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桀桀……」老鬼發出奇怪的聲音,或許是在笑,或許是在恐嚇，當他見到古玉書頭頂上的小娃娃的時候，黑霧翻湧,興奮非常。
「彭！」又是一枚爆裂符被引爆了。
那老鬼的黑霧散亂了一下，但是很快凝聚在了一起，來勢半分未慢。
「去！」
小寰宇手臂一揮,頭頂上的八把金劍嗖嗖地飛了出去,在天空繞了個半圈，再下來的時候已經結成了圓環，將那老鬼牢牢束縛。
「啊——」老鬼掙脫不出，發出了凍住靈魂的尖嘯聲。
古玉書強忍著靈魂中的懼意，轉過身揮出四枚爆裂符,這才把身後景象看了清楚。
那老鬼就是一抹黑霧，被金環困住，掙扎不休，黑霧翻湧間偶爾可以看見一塊漆白的骷髏頭猙獰地出現。
「快走！別停下！」
小寰宇大吼，不過這瞬息的功夫，他剛剛吸收的魄力就消散的乾乾淨淨了，就連幻化出來的遮羞布都無法維持，閃爍一下，又露出了小屁股。
他幾乎要把老天爺罵個底朝天了，想他堂堂的化神修士，竟然連這個山村野鬼都殺不死，這是丟人！丟死個人！
這邊，就算小寰宇不吼，古玉書也轉身開跑。
他發現爆裂符對這個鬼怪，除了激怒外，根本沒什麼用。
這樣的情況下，不跑，難道還肉搏嗎？
可不過才十多步，只聽頭頂上小寰宇喊上一聲：「糟糕！小心……」
便沒了聲音。
「小祖宗！」古玉書焦急大喊，卻沒有得到回應，心知肯定出現了什麼變故，急忙轉過身去。
果然，只見一團黑霧迎面撲來，那束縛他的金環已經不見了蹤跡。
古玉書臨危不亂，急忙給自己拍上了防禦符。
這個符菉需要少量的真氣牽引方可施展，他每日吸收那麼多的靈氣改變經脈體質，雖然一直沒有轉化儲存真氣，可是雁過拔毛，總是多多少少能留出一些的，不過那量真是微乎其微，也僅僅夠激活一個下品的防禦符。
防禦符一激活，古玉書身體周圍便出現了一抹白光，將他團團護住。
黑霧撲來，只是眨眼的功夫，古玉書便發現自己什麼都看不見了，顯然被那老鬼吃進了肚子裡。
剛進來的時間他還覺得安全，白光環繞將他周全護住，可是不過三個呼吸，捏在手上的防禦符便成了一攤灰燼，從手指間滑落了下去。
下一秒，惡臭撲來，身體一緊，像是被一隻大手緊緊纏住，從松到緊不過一個呼吸間，便覺得身體劇痛無比，似乎連著肉帶骨頭都被捏碎了一般。
古玉書嘴巴一張，痛苦萬分，卻發不出聲音來。
不過痛苦歸痛苦，卻沒有第一時間死過去，那黑霧在他身上翻湧，似乎在找什麼一樣，感覺很噁心，有種被濕粘的東西舔過的感覺。
應該是在找小寰宇吧？
小寰宇哪兒去了？回到丹爐裡面了嗎？有大日湮丹爐保護，應該是安全的……只是自己該怎麼脫離呢？
「嗚嗚……」這老鬼似乎在說話，叫了一會，黑霧翻湧，古玉書又覺得難受得快死了。
如果找不到小寰宇怎麼辦？
總不可能養著自己吧？
肯定會被殺的！
他可不敢期望這才有靈識的老鬼會和他講條件。
古玉書努力挪動手指，凝聚真氣，試圖再激發一枚防禦符，然後引爆三枚爆裂符，說不定從內部攻擊會有奇效。
當然，自己肯定也會受傷，可比起坐以待斃，不如拚上一拚！
——就在古玉書咬緊牙，透支著想要把靈力逼出的時候，身體突然一鬆，摔了出去。
只覺眼前一亮，月牙在夜空高掛，星河密佈，是新鮮的空氣……
怎麼？
他轉頭去看，就見眼前一抹銀亮飛過，狂風驟起，他甚至被吹得滾了一圈，才撞在一棵樹上，停了下來。
不遠處，夜幕下，木屑飛舞，像是龍捲風在狂猛刮著一樣，與那團黑霧碰撞在一起，又是那種冰凍靈魂的嚎叫，黑霧像是在瞬息間受到了重創，被龍捲風剿得幾乎消散。
雖然第一時間情況不明，但是第二眼，他卻看見了正在朝他跑來的黑鋒魘馬，那馬四蹄升火，眼中冒光，夜晚了看實在是威風無比。
更難得的是這馬很是聰明，雷霆萬鈞的跑到他的面前，卻靈活的平靜下來，低下頭小心地咬住他的領子，往後一甩，他便穩穩坐在了馬背上。
「嘶——」黑鋒魘馬叫了一聲。
不遠處的旋風一停，顯出了一個強壯的人來，果然是刑力。
刑力手提戰斧，眼帶殺氣，深深地看了一眼開始向中間匯聚的濃霧，一個跨步躍出，跳到馬上：「走！」
黑鋒魘馬四蹄火焰猛地升騰，向山下小鎮跑去。
「謝謝……」古玉書開口。
刑力一手拎著巨斧，一手牽著韁繩，將他牢牢抱住，聞言看了他一眼，似乎這才認出他的身份，眉梢微揚，急道：「這種沒有形體的怪物最是難殺，我手上暫時也沒有合適的工具，先逃掉再說。」
刑力說的簡單，古玉書也不太瞭解，實際上這類鬼怪正是他們這種後天武者的天敵，哪怕修煉到後天大圓滿，刑力也沒有神念這種東西，所以憑借肉身，攻擊等於無。剛剛勉強得手，一是出於對方措不及防，而是那老鬼體內還有些骨頭，等到砍碎，也就攻擊不到了。
果然，那老鬼骨頭粉碎，受到重創，可也身形一輕，飄在了空中，氣惱非常地向著古玉書他們飛了過去。
不受地形控制後，那速度竟然比黑鋒魘馬隱隱快了幾分。
這一追一逃，到了山下。
刑力倒是心善，不想禍水東引，便指揮黑鋒魘馬繞過小鎮，想著只要衝到隱龍城的城外城，便到了安全的地方。
可正是因此，老鬼從後直追而來，落在了他們的去路正中。
黑鋒魘馬不愧是靈獸馴養的馬種，甚至很有本事，四蹄用力，一個弧形，便繞過了擋路的老鬼。
可老鬼的速度比他們快，輕易便再次追上，刑力算了下時間，看來只能正面迎敵了……
「抓穩。」說完，刑力便從馬上躍下，手掌抓住斧刃從上摸到下，一抹鮮紅留在了銀亮的斧頭上，他輕鬆的將那武器揮起，向著老鬼迎面砍去。
老鬼的目標是古玉書，嚴格說來是消失了的小寰宇，他知道刑力對他的傷害不大，便打算不管這次的進攻，可不成想當空一抹紅光揮過，本來沒有感覺的身體劇痛無比，就像是火燒過一般，它當即慘叫。
「啊——」
刑力雙腳落地，看著霧色暗淡了一些的老鬼，心中安定幾分，果然自己當年吃的異果妙用還在。
當即，他張口咬破舌根，一口舌尖血便噴到了斧頭上，大聲爆喝，力拔千鈞地衝殺了過去。
古玉書在馬上看的眼中異彩連連，對這種後天大圓滿的大毅力者有了更加直觀的認識。
刑力武動巨斧時，感覺就像在揮舞一根稻草，身形轉動起來甚至可以牽引氣流形成龍捲風，這種氣勢，如同千軍萬馬在戰場衝殺，氣勢如雷，所向披靡！
那看起來很兇猛的老鬼，在刑力斧頭下毫無招架之力，左躲右閃都逃不過那重重斧影，而且龍捲風掀起氣流，它想飛上天去都做不到。
看這局勢，是一面倒了。
就在古玉書鬆下一口氣的時候，那黑霧突然縮小，不知道去了哪裡。
難道……逃了？
下一秒，刑力的動作停下，重重摔在了地上，而那黑霧赫然裹在了他的腦袋上。
看著刑力翻滾掙扎，連嚎叫聲都發不出來。
古玉書暗道一聲，糟了！
他眉心擰緊，略一思索……
這團黑霧是不是純陰之氣？是不是老鬼的最後手段？是不是對小寰宇有效？如果可以……小寰宇是不是能反過來吞噬呢？
一瞬間的千回百轉，最終翻身下馬，捏緊戒指低吼一聲：「小祖宗！」
他邁出兩步，就見刑力抬手往胸口狠狠一怕，滲人的卡嚓聲發出，吐出了心口血，空氣中頓時瀰漫了大量的血腥氣味。
黑霧頓時受到重創，痛苦地翻湧，漸漸稀薄，最終似乎知道不敵，飄飛了起來。
突然，小寰宇淡薄的身影從戒指裡飄飛出去，一把抱住那團黑雲，又快速飛了回來……動作之流暢，信心之堅決，覺悟之明確，搶好處搶的這麼流暢，看的古玉書膛目結舌。
「唔……咳！」
刑力痛苦的咳嗽，大口的喘氣。
古玉書回過神來，眉梢揚了揚，忍著笑，走了過去。
「刑……大人。」古玉書猶豫了一番，這般開口。
刑力大口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著，轉目看向了他，一張嘴，一口血噴了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古玉書的眼前又閃過了那個小小的毅然的身影，莫名的，覺得刑力有些可憐……甚至有些同命相連。
刑力看到古玉書複雜的表情，想笑，卻眉心猛蹙，將湧上來的腥味嚥了下去，艱難地翻身坐起：「走。」
古玉書點頭，沒有自不量力的去扶他，而是讓開到一邊，方便刑力動作。
兩人上了馬，刑力和古玉書都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大山……
對那引起騷亂的狼嚎聲都若有所思。
夜晚，他們在隱龍城的城外城住下，刑力勉強開好房，便要去自己房中休息。
古玉書隨他上樓，在分手前遞上了兩顆丹藥。
刑力低頭看他，將丹藥接過，道了聲謝謝。
古玉書笑道：「是我要說謝謝，謝謝刑大人的救命之恩，這是家中煉製的補血丸和療傷丸，凡人也可服用，就是效果要慢上許多。」
刑力點頭，捂著胸口進了自己房間。
古玉書回到屋裡，對著戒指看了一會，小心喊道：「小祖宗？」
一抹青煙飄出，小寰宇身形凝視地出現在了眼前，臉上水色極好，就像飽餐了一頓，紅嘟嘟的水嫩。
「幹嘛？」小寰宇的語氣不佳。
古玉書細細打量，穩下心來，問起了剛剛的情況……
原來小寰宇體內的魄力本來就很枯竭，就連幻化出一套衣服都很難，若不是他的破目小玉劍有破靈的效果，說不定他連攔上一攔都做不到，可畢竟力量差距懸殊，他法術被迫，遭受反噬，便被打回到了丹爐之中。
當然，一回到丹爐小寰宇就醒了，正在無計可施的時候刑力從天而降，他放心之餘便在留在了爐中。
作為在修仙界掙扎求生了千年的老怪物，他對撈好處的時機掌控強的可怕，就算古玉書不喊，他也會在最後關頭把這老鬼吃掉。
所以說，鶴蚌相爭漁翁得利什麼的，說的就是他這種人。
放下心來，古玉書終於放鬆肩膀躺在床上，閉目休息。
而小寰宇則回到爐中消化吃下的東西，那老鬼最後剩下了的陰氣不多，但勝在精純，以小寰宇如今的胃口，夠他消化個小半年，真是平白撿了個大便宜。
所以說……隔壁的刑力……古玉書默哀。
當然，吞噬老鬼雖然對小寰宇有好處，但是不妥的地方也很明顯，他在這方面的認識有限，除了練到築基期收復地煞陰火外，他也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能夠解決目前小寰宇的困境。
所以小寰宇這麼說，他便只能這麼信了。
只希望等上了山去有機會接觸到修仙界的相關藏書，找個很合適的法子。
夜晚，後院馬匹嘶鳴了大半宿，帶頭的便是那黑鋒魘馬，店小二不敢靠近，在叫罵聲中只跑來敲門。
古玉書在外面素來淺眠，一直躺在床上聽著動靜，聽見店小二上樓的動靜，他急忙披上衣服打開了門。
笑道：「我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