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比父子親情更讓人無法控制淚點的迸發,早早的哭喊,叫著雖然他不並熟悉的名詞,但在這種悲傷的離別情緒之下,喊出是他心中所要表達,一直沒有敢去認定的話。
沐則被這一聲震住,頭腦中霎時一片空白,那一聲爸爸,不住在的腦海中迴響著,讓他的心靈在腦海中產生強烈的碰撞,無法抵制的激動情緒讓他顧不得安檢人員的阻擋,硬要衝進去,他想抓住他的兒子,這一聲「爸爸」讓他的心都碎了,怎麼可以讓他走。
但沐則卻只能目送著哭喊著的早早和沐婉,消失在他的視線當中。因為機場人員阻擋著他的前進,他無法跨越那道門。一旁的人看得出這一幕的悲傷,也有人安撫著他的情緒。
沐則緊緊的握著拳頭,緊握的力道已經讓骨頭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誰說眼淚不是男人可以表達感情的方式,誰說流淚是男人懦弱的表現。每當感情深處,被狠狠的戳穿,那一抹鹹濕的液體,便如血色一般,貫穿人的靈魂……
沐則開著車,一路飛奔回了家。他無法壓抑心底的痛,家裡的每一個角落都有著他們的歡聲笑語,那一幕幕,像個放映機一樣,不間斷的回放著他們在一起的n個畫面,刺穿著他的腦海,疼痛感讓他幾乎無法抵制著身體的顫抖。
飛機上,小早早由大聲哭喊,漸漸轉為低泣抽提。沐婉眼底通紅一片,緊緊的摟著早早的小身子。
沐婉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小早早,那一句爸爸,儼然已經驚到了她,她也能感受得到機場安檢門口處的騷亂,那是沐則的衝動,無法抵制的感情,但是她只能狠心,狠心的帶走早早,狠心的隔開他們父子。
她不是個好媽媽,也不是個好的愛人,她知道她此時的做法,傷了兩個她最愛和最愛她的男人。但是,她又何嘗不痛!
哭得累了,過了許久,哽咽的小早早,啞子已經有些沙啞的開口問道:「媽媽,叔叔是不是就是我爸爸?」
「為什麼會這樣問?」沐婉低頭,目光滿是疼惜,自責自己的過錯讓孩子承受這樣的離別之痛。
早早癟著小嘴,抽提了兩下,才奶聲奶氣的說道:「爹地是爹地,爸爸是爸爸,不一樣的,我雖然是小孩子,但是我知道。」
原本這麼小的早早已經明白,沐婉緊咬著唇,抬手揉搓著早早的發:「你愛他嗎?」
早早用力的點頭,卻堅持問道:「媽媽,他是不是我親爸爸?」
眼淚再次控制不住的掉了下來,用力的點著頭,哽咽著說道:「是,他是你爸爸,親爸爸。」
早早已經忍回去的眼淚再次決堤,但卻很懂事的沒有大聲哭出來,而是癟著小嘴,眼淚無聲的辟里啪啦的往下掉著。
「早早,媽媽對不起你。」
早早一直哭,一直哭,但他卻沒有說話,直到快下飛機時,早早才轉頭看著沐婉,稚氣的童聲,堅定的開口:「我一定要回去找爸爸。」
人的一生,都在取捨之間,我們無法看到人生的盡頭是繁華落幕,還是淒涼收場,但我們卻每天在生命的旅程中度過。這個旅程可以繽紛異彩,也可以是黯淡蒼白,但都是活生生的存在著。
每個人都想擁有著輝煌的旅程和華美的結局,但卻因些忽略了輝煌背後的刺痛和磨難。煙花的生命只在最後一刻綻放,但我們擁有著幾十年的生命,難道注定要枯萎一生麼?
沐則和沐婉之間的計劃,卻迎來了這麼突如其來的變化,雖然變化令我們措手不及,但變化卻始終是計劃的一部分。變化是推動計劃的行駛動力,也讓我們變得更加堅定去做,自己不敢和畏懼的事。
他瞭解沐婉,她知道在下這個決定的時候,她內心的掙扎和痛苦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沐婉最後的那句話「希望下次回來,你再升一級」,這句話是說對他聽,她是替他考慮,不想讓他放棄現有的一切,不想讓沐家面對威脅,不想讓他和父母決裂。()
但是,沐婉怎麼沒想過,他既然下定了決心,就是要和她一起面對。即使他選擇背叛父母,也不想讓她和孩子飽受痛苦。
放她走,也是想讓她去躲避這一段時間的血雨腥風,不想讓她和孩子看到他的落敗和沐爸的對決。也許,會有曙光出現,也許,他就此,一無所有。
他熱愛他的軍旅生涯,熱愛曾經給過他最溫暖的沐家,他更愛他的沐婉,只屬於他的沐婉,那個可愛的孩子,他叫出了爸爸,他叫他爸爸。那是讓人無法抵制的感動,他真的有親耳聽到,早早叫了他爸爸……
這一周,沐則每天早出晚歸,把所有的時間都放進了工作當中。他沒有給香港的沐婉打過一個電話,而他卻無時無刻不想念遠方的女人和孩子。
簡容對他的決定不贊同,也不否認,因為沒有一個辦法,能比他自己去解決來得好。再者,如果事情真到了無法收拾的時候,也是由軍委來處置,他們都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他。
唐簫來找他,給他拿了幾盒藥,沐則感激的笑笑,有些時候,朋友就是這樣,你即使不開口,他們也知道你需要什麼。
一月末,大家都投入在即將過年的氣氛當中,沐則給正在青島的沐政委打了個電話。
沐爸剛結束完會議,剛出來就接到他的電話。
「爸,忙嗎?」沐則態度一如既往的溫和恭敬。
「剛開完會,還行?」沐爸推開了自己的辦公室門,然後衝著身後的秘書擺了擺手,把門關上走了進來。
「爸,我明晚想回趟青島,如果您在濟南,那我就去濟南吧,我想和您見一面。」沐則直接開口說明了意圖,現如今,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再多的忍耐,只會把沐婉和早早推向痛苦的境地。
沐爸自然知道沐則找他到底為何事,這些年,沐則與家裡的聯繫並不多,沐婉結婚之後,更是少之又少。這兩個孩子之間的感情,他不想看到,也沒辦法裝做看不到:「如果你和想我說沐婉的事兒,就沒這個必要了。」
「沐婉走了,帶著早早跟著韓易城回了香港。我自己回去,是我自己的事兒。」
「小婉給我打電話說了,她想通了,這次是換你想不通了嗎?」沐爸冷聲開口,如今軍事問題連連,邊境頻頻出狀況,自家孩子還一個比一個不讓人省心,沐政委的眉頭緊皺,身體的狀況也不是特別好。
「爸,如果您明天不離開濟南,那我們明天見吧。」沐則不想和沐爸在電話裡談論這個話題,因為沐婉的離開,必定是沐爸說了關於他工作和前途的事,才讓沐婉改變了決定。他再清楚不過沐爸的思想攻力。
次日上午,沐則自己開車到了機場,拿著這幾天準備已經成熟的文件,直飛濟南。
沐則到達濟南軍區司令部的時候,正值中午,沐則打了電話,進了軍區辦公大樓來到沐爸的辦公室,此時沐政委正在和128師的政委談工作,沐則進來,端正的打了個軍禮。
沐則禮貌的打了招呼,師政委便告辭離開。沐爸看著沐則,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有話說吧。」
沐則上前,軍人挺拔的身姿矗立在沐政委的面前:「爸,沐婉的離開,更加確定了這一步我必須走下去的決心。」
沐政委身子有些疲憊的靠在了椅背上,微微抬頭看著他。
「爸,您養育了我二十幾年,您的教導和栽培才有我的今天,但是爸,我和沐婉的今天,是您想看到的麼?」
沐爸強壓著心底的怒火,卻也無法克制失望之意。
「我培養你們這些年,不是想看到我的兒子和我的女兒做出這麼見不得人的事來。你還好意思跟我講栽培,我沒這個臉承受你這樣的讚譽。」
沐則知道沐爸定會發火,卻只能心平氣和的講親情,講感情:「爸,您知道我從小對您和媽媽的感恩和敬仰麼?」沐則開口,沒有去硬接沐爸的話,「那個時候我就覺得,爸爸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角色,而且爸爸是個威風的軍人。我愛我的妹妹,雖然知道她不是親妹妹,但卻勝似親妹妹。」
沐則輕歎了口氣:「後來,漸漸長大一些便知道,我不能忤逆爸爸,要聽媽媽的話,要疼愛妹妹……當我真的愛上了沐婉,卻也不敢忤逆爸爸,我選擇了聽爸爸的話,放棄了我最初保護妹妹的唯一夢想,我讓她傷心了。」
沐則的話,讓他的思緒也回到了以前的種種畫面,對於沐婉的推拒和一次次的傷害,沐則心痛,那一刻,他的目光和他的話語,也產生了無盡的悲傷。
「小婉是個堅強的姑娘,我沒辦法細數這些年來,我對她帶來的傷害有多深,但我真實的能夠體會到,沐婉每一天裡的痛,因為這種感覺,我也承受過。但是,我的痛,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沐則看著沐爸,輕聲說道:「沐辰叫早早,是因為早產。小婉說,早產的原因是因為心裡壓力過大,她睡不著覺,她吃不下東西,情緒不穩造成的。」
沐則能夠體會沐婉當時的狀態,他心痛著她。話中的悲傷,是滿滿的疼惜和自責,和無窮無盡的感傷以及無能為力的痛苦:「她說,她那個時候特別想念我,她說她每次想起我,睡不著覺的時候會流淚,流淚情緒便不穩。而我,那個時候在做什麼,我不敢忤逆,不敢不孝順,不敢承擔那個後果。她在結婚的前一天問我,要不要娶她,我卻混蛋的說出一個不字……」沐則說到這時,嗓音裡帶著激動的情緒,「她說,她從沒怪過我,那一年她過得最苦,她說半夜翻身,沒有人會扶她,肚子是個沉重的負擔,但她卻覺得那個時候的她是幸福的。爸,我怎麼能再一次……」
沐則沒有說下去,因為他已經說不出話來。沐婉為他付出,他永遠也還不完。沐婉說,感情不談誰欠誰,傻傻的沐婉,只要他一個點頭的微笑,她便能開心一整開。這個傻丫頭,他怎麼能夠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