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該怎麼和他說,他們的孩子,掉了……
已經沒有了,和雪白一樣,沒有通知她一聲,在她的驚慌失措中,便永遠離開了他們。
他會不會恨她?會不會……就此,再也不要她了?
他將她擁得更緊,她卻更不知所措。
能看出,他是喜歡這孩子的,而她無法想像,如果當他知道,孩子沒了時,他會有怎樣的表現?
她只有緘默,緘默……
******************************************************************************************第二天醒來時,頭有些痛,估計是睡眠不足的原因,也有可能是流了太多的淚,以至於頭有些昏昏然。
她望了眼身邊,早已沒了他的身影。
正撐著身子坐起時,房間的門打開了。
雪落抬頭望去,是傭人端了早餐進來,看到她醒來,忙快步走到她邊上,將盤子裡的食物放在床頭櫃上。
「夫人,您醒啦?先去洗把臉吧,這是少爺吩咐特別為您做的早餐……」
雪落望了眼,鮮果玉米粥一碗,牛奶一杯,白煮蛋一個,可能是怕她不想吃,邊上還放著土司麵包,蘋果,荷包蛋……
牛奶很顯然是熱了,似乎還能看出飄著淡淡奶味,只不過,這奶味聞到她心裡,卻突地反胃起來。
「你撤掉吧,我不想吃……」她強忍著噁心,別過頭去,只當自己好久沒吃東西了,對於這些都有些厭食。
「夫人……您還是吃吧……少爺特別叮囑了,要您……要您吃的……」傭人一聽她的話,一下子慌亂起來。
她沒在意,奶的味道越散越濃,心底的反胃也越來越厲害起來,她微蹙眉,拿手摀住:「吃不下,快拿走吧……」
隨知,傭人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夫人,您就吃吧,如果您不吃,我就要被解雇了……」
傭人的話著實讓雪落驚訝,她轉頭望她,卻不想噁心感一下子衝上來,她忙摀住嘴朝朝衛生間奔去。
傭人一看到她的反應,頓時傻了眼,忙站起身:「夫人?夫人您沒事吧?」她一個勁在門外敲著,話語裡顯露著擔憂。
雪落趴在水池邊,吐了好一會兒,因為昨天都沒有吃東西,胃內已然沒有什麼可以吐,但一時之間,那股噁心又降不下去,直嘔得她喉嚨口疼痛。
好不容易才止住,她抬眼望向鏡子,鏡子中的自己,蒼白的臉色,空洞無神的大眼,尖得嚇人的下巴,還有那散亂不堪的頭髮,哪裡還像是一個人?
只不過……怎麼會吐?
怎麼會難受?
孩子……不是已經掉了嗎?掉了孩子,還會難受噁心嗎?
她伸手摸去,腹部依然平坦,可是,真的無法確定,孩子到底在不在。
如果還在,伊向天又為何要騙她?難道他不知道,孩子,是她的命根子嗎?如果孩子不在了,她又怎麼活得下去?
可是,如果孩子還在,他又為何要騙她掉了?她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思考,現在唯一想知道的,便是去醫院,再檢查一下。
一想到此,她忙開門衝了出去。
「夫人,夫人你不能出去!夫人……」守在門外的傭人一下子攥住她,整個人差點就要跪在她的面前,「夫人,你不能出去……不能出去!」
「我有事……」雪落想要掙脫她,她卻死命狠攥住她。
「夫人,如果你要出去,你……你就先把早餐吃了吧……」傭人懸然欲泣,指了指床頭櫃上的早餐。
雪落才想起她剛才說的話,如果她不吃,她就要被解雇了。
「誰解雇你?」她望著她,問道。
「少爺說的……」傭人低下頭去,吱吱唔唔說道。
「少爺呢?」
「今天是老爺出殯的日子……」傭人囁嚅著說道。
少爺臨出門前,特地關照她要照看好夫人,因為夫人身子弱,少爺並沒有叫她一同前往。
雪落沒再開口,只是從那些早餐中端出鮮果玉米粥。鮮果玉米片是用一些新鮮水果草莓啊木瓜啊香蕉啊加上玉米加上牛奶一起製作而成的。
喝了兩口,總覺得奶味太濃,想放下,卻是看到傭人站在一邊正小心翼翼望著她,看到她將手中的碗放入盤中,一張臉頓時嚇得慘白色。
「夫人……不好吃嗎?」
「有沒有白粥?一般性的白粥加上清淡的小菜即可……」她開口。
傭人一聽,一張臉馬上如盛開的花朵:「有有有,夫人您要吃那個嗎?我馬上給您端去……」她忙不迭地開口,收拾起床頭櫃上的東西,轉身便跑了下去,邊跑還邊說著,「夫人您稍等,稍等啊……」
雪落換了衣服下樓去,傭人早已備好了白粥,正打算端上去,看到她下樓,忙將手中的盤子放下。
「夫人,您呆哪邊吃?」
雪落隨即走入餐廳,能看得出來,傭人花費了一翻心思,這粥是早已煮好的。
平淡無味的白粥,雪落卻是吃得津津有味,吃完,她起身朝客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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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才走入,便看到沙發上坐著的人。
那人聽到腳步聲,也站起來,對著她深深舉了一躬:「嫂子……」
她沒開口,只是望著他,籐野熏忙又說道:「今天是義父出殯的日子,老大讓我來接你……」
作為費爾頓家族的一員,作為穆-維托-費爾頓的妻子,她怎麼能不出席?
她沒有任何異議,跟著籐野就朝外走去。
***************************************************************************************羅伯特-費爾頓的葬禮,比起老桑德斯的葬禮來,隆重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除了所有的帝集團的上級成員,還有費爾頓家族的人,剩下的,全是這州的主要政府官員。
蒼穆看到雪落到來,忙迎上去。
「早餐吃了嗎?」他的眼在她臉上巡視,臉色依然白皙沒有血色,但今日的手,比起昨天來,已然有了些溫度,也讓他感覺到了她的真實存在。
她到底還是沒有離開他。
她沒應聲,只是微點了下頭,那麼多的人,她的到來,令所有的人全都朝她望著,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沒再問,只是扶著她朝著靈柩走去。
雪落對著靈柩深深鞠了三個躬,才鞠完,他便又扶起她:「夫人身子弱,扶她去休息室……」
她聽到他對著邊上的人開口道。
邊上隨即有人過來扶她。
這是作為帝集團老大的妻子所享受的特殊待遇嗎?
休息室內,卻早已坐著另一個人,邊上有兩名護理人員陪同著,而她只是呆呆傻傻坐在那兒。
雪落不禁脫口而出:「翠姨?!」
昔日風光優的席翠穎,如今……目光呆滯,一副癡癡傻傻的模樣,對於週遭一切的變化,全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翠姨?翠姨……」雪落忙奔到她跟前,蹲倒在她前面,望著她連叫了幾聲,翠姨仍然沒有一絲反應。
她不敢相信,她怎麼會變成這樣?因為羅伯特的死,她居然會……居然會……瘋了……
「翠姨……你怎麼了?」雪落伸出手去,想要去抓她的手,她卻突然地縮回。
本來呆滯的目光此刻漸漸聚焦,慢慢盯著她的臉看,然後,整個人突然間的向後瑟縮去,眼裡同時露出恐慌,好似,她是洪水猛獸般,要將她給吃了一樣。
「嗚……不……不……不要……」翠姨嘴裡囁嚅著,一個勁搖著頭,而她坐在椅子裡,又向後縮不過去,身邊的護理人員看到她的動作,也忙一左一右禁錮著她。
「翠姨……」雪落伸手去,仍然想要去攥她,她卻一下子揮了手。
「啊——不!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她的喃喃聲像是一下子衝破了聲網,在寧靜的空間內頓時變得尖銳起來。
雪落嚇了一大跳,門外也有人衝了進來,她還在怔忡中,整個身子早已被人拉入了懷裡。
「怎麼回事?」
「啊……不要,不要……不要碰我!不要殺我!不要——」
雪落盯著面前的席翠穎,怎麼能想到,這一場變故,死的死,瘋的瘋,原本好好的一個家,現在居然成了這樣。
「翠姨……」蒼穆放掉了雪落,忙去安撫情緒不穩的席翠穎,後者卻是誰都碰不上,一個勁掙著身邊人的箝制,一個勁向後退去,不讓人碰觸。
身邊的護理人員忙拿出隨身帶著的安定針,抽出替她打上。
翠姨沒多少便安靜下來,而整個人,也一下子癱軟在坐位上。
「籐野,送她去醫院吧……」蒼穆對著身邊的籐野說道。
一干人,忙不迭將翠姨抱起,送往車內。
雪落只是呆站在那裡,望著席翠穎消失在眼底,心底無以名狀地悲哀。
「義父死的時候,她剛好坐在他旁邊,那樣子亂槍掃射,刺激了她,於是……嚇瘋了……」蒼穆對著雪落說道。
是啊,看到一個好好的人,活生生死在自己面前,能不嚇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