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未正,花廳內的八仙桌上擺滿了珍饈佳餚,色香味俱全,每一道都十分的引人垂涎欲滴。
然而,本應是場喜慶的端午家宴,卻因各人心中皆有所思,而顯得心不在焉的。
蘇纖羽讓映雪給她盛了一碗當歸生薑牛肉湯,低頭慢條斯裡的品嚐著,面上看似平淡安靜,心裡卻是在思忖著,等會兒廖蘇氏開口後,自己該如何阻止才穩妥。
茶過三巡,廖蘇氏放下箸子,微微抬眸看了蘇纖羽一眼後,轉頭對蘇老夫人說道:「弟媳啊,大姐有事要與你相商。」聲音還是那般平淡,卻又帶著一股威嚴,好像是下了蠱惑一般,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想聽從於她。
蘇老夫人漱了口茶水擦淨嘴巴後,面帶淺笑的看著她說道:「大姐請說。」
「是這樣的,我想給你們家纖羽丫頭和我們家如松小子辦訂婚宴席。」
廖蘇氏說得雲淡風清,蘇纖羽的心中卻如同晴天霹靂一般,雖然她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再次聽聞仍舊是會感到震驚。
蘇老夫人瞥見了她握湯匙的右手頓了頓,心中甚是不忍,轉頭對廖蘇氏說道:「如松甥孫兒人長得儀表堂堂、質彬彬,弟媳我是極喜他的,只是大姐,我們家纖羽還小,這事兒還是過幾年再說吧。」
廖蘇氏輕笑了笑道:「我看弟媳你,是看我們家如松功不成名不就的樣子,配不上你們家纖羽丫頭吧?」
蘇老夫人聞言,連忙欠身道:「哪裡哪裡,大姐你誤會了。」
廖蘇氏輕哼了一聲,說道:「弟媳你可別忘了,倆孩子的婚約可是老將軍生前給定下的,難不成,你想違了他的心願,讓他在天之靈無法得到安寧?」
她這麼一說,蘇老夫人倒是不好再推辭了,嘴上說著「不敢」,心裡卻兀自埋怨自家老頭子,應允什麼不好,偏拿自家唯一的嫡孫女當承諾。
蘇纖羽心中冷笑,這對話和前世仍舊是一模一樣、絲毫不差。只是前世的自己在聽到「訂婚」兩個字後,就急得跳起身,大喊「我不嫁表哥,我只嫁皓安哥哥」,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跑出了花廳。之後便沒再聽到廖蘇氏提起婚約的事了,只是她又提起了另一樁婚約,不過這另一樁她倒是不用多慮,有李珍兒對付呢。
今世,要不要也如此反駁呢?蘇纖羽剛想著,便在心底把頭搖得像個波浪鼓。即使抗拒不成,她也絕不會再說出和前世一樣的話來!可是,自己若是不想辦法反對,豈不是真的得和廖如松訂婚了?雖然他給自己的印象不錯,可這樁婚事根本就是廖蘇氏奪權的陰謀手段之一,自己又怎能讓她得逞?
蘇纖羽低著頭手捧湯碗,碗口的大小正好遮住了她那一張清麗嬌小的小圓臉,別人看了以為她是在專注地喝湯,卻不知此刻的她,一雙盈盈秋水眸正骨碌骨碌地打轉著,心中努力思忖著解決的辦法。
忽然眼前一亮,又隨即斂去眼中異樣的神采,恢復平靜後,放下碗漱了口,拿帕子擦淨嘴巴後,站起身,施施然地走到廖蘇氏的的身旁,朝她福了福身說道:「姑祖母,侄孫女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廖蘇氏很滿意蘇纖羽剛才的一言不語,本以為這件事已經鑿定了,不必再多說了,卻不想她會突然站起身走來向自己行禮。壓下心中疑惑,伸手虛扶起她,「儘管說便是。」說著,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她倒是要看看這小丫頭片子能說出什麼拒絕的話來。
蘇纖羽又福了一福後說道:「關於姑祖母方才說的婚事,纖羽沒意見,只是……」
在場的人聞言,心中皆吃了一驚,尤其是蘇老夫人和廖蘇氏,他們都以為她是想說拒絕的,卻不想,她竟然說的是沒意見。但又被她後面的「只是」兩個字,吊起了胃口。
蘇老夫人不動聲色的等著蘇纖羽的下,不知從何時起,她便格外地信任自己這個唯一的嫡孫女,她相信她會想到辦法解決的。
廖蘇氏看了蘇纖羽一眼,「哦」了一聲說道:「只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