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只是呆站在那裡,望著席翠穎消失在眼底,心底無以名狀地悲哀。
「義父死的時候,她剛好坐在他旁邊,那樣子亂槍掃射,刺激了她,於是……嚇瘋了……」蒼穆對著雪落說道。
是啊,看到一個好好的人,活生生死在自己面前,能不嚇瘋嗎?
雪落又望了眼出去的一行人,很想去陪她,可是羅伯特的葬禮還沒有結束,她又怎麼能走開?
門口有人喚,口氣裡似乎帶著一些焦急:「老大……」不知是不是看到她也在,話語頓了下,沒有再說下去。
雪落沒有多加注意,蒼穆轉頭,隨即朝著門口而去:「什麼事?」
那人湊上蒼穆的耳朵,說了句:「天道幫的人來了……卡特州長也來了……」
他微蹙眉,又轉頭望向身邊的人,忙掏出手機,走至一邊,說了幾句話,又走到她那裡:「翠姨那裡……你能去陪一下嗎?」
她有些詫異,想不到他會提出來,忙不迭點頭。
休息室有後門,她隨著休息室的一個人員匆匆朝著停在後門的車子而去。
聞到醫院裡那股味道,整個人又難受起來。
翠姨打了針,早已沉沉睡去。她坐在病房間內,籐野坐於外間的會客室內,門外,也站著兩個保鏢。
雪落回想著剛才醫生說的話:「……主要是受的刺激太大了,所以才會讓她一直限於當時見到的情景中不能自拔……」
「能看好嗎?」她焦急地問。
醫生緩緩搖了搖頭:「不能說看好,只能說改善,我也希望能改善……但這些,主要還是靠你們家屬一起陪伴著她,多和她講講話,說說以前的故事等……這樣才會好起來快些……」醫生很委婉的開口。
她知道,應該多陪陪她,可是就目前而言,她和翠姨的共同生活並不多,提供不出什麼精彩片段,而他似乎又忙不過來。
她站起身子,想要出去時,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起。
想不出是誰會給她打電話,似乎她的手機,好久沒有過動靜了。
她掏出看,是個陌生號碼。
難道是芊芊?還是小陽?
她忙按下接聽鍵。
電話那端,傳來的聲音,卻是讓她怔忡住。
「歐陽美蓮醒了……」
她瞪大了眼:「什麼?我媽……醒了?」
「在紐約霍普醫院……」電話那端又說道。
她能聽出那是誰的聲音,只是很詫異,歐陽美蓮,不是在加州嗎?怎麼會……也到紐約來了?
「她說了要見你!情況很不好……」他又說了句,隨即掛了電話。
雪落拿著手機站在那裡發呆。
伊向天說的,是真的嗎?歐陽美蓮醒了?她還要見她?
不管是不是,她也要去看看。
雪落轉身便朝著門外而去,坐於外間的籐野一看到她奔出來,忙在她走出門口時攥住她:「嫂子,你去哪?」
「籐野,你送我去霍普醫院……」她一臉的焦急。
「霍普醫院?為什麼?」籐野蹙眉,雪落怎麼會要去那裡?霍普醫院離這兒有好一段距離,而且,她去幹什麼?
「我媽在那裡,她醒了,我要去見她……你送我去好不好?」她伸手握住籐野的手,央求著他。
「歐陽美蓮?」籐野不禁也開口。
「對……」
「她不是應該在加州嗎?怎麼會到這兒來了?」
「我不知道,可能是這兒的醫療條件比好,所以他才將媽媽送過來……」她所指的他,聽的人心知肚明,只不過,在籐野的眼裡,或許並不只是這裡有好的條件,或許還有更大的陰謀也說不定。
他們就那樣在老桑德斯的靈堂之上,眾目睽睽之下,將她押走,他想,伊向天這口氣,無論如何,是嚥不下去的。
籐野想了會,終是點了點頭,忙和她一起朝醫院門口奔去。
籐野邊開著車,邊望了後視鏡一眼,後座上的雪落,顯然有些心神不寧。
歐陽美蓮從樓梯上摔下,一直都沒有醒過來,他也有所耳聞,只不過,她是何時到的紐約?對於一個重症病人來說,轉運是相當危險的行為。
近中午的時間段,路上行人不多,籐野將車開得不快,掏出手機撥了號碼。
那端響了好幾下都沒有人接聽。
他沒法,只得掛斷,繼續朝著醫院而去。
這會兒,蒼穆估計在忙,沒有聽到。
約翰-霍普金斯醫院是這兒最好的醫院,離翠姨的療養院有近四十分鐘的路程。
也不知道是不是雪落心裡焦急,還是籐野確實將車速放慢了,她一個勁在後座催:「籐野,能再開快點嗎?」
歐陽美蓮醒來了,可是據說情況很不好,萬一……萬一她再次暈過去,她沒見到她……
雪落雙手緊緊絞在一起,不斷望著前方。
籐野望了她眼
眼:「嫂子,已經很快了,醫院離這兒有段距離的,你別著急……」
他說著,又加快了油門,一會兒後,又掏出手機。
連打了兩個,那端仍然沒有人接聽,而醫院也慢慢出現在眼前。
車子還未停穩,雪落早已下了車奔向醫院,籐野忙跟了上去。
醫院大廳,有天道幫的人等在那裡,看到她進來,忙起身對著她頷首。
「我媽呢?」雪落忙問道。
司徒望了眼雪落身後的籐野,作了個手勢帶著她朝裡面而去。
籐野也想跟著一起進去,卻是被人擋住了去路。
「我不是來打架的,如果不讓我進去,那麼她也不能進去!」籐野站在那裡,聲音不高不低,卻剛好讓雪落聽到。
雪落忙止住了腳步,轉身望向籐野,她知道他的用意,是怕天道幫的人騙她。
她環顧了下四周,沒有看到伊向天的身影,遂出口問:「我哥呢?」
「天哥正在趕過來……」司徒低垂著頭,輕聲開口,看起來並不像說謊。
「讓他跟著我……」她直截了當說明,是命令的口吻沒有商量的餘地。
司徒仍然冷著一張臉,望了那邊的籐野一眼,轉身對著她做了個請的手勢:「歐陽小姐,這邊請……」很顯然,他已同意讓籐野跟著。
安靜幽深的走廊,靜地只能聽到走路的腳步聲。
雪落跟著司徒走到了重症監護病房邊,從那敞開的玻璃窗口,剛好能看到圍繞在床邊正替床上的人檢查著的醫護人員。
而病床上,赫然是前些天還在加州那所醫院躺著的歐陽美蓮。
她真的到了紐約,可是,伊向天是何時把她送過來的?居然都沒有告訴她一聲。
雪落急著推門進去,剛好有醫生從裡面出來。
「醫生,我媽怎樣了?」她一把攥住醫生,一臉的擔憂。
「病人現在很虛弱,你們盡量少打擾她……」
「那我可不可以進去看她?」
「可以,但最好讓她少說話,避免激動……」醫生的話才落下,雪落早已奔入病房內。
「媽……媽你醒了嗎?我是雪落……」她站在床邊,想要握她的手,可是那麼多的管子,她又怕碰到了,只得湊近她,輕聲叫著。
歐陽美蓮微睜開眼,一看到雪落,放在床邊的手即顫顫地想要伸起,可是無奈又沒有力氣,只是叫著她:「雪落……雪落……」
「我在我在……媽……醫生說了,叫你少說話,現在還很虛弱……你快好好休息……」她對著她開口。
歐陽美蓮卻像是有說不完的話,她握著她的手也似乎慢慢用力起來:「不……不……雪落……我要……我要告訴……告訴你……一件事……」
「您快別說了,快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再和我說……」雪落搖著頭,想要阻止她再次開口。
她卻很堅決:「不……我的時間……不多了……雪兒……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雪落還想說什麼,一聽到她所說的秘密兩個字,頓時阻止的話哽在喉嚨口,再也說不出來。
秘密,對於她來說,太有誘惑力了。
這一連串的事件,給予她留下了太多的不解之迷,她需要有個人來好好給她解釋一番,好好和她說一下以前的事。
雖說歐陽美蓮向來癡癡傻傻,對於以前的事總是記不起,可是,她會不會因為摔了這一跤,而記起了全部?
「雪兒……我對不起……對不起你,我騙了你……那麼多年……其實我……我根本就不是……不是你的親生母親!」
歐陽美蓮的聲音粗啞帶著喘息,可是,那一個字一句話,她還是聽得真真切切。
我根本就不是你的親生母親!
雪落當場怔在那裡。
難道,伊向天說的,是真的?她的母親,早已死了?
可是,上次,她也問過歐陽美蓮,她否定了她的說法。那麼,當時的她處於不清醒的狀態,還是今天的她,處於不清醒的狀態?
「你的母親……寧然……她和我……和我是最最要好的姐妹……她喜歡你爸爸……可是……可是當時,你爸爸……早已結婚……」歐陽美蓮喘了幾口氣,一邊的監護儀上的心跳,明顯增快不少。
她應該阻止她再開口說話,可是,此時的雪落,早已呆滯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