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林睿定然十分依賴信任他母親,很愛他的同母弟弟林瑾和林煜,也對他口中那老頭有著一定的真情吧?可是他母親卻無情的拋棄了他,拋棄了他認為和他們母子最親的林瑾和林煜,至於那老頭,也絕情的打擊了他。
在惶恐無助只是,他發現,原來大哥才是他最親,最值得信任和敬重的人,進而覺得林冽、林文和林寶也是他的兄弟,最親近的人。
像他那種極端自私與無情,又極端重感情的人,其實也蠻可愛的。
但是如今,他卻漸漸的獨立了,哪怕是大哥,也漸漸的退出了他的生命。他開始真正的堅強成熟起來。
這是一個人必須經過與蛻變的一個過程。
林辰也忍不住笑了,想起林睿曾經的張牙舞爪與惶恐無助,在對比他絕大多數時候表現出來的成熟與尖刻,還真是有趣。
不過,眼看著幾個弟弟一天天的長大,而且長的很不錯,他這個長兄頗有些欣慰與驕傲,很有成就感的。
暗香樓,東洲第一風月之所。
不同於一般的風月之地,暗香樓的生意雖然也集中在夜晚,但白天也並不冷清。
一些自詡風流高雅之人,來暗香樓並不是俗氣淫0蕩的想要發洩肉0欲,而是純粹的欣賞美女,或者玩感情,或者玩藝術。
還有一些商人,也會選在在暗香樓或談生意,或結交朋友,為做生意開道找靠山。
不同於別的大城市,東洲的商業遠比文化發達,所以富商或者商人世家比文人與書香世家更多更有勢力。
何況,想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大富商,除了自身的能力和機緣,還需要找一些官宦保駕護航,官商勾結在所難免。哪個真正的大富商身邊或者身後,都有『官』的影子。
東螭國有官員不得押妓的規定,可暗香樓裡出沒的官吏可不在少數。
經過一番打聽,林辰和姚子清出現在一條偏僻清冷的巷子裡。
在整個東螭國都大名鼎鼎的暗香樓居然在如此偏僻之地,還真有些出人意料。更出人預料的是,表面上看,暗香樓只是一座普通的大宅院而已。正門大開,門口站著的也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香氣襲人的美女,而是兩個中規中矩的年輕男子,看表面,甚至比一般人家的門房還要正派厚道,禮儀周到。
「兩位,你們是……若是來吃喝玩耍,就請進。若是來辦事,請容小的去通稟一聲。沒有什麼要事的話,二位可以去側門或者後門。」兩門房看見來的居然是一男一女,而且女的還很漂亮,比他們樓子裡的花魁娘子雪梅都要好看,詫異之餘,便斷定他們應該是有事,而不是來玩耍的。
另一個門房也笑道:「其實,就算是來找姑娘們玩耍的,也有很多人走側門。」
林辰為人正派嚴肅,姚子清最近卻是越來越恣意,聽了這兩人的話,不禁戲謔笑道:「那是。走大門多顯眼啊!雖然暗香樓的姑娘們應該是極好的,可有些人卻不願意讓人知道他們喜歡暗香樓的姑娘們吧?」
「呵呵,嘿嘿。」
「這是自然了。」
兩個門房沒想到這女人說話如此大膽直接,都在驚詫之餘有些尷尬。他們都知道,不論如何,女人在內心裡都不喜歡男人來暗香樓這種地方,對於這裡的姑娘都比男人們更加憎惡嫌棄,也對喜歡來這種地方的男人,難免憎惡不喜。
「我們是來找人的,必須去側門嗎?」林辰問。
「不知道二位找的人是?」一個門房問。
「一個女人,幾個月前被買進來的。我們是她親戚,想看看他。」林辰很直接的道。他也就在熟悉與親近之人跟前話比較多,平時說話時最不喜歡拐彎抹角,浪費時間與唾沫了。
「既然這樣,就請進吧。進去之後可以找紅姐,姑娘們的花名冊都是紅姐管著的。」
既然不是鬧事的,找的人也不是什麼重要之人,又不怕被人看見,兩個門房不再阻攔詢問。
跨進大門,林辰剛剛還宛如破開烏雲的陽光一樣豁朗明媚的心情,立刻又鬱結了起來。他實在是不想妻子來這種地方。出入這種地方的人,在他看來都是淫0蕩之人。他不想妻子被那樣的人看見。
「子清,不然你就別進去了。我一個人就能處理好的。」
「大哥∼。」姚子清哪能不明白林辰的心思,可她實在是挺想見識一下這暗香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立刻就拉起了長調,嬌媚的聲音一瞬間嬌軟柔媚起來。
「好!」林辰一聽姚子清這聲音,立刻就不敢再多言,連忙答應,「你想去就去吧。不過,記住了。不許在這種胡鬧調皮。嗯,最好……」
「知道。」姚子清心裡好笑,臉上卻立馬換成一副高傲清冷,生人勿進,冰冷無情,令人不敢接近與直視的氣質。
雖然她不怕事,不過也不願林辰為難。
林辰看著姚子清漂亮而略顯妖嬈的眼眸,忽然之間就透著股高高在上,睥睨一切,漠然無情,彷彿在她眼中看到的一切都是螻蟻塵埃一樣卑微的東西。在放心之餘,不禁有一次感慨。她這氣勢究竟是怎麼來的?
暗香樓的大宅院一共三進,第一進是奴僕護衛住的院子,另外馬房、廚房、浣洗房等也在這一進。
第二進的房屋明顯高大亮堂,豪華精美了許多,但還是不算真正的暗香樓。
二門處也有門房,卻是幾個身強體壯的中年婦女,又稱『媽媽』或者『婆子』。一個婆子聽說她們來找人,直接將她們帶到了第三進院子。
第三進院子比第二進大多了,而且遊廊曲折,色彩濃艷,院子裡花草假山,佈置的宛如花園,且鶯聲燕語,絲竹聲聲,終於有了風月之地的樣子。遊廊之間時不時的就走過三兩個打扮艷麗的女子,同時也有不少穿著絲綢錦緞的男人出入。
不過,陪著他們的婆子告訴他們,這裡其實也算不上真正的暗香樓。
在第三進院子的兩邊還有不少獨立的跨院,後邊還有一個很大的園子,園子裡亭台樓閣,小橋流水,美如仙境。而真正的暗香樓就在園子裡,而且除了主樓,還有好幾座副樓,另外還有一些獨立的小院。
正真的有錢人或者高雅之人,都會直接去園子裡,或者包下一個獨立的跨院,不但清靜,而且隱秘。
姚子清暗想,難怪那些真正的有錢有勢人都會從後門進入。
婆子將他們帶進了第三進院子的正房廳堂裡。
和想像中的一樣,這裡佈置的格外艷麗奢靡,一跨進門檻,就聞到一片濃郁膩味的艷香位。一個三十歲左右,大冬天的卻一身輕薄紅裙的女人正在陪兩個年輕男子喝茶,低垂的衣領下露出大片凝重一樣白嫩的肌膚,以及繡著繁花的抹胸。
另一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個二世祖一樣的公子哥,長的本就不好看,再加上沉迷於酒色,臉色暗黃,雙目渾濁,看著更加眉眼歪斜,醜陋不堪。
「咦?」
看見林辰和姚子清進來,屋子裡之人全都眼前一亮,露出欣喜之色。不過,那位『紅姐』的眼中只有林辰,而其他幾個人卻用無比淫0邪噁心的眼神看向了姚子清。
「哼!」林辰忽然冷哼一聲,一雙漆黑深邃的風眸冷冷的掃視了屋子裡的人一番。
如今的林辰可不是當初那個破衣爛衫,形同乞丐的他。
今天的林辰,穿的還是林煜給他做的黑色錦袍,袖口衣襟等處繡著銀色的閃電紋絡,獨特的同時,顯得格外尊貴冷峻而又凜然。
一頭烏黑的長髮,經過兩個多月的修養,更加漆黑如墨,用一根烏木簪簪著。
狹長漆黑的墨眉斜飛入鬢,狹長的雙眸眼角微微上挑,透著股傲然,但又隱隱有些妖嬈,倒是和姚子清看著挺般配。眸子漆黑宛若寒星,又如深淵,令人不敢直視。鼻樑挺直,雙唇緊抿,下巴格外好看,臉型格外俊美冷峻,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
「這位是……不會是哪個武將吧?」
屋子裡之人不由自主的就被林辰給震懾住了,都覺得這人絕對不是一般之人。東洲城最近可沒少來大人物。如今情勢嚴重,沒準又來什麼更了不得之人了呢?
再看姚子清,幾個人又一次心裡發顫,不敢直視起來。
姚子清對於林辰這唬人的氣勢很滿意,也嘗試了一回被『強大』的男人保護的滋味,心情極好。那刻意端出來的冷艷之色不由得破了功。看這裡座椅很多,而『紅姐』似乎有些不再狀態,便徑直找了張椅子坐了上去。
林辰也自行坐在了姚子清旁邊的椅子上,兩個人都氣勢很強,都看不出他們是夫妻。
「這位爺,這位夫人,剛才失禮了!還望二位莫見怪!」紅姐終於回過了神,連忙笑的妖嬈又熱情,誠摯的道歉。
夫人?那不是五品官員的妻子母親才會有的封號嗎?七品之官的妻子母親也勉強能這麼稱呼,但姚子清一個平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麼喊她。
不過,抬舉人而已。暗香樓這樣的地方,還能指望它多講究規矩禮儀不成?
「聽說你管著暗香樓的花名冊,可否幫我們找一個人?」林辰開門見山的問。
姚子清則只是挑了挑眉,就算臉上不再那麼冰冷,反而有了笑容,但依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似笑非笑,不願『屈尊降貴』的開尊口。
「哦?不知道這位爺要找什麼人?」紅姐畢竟是見過世面的,很快就恢復了狀態,笑的熱情又疏離,不卑不亢。只是面對林辰,以前那些賣弄風騷的做派不太使得出來,不由自主的就規矩正派了許多而已。
「姚旭恆家出來的。年紀不小了。可否請她出來一見。」
本來,按照林辰的觀念,姚子清的生母只是個妾而已,就算姚子清還是姚家的女兒,他也沒必要對一個妾太尊敬。但正因為姚子清已經被姚家給買了。算不得姚旭恆家的女兒了,只算是他的妻子。他是純粹為了她,倒是可以把她的生母當初真正的母親來對待。
只要她高興就行。
「這個……」紅姐的臉色不由得一變,但不仔細的話卻看不出來,笑容隱隱有些古怪的道,「姚家賣到我們家的姑娘和女人多了,就是這兩年賣進來的也有好幾個,不知道這位爺要找哪一個啊?對了,還未請教爺和這位夫人的尊姓大名呢。」
紅姐也不知道林辰和姚子清是什麼關係,只知道姚子清是已經成婚了的婦人打扮,所以稱呼上始終有所保留。
「我姓林。找的女人在東洲城還是很有名的,相信你也聽說過,正是姚旭恆的妾,當初那個讓姚旭恆差點不顧規矩禮儀,明媒正娶的丫鬟。聽說,若不是姚夫人不顧女子的矜持,以勢壓人,姚旭恆哪怕是和家人決裂,也要娶那女人,差點成為東螭國的癡情種之一。」
林辰看得出,這位『紅姐』知道的很多,但正因為知道的很多,又太過聰明,便難免一肚子彎彎繞,不願意說實話。可他本就不喜歡拐彎抹角,明明幾句話就能說清楚,偏偏要磨磨唧唧,再加上又是在這種地方,便更加不願意浪費時間。為了提高辦事效率,他一下子就將事情說的清清楚楚,不給紅姐彎彎繞的機會。
但是,這樣的說話方式不由自主的便顯得格外霸氣傲然,彷彿一點都不在乎『紅姐』所考慮顧忌的那些東西。
「呵呵。」
紅姐顯然沒想到林辰會如此『耿直』與霸氣,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故意妖嬈的一笑,才回轉過味來,不得不跟著林辰的節奏與方式,直言道:「原來林爺是說繡春啊?要說起來,繡春本人的名字,我以前倒是沒有聽說過,但她的事情我還真知道。沒錯。繡春如今是在我們這裡,不知道兩位和繡春是什麼關係,找她做什麼?」
姚子清直直的盯視了『紅姐』一眼,雙目如電,又如鋒利的匕首。她看得出,這女人絕對不簡單。而這個暗香樓,也不簡單。
再看,漆黑的雙眸透著銳利睥睨,宛如出鞘的寶劍,顯然是動了真格的,也露出了武將之子的真性情,毫無鎖具的直言不諱,道:「我們想贖她出去。我是她的女婿。這位是她的親生女兒,如今是我的妻子。」
「你們想贖她出去?!你們是她的……」紅姐的臉色再次一變,這一次的變化再也隱藏不住,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想要隱藏。
繡春的女兒,不就是前不久傳的沸沸揚揚的姚家大小姐嗎?
原來,這個比『雪梅』姑娘還要標緻誘人的女人就是姚家大小姐?還真是出入意料啊!更出人預料的是這位姚家大小姐的眼神,簡直比『暗四』還要令人心悸。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沒有人知道,她們暗香樓其實是暗影裡的一個分支產業而已。而暗影樓除了買賣消息外,還買賣人命,兼職刺殺生意。『暗二』是他們暗影裡的精英,排名前三的高手,同時還是個格外霸氣的女人,頗有手段與威勢,比起只會殺人的『暗一』還要令人敬畏。
至於林辰,她卻是很清楚。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與來歷。有如此氣勢,雖然令她驚訝,但勉強倒是能理解。
她最意想不到的是,這兩位居然如此坦蕩蕩的就來暗香樓贖人,而且毫不猶豫的說出了他們與繡春的關係。像他們這樣的人,不是都該非常自傲嗎?別說繡春以前的身份就不怎麼樣,何況現在她的身份,對於任何一個兒女或者女婿親戚來說,都是恥辱。
他們不覺得和繡春有這樣的身份,會讓人鄙夷嗎?
而她,已經因此對這兩個人有所鄙夷起來,不如之前那麼敬畏忌憚了。就算他們不是一般之人,但清楚他們現在的身份與處境之後,至少以她和她背後的勢力,真沒必要太忌憚他們。
「贖人是不可能的。當初姚夫人將繡春賣給我們暗香樓時,雙方說好了,不論是誰,都不能贖走繡春。」紅姐的態度一瞬間就強硬了許多,笑的格外虛假的道。
林辰週身的氣壓陡然一抵,渾身散發出令人顫慄的冷氣,宛如一座沉凝的冰山。
他很生氣!女人家的鬥爭他不是沒有見過,甚至連你死我活的鬥爭他也聽說過,各種惡毒陰暗的手段,另人聞之心驚。但像姚夫人如此的女人,他還是頭一回遇到。看誰不順眼,直接往暗香樓這樣的地方發賣。
以前賣家裡的婢女就已經夠殘暴惡毒,沒有婦德了,沒想到居然連他丈夫的第一個女人,為她丈夫生下長女的女人都敢這樣對待。
紅姐被林辰忽然發怒的氣勢震得渾身僵硬,血液凍結。一時之間,剛才的輕視之心又被敬畏與忌憚所取代。
說起來,對於姚夫人,她也挺無法理解的。
作為一個女人,還是管家小姐,不是應該很驕傲矜持嗎?當初卻因為見了姚旭恆一眼,連畫都沒說一句,只因為姚旭恆長的好看,就鬧著要嫁給姚旭恆。別說當初的姚旭恆還不是東螭國首富,姚家也敗落的差不多了,即便是如今的姚旭恆,也只是個商人而已,哪裡配得上她一個三品官員之女?
為了嫁人,她居然用絕食威脅父親。
也就是當初的知府大人太心軟慣女兒,不然換做一些嚴厲規矩的父親,不用她自己絕食威脅,就處理掉她那樣不知廉恥,自甘墮落,忤逆不孝的女兒吧?
士農工商,商人就算再富有,身份都很卑賤。
還有那姚旭恆,當時也是個奇葩,居然要娶自己的婢女為妻,和姚夫人還真是般配,一樣的癡情與瘋魔。
可惜,那對癡情種真正結合之後,過的那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想當初,姚旭恆『一身傲骨』,寧為玉碎,義正嚴詞的拒絕知府大人的千金之女的主動求婚,發誓要娶與他共患難的婢女為妻。結果,還是再權勢與利益的誘惑之下屈服了。而姚夫人,當初說什麼,別說是姚旭恆有個青梅竹馬共患難過的妾室,就算是以後姚旭恆還會有許多妾室,她也不會嫉妒。女人嘛,自然要賢惠。結果呢,她直賢惠了十來年,就本性暴露了。
別說容忍姚旭恆的妾室了,就算是家裡的女奴女婢,長的稍微漂亮點,稍微不合她的心意,她就直接處理了。而處理的方式居然是直接賣進他們暗香樓。這比直接打殺還要惡毒變態呢!
正如林辰所想的那樣,姚旭恆雖然在做生意上很有本事,但家裡卻天雷滾滾的一團亂。
姚子清看事情有些棘手,道,「先把人帶上來讓我們見一見吧。」語氣也隱隱透著霸道,直接用命令的口吻。
「好的。」紅姐終於徹底認準了,這兩人不是隨意糊弄之人,態度又恭謹了起來。
正說話呢,有小丫鬟領著一溜美女走了進來。
原來,剛才先到的那三位都是闊綽得主,想挑選幾個姑娘陪酒玩樂。
紅姐便打發那小丫鬟去把繡春叫來。
至於之前的三個客人,現在反而不急著挑選姑娘了。相比於姚子清和林辰的身份以及姚家離奇精彩的故事,這些所謂的美女已經沒多少吸引力了。
何況論美貌,這些庸脂俗粉哪裡比得上這位姚大小姐?也許,只要園子裡那些真正的暗香樓姑娘們,才能和這位姚大小姐相媲美吧?
可惜,林辰一個眼神,再加上姚子清那隱隱的靈魂威壓,很快就讓他們入座針尖,不得不逃離而出了。
得知了姚子清和林辰的真實身份,又看這兩位也是奇人,紅姐便也放開了和她們聊起天來。從紅姐這裡,他們又知道了許多事情。進而得知姚家其實是個天雷滾滾,熱鬧非凡的奇葩家庭。
姚子清也終於明白那位姚珠和姚雨為什麼和她預想中的大家閨秀那麼不同,那麼讓她討厭了。仔細一想,以前的姚雪又何嘗不奇葩呢?只不過姚家人的奇葩類型各不相同。姚雪的奇葩在於她的愚蠢。
那樣一個橫衝直撞,口無遮攔,寧折不彎,不學無術的大小姐,是怎麼長那麼大的。
「持家要正,娶妻娶賢。姚旭恆自己就不遵守規矩,又娶了一個比他還要為所欲為的妻子,家裡不亂套才怪呢。不過,沒有姚夫人,姚旭恆也不可能有今天,最多和周家一樣吧?」紅姐不無感慨的道。
周家也算是東螭國排得上名次的富戶,但和姚家沒得比。
林辰也難得多話的道,「再多的財富也不如生養一個好後代。姚旭恆真要是聰明,寧願少積攢些錢財,也該娶個賢惠的妻子。一個好妻子不但能使家庭和睦,還能教養出更好的兒孫。就姚家那兩個女兒,我見了一回,哪裡像是大家閨秀?聽說姚旭恆還有個兒子,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日哦還是和姚家的幾個小姐一樣,姚旭恆就算積攢再多的錢財,也處境堪憂。」
姚子清笑道,「說起來姚旭恆那兒子,是我的一母同胞吧?娘親妹妹遭人陷害卻無動於衷,應該不是什麼有擔當膽識之人吧?」
「大小姐難道不知道大少爺是什麼樣的人?」紅姐試探道。總覺得這位大小姐很古怪,說起姚家來像是說與她毫無干係的人家一樣。就算是來不顧自己名聲的來贖自己生母了,但看樣子對生母也沒多少感情。
莫非她根本不是所謂的姚家大小姐?
姚子清笑而不語,又將話題拐到其他方面。
正說著話,小丫鬟另著一個人走了進來。不用介紹,姚子清就知道這女人是誰了。可一看到這女人的狀況,就是姚子清眼中也不由得閃過一份惱怒與戾氣。
這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身上穿著一套大紅色的小襖配大綠色的羅裙,頭上帶著一朵鵝黃色的大絹花,打扮要多艷俗就有多艷俗。膚色白皙,五官精緻,眉眼應該很漂亮,但肌膚鬆弛,以至於五官眉眼都有些變形,美貌自然十不存三。
「紅姐。」女人眼神木然,宛如沒有生機的殭屍,進來之後機械的給紅姐屈膝行禮。脖頸而後有著許多紅腫的傷痕,交疊的雙手上滿是凍瘡,潰爛壞死,看著嚇人又噁心。
不用說什麼,只她身上的絕望怨恨的死氣,就能判斷的出,她受過怎樣的煎熬與摧殘。
林辰立刻站了起來,雖然面無表情,可對他已經很熟悉了的姚子清還是感覺到了他的拘束。比較,這是女婿第一次見丈母娘,而這丈母娘本來的身份就卑賤而尷尬,如今這身份與處境更是足以讓任何一個稍有傲氣或者同情心的人,覺得羞恥難堪或者不知所措。
姚子清也跟著站起身,張了張嘴,卻比林辰還要尷尬。她實在是喊不出這女人『娘』這個字來。就是『姨娘』也喊不出。
但是,既然佔有了現在這個身體,又必須承接她的因果。
這女人是原主最親的人,是原主和現在的她的恩人,這個恩情她必須要報。
「繡春啊,這位夫人你可認識?」
好在,紅姐替姚子清和林辰解了圍,懷疑探究的看了姚子清和林辰一眼,笑的無比『熱情真摯』的介紹。
「大小姐,這就是繡春。可是你要找的人?姚夫人當初可是給了我們三十萬兩的銀子,特意叮囑我們,不能對繡春好。所以,實在是抱歉,這些日子繡春沒少遭罪。」不等繡春反應,紅姐便接著道。說是道歉,但那坦然自若的態度,顯然底氣十足,並不怕姚子清的惱怒與仇恨。
「不要叫我姚大小姐。我與你所說的那個姚家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我如今叫姚子清,我丈夫如今姓林。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也可以叫我林娘子。」姚子清不動聲色的躲避的繡春的目光,道。
「雪兒……?!真的是你?」繡春反應遲鈍的看向姚子清,眼睛陡然一亮,但很快就變得遲疑,迷茫與掙扎,風韻猶存的老臉猙獰可怕。
她的精神狀態顯然和糟糕,看樣子隨時可能奔潰混亂,進而瘋掉。
「是我。」姚子清心裡一軟,不由自主的就露出了笑容,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笑容有多麼真誠溫柔,安撫人心。
「啊——!」繡春淒厲的大叫了一聲,忽然撲向姚子清。
姚子清下意識的就要挪動腳步躲開,但最終還是忍住沒有動,任由一身濃膩香味的繡春像瘋子一樣,一把抱住她。
林辰看到這情景,眼眸一暗,不由得想起了她的生母。
他的生母和繡春的處境差不多,都是父親的第一個女人,但卻由於身份卑微,一輩子都只是個妾,等自己男人正是娶妻之後,處境便無比尷尬。
在那場變故之前,生母溫柔善良,隱忍寬厚,性格平和,甚至顯得怯懦窩囊。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就是他這個兒子。為了他這個兒子,生母什麼都願意做,什麼都願意忍受與放棄。
不過,在那場變故中,她卻選擇了父親與忠貞。
為了父親與忠貞,她居然選擇了自盡,從來都把他最最心愛的寶貝的她,終究還是徹底的丟下了他。
父親有二十九個女人,可是那二十八個女人,包括父親的正妻,除了是一個被充入教坊司,入了賤籍之外,奇遇的人要麼改嫁,要麼回娘家了。就是劉姨娘,若不是懷有身孕,被父親強迫,也不會跟父親去漁陽村的。
在大金朝的東螭與西羅兩國,女子改嫁都是比較普遍之事。
每一次回想起父親的一生和父親的那些女人們,他都感慨不已。只要想想父親和父親的女人,兄弟與親族們,他就有種看透人生百態,覺得人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難懂之物的感覺。
不知道這個女人,心裡是怎麼想的。
「娘,是我。我來帶你走了。」姚子清深吸了一口氣,盡然不知不覺就喊出了『娘』這個字。事實上,像她這樣的老妖精,只要她願意,一個稱呼而已,動搖不了她的本心。
說著話,她也深處兩條胳膊,輕輕的環住了繡春,雙手像是無意識的挽了一個印記,撫在了繡春的後背上。
一種肉眼看不見的東西,潤物細無聲的滲透進了繡春的體內。
繡春忽然覺得身體一陣滋潤清涼,宛如有一條生命之水注入進了體內,順著經脈遍佈四肢百合已經大腦,不由自主的就覺得渾身清靈,心裡安寧了許多,激動恐慌混亂的情緒穩定了許多。
安撫住繡春以後,姚子清不想在磨蹭,直接對紅姐道。:「我不想和你們為敵。但是繡春,我必須帶走。我願意用東西來換。三十萬兩銀子我沒有,但我有銀子都買不到的東西。你知道紅姐能不能做這個主?」
「雪兒……」繡春被姚子清按在一張椅子上,但情緒還是有些不穩定,且她還不清楚姚子清現在的狀態,聽說姚子清要贖她,又激動起來。
姚子清皺眉看了繡春一眼,忽然手指翻飛,悄無聲息的劃出一道道玄奧之極的軌跡,一種隱秘的東西飄進了繡春體內。繡春眼神迷離,瞬間就軟到在椅子上,昏睡了過去。
紅姐大吃一驚,這是什麼手段?武功?不像。毒功?還是別的?太高明恐怖了!
沒錯,對於未知的東西,人都會不由自主的產生恐懼心理,紅姐也不例外。再加上她早就覺得姚子清紅奇怪神秘,簡直不像是正常人。如今便更加震驚。
就是林辰,也大吃一驚,漆黑的眸子宛若寒星閃爍,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你想要什麼東西換她?什麼東西是銀子買不到的?」好半天,紅姐才恢復過來,看姚子清不說話,一臉清冷漠然的等著她回話,閃身閃爍了好幾次,慘終於又找回了一點感覺,傲然的問。她不信以她們的勢力,有什麼東西是用銀子買不到的。
莫非是武功秘籍?是毒功?醫術?
「你能做主嗎?」姚子清收起了所有的玩鬧與戲謔之心,妖嬈斜挑的眼眸一片冰冷,有一種無法用言語描述的壓迫感,似乎直接作用與人的靈魂。
「我不能。」紅姐的臉色不由自主的更加凝重嚴肅,「不過,我若是不同意,能做主的人你也見不到。我們暗香樓做的生意雖然不光彩,但也有自己的信譽。我們和姚夫人打了好多年的交道了,雖然姚夫人那個人我也不喜歡,但她卻給我們帶來了不少利益。」
姚子清看向了林辰,林辰會意,衝她微微一笑,將手裡一個包袱放在桌子上打開,包袱裡飄出一抹淡淡的清香,雖然不夠濃郁,卻讓人覺得格外清新雅致,心曠神怡。
「這是……?」紅姐不由得露出驚喜之色,「好獨特的香味!」
對於一個常年和香打交道,在精緻高雅生活上的追求已經達到了超凡脫俗境界的女人來說,只抹香味雖然淡,卻比那些普通的濃香,甚至一些名貴香料還要令人心動。
她敢肯定,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香,且具有獨特的通竅安神除穢之效!
再看散發出香味的東西,是幾個木頭雕刻的小匣子,雕工精細,構圖充滿靈氣與意境。只這幾個匣子,就已經附和了紅姐的品味與喜好。
打開匣子這樣的事情,自然不能讓林辰去做,畢竟裡面裝的東西脂粉氣太重了,就算林辰自己不介意,姚子清也不怎麼願意自己的男人當著外人接觸這些東西。她親自動手,打開一個匣子,露出裡邊用薄竹片隔擋,絲綢鋪墊的一套瓶瓶罐罐。
這些瓶瓶罐罐大喜愛不一,但顯然是一套東西,都是瓷器,白底藍花,花紋都是纏枝的芙蓉花,看著就雅致低調而又不顯暗沉。
「這是一套女兒家的玩意。這是一盒香粉,用騰落花的花籽添加一些香料藥材,用秘法磨製而成。比一般米粉做的香粉細膩黏滑,就是鉛粉也不過如此。紅姐有沒有主意到,鉛粉雖然細滑白,但卻有毒,經常用的話會損傷皮膚,以至於有些人一旦卸妝,就由美女變女鬼?可這盒香粉不但美白,而且不損傷皮膚,經常使用甚至能起到美白排毒的作用,養護皮膚。」
「這個瓶子裡的東西叫做『嫩膚水』……這是胭脂……這是口脂,比起一般的口脂,能讓雙唇更加水潤,幾乎看不出化了妝,經常使用能讓雙唇更加水潤紅嫩……這是頭油……這一套東西最適合十幾歲的姑娘家使用……這一套適合二十幾歲的女人使用……這一套最大的作用是延緩衰老,抗皺祛斑,適合年過三十的人用。這一套適合皮膚油膩之人……」
姚子清不給紅姐插言詢問,釋放心中的震驚與貪婪的機會,一口氣將幾個匣子裡的東西都介紹了一遍。
女人,沒有不愛美的,像紅姐這樣風情萬種又性格強勢的女人,對於美的追求比普通人更甚。聽著姚子清一個個介紹,不用去嘗試,她都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蠱惑,幾乎失去理智。如果姚子清沒有說謊騙人,這些真有她說的那麼好,不說別人,就是她自己,哪怕付出很大的代價,也要得到一套。不,是永遠都能用得上這樣的東西。
女為悅己者容不假,但她紅姐哪怕不是正常女人,沒有真正的男人,也沒有真正動情之人,也希望自己能美麗動人。
良久,紅姐才平復住激動的心情,問,「林娘子,你是打算用這些東西換繡春嗎?」雖然這些東西真的很誘人,她已經不由自主的想著自己適合用那一套了,可這不足以就此換走繡春。
「不。這些東西雖然珍貴,但也就值幾百兩銀子,不到一千兩而已。我想要和你們做個生意,我曾經拜過一個神醫為師,學了許多東西。我想暗香樓這樣的地方,對女兒家的玩意需求量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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