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講茶
h城，青衣江畔，朦朦細雨。
掩映在常綠植物中的雅量茶樓在細雨中顯得幽靜，典雅。下午兩點，楊顯和準時走了進來，對h城公安局主管治安的徐成軍的邀約，無論如何他是拒絕不了的，當然他也不想拒絕，沾著黑色勾當的人物，能和這個城市主管治安的人物搞好關係，是求之不得的事。推開雨過天晴包間的木門，除了徐成軍這位正主之外，赫然有一位他怎麼也沒想到的人物。「李軍？他怎麼會在這裡」楊顯和狐疑的想。
「徐局，這是什麼意思啊？」楊顯和站在門口問道。「老楊，你先坐下來。有我在這裡，會有什麼事？你喝什麼茶？」徐成軍先給楊顯和吃了一顆定心湯圓。「竹葉青吧。」楊顯成看到避無可避，乾脆坐了下來。
看到楊顯和坐下，徐成軍接著又道：「老楊，你和李軍這段時間你來我往的，搞得我很被動啊！今天約你們兩個出來，好好談談。大家都是h城本地人，有什麼談不攏的。」
見徐成軍開了頭，李軍笑著接道「楊哥，你我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天天打也不是辦法，今天小弟先給你陪個不是。」舉起茶杯先喝了一口，又道「你那邊兄弟的醫藥費我全付，怎麼樣，楊哥，我夠誠意了吧。」
聽到李軍把話題接過過去，徐成軍抬手看了一下手錶道「我局裡還有事，你們兩個自己談，別讓我為難啊。」說完起身走了。
空曠的包間裡只剩下楊顯和同李軍兩個人，楊顯和不答話，李軍也不急著再往下說，包間裡靜悄悄的，只能偶爾聽到兩人喝茶的聲音。良久，楊顯和開口道：「李總，你這兒唱的那一出啊？」
「楊哥，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場子開在咱們的地方，每天走檯面上過的都是幾百萬，我不眼紅是假的。今天請徐局約你來，就是想同楊哥你單獨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找個共蠃的法子。」
「你說的倒輕巧，砸了我的場子，現在來這套。」楊顯和不表態，只是把事實擺出來。
「楊哥，那可不是你一個人的場子。」李軍答到：「好像廖哥拿的才是大頭。」
「說吧！你想怎麼樣？」楊顯和不想再去搞無謂的口舌之爭。
「爽快。」李軍單刀直入「廖哥，你，我各三成，留一成給徐局。怎麼樣？」
如果只是李軍，楊顯和無疑會直接拒絕走人，但是現在李軍把徐成軍扯了進來，他就不得不慎重考慮了。「這是徐局的意思？」楊顯和試探著問道。
李軍聞言一笑，低頭喝茶，不再說話。點燃一支煙，楊顯和沉思起來，腦子裡計算著各種得失。
「這事我做不了主，必須要徵求廖哥的意見。」楊顯和把煙掐滅在煙灰缸裡道，沒有當場答應李軍。
「理解」李軍道，從包裡拿出三疊鈔票放在桌上推給楊顯和：「這裡三萬塊，是給兄弟們的醫藥費。那我就等楊哥的好消息了。」
「親家，在哪兒？」走出茶樓鑽進自己的豐田，楊顯和首先聯繫是趙傑。
「p城，陪則天太后看病。有事？」趙傑敏感道。
「老娘怎麼了？」楊顯和不說事情，先問皇太后的情況。
「就是腰肌勞損，上班坐久了出來的，沒什麼大問題。」趙傑隨口道。
「那我今天晚上過來看看她老人家。」楊顯和正愁沒機會在張太后面前表現表現，機會就來了。
「好的，晚上你過來吧！我在m市等你。」趙傑答應道。
華燈初上，趙家寬敞的客廳裡，張月蓉讓侯姐收下楊顯和送過來的新鮮雅魚，卻把厚厚的紅包推了回去：「顯和，你和小傑親家裡到的，魚我收下了，我喜歡。這個東西就不必了。拿回去」
「老娘，就是因為我和小傑是親家，才包的這個紅包。我盡孝心，送給老娘，誰敢說什麼。」楊顯和堅持著。
「聽我的，拿回去。」張月蓉語氣堅決道。
「親家，你聽我媽的，拿回去，我們兩個，不用整這些。」趙傑插話道。
楊顯和無奈，只好把紅包裝進手包，嘴上卻還是不甘心道：「那我過幾天再給您拖十幾斤魚來。老娘，要不你到我那邊住幾天，h城那邊空氣好。」
「呵呵，好的，等你趙叔哪天有空，我們一起下來。」張月蓉笑著答應。拉過沈為道：「小為，這是小傑的親家，h城的楊顯和。大老闆哈。顯和，這是我剛收的乾兒子，沈為。你以後多照顧一下他。」
「老娘，你發話了，顯和一定照辦。還有，沈兄弟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說不定以後誰照顧誰呢。」楊顯和接過話道：「兄弟，都是自己人，改天和老娘，趙叔一起到h城來，哥哥做東哈。」
「好的，謝謝楊哥。」沈為微笑答道。前天晚上趙傑回家跟張月蓉一說乾兒子的事情，張月蓉二話不說，第二天就讓沈為給她倒茶，收了這個乾兒子。趙國榮在沈為走後同她說的那句長江後浪推前浪，讓她心裡明白的很，老頭子很認可這個年青人。
「小為，你陪則天太后，我和老楊上三樓天台說點事情。」趙傑知道楊顯和來的不那麼簡單。
「好的」沈為答應著。
樓頂花園，楊顯和給趙傑嘴上的香煙點著火，也給自己點了一支。「徐成軍約我喝茶，到了才看到李軍也在。」
「徐成軍？你們那兒公安局的實權派？」趙傑知道這個人。
「對，就是他。李軍的意思是講和，場子三三三一分帳，一成給徐成軍。另外他給我賠了個不是，拿了三萬塊錢，說是給我下面兄弟的醫藥費。」楊顯和開門見山，他和趙傑的交情也用不著藏著掖著。
「這件事他約了廖哥嗎？或者說廖哥知道他的意思嗎？」i趙傑問道。
「今天下午就我們三人在場。徐成軍等我一到，說了幾句場面話就先走了，我估計是李軍請他出面約的我。廖哥應該不知道這個事情。」楊顯和想了想道。
「李軍說分徐成軍一成的股份是當著徐成軍的面說的，還是他走後才說的？」趙傑繼續問情況。
「他走後才提的。」楊顯和想著當時的情形。
「那就是說徐成軍有可能知道也有可能不知道這個股份的事情了，有意思，有意思。」趙傑冷笑道。
「親家，你看現在怎麼辦。」楊顯和問道：「那邊還等著我回話。」
「現在你答應不好，不答應也不好。如果李軍和徐成軍有協議，那麼你不答應，就代表著和徐成軍站在了對立面上，畢竟他還是你們那邊一方水土的治安長官，你以後的日子怕是不怎麼好過。但是如果徐成軍只是托不過情面做個中間人，李軍就是打著他的旗號借力壓人，那麼答應了就是吃虧，而且還有關鍵的一點。」趙傑分析道。
「廖哥。」楊顯和當然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
「對，廖哥。作為西南都有名的賭王，廖哥那邊，可不是輕易可以含糊過去的。特別是他還傷了得力的手下。」趙傑邊想邊說：「還有，李軍提沒提搶去的現金和籌碼？」
「沒有。」
「這些應該是留著最後同廖哥談判的本錢了。」趙傑在花台把煙滅掉，掏出手機：「小為，太后去睡了沒有？」
「還沒。」
「等她睡了你上來一下，有事和你商量。」
「好」沈為掛了電話。
「是小傑叫你上去吧？」張月蓉何等樣人，從鄉到縣，再到而今的市委大院，她經歷了多少事，看到了多少事，打壓了多少人，又扶植了多少人，她這個級別的心思，又豈是常人能夠揣度的。
「那個楊顯和，是h城那邊在大半煤老闆面前說的上話的人物。有些道行。你這就上去吧！我去睡了。」張月蓉不動聲色道。骨子裡頭驕傲至極的兒子認下的兄弟，老頭子已經點了頭的人，這個乾兒子既然已走到了九轉丹砂的境地，她當然也要加一把火，何況眼前的年青人，謙和有禮，進退有度，言行舉止都是發自本心，張月蓉看著沈為就兩個字「順眼」，六個字「那是相當順眼」。
沈為沒有違背張月蓉的意思，上了天台。
「睡了？」趙傑問道。沈為點頭，有楊顯和在，他不會多說什麼。趙傑三言兩語把事情給沈為一說，自顧自點起煙，不再說話。
「楊哥，解玲還須系玲人。」沈為沉思片刻道。
「兄弟，這個怎麼說？」摸了摸自己的平頭，楊顯和明顯轉不過彎來。
「再約徐成軍，和他一個人聊聊。」沈為道。
「和他聊什麼？」楊顯和還是沒明白。
沈為笑了笑道：「家常話。」
「家常話？」楊顯和摸不住沈為的思路，轉頭對趙傑道「親家，兄弟讓我和徐成軍聊家常是什麼個意思？」
趙傑笑了笑道：「聽小為繼續說。」趙傑吐出一口煙霧道。
「楊哥，你約徐成軍，話裡話外就是聊點平常的小事，也謝謝他出面平事，幫你拿回了手下兄弟的醫藥費，讓他感覺你也不想再打下去，另外最好用李軍賠給你那三萬塊錢拿兩萬封個紅包給他。不管他推不推辭，只要他接了，那百分之八十他不知道那一成的股份。就算他知道，只要後面把關係維護的好，你的日子也不會難過。如果他不接錢，還要讓你和李軍再談談，那麼他多半就知道股份的事，是在讓你回李軍的話，那你就再拖一下，和廖哥商量了再定。」
「對呀，我怎麼想不到這招。和徐成軍再喝一回講茶。」楊顯和恍然大悟道：「兄弟，怪不得張姨要收你當乾兒子，肚子裡頭有貨呀。」
「楊哥，你是當局者迷，我也就是旁觀者沒有利益牽扯，看的清楚一點而已。」沈為謙虛道。
送走楊顯和，已是深夜，趙傑開車送沈為回麗景小區。「傑哥，不管徐成軍知不知道這一成股份的事情，最好說服楊哥答應李軍。」沈為開口道。
「你的意思是讓老楊和徐成軍搞好關係？」趙傑會意道：「市局這邊主管刑偵的王剛是老爺子提起來的，算是嫡系。我可以讓他出面壓一下徐成軍。」
「這樣最好。也不用很明顯，楊哥不是邀請張姨去h城嗎？到時請他一起去，以市局的朋友下來了請他作陪這個由頭讓楊哥把徐成軍約出來一起吃頓飯。」沈為對趙傑說法很贊同。
「這個沒什麼問題，王剛三天兩頭的約我，再說是陪則天太后，他怎麼會不去。徐成軍聽到是王剛這種上級單位的實權人物去了讓他陪酒，也肯定是千肯萬肯。通過王剛，無形中老楊的身份還長高了半篾片兒。」趙傑把裡面的關係看的很透。
「從徐成軍肯為李軍出面，兩人關係肯定不一般。如果楊哥能通過這個事情，取而代之，那h城那邊以後的業務，我們要好開展的多。張姨可是跟我說了，楊哥在那邊和很多煤老闆都說的上話。」沈為對張月蓉的話很上心，已經記了下來。
「煤生意我們也做？」趙傑沒想到沈為馬上就打起了煤的主意。
「我們要開的是綜貿公司，只要能賺錢，為什麼不做，煤炭不一樣是資源啊？而且五哥手下不是有貨運的車隊嗎？如果我們把煤炭運輸的業務談下來可以給他做。」沈為點頭道。
「他們那邊達成妥協，那我們這邊的場子呢？」趙傑道。
「照開呀，各作各的生意。省城的客人肯定是願意到我們這邊來，路程近不說，他們多半也不願再到h城那個出過事的場子。y市那邊離h城近，就讓他們留在那裡好了。誰是真正可以長期合作的，這個我相信廖哥和楊哥都心裡有數。」沈為胸有成竹的道。
「剛哥，還沒睡吧？」趙傑拿出電話打給市局的王剛。
「小傑啊！我值班呢？這麼晚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後天週末，你有沒有空？我h城的親家請我媽去h城吃魚，則天太后答應了，你有空的話和我們一起過去？」
「有空，有空。你老弟招集，有空要去，沒空，創造條件也要去呀，呵呵。」王剛高聲笑道。
「親家，到家沒有？」趙傑接著把電話打給楊顯和。
「快到了。怎麼，還有什麼事？」楊顯和踩了一腳剎車，放慢車速問道。
「後天就是週末，我和則天太后，小為過來。還有市局主管刑偵的王剛。你明天和徐成軍談的時候把王剛要去你那兒的事透給他。」
楊顯和一聽立馬把剎車踩死，在路邊把車子停了下來，道「親家，你這招可是高明啊！讓徐成軍晚上陪著張姨和王局吃頓飯，以後這邊有什麼事過他的手都好辦了。」楊顯和立即明白了趙傑的意圖。
放下電話，趙傑對沈為道：「我曉得你還是怕我有什麼事不願我和李軍動手，所以才順水推舟促成老楊他們和李軍的合作。不過，動李軍那是早晚的事，這個我們都要有思想準備。」趙傑知道沈為的心思。
「曉得，那是和廖哥合作的前提。」沈為清楚的知道江湖規則，那就是以牙還牙，以血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