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向天又頓住,拚命了吸了口煙,雪落看到他的肩膀,似乎顫抖著。
「外面的人都聽說天道幫的老大倒下了,於是所有的蠢蠢欲動的人開始攻擊起來,而下面早已不滿的人也開始暴亂,那個時候,羅伯特離開了天道幫……內憂外患,天道幫撐了大半年,父親也撐了大半年,待到fbi找上門來的時候,父親沒有任何反抗……」
「可是你知道,天道幫雖然是一個幫派,但也是有原則的,從來便沒有做過殺人放火犯法的事……而fbi所提供的證據,是說父親操縱賣淫……」伊向天冷笑了一聲,聲音中帶著譏諷。
「他們不知從哪裡找了幾個廉價ji女,指控父親,被ji女的哭訴打動的陪審團,就判了父親五十年的監禁……五十年,一個人,能有多少的五十年?」
伊向天喃喃道,將手中的煙蒂,隨手扔出開啟的窗口,煙頭呈拋物線的弧度,猶如流星滑落般,向下而去。
「那為什麼不反駁?根本就沒有事實,為什麼不去反駁?為什麼要坐這個冤枉的牢?」
「法律是講究事實的……」
「可那根本就不是事實!為什麼要這樣做?」
伊向天轉頭望向雪落:「因為她們拿了好處……」
「什麼好處?錢嗎?那些ji女,拿了他們多少的錢,居然會這樣子泯滅人性,出賣自己的人格!這樣子陷害一個人,她們難道不覺得可恥嗎?不覺得會遭天打雷劈嗎?」
看著雪落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他直覺得可愛。
她就是如此單純,哪怕活在這個早已被污染,早已沒了人性的社會中,還是如此純潔高貴,不受污染,只是,這樣子的她,注定會傷到更多。
「權利,金錢,利益……或者是……她們自己的命!無論是哪一項,都有著不可抗拒的誘惑力!」
「可是……可是……我不相信,難道真的一點點辦法也沒有了嗎?」
「父親說,他累了!只要他不進去,就會有人心心唸唸著,絕對不會善罷甘休,那樣子,會牽涉連累更多的無辜人,他進去了也好,至少,他們也就平靜下來了……」
「可這是栽髒,這是嫁禍!這世界還有沒有公平可言!法律如果這樣盲目不分事非,那要法律做什麼?」雪落簡直不敢相信,要一個人入獄,會這麼簡單?這些陪審團,審判官,難道沒有一點點分辯常識嗎?
伊向天沒有說話,這個世界是怎樣的,他早已看透。
「那……那些,那些要讓父親進去的人……是誰?」雪落終於像是想到了重點,直盯著他問出口。
他望了她眼,靜靜開口:「羅伯特-費爾頓!」
其實早該想到的,要不然,帝集團和天道幫,也不可能誓不兩立到如此的地步,但是,羅伯特又為何要這樣做?
「為什麼?他和父親,不是好兄弟嗎?」
「我至今不知道為什麼,可是我知道……是他找的那批ji女,是他讓父親進了監獄!」伊向天眼裡仍有憤恨。
「可是……可是羅伯特……不是已經死了嗎?是你們幹的?」
伊向天沒有回答她,只是說道:「父親也死了!」
她不懂他的意思,一命還一命,還不夠嗎?為何現在,又要把蒼穆牽進去。
雪落倏然瞪大眼:「那麼,蒼穆殺害父親的說法,也是被嫁禍的是不是?這件事根本就不是他幹的,他沒有立場也沒有理由,他為何要殺了父親?」
「羅伯特的死,只是抹去了父親的死,父親坐的幾十年牢……」伊向天輕聲說道,眼望向桌面上,手指輕扣著桌面,「既然羅伯特已經死了,那麼,就由他的義子來償還……誰叫,羅伯特沒有兒子呢……」
伊向天的眼微瞇了下,臉上露出殘忍的笑。
雪落一下子撲上前,手撐著桌子:「不可以!你這樣做,和那些無恥的人,又有什麼區別?」
「我本就高尚不到哪裡去,也不想做得多麼高貴,無恥,又有何妨?」伊向天唇角扯起笑,對於雪落的焦急與惶恐,根本不放在眼裡。
「可是你忘了,他是我老公……」
伊向天緩緩抬眼望向她,唇角的笑依然存在,然後湊近她:「他是你老公又如何?如果你和那個女人同時出事,你看他會先救誰?」
「我不管……我不管他先救誰,我不允許你傷害他……哥……你放過他吧,放過他吧?冤冤相報何時了?父親死了,羅伯特也死了,你還要死傷多少人,你才能善罷甘休!」
雪落的話才說出口,頓時覺得喉嚨口一窒,伊向天的手掌已橫過來,一把扣住了她的脖子。
「歐陽雪落,你在說什麼?!我不能善罷甘休?是我不能嗎?我放過他?他又如何能放過我?我不能善罷甘休,他又何必咄咄逼人?」
他還想說什麼,卻是見到雪落漲紅了臉,一副無法呼吸的樣子。
他才恍然驚醒,一下子放開了她。
雪落摀住喉嚨,一個勁咳嗽起來,一咳嗽,胃內又難受起來,整個人趴在桌子邊乾嘔著。
「雪落……雪落……」伊向天忙去扶她,卻是被她一把抓住。
「哥……咳——咳——哥你放過他吧……你放了他吧……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她緊緊攥著他的手,整個人
人也滑下去。
他望著她,並沒有用力去扶,只是看著她慢慢下滑,然後,跪在他的面前。
「哥……我求求你了,你放了他吧,你放了他吧!好不好?好不好?」
他定定望著,沒有說話,過了良久,才開口:「你居然……又為了他,給我下跪!歐陽雪落……值得嗎?」
門突然被打開,身後傳來司徒的聲音:「天哥,帝集團的人救走了魅影!」
司徒看到室內的兩人,頓了下,隨即垂下頭去不再說話。
「聽到了嗎?你根本就不必為了那個女的來跪我求我,帝集團的人,哪怕捨棄一切,都會把她救回去!」他緩緩蹲下去,面對著她,伸手,替她撩著額邊散亂的發,用指腹為她擦拭著頰邊的淚。
「你應該擔心你自己,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就真的不會再把你放走了……」
她愣愣望著他,聽不太明白他後半句話的意思,不放她走,不放她走,那是什麼意思?
「司徒,將那封信……交給fbi……」伊向天放開雪落,站起身對著司徒說道。
雪落一聽,看到司徒去拿桌子上的信封,她慌忙跳了起來,一把奪過:「不……不……不可以!」
她將信封藏於身後,一個勁搖著頭,司徒被雪落的動作嚇了一跳,卻也礙於她的身份,不敢上前搶奪,只是望著伊向天。
伊向天看向雪落:「你幹什麼?把信拿出來!」
「不……我求你了,你放了他吧!父親不是他殺的,你為什麼一定要讓他去頂罪,就算他的義父曾經陷害過父親,可是那是上一輩子的事,和他沒有關係……哥,我求你了……我求你了……」雪落對著伊向天喊著。
後者卻只是望著她沒有動,良久,才對著司徒道:「去把信拿回來!」
雪落一聽,忙緊張得望向司徒,看到他朝著她走來,她忙向後退去,邊退邊望著司徒,到了最後,碰到了窗口,她一下子把信拿出來,唰唰兩下,便撕碎了它。
司徒也因為雪落的動作怔在那裡沒有動,伊向天卻並沒有發火,只是轉身走向沙發:「那是複印件,你儘管撕吧……」
伊向天卻並沒有發火,只是轉身走向沙發:「那是複印件,你儘管撕吧……」
看著他悠然的樣子,她心裡漸漸沉下去,可是,又怎麼能放棄,放棄這在她看來,是最後的一線生機。
她幾乎是撲過去,跪在他的面前:「哥……哥我求你了,你放過他吧……放過他好不好?我求你了……」
她緊攥著他的褲管不肯鬆手,仰起的小臉一片慘白,臉上那一片焦急與擔憂,看在他的眼裡,卻是顯得如此刺眼。
他定定望著她,她為著另一個男人著急,為著另一個男人哭泣,她現在的心,是不是全都在那個男人身上?
當初,他遇難的時候,她有沒有為了他,也如此過?
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著,關節范白,青筋直暴,他很想一把甩開她,不再理會,很想對著她咆哮,她到底有沒有弄明白,自己應該站在何種立場上?
哪怕她是嫁給那個人了,不是有一句話,叫做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嗎?
她現在居然為了他一次又一次跪在他的面前,他要怎麼做?他要放了那個人,放了她,隱忍了二十幾年的仇恨,就這樣子一筆勾消?然後放著他們雙宿雙歸?
他胸口似塞著一口氣,堵在那裡讓他難受至極。
好不容易,才開口:「好……我可以答應你,不把這信交上去……但是,你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她淚眼滂沱,聲音顫抖,卻聽到他的似是鬆懈的口吻,彷彿一下子找到了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