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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妻勾火,上校把持住》章 節目錄 123◆ 這個老男人 文 / 冷優然

    這一夜的威尼斯非常熱鬧,裝了消音器的槍聲在河道上嗖嗖響起,幾艘貢多拉遊蕩在河面上,船上的人們拿著木棍之類的東西戳著河底,似乎是在找尋什麼,手電筒像是探照燈一樣不斷掃著安靜的河面。他們的動靜不小,吵醒了一些淺眠的人,有人從窗口往下看,詢問他們在幹什麼,卻沒有得到回答,只有「噗噗噗」往下戳著木棍的聲音。

    微光中有什麼突然飛躥而過,一聲細微的槍響後,站在其中一艘貢多拉上的齊放盯著那遠處不明顯的水花,瞳孔一縮猛地轉頭瞪向了那個開槍的特種兵。這時他才注意到,這個帶著鴨舌帽,半張臉隱藏在陰影中的高大男人似乎有些熟悉,不是因為這人是父親的手下而覺得熟悉,而是另一種在哪裡見過幾回的熟悉,這感覺讓他沒來由地恐慌。

    「你在做什麼?」齊放的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他已經千叮嚀萬囑咐,絕對絕對不能朝遠處的水底開槍,這個混蛋竟敢罔顧他的命令!

    那個男人一點也不畏懼齊放那幾乎要吃了他的表情,只是靠近了一點,低聲道:「請不要破壞隊長的計劃。」否則,就算他是齊將軍的兒子,他也絕對不會放過。

    齊放聽到這聲音,才突然想起了他是誰,這一屆大比武的優勝者,海獅隊現任隊長——韓冬海。

    他先是沉著臉,可等他把韓冬海的話回過味來時,臉上的血色就立刻退了下去,猛地提起韓冬海的衣領,咬著牙,卻仍舊顫抖著問道:「你什麼意思?」

    聽他這樣說,就表明韓冬海剛才那一槍已經準確無誤地打中了君卿,而且一定是君卿事先吩咐過他的。

    「就是你想到的意思。」韓冬海捏緊了手槍,如果可以他當然也不想傷害自己的隊長,但這是隊長的命令,他只有遵從和敬仰的份,他抓下齊放的手,冷下聲音:「請繼續按計劃行事,如果你不想讓隊長白白受傷的話。」

    「該死的!」齊放大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她手腕和腳踝上還帶著傷!你這一槍完全可以讓她在水裡丟掉性命!」說著他就跨過一步順著靠在一起的幾艘船往前走,然後被韓冬海及時拉住,這才沒讓他往水裡跳。

    韓冬海聽了他的話也是心頭一緊,顯然他並不知道隊長腳踝還受了傷,不過鑒於他對君卿一向的信任,便面無表情地沉聲道:「請不要破壞隊長的計劃!」

    「你!」齊放惡狠狠地瞪著對方,卻在他一句「這是隊長的要求」中敗下陣來,他放鬆了手臂,對方也就放開了他。

    齊放冷著臉站在船頭,捏緊了雙拳看著遠處,明明,明明答應過我不會傷害自己的,可你又食言了,你這該死的狡猾的不擇手段的……我愛的壞姑娘。這一夜他一句話也沒說,直到戲演得差不多了才登上私人飛機離開了威尼斯。他看著機艙外微涼的天色,繃直的脊背猛地放鬆,他狠狠將自己扔進了椅背裡,半響,彎下腰來摀住了臉孔。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沒用,哪怕他已經在軍部鋒芒畢露,敢與大哥齊環爭鋒相對,哪怕他也擁有了一支死忠自己的軍隊,在軍部建立了屬於自己的威信,哪怕他爭取到了來自母親娘家於家的支持並暗中計劃著蠶食他們。哪怕他做了那麼多,付出了可能是別人兩倍甚至三倍的努力,也不能消除一丁點此刻對自己的失望和為君卿的心疼。他保護不了她,明明那麼想呵護她,想把她放在最溫軟的盒子裡隨身看顧著,卻依舊讓她一次次飛離自己的視線,一次次看著她受挫折看著她受傷害而無能為力。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好好珍惜自己?你的不折手段讓我好害怕啊卿卿……」在無人的機艙裡,齊放低低地嘶吼著,就像一隻籠子裡的困獸,手足無措,幾欲悲鳴。

    身後有房門拉開的聲音,齊放在一瞬間收起了所有的頹廢和無措掙扎,抹了把臉,面無表情地轉過了頭。

    韓冬海拉開了門,只象徵性地敲了敲門板就走了進來。他反手把門拉上,看著一地的廢紙、杯子的玻璃碎片還有那個男人手背上隱約的青紫色血痕。他心中微有感觸,聲音卻冷淡得很,說道:「隊長的計劃還沒有結束,請問齊上校還有能力繼續為她執行下去嗎?」

    「呵,你怎麼知道她是不是還有命等著我把她的劇本演完?這個該死的永遠都不肯讓我舒心哪怕一天的女人!」齊放冷笑著說,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說這句話時那種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卻仍舊狠狠說了出來,企圖以此得到一種惡劣的報復感和快活。

    韓冬海皺眉,本就沒什麼表情的臉上佈滿了寒霜,「我當然知道,齊上校,因為那是我韓冬海的隊長,是我開的槍。她在我們海獅隊眼中是不敗的神話,而我的槍法是她最信任的,她讓我瞄準她身上的閃光點開槍,我就絕不會讓子彈偏差半毫米,哪怕那是在水中。所以,我可以肯定,隊長雖然受了傷,卻絕不會喪命。」

    齊放看著一臉堅毅的軍人,良久,慢慢吸了口氣,終於平靜了下來。是的,如果連韓冬海都能這樣信任她,那他為什麼要在這裡如此彷徨,他該相信的,魔女的命很硬,在沒有光復淳於家,救醒她祖父之前,她一定會好好的。

    他安慰著自己,在扶手上狠狠拍了拍自己仍舊在顫抖著的雙手,呢喃道:「可是,她不能再受傷了,她是女人,受得傷多了身體會垮的。」

    韓冬海沒有聽清楚他的話,不過見他臉色似乎已經好了些許,就開口道:「我不知道隊長一個空軍為什麼要為齊將軍辦事,不過看來隊長對這次的任務勢在必得,所以請齊上校盡快打起精神,不要耽誤了隊長的事。」

    他轉身要走,背後卻傳來一聲故作輕鬆的戲謔:「說起來,我怎麼覺得海獅隊倒像是成了卿卿的私人軍隊?」

    韓冬海臉皮微緊,這句話就好像是背叛了齊天毓一樣,心底難免有些惶恐,不過想到齊放對君卿的感情,就大著膽子轉過身說:「如果隊長需要我們的話。」

    齊放挑著眉看著韓冬海,那是一副極為傲慢和諷刺的神情,就像一個老牌的封建貴族一樣審視著對方。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許久之後,齊放才哈哈笑了起來,那種胸膛都要震動的感覺讓他既感慨又愉悅,沖走了一些對君卿的擔憂:「海獅隊雖然不是我父親的私人供養的軍隊,但按照兵力分配來說你們也應該聽命於我父親,你現在的這句話,我理解為你對我父親不是絕對忠心這一點沒有冤枉你吧?」

    韓冬海沒說話,事實上不管是海軍也好空軍也罷,如果能繼續追隨君卿,他是求之不得的,可如果他走了,那他的那些兄弟們怎麼辦?齊將軍不會允許整支軍隊的背叛,韓冬海不願意看到齊天毓為此為難君卿。

    「不過放心,我沒有宣揚出去的意願。但是韓冬海,你以後還是要謹慎點,哪怕我父親可能並不在乎你們的忠誠,你們也不能被太多人所察覺。」齊放站起身,突然將右手捶在了左胸口,邪肆的笑容立馬蕩漾開來,他說:「最後,你要慶幸的是,我忠誠於我的女王陛下,所以我才能守口如瓶。」他口吻輕佻,眼神卻真摯得嚇人。

    韓冬海抿了抿唇,心中的驚訝並不少,但轉念一想又覺得理所當然,因為那是他們的隊長啊!「在不讓隊長困擾的前提下,我預祝你上位成功,未來的……」他露出了這一天來的第一個微笑,爽朗的,符合他性格的笑容:「王夫大人。」

    「……」

    齊放嘴角一抽,將櫃子裡的酒杯扔給了對方一隻,「那麼,我們是盟友了?我也預祝你轉職順利,你知道,警察系統這一塊一直很混亂,把握它,你才能是她有用的手下。」

    「那會是我的榮幸。」下個月要去江南錢塘市空降成刑警大隊隊長的韓冬海笑了笑。

    兩人舉杯同飲,開始商量起了君卿那個計劃的細節,務必不能出現任何紕漏,他們都不想讓君卿再受傷了。

    飛機在秦皇島的海軍基地著陸,齊放站起來靠在椅背上,抱著雙臂看著也站了起來的韓冬海,不得不承認一點,君卿的確有著非凡的魅力,並不是指吸引男人的能力(當然這一點他就算咬牙切齒也是不得不承認的),而是讓人臣服的能力。他又一次肯定,如果當初淳於家沒有出事,那麼十六年後的今天,她應該早就和三哥齊鈺一樣在軍部翻雲覆雨,執手乾坤了。

    說到齊鈺,齊放就又暴躁了一把。他怎麼也想不到,一向保持高調的齊鈺會在年初的時候突然低調下去,在這種情況下齊放就不得不直接對上了齊環。而可惡的是,當他和齊環鬥得面紅耳赤的時候,那個該死的傢伙卻不動聲色地踢翻了好幾個齊家旁系的掌舵人,等他再次回到眾人視線中時,他已經掌控了太多的財富、威信和族人的支持。

    說曹操曹操就到。齊放剛剛走進海軍基地,迎面就撞上了剛要離開的齊鈺。

    和半年前他從海南回來時相比,這個本就不愛擺表情的男人更加冷酷起來,乍一看,真有齊天毓的身影。齊放心頭不爽,明明他才是最像父親的兒子,可偏偏這位的性格和能力都從父親那遺傳了過來。

    「原來是三少爺。」陪在齊鈺身邊的,是一個齊家旁系,按輩分算齊放還應該叫他一聲族叔,不過顯然,這男人此時謙卑卻不諂媚的笑容讓他不必太過客氣了。

    齊放朝著那個叫齊遠蕭的老男人點了點頭,看向了一臉冰冷的三哥:「好巧,三哥也在。」

    齊鈺微微蹙眉,面容更顯得老氣橫秋,卻不得不承認這樣的表情讓他很有男人味,鑒於君卿曾愛過這個男人,那麼結論就是——君卿喜歡老男人?他為自己的胡思亂想汗顏了一把。

    「如果你的時間富餘,就多把注意力集中在軍部事務上,整天跟在清清身後只會招來她的不耐煩。」齊鈺顯然很瞭解君卿,他整理了一下袖子,那白色襯衫的袖口上有一枚綠寶石袖扣,當他的手指撫摸到它時,一張臉就好像冰雪消融了似的,但這情形也不過是一秒,快得讓人很難捕捉。

    他是知道齊放出國幹什麼的,對於他能夠理直氣壯整天追著君卿跑的行為非常不爽,確切地說,是嫉妒。不過嫉妒又有什麼用,當初是自己不夠成熟推開了她,那哪怕是看著她嫁給別的男人他也無權干涉。

    不過這樣的痛苦不會太久的,每一個冷寂到全身發寒的夜晚,他都這樣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他不小心將他的珍寶放飛了,可沒關係,最終她還是會回到他手裡的,就像她的青絲還未及腰一樣,他得專心籌謀,耐心等待。他會在這段時間裡為她準備一個最華貴的未來,就像當初年少時對她的承諾一般,讓她無憂無慮,歡欣展顏地過一輩子。

    他向前走了兩步,聲音低沉,只有齊放一人才聽得見:「你的不務正業在我眼裡和放棄了她有什麼區別?我勸你把心思多用在軍部上,否則你用什麼來和我比肩,又有什麼資格搶走她?」

    齊放臉上的微笑有那麼一瞬間的凝滯,但很快他就輕巧地笑起來,他一手搭在三哥的肩膀上,口吻嘲諷:「我從來不知道我的三哥會這樣好心提醒我。三哥,說一聲你嫉妒我有這麼難嗎?不過我得遺憾地說,我的人生目標已經和你不一樣了,我並不在乎那家主的位子,這段時間的努力最終也不是為了軍權,沒錯,全都只是為了討好她,我並不覺得這一點對男人來說是可恥的,我想你一定也在嫉妒著我這一點。而且我告訴你,哪怕未來的家主不是我,只要我對她來說是有用的,那麼這輩子我都有資格站在她身邊,而你呢?你行嗎?你錯失了她整整三年,你以為你還有資格再把她找回來?得了吧,你一定發現了,她已經被你傷害得再也不願多碰感情這東西了,不過你也別因此沾沾自喜,因為她曾經越在乎你,現在就越排斥你,就算是接受聞人夜寒,她也不會接受你。」

    韓冬海站在齊放身後,他聽不清那兄弟倆在說些什麼,不過看起來似乎不是什麼好話,因為從他這個角度他能非常清晰地看到齊鈺顯而易見的怒火和眼裡翻騰的殺意。而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個三少爺的確非常出色,因為只是一會兒他就將這好像要焚燒一切的怒火給壓制在了腹中。

    「別逞口舌之快。」齊鈺退開一步,冷聲道。

    「呵。」齊放挑了挑額前的碎發,笑得妖孽十足,「但它的確打擊到你了。」

    齊鈺咬著牙,直到牙齒鑽心的痛起來,才吸著氣說:「那恭喜你了。」

    這劍拔弩張的事態讓分別跟在兩個少爺身後的人都不敢吭聲,直到他們分開背向而行,他們才紛紛鬆了口氣。

    君卿看著非常有意大利風情的天花板,在一瞬間的迷茫之後,捂著又熱又暈又痛的腦袋想起了昏迷前的事。她當時在水裡雙腳其實已經有些抽筋,但苦肉計顯然不出點血是不行的,於是她還是按照原先的計劃讓韓冬海打中了自己的肺部,之後的「旅程」非常不順利,讓她覺得其實哪怕沒有那一槍也行了,磕磕碰碰昏昏沉沉之間她扶住了岸邊的石塊,沉入黑暗前她記得自己好像看見了福克斯。

    這一槍本就嚴重,又有河水的雪上加霜,所以她不知道她醒來的這會兒已經是多少天後,不過她想應該不會很久,因為她現在渾身都很難受,感覺被人扔到了炭火上,背部又刺又痛,恨不得再暈過去才好。

    房門從外面被推開,進來的卻不是福克斯。

    「羅西……先生?」君卿艱難地扭過頭,眼底流過一瞬間的詫異,而這份詫異很快就被自己沙啞難聽的嗓音給轉移了。她想用咳嗽來緩解這種沙啞,卻被紅頭髮的男人按住了肩膀。

    「唔——」肩膀被按住,肺部就傳來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她痛苦地呻(和諧)吟了出來。

    「啊,抱歉,下手重了點。」紅頭髮的羅西立刻放開手,攤著手聳了聳肩膀。雖然這樣說,可表情卻似乎沒有任何抱歉的意思。

    君卿微惱地瞪著她,小嘴微張抽著涼氣企圖以此緩解疼痛。她的臉色慘白,蓋著一床白底銀花的被褥,顯得她的小臉更加楚楚可憐。她額頭上包著紗布,隱隱透出一片嫣紅,嬌嫩的臉蛋上也好像被水草劃出了幾道痕跡,有些狼狽卻反而更顯嬌柔,惹人憐愛。

    羅西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隻受傷的金吉拉,而她的主人願意為了這只嬌貴的小貓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呢?他很期待。

    「請問,羅西先生,福克斯在哪?」君卿在看到羅西的時候,心裡就咯登了一下,之前她不知道,但後來她知道了,這個羅曼諾夫口中的羅西當家就是他的死對頭——意大利黑手黨現任當家。在這種情況下,她有理由相信自己應該、可能、或許是被……綁架了?

    這該死的,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被困?

    君卿心底無語,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仍舊無辜地瞪著他,如果賣萌可以獲得點什麼好處或便利的話,那也不可恥了,嗯……

    「回去了吧,我也不清楚。」羅西笑著說,看起來的確很愉悅的樣子,「他將你暫時交給了我,按理來說他應該在中午就能回到聖彼得堡,而現在……你看,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看來他們不要你了,怎麼樣,跟著我吧。我不需要你裝模作樣,天真單純也好,攻於心計也好,我都挺喜歡的。」

    他很好奇,羅曼諾夫到底會用什麼來交換君卿。而現在,他覺得他對這隻金吉拉的本身更感興趣了。漂亮,有趣,可愛,還有一對鋒利的爪子,真是只不錯的寵物。

    喜歡你妹夫啊!君卿在心底扭曲了一把,面上卻委委屈屈地癟了癟嘴,垂著眼皮有些難過又有些倔強地低聲說:「不要,你騙人,福克斯才不會不要我。」

    羅西微愣,彎下腰捏起了她的下巴,瞅著她堆滿了眼眶的霧氣,心頭一震,不自覺就說出了這樣的話:「跟著我有什麼不好?羅曼諾夫能給你的我也可以。」

    君卿微撅著小嘴看著他,半響,執拗地偏過頭抿緊了嘴巴。她面上這一副嬌柔可人的模樣,卻絕不會有人知道她竟然是這樣想的:可以個屁,有本事你把能源武器技術資料偷來給我!

    羅西眉頭皺緊,冷哼一聲甩開了她的下巴,轉身離開了房間。很快,上次見過的那個琳達就敲門走了進來。

    這裡已經不在羅曼諾夫的庇護下,君卿知道自己隨時都可能有危險,所以當琳達走進來時,她心底的緊張不言而喻,不過面上她還是懵懵懂懂可憐兮兮,一副被拋棄了的淒慘樣。其實這個樣子根本不需要費力氣偽裝,她疼得也做不出第二種表情了。

    「你要做什麼?」君卿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見她掀開了她的被子,就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這一動就又牽扯了胸口的傷處,立刻鈍痛不已。

    「別動,給你換藥。」琳達說,口氣特別差,但君卿覺得和上一次見面時有些不同,琳達對自己好像沒啥敵意了,唔,大概是覺得自己不可能會搶她飯碗吧。

    她僵著身體讓琳達把她的睡衣紐扣解開,露出了纏著紗布的雪白身軀,她覺得身上有些發涼,低頭一看差點暈過去,老天,她睡衣裡面怎麼什麼都沒穿!白花花的一片上左邊那朵嫣紅格外顯眼。這傷是tm誰給包紮的,難道不能用紗布把她那兩點難以啟齒的地方都給遮住嗎?!為什麼偏偏要漏掉一邊?!這也太刺激她眼球了!

    「別動,你想讓傷口裂開得更大一點嗎?」琳達一邊快速地解開紗布,一邊涼涼地說:「你這些該看的不該看的我都看過了,不用害羞。」

    「……」君卿渾身僵硬,一張慘白的臉上竟然升騰起了幾絲紅暈。雖然她以前心臟處受過槍傷,也曾這樣被盯著看過,但那時候好歹是秦青給她處理的,在一間有些昏暗狹小的房子裡,面對的又是自己很親近的人,所以也沒什麼太害羞的感覺。

    「醫生讓我告訴你,如果你想有機會康復的話,接下來的兩個月就好好修養。」琳達一邊快速給她換上藥,一邊說:「不過你可真夠幸運,你是在水底下受的槍傷吧,水的阻力卸去了不少子彈的衝擊力,讓子彈堪堪穿過肋骨,沒讓你因為肺部滿血而呼吸困難致死。但不幸的是,河水並不乾淨,你的傷口感染發炎了。……包好了,那麼我就不打擾你慢慢體會你的不幸了。」

    收拾了藥箱,她指了指床頭櫃上的遙控器,說:「你現在一定很難受,昏死過去前記得按一下這個,醫生就在隔壁隨時候命。」

    「……謝謝。」君卿其實有一長串的吐槽想說,奈何腦子疼痛不已,身體也難受得要命,於是只能這樣沙啞著聲音吐了兩個字。

    琳達走後,君卿才算是微微鬆了口氣,閉上眼睛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節奏。因為是肺部受傷,所以如果呼吸太急促或太用力就會痛得眼淚都能飆出來。她感覺了下,這次傷得不輕,的確得好好將養,不過她相信回報一定會很豐厚。

    但是為什麼偏偏會在她的計劃裡出現個羅西呢?不然她現在的心情一定能好上許多。

    君卿迷迷糊糊地在疼痛中煎熬,有時昏過去有時醒過來,反反覆覆折騰得太陽都落下了山頭。她喝了一小口味道很難聞的藥湯就扭過頭睡下了。

    這樣幾乎動不了幾根手指的日子過了大概一周,有一晚被痛醒過來時,她感覺到身邊有人,呼吸一頓,瞇著眼睛看著站在床邊的黑影,感覺有些熟悉。

    福克斯?

    君卿皺了皺眉,他怎麼在這裡?如果這裡是羅西的宅子,那他就不可能不知道福克斯會出現在這裡。羅曼諾夫家族和意大利黑手黨之間的爭鬥雖沒有到不可開交的地步,但也是爭鋒相對的程度。作為羅曼諾夫最有力的臂膀,薩布林之一的福克斯隻身出現在這裡顯然是很危險的。

    那麼,這個不合常理的情形該怎麼解釋呢?

    「你是誰?唔、痛……」君卿假裝害怕,縮了縮身子,自然也牽扯到了傷口。

    那黑影好像一塊雕塑被注入了生命,突然活了過來一樣立刻彎腰輕輕按住了君卿的肩膀,柔聲道:「是我,福克斯,別怕。」說著,他又打開了床頭的琉璃小燈。

    「福、福克斯?」君卿微張著小嘴,眼睛裡立刻蒙上了一層薄霧,她看了半天,抿下嘴巴,沉默著扭過了頭。

    「怎麼了?傷口還疼嗎?」福克斯見此,連忙出聲問她。

    「不疼。」君卿的聲音有些期艾,嗓音沙啞更顯可憐,她悶悶地說完這兩個字,就不管福克斯怎麼說話她都不應聲了。

    這下子福克斯終於看出了不對勁,捧著她的臉擺正了,問道:「你怎麼了?是不高興嗎?為什麼不高興?」

    君卿垂下眼皮,小嘴抿了好一會兒才說:「為什麼我醒來時不在聖彼得堡?羅西說你不要我了。」

    福克斯一愣,隨即連連搖頭,認真地說:「他騙你的,我怎麼可能不要我們的狄娜小公主?」

    「真的沒有不要我?可我在這裡待了好久了。」君卿臉上帶著明顯的惶然,眼底還染著一絲劫後餘生的恐懼,看得福克斯心都快碎了。

    「我不要它也不能不要你呀。」福克斯避重就輕,沒有回答為什麼過了一周才來找她,他指了指口袋,那裡面放著雪茄。他看著這個被他們一番設計而差點沒命的女孩,在她隱約的淚光和脆弱的控訴下,那股愧疚的感覺一下子湧了上來,幾乎要把他淹沒。

    君卿定定地看了他半響,突然癟著嘴泫然欲泣地喊著:「福克斯,我疼,我好疼……」

    「我知道,我知道,別哭,好姑娘,都是我不好,我沒能看住你,再也不會了,好姑娘別哭了。」福克斯手足無措地站在床邊,笨拙地撫摸著她柔軟的秀髮。這明明就只是個孩子,怎麼會是安德烈懷疑的間諜呢,他再一次後悔自己沒頭沒腦同意了安德烈的試探。

    君卿眼眶濕潤,在福克斯的安慰下睡熟,第二天她就聽了福克斯關於她為什麼會在這裡的解釋。

    那天凌晨,福克斯將她從水中拖出來時,她胸口就已經被血染紅,子彈造成的傷害可不僅僅是出血,她肋骨被擊穿,河水讓她又是感染又是發言。反正當時的情況非常糟糕,他甚至以為這個孩子可能救不回來了。

    就在這樣需要人爭分奪秒的時候,該死的羅西不知道從哪裡聽得了消息,帶著人來堵截他們。鑒於兩幫之間的各種恩怨分歧,為了君卿的生命安全,他只能妥協讓羅西把她帶回去救治。

    「那……那你們用什麼把我贖回去?」君卿已經能靠坐起來,靠在枕頭上猶猶豫豫地問:「會不會很貴?」

    那一副既害怕太貴,又擔心太便宜的糾結神情看得福克斯一個沒忍住撲哧笑了出來,在她羞惱的瞪視下,他才裝模作樣地咳嗽幾聲,忍著笑意說道:「放心,小狄娜,你一點也不貴,我們只拿出些小東西就夠了。」

    「啊?小東西?」君卿立刻垮下臉,不高興地撇了撇嘴,嘀咕道:「我這麼廉價呀。」

    「噗——哈哈哈……不行了,我忍不住了,哈哈……狄娜你怎麼會這麼可愛?我這麼廉價呀……哈哈……」男人怪腔怪調地學著君卿的語氣。

    清晨微冷的陽光裡,手裡夾著一根未點著的雪茄的男人笑得前俯後仰,而躺在床上的蒼白女孩瞪大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鼓起了腮幫子。

    門外,安德烈悄然合攏了那一道門縫,對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羅西說道:「有勞羅西當家了。」他手裡拿著一個光碟,裡面記載了這一周來君卿在房裡的所有舉動,值得慶幸的是,君卿換藥或擦身時被子都會將那個針孔攝像頭給擋住。

    「不客氣。」羅西轉身就走,對跟上來的安德烈說道:「不過你們這樣試探她,如果哪一天她知道了,不知會怎麼傷心呢。」

    安德烈微微皺眉,然後溫和一笑,道:「不會的,她是個聰明的姑娘,知道信任不可能是無條件的。」

    兩人沒再說廢話,安德烈將一份關於羅曼諾夫在中東所佔據的一半地盤的權益轉讓申明遞給了羅西。

    羅西拿過來後隨意翻了翻,哼笑著說:「小貓兒很值錢,你們當家真捨得。」

    安德烈不理會他話裡的諷刺,非常淡定瀟灑地說:「畢竟都是身外之物。而且,說來這些地盤也有她的那份功勞。」他指的是上次在郵輪上君卿將懷特賭王砍下馬的事。中東那塊地的分配幾個大佬都同意了用賭博的方式,而羅曼諾夫成為了最終的贏家。

    等君卿被小心護著送上飛機,然後抵達聖彼得堡時,羅曼諾夫已經就君卿的事和齊天毓進行了一番交涉,沒人知道他們談了什麼,但結果是令羅曼諾夫滿意的,雖然他也為此支付了不小的代價,不過對方是齊天毓,他覺得這個虧吃得還算可以。從此以後齊家再沒有齊清這個人,世界上只有一個叫狄安娜·羅曼諾夫的女孩。

    睡在羅曼諾夫床上的君卿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冠上了羅曼諾夫的姓氏,而且齊天毓還做了一筆空手套白狼的買賣。不過就齊天毓自己所想的,他今天在羅曼諾夫這裡吃進去多少東西,等君卿的事情敗露或者完成任務歸來,他恐怕就要吐出等價的利益了,甚至更多。而讓他擔心的是,那個以冷血無情著稱,據說非常厭惡女人的軍火商為什麼會願意支付這樣的代價來保君卿的性命。更讓他不悅的是,之前君卿明明答應了不接近羅曼諾夫,怎麼一出門她就變卦了。

    羅曼諾夫進門時,那個時刻不忘裝幼稚的女人正一臉嫌棄地推開福克斯遞給她的藥碗:「拿走,不喝!」

    「姑奶奶,快喝了吧,每天讓我這麼煩你兩遍你也不嫌累啊。」福克斯無奈地又將碗送了過去。他所謂的每天,其實到今天不過是第二天。

    「不喝!」君卿聽見了羅曼諾夫進門的聲音,於是更加變本加厲地鬧起了脾氣,一部分是想看看羅曼諾夫的態度,一部分是連她自己都說不明白的微妙感覺,她總是想起來,他把自己掀翻在地後走掉的背影。

    「狄安娜!」羅曼諾夫見她這樣不聽話,眉頭一皺低喝了她一聲,卻不想這一聲讓君卿失了力道,和福克斯一起都沒能拿住藥碗,「啪嗒」一聲落在了名貴的地毯上。

    君卿被嚇了一跳,轉頭就癟嘴看了羅曼諾夫一眼,似乎覺得他才是罪魁禍首,垂下眼皮,她悶悶地委屈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福克斯見君卿竟然這樣乖巧聽話,還給人道歉,一邊感歎著果然只有老大才能創造這種奇跡,一邊收拾掉了藥碗準備再去弄一碗過來。

    其實福克斯覺得驚訝,羅曼諾夫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是他第一次聽見這個調皮的女孩這樣子道歉,可心裡卻並不覺得欣慰,反而堵得慌。

    「抬起頭來。」羅曼諾夫皺眉道:「你不需要為了一碗藥道歉。」見她不肯抬頭也不肯說話,便有些惱怒地捏住她下巴強迫她抬起了頭,不過這回好歹記著她身上有傷,下手的力道很輕。

    「說話,你在鬧什麼脾氣?」見她仍舊不說話,還垂著眼皮不看自己,羅曼諾夫的口氣就重了一點。

    好半天,君卿覺得醞釀地差不多了才開了口,語氣就像是在控訴對方一樣,因為帶著一點鼻音,所以還有一點委屈:「我沒鬧脾氣,我只是怕你又打我,我本來就打不過你,現在受了傷就任你欺負了。」

    羅曼諾夫突然覺得無語,自己什麼時候打過她了?至於讓她擔心成這樣?正要開口訓斥她的胡鬧,卻不期然想起了那天早晨把她摔在地上不管的事情。

    難道是這個?羅曼諾夫皺了皺眉,心想著這孩子也太小心眼了,就這麼點事值得她記這麼多天?雖然這樣想,但到底有些心虛,於是上前摟住她的肩膀,壓著聲音說:「上次……上次是我不對,別記著這個了。」

    君卿猛地抬起頭,有些不敢置信地瞪著羅曼諾夫,她聽到了什麼,一個羅曼諾夫說自己不對?這是道歉嗎,是示弱嗎,是妥協嗎?不管是什麼,反正不可能是敷衍,反正讓人覺得非常驚訝就是了。

    兩人之間變扭的氣氛被他這句話衝散,想著也該適可而止了,於是君卿抿著嘴溫順地靠在了羅曼諾夫身上,就著他的手把藥灌了下去。

    沒錯,是灌下去的,這貨根本不會伺候人,害得她急吼吼地就把一碗藥給灌進了肚子裡,嘴角、下巴和被單上都留下了深褐色的水漬。這明明是他灌得太急造成的,可他看自己的眼神卻分明在說是她的錯!哦!這個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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