅衣披散著長髮的冷梓玥,捂著嘴尖叫一聲,白眼一翻,狼狽的暈死過去。
抓著長長的頭髮,冷梓玥無辜的道:「我長得很像鬼嗎?」
低下頭打量一番,無語的吐了吐舌頭,好吧,她承認,此刻的她跟小說裡穿紅衣要找人索命的女厲鬼確實有點兒像。
「冷、、、、」秦晉看了一眼倒地不醒的青衣,又看了看冷梓玥,卡在喉間的話不知要怎麼說出來。
「你家王妃呢?」微揚起頭,柔順的髮絲披散在後背直達腰際,危險的瞇起雙眼,冷梓玥聞到一股極淡的香味,一時間竟想不起來是什麼發出的味道。
若非她的嗅覺太bt,斷然是聞不出來的。
連日的大雪已經掩蓋了太多散發在空氣裡的味道,只餘下一股子冰涼之氣,原本就味道極淺極淡的那股香氣,在這樣的氣溫裡,被忽略掉實屬正常。
只是這種香,出現在這裡,未免有些奇怪。
「舞兒,你別走,別離開我。」突然,房間裡傳出司徒無雙失控的大吼聲,伴隨著東西摔到地上破碎的聲響。
冷梓玥一腳踹開房門,沒有防備的身子險些被強大的內力逼得倒退幾步,跌坐到地上去,只見司徒無雙發狂一般的緊緊抱著舞陽的身體,房間裡能移動的東西全因他散發出來的內力四處飛躥,最後狼狽的摔到地上,發出刺耳的雜聲。
「王爺——」秦晉瞪大雙眼望著幾近崩潰的司徒無雙,躍過冷梓玥想要上前按住已經失了心志的王爺。
他就知道,如果王妃出了事,王爺只怕也得毀了。
「你上前去找死嗎?」冷梓玥拉住秦晉,冷冷的聲音比寒冬臘月更加的冰冷,令人全身發顫。
「那王爺怎麼辦?」沒有章法的動用內力,弄不好會被反噬的,真要被自己反噬,後果不堪設想。
冷梓玥沉下眼,她知道司徒無雙武功厲害,可她並不知道原來他的功力如此淳厚,少說也得有一甲子的功力。
偏偏他還那麼年輕,這男人也算是奇跡了。
「司徒無雙,把她交給我,除非你想為她辦後事,然後另娶一個王妃,守著一個活死人,是不是很辛苦,你應該早就已經厭煩、、、、、、、、」
冷梓玥話音未落,就對上那樣一雙燃燒著熊熊烈火的雙眸,腥紅得駭人,似要生吞活剝了她。
那是怎樣一雙複雜難明的雙眼,她形容不出來,只是那份無言的悲傷,不禁讓冷梓玥的心微微有些動容。
她本不相信感情,一如身體的本尊,付出整顆心相信的愛情,最後卻將她送上了絕路。看著司徒無雙雖已經失了心志,動作粗暴,神情狠戾,可他對懷裡沒有意識的舞陽,動作依舊很輕,生怕弄疼了她一樣。
或許,世間有真情,只是她還未尋找得到。
「除了相信我,你沒有第二條路可走。」靜心聆聽著房間裡微弱的呼吸聲,冷梓玥可以清晰的聽到舞陽輕淺的心跳聲,一直都有,卻跳動得極慢。
身體的僵硬必然會造成她的心率下降,最後不治而亡。
心跳停止,意味著生命的終止。
百里宸淵那詭異的一半心跳,還能活得好好的,只能說他不是常人。
「本王要怎麼做?」內力瞬間散盡,司徒無雙摀住胸口,翻騰的血氣噴湧而出,染紅了床榻下那張純白的地毯,紅梅點點,妖冶而腥紅。
半空中,驟然失去力量的東西,亂七八糟的砸在地上,雪夜裡響徹天際。
「退到一邊,安靜的等著。」冷梓玥蓮步輕移,走到床邊,微涼的手指輕搭在舞陽的脈博上。
一如她進房間時,聽出來的一樣,時有時無的呼吸,細若游絲;輕而慢的心跳聲,一般人難以察覺得到。
她若不是跟著師傅慕容蒼認真的學習過醫術,又加上她在前世所涉獵過的醫學知識,只怕也難以聽出來。
望聞問切,醫者最基本要精通的常理,她還算是合格的。
「舞兒她、、、、、、、」司徒無雙慘白著臉,到底還是猶豫的問出了口。
「你們全都退到外面去,除了外面的風雪聲之外,我不希望再聽到任何其他的聲響,否則,你的王妃活不成,你可別怨我。」冷梓玥頭也不抬的說道,此時的舞陽渾身已經成六度僵硬狀態,她得讓她的血液流動起來,不然完全沒有辦法施針救她。
司徒無雙垂下黑眸,半晌之後才應聲道:「好,本王相信你。」
舞兒,你一定要好起來,別忘了我在等你。
「留一個丫鬟下來,司徒無雙你最好是靜下心好好運功治療你的內傷,這裡只有你的內功最高,如果我需要你的內力為你妻子打通精脈,而你運不了功,她可就是你害死的。」說話間,冷梓玥已經詳細的檢查了一遍舞陽的身體,那股香氣在她的身上好像更加濃郁了一些。
不得不讓她懷疑,是有人在這裡動了手腳。
司徒無雙毫不知情的模樣,看來他的身邊也不怎麼安全。
他的武功如此之高,外人來襲他豈會沒有察覺,唯一的解釋就只有家賊了。
「青衣呢?」低沉壓抑的嗓音暗啞陰冷,能讓司徒無雙信任的丫鬟也唯有青衣。
從北寒國到祁月國,他的隨從都是男子,只有青衣一個女子,他不在的時候都是由她親自照顧舞陽。
「王爺,青衣她、、、、、」被嚇暈三個字還未出口,由遠而近便響起一道顫抖的女聲。
「王爺,奴婢在。」小跑到房間裡,恭敬的跪在地板上,低垂著頭,她的膽子也太小了,怎麼能把那樣一個絕色女子當成了紅衣女鬼。
青衣覺得她家攝政王妃是世間最美麗的女子,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卻不知世間還有美得那麼出塵脫俗,空靈絕美,讓人誤以為是仙女一般的女子,紅衣似火,在白雪的映襯之下,更加的紅艷如血,嬌艷欲滴,三千青絲柔順的披在後背,隨風輕輕的搖曳。
「你留下,聽從冷小姐的吩咐,不得有任何的違背。」踉蹌著腳步,司徒無雙轉身捂著胸口走出房去。
青衣跪在地上,顫抖著身子,埋著頭一動也不敢動,更不敢偷偷的打量冷梓玥。
「起來,地上不涼嗎?」聽著關門聲,冷梓玥才動手解開舞陽身上的衣服,露出她雪白細膩的皮膚,「去外面裝些結冰的雪塊進來,搓揉她的身體,你只能服從我的命令,不需要問為什麼。」
「是。」青衣抹了抹臉,利落的從地上爬起來,即便雙腿打顫,還是快速的拿了洗臉用的木盆衝進了院子裡,徒手刨雪。
「秦晉,一有消息立馬通知本王。」司徒無雙踏出的腳又收了回來,他要相信冷梓玥,對她所用的任何方法都不能質疑,更不能阻止她。
「屬下領命。」秦晉領命,堅定的站在房門口。
青衣凍得雙手通紅泛紫,咬著牙將木盆搬進房間裡,顫著音問道:「冷小姐,雪塊已經拿進來了。」
「拿過來,跟著我一起用雪塊搓揉她的身體,一定要讓她的身體變暖和,否則我沒有辦法對她施針,她就活不了。」冷梓玥抓起一把雪,撒在舞陽的身體上,開始用力的搓。
細細觀察清楚冷梓玥的手法,青衣咬了咬牙,抓起雪開始學著她的手法用雪搓揉舞陽的身體。
時間悄悄的流逝,半個時辰,一個時辰、、、、、、
「冷小姐,王妃的身子已經不再僵硬了,現在奴婢要做什麼?」汗水順著青衣的臉頰往下滴落,十指已經變得通紅,連彎曲的動作都做不了。
「你休息一下,點幾盞燈到我跟前,不要說話。」冷梓玥拿過一把的手帕拿去額上的熱汗,冷聲吩咐道。
「是。」青衣點點頭,很快就點上四盞燈到床前。
王妃的身體終於不再僵硬,而是溫熱的,她都能聽到王妃呼吸的聲音,青衣相信冷梓玥一定可以救活命懸一線的王妃。
紅袖輕揚,燭光下泛著銀光的大小銀針如星芒一樣閃爍著冷冷寒光,令人望而生畏。
青衣捂著嘴才制止了自己的尖叫出聲,她從未見到過那麼多的銀針,大大小小,長長短短,不下幾百隻。
自打王妃昏睡不醒之後,王爺遍尋天下名醫,企圖施針救醒王妃的人也不在少數,但她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銀針。
多看幾眼之後,只覺眼前都是白花花的一遍,甚是駭人。
纖細的手指飛快的拔起銀針,飛快的手法令人眼花撩亂,夢幻無比。手起針落,一分一毫都不偏,穩穩的紮在舞陽全身各大穴位上,一寸一寸的由淺即深。
「這是綠株菌,想要喚醒你家王妃,這是唯一的解藥,現在我要你小心的將它的汁水壓出來,裝進乾淨的茶杯裡,用來浸泡銀針,明白嗎?」冷梓玥停下施針的動作,一雙清冷的眸子落在青衣蒼白的臉上。
她沒有時間自己將汁水壓出來,而她也只能借由這個機會,試探一下這個丫鬟,她是唯一一個最貼近舞陽的人,也只有她下手的機會最大。
「奴婢知道了。」小心翼翼的接過冷梓玥手裡的綠株菌,青衣深深吸上一口氣,她一定要救活王妃,一定。
「動作快一點。」眨了眨眼,冷梓玥慶幸自己賭贏了。
一個用那種感恩的眼神凝視舞陽的丫鬟,必定不是壞人,她的眼神跟華兒一樣乾淨,看來她只能另外找兇手了。
「是。」點點頭,青衣奔到桌邊,小心的開始壓出綠株菌的汁水。
王妃昏睡,她隨侍左右,見識得最多的就是藥,對於壓汁,早已是輕車熟路。
「秦晉,王妃怎麼樣了?」陸虎喘著氣,出現在外面。
冷梓玥的速度實在太快,等他追到忠君候府外的時候,早不見了她的蹤影,只得自己獨自返回。
就在他要離開時,一群黑衣人引起他的注意,直到看見那群黑衣人奔向血王府之後,他才回到行宮。
「你怎麼才回來?」秦晉沒好氣的問道,以陸虎的身手,不可能一個來回需要如此長的時間,肯定有事情發生。
搖了搖頭,順了口氣才說道:「我發現的事情可以以後再說,王爺怎麼樣了,王妃她、、、、、」陸虎別的都不怕,只擔心來不急救王妃。
「王爺自己將自己給傷了,正在運功療傷,冷小姐還在救治王妃,不過都已經近兩個半時辰,還沒有消息傳出來,眼看天就要亮了。」看了眼天色,秦晉的心緊緊的提了起來。
冷梓玥按照師傅慕容蒼教她的法子,將綠株菌的汁水分成兩部分,一部分用來浸泡銀針,一部分餵進舞陽的嘴裡。
待她的脈博恢復正常之後,方才動手施飛雲針灸法,將她體內的火蓮醉毒素全部清除乾淨。
飛雲針灸法,乃是醫毒雙聖慕容蒼的獨門秘技,幾十年來,除了她之外,沒有第二個傳人。用她師傅的話來說,是她手指靈活,學起此針法來,一點難度都沒有。
飛雲,飛雲,百針出手猶如密雲一般,層出不窮,變幻多端。出手要快,狠,准,落針要穩,實,輕,一丁兒點的偏差,都有可能害人性命。
因而,就連慕容蒼也鮮少使用此針法。
「好了,替她穿好衣服,兩個時辰之後,自會醒來。」冷梓玥抹掉額上的汗水,站起身才發現自己的腿都麻了。
她要求攝政王不許阻攔她廢了北堂馨兒,想來她的交換條件還真是慘重,為了救他的女人,都快累死了。
「奴婢謝謝冷小姐,謝謝冷小姐對王妃的救命之恩,謝謝、、、、、」青衣聽到這話,愣了好一會兒讓跪到地上,衝著冷梓玥猛磕頭。
她家王妃終於要醒了,再也不用安靜的沉睡,可以看到日出日落了。
「冷小姐,本王可以進來嗎?」青衣的道謝聲,已經讓司徒無雙興奮得不知所措,那問話的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抖。
他的舞兒,終於能重新睜開雙眼看他,對他說話了。
「進來吧!」冷梓玥收起銀針,這可是老頭兒送她的寶貝,丟了可不成。
「舞兒。」司徒無雙衝進房裡,眼裡只看得到床上躺著的舞陽,她的手不再冰涼,他也能聽到她的心跳聲,不再無力沒有節奏。
陸虎跟秦晉看著冷梓玥一臉的倦容,從這一刻開始,兩人對冷梓玥是又敬又謝,「冷小姐,多謝你。」
「司徒無雙,本小姐已經兌現了承諾,救活了你的王妃,咱們之間的交易兩清了。順便好心的提醒你一句,你的身邊出了內賊,空氣裡有一種極淡的香氣,就是導致你的王妃命懸一線,險些沒命的主因。」她與他,本就不相熟,何必說得太多。
冷梓玥身影一閃,紅衣輕揚,人已經遠在屋外,只餘下那特有的清冷聲音在破曉之際一遍又一遍的迴響在司徒無雙幾人的耳邊。
「陸虎秦晉,仔細的給本王查。」司徒無雙抱起舞陽,一張俊美的臉盛滿了怒氣,敢在他眼皮底下動手腳,他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
「是。」兩人低下頭,準備查清楚之後就領罰。
冷梓玥,本王記下你的大恩,他日你若有需要,本王必定傾力相助。
、、、、、、、、、、、、、、、、、、、、、、、、、、、
陽光衝破雲層,細碎的光芒灑在遍地厚厚的冰雪上,折射出晶瑩的白光。
大雪下了一整夜,花園裡不少花朵都被壓彎了腰,低下了頭。石子路兩旁的樹上,結滿了冰稜子,垂掛在枝椏上,煞是好看。
一大清早,王管家就吩咐家丁開始打掃府中各個通行的道路上積壓了一晚的冰雪,丫鬟們也忙個不停,伺候各院的主子們梳洗。
唯有,安靜的西院,暖暖的大床上,冷梓玥像蠶寶寶一樣將自己緊緊的裹在被窩裡,睡得香甜無比。
誰也不知,昨晚,半夜三更,她在進行救人大計。
風雅軒
「珠兒,把秀兒叫來。」冷風鈴喝了一口清茶,臉色難堪得很。
冷梓玥跳朱雀台前,她們的日子才叫舒服,府裡所有的好東西都是屬於她們三個的,現在倒好,好東西都往西院送,那不是讓她們看得到,吃不到嗎?
「大姐,四妹正得寵,咱們還是不要跟她、、、、、、」冷金鈴小小的咬了一口點心,低眉順眼的開口。
「三妹,冷梓玥算是什麼妹妹,你少跟她套近乎。」冷銀鈴心中也正不爽,順帶著就接過了話。
冷金鈴不語,安靜的吃點心,她就是要無時無刻的提醒她們倆,是誰讓她們如此破魄的,也只有如此,她才能好好的躲在後面看戲,坐收漁翁之利。
「奴婢給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請安。」秀兒半福著身子,恭敬的低頭行禮。
「起來吧。」冷風鈴擺擺手,顯得特別的不耐煩。
公主府的生辰宴申時才開始接待客人,打扮的時間充足得很,誰也不著急。
「謝大小姐。」秀兒起身,走到冷風鈴的身後,替她揉著肩膀,端茶遞水,好不殷情,「大小姐,環兒已經按照吩咐在那個女人的衣服上做了手腳,您大可以放心。」
冷銀鈴睨了身後的丫鬟英兒一眼,看到她肯定的眼神之後,才露出笑臉,姿態優雅的站起身,柔聲道:「大姐,三妹,我這就回去好好打扮打扮,你們也準備準備,咱們可得好好把握機會。」
她不是笨蛋,父親冷錚日益對冷梓玥縱容著,早晚有一天,她在候府的地位會不保。眼下,還多出一個皇上護著冷梓玥,加上她又跟隱族有關係,想明面上動她,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姐,金鈴也先回去了。」擦了擦嘴,冷金鈴露出靦腆的笑容,彎腰行了禮,拉著自己的丫鬟離開。
大丫鬟珠兒見兩位小姐都離開了,帶著討好的笑容說道:「小姐,奴婢替你梳裝打扮,今晚的小姐一定最明艷動人。」
「就你嘴甜,仔細著替本小姐打扮,好處少不了你的。」冷風鈴心中早有打算,她一定要嫁一個有權有勢的男人。
四位王爺是她首選的良人,至於其他的官宦之弟,也只是退而求其次的備用選擇。
只有成為人上人,她才能立於不敗之地,不受別人的氣。
「冬雪,難道我們要翻牆進去找少主嗎?」忠君候府大門外,夏花眨眨晶亮的眸子,托著小巧的下巴說道。
「從後門翻進去,離少主住的地方很近。」冬雪自顧自的說著,少主也沒有告訴她們要走正門不是,翻牆比較有意思。
「少主住的地方怎麼會離後門很近,你有沒有弄錯?」夏花雖然沒有小姐的命,見識卻是不少的。
「沒有弄錯。」冬雪氣憤的回答。
打定主意的兩個小女人,向著目的地,一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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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麼噠,親們,第二卷完結了哦。
接下進入第三卷,明天就讓親們瞧瞧,那些個炮灰是腫麼被女主收拾乾淨滴,嘿嘿!
(蕁邪惡的道:欺負女主的娃子,都木有好下場哦!至於是什麼下場呢?看過就知道了,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