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纖園後,蘇纖羽小憩了一會兒,醒來後映雪一臉喜悅的告訴她,方才映月來稟,艾草荷包已於午時發放完畢,下人們都對荷包上精美絕倫的樣式繡圖讚不絕口、十分喜愛,嘴裡連連說著「謝謝大小姐」,心情甚是激動。
蘇纖羽聞言,這才徹底放下了心。李珍兒對自己出手的第一招,自己算是接住了也成功化解了。
想到荷包,心裡深深的感激著上官曦兄妹仨人,如若不是他們及時送來荷包,自己真不知道該從哪裡變出荷包來。
因為他們及時的伸手援助,使得李珍兒本欲趁今日端午不能成功發放艾草荷包的事,引起府中下人對自己不滿的計劃瓦解,自己也因禍得福,在下人的心目中增多了一分威望。
想著,心裡暗暗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找個機會,好好的感謝他們兄妹仨人。
眼揪著離宴席時辰還早著,蘇纖羽帶著映雪進了內書房,吩咐映雪備宣紙磨墨水,淺啜了口菊花茶後,端坐在花梨木書桌前,從皂色鐫刻蘭草的筆筒裡取了支鵝羽毛筆,略沾了些許墨水後,提筆在宣紙上全神貫注的寫起字來。
映雪在一旁研磨墨水,安靜的看著蘇纖羽寫字。
自家小姐自從昏迷醒來後,作息規律是愈來愈穩定了。白天去給老夫人請安以及用膳後,便去庫房盤算賬本打理庶務,回來小憩了半個多時辰後,起來練字背書偶爾還會彈彈琴作作畫,之後便出府去醫館學習醫術,一直到傍晚才回府與老夫人一起用膳聊天,夜晚臨睡前會再看看詩書史冊再入眠。
自家小姐真的是改變了很多呢。以前的她只顧著玩樂,哪會懂得要學習才藝背誦詩?看著她那愈寫愈正規,愈寫愈清秀的小楷字體,心裡不禁連連讚歎了一番。
沒過一會兒,蘇纖羽便停下了筆,將毛筆放至硯台上後,微微低下頭,輕輕吹了吹紙面,細細端詳了一番後,笑著看向映雪說道:「感覺如何?」
映雪停下研磨墨水的動作,微微向前傾了傾身子,細細打量著宣紙上清秀中帶著幾分靈氣的小楷字體,然後面帶欣羨的笑道:「小姐的字是越寫越好看了!小姐今日寫的是什麼呀?」雖然她才疏學淺,不能完全看懂紙上面寫的字和其間的含義,但小姐的字是一天接一天的在進步,這點她還是看得出來的。
蘇纖羽笑看了她一眼,然後從筆筒中取了一支毛筆,指著宣紙上的幾行小楷字體輕聲慢吟,每念一個字便指著與其相對應的字,「炎炎烈火焰連天,焰裡還生一朵蓮。到底得成終不害,依前生葉長根枝。」念罷,美眸含笑的看著映雪問道,「可是懂得意思?」
映雪搖了搖頭,面生疑惑的說道:「小姐該知道奴婢不曾精學詩,又如何能懂得呢?」說著,睜大一雙汪汪大眼,好奇的看著蘇纖羽問道,「小姐給奴婢講解講解吧?」
蘇纖羽衝她笑了笑,卻是不語,轉回頭,垂眸凝視著宣紙上的詩,幽深如潭的目光裡,氤氳著一片令人難以捉摸的神采。
這首詩是她親筆題作的,寓意自己重生的這一世,雖然會處境艱險、危機未知,但即便如此,她也一定可以成功的為母親報仇,向李珍兒討還公道!
想著,眼神裡浮起一絲堅定的神色,就連垂放在桌下膝上的左手也不禁緊握成拳。是的,自己這一世,絕對不會再任由別人宰割!
站在旁邊的映雪察覺到她渾身散發出一股清冷凜冽的氣息,心中不禁一跳。又來了……小姐這是怎麼了?怎麼老是給她這樣懾人的感覺?
「小姐?小姐?」映雪輕聲喚她,見她仍舊沒反應,遂抬起右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略微提高了點音調喚道,「小姐?」
蘇纖羽這才回過神來,肩頭卻是猛地一顫。
映雪見了,連忙後退了幾步,一聲「撲通」雙膝跪倒在了地上,連連磕頭道:「奴婢該死,奴婢嚇著小姐了。奴婢該死……」
蘇纖羽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彎腰扶起她,「幹嘛動不動的就下跪?你雖是丫鬟,卻也和我一樣是這凡世間的人吶。以後不許跪了,知道嗎?」
映雪連連點頭,仍是一臉的惶恐的神情,看著蘇纖羽,囁嚅道:「可是奴婢嚇著小姐了……」
蘇纖羽輕歎了口氣,攬著她的手臂,撒嬌似地說道:「好姐姐,是我不好,又走神了。你以後可千萬別動不動就朝我下跪,佛家有云:『眾生平等。』你這樣可是會折煞我的。」
蘇纖羽最近看了一些佛法經,以前的她是不會去信裡邊說的那些種種奇異的事情的,但是重生後的她雖談不上深信不疑,卻也對其保持著一種崇敬的態度。經書裡教誨世人的道理,實在是精妙,尤其是「眾生平等」這句,只是可惜,在她們這個朝代,是做不到的。不知道,還要過多久才會真正實現「眾生平等」這四個字呢?
映雪忙連聲道「不敢」,「奴婢知道了,奴婢以後會注意的。」
蘇纖羽點點頭,微微笑道:「好了,去把這張詩裝裱起來,掛在裡屋,再過一會兒就該去準備宴席的事了。」
映雪連忙應聲,小心翼翼的收了寫了四句詩的宣紙退出內書房,到堂屋去裝裱了。
看她出了內書房,蘇纖羽臉上的笑容逐漸褪了去,心裡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自己的情緒還是沒有把握好,仍舊會不經意流露,這可不行啊。現在是在映雪面前,若是在李珍兒等不安好心之輩的面前流露,萬一……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深深地舒了口長氣,轉頭看向自己生母的靈位,望著望著,嘴角復噙了一抹淺笑。蘇纖羽望著靈位上「生母蘇葉氏碧蓮」七個大字,在心裡暗暗說道:「娘親,您可要
保佑羽兒哦。」想畢轉過身,踱步走出了內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