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懷中抱著元真的橫刀,望著石青蟒的一雙眼眸閃閃發亮,顯然很期待接下來的故事。
「後來?」
雖然時隔多年,但石青蟒仍然對當年之事有些耿耿於懷,只聽得他悶哼了一聲說道:「後來石某人的性命差點丟在了青州。」
元真插口接道:「死在石兄棍下的那個人身份不簡單吧,石兄怕是惹了大禍。」
「不錯……」點了點頭,石青蟒歎氣道,「以如今石某人的武道修為和眼界來說,對方無論是武功還是地位都不放在眼裡,可是對於當時的石某來說,對方就是一座難以逾越的大山。死在石某棍下的那個人,他的父親是幫派中的首席護法,同時也是唯一的一名先天級強者。
「作為幫中的最強者,平日裡幫派中的事務頗多仰仗於那位護法,所以就連幫主也對他恭敬有加。石某當年是被幫主收容進派中,幫主也一向對我頗為關照,簡直猶如再生父母,衝突發生之後,本來幫主想要從中調解,但那位護法老來得子,素來將他的兒子當成掌中寶一樣呵護,雖然衝突是由他的兒子所引起,但殺子之仇豈可輕易放過,所以他不同意幫主的調解,堅決要取石某的性命。」
說到這裡,石青蟒突然沉默了下來,思緒彷彿在這一刻回到了過去一般,看著眼前的篝火怔怔出神。
「你們幫主最後妥協了?」
元真用屁股去想也能料到之後會發生的事情,望著光頭大漢默默地坐在篝火之旁,燃燒的火焰將他的面龐映得通紅,元真似乎能從中看出一抹悲傷和淒涼。
石青蟒沒有立即回答元真的問題,一直到半晌過後,才悶悶地應了一聲:「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他這麼做也是無奈之舉,石某人對幫主從來沒有過絲毫的怨恨之心,而且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做了石某就不會怕接踵而來的報復。
「從那以後,石某就陷入了無盡的逃亡之中,那時候石某的武道修為只是後天圓滿,當然不是一個先天強者的對手,打不過對方就只有逃,石某一路從青州逃到豫州,從豫州逃到雲州,從雲州逃到并州,再從并州逃到定州,那個老不死的竟然不依不饒地追殺了數千里,一路從青州追殺到長安城,石某在這個過程中幾次險死還生,被追得狼狽不堪,最終走投無路之下一怒投了禁衛府。」
石青蟒嘿嘿冷笑了一聲,一反方纔的無奈蕭瑟,神情之中露出了幾許興奮:「說起來我還要感謝那個老傢伙,如果不是他,石某此時說不定還在青州混日子,正因為那個老傢伙的千里追殺,石某才經歷了生死之間的磨練,無論是武技還是精神都有了長足的進步,如此一來才有了石某人的今日。」
元真心中暗歎一聲,看來每一個有所成就的強者都有著自己的成長軌跡,石青蟒的經歷叫人不敢小覷了天下英雄。
前幾日所誅殺的「陰煞鬼手」李子虛也是如此,恐怕他年輕之時也有著自己的一番壯志豪情,只不過歲月是把殺豬刀,步入老年的李子虛已經被時間磨去了稜角與雄心,空有一具強者之身,卻沒有相符的一顆強者之心。
石青蟒自然不知元真的感歎,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石某一怒之下投靠了禁衛府,總算是甩開了一直跟在身後那陰魂不散的影子,禁衛府是什麼地方?江湖人謂之龍潭虎穴,其中高手如雲強者如雨,那老傢伙在幫派裡的一畝三分地算是頂尖高手,但到了長安城,到了禁衛府門前,他就啥也不是,就算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此處撒野,所以那老傢伙雖然對石某人恨之入骨,但也只能徒呼奈何。」
石青蟒這話看似貶低,可是仔細一想之後卻發現並沒有多少誇張之處。事實的確像他所說的那樣,一個小小的先天強者還真沒有資格在禁衛府外叫囂,因為只要禁衛府隨便派出一個高手就能將他打得找不著北,別說一個先天境界的強者了,就算是一個入微級甚至是歸真級的絕世高手想要到禁衛府中撒野,也要仔細考慮考慮能不能承受得起後果。
此時只見石青蟒臉上露出了一絲揶揄的笑容,說道:「那老傢伙是不敢繼續找石某的麻煩了,可是石某有一肚子的火氣需要發洩出去,我想不僅僅是石某自己,任何人被追殺了上千里都會感覺到窩火吧?石某可不是那種光挨打不還手的人,你們不妨猜猜,石某接下來幹了些什麼?」
還不等元真回答,一旁的錦繡已經急不可待地說道:「石大哥肯定帶人把他痛打了一頓,是不是?哎呀,快說吧,不要賣關子了。」
石青蟒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沒有那麼誇張,雖然憋了一肚子的火氣,但是事情的起因畢竟是石某一棍子敲死了那老傢伙的兒子,所以只是想要氣一氣他罷了。」
彷彿想起了當初的情景,石青蟒面上的笑容變得更濃。
「石某入府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穿著這身禁衛府軍服找上了那老傢伙在長安城內借宿的客棧,然後走到他的面前,當著他的面大搖大擺地晃悠了幾圈……
「嘖嘖,你們沒有親眼看到那老傢伙當時的表情,眼神中似乎會噴出火來,用手哆哆嗦嗦地指著石某,氣得嘴唇發抖,一副想要動手卻又不敢動手的模樣,真是大快我心,哈哈……」
即使時隔多年,石青蟒想到那一幕場景仍然止不住大笑出聲,可想而知他當時的快意。
錦繡也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清脆的笑聲悅耳動聽,混雜在石青蟒的大笑中遠遠傳了開去,吸引了周圍不少禁衛的目光。
真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坐在一旁的元真也覺得有些好笑,世間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仇人就在你的面前,而你卻無法動手,即便你有幹掉他的能力。
臉上的笑意尚未消散,石青蟒便繼續道:「那老傢伙被石某氣的幾乎七竅生煙,見到無法動手,就想要在嘴巴上佔佔便宜,他說石某身為一個江湖人竟然自甘淪為朝廷鷹犬,將來不免為江湖同道所恥笑。
「石某消了氣之後有些懶得理他,就回了一句這是你逼的,以後朝廷鷹犬**你這樣的江湖敗類,隨後便離開了客棧,從那以後,石某再也沒有見過那老傢伙。」
聽完石青蟒的講述,元真沉默了一小會兒,然後問道:「大多數江湖人都是這種想法?」
石青蟒點了點頭回答道:「大都如此,江湖人對禁衛府的態度很複雜,其中有懼怕,有憎恨,有忌憚,石某人在入府之前與他們的想法也相差不多,但在加入禁衛府之後,石某覺得這其中還要加上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元真問道。
石青蟒輕輕歎了口氣,說道:「羨慕,或者也可以說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