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越想就越覺著前景還算光明,不知不覺間出了院子,就見譚芳蕊和謝玉芳謝玉秋謝玉婉都坐在西北角一樹海棠下,看見他,便站起身來。
謝青鋒略微想了想,就直直走過去,淡然道:「聽說譚妹妹剛剛去了我院裡,不知是為什麼事?」
譚芳蕊笑道:「也沒什麼事,想托表哥給我們捎些東西,誰知你竟是不在,說是一大早就出門了。卻不知這麼早,表哥去了哪裡?」
謝青鋒淡淡道:「你們管得倒真是寬,連我的行蹤也想打探了?罷了,這一回便告訴你們也無妨,只是以後不許這樣了。祖母去了佛寺,我今天一大早去探了探她老人家,接著就去了羅家果園,說到這裡,倒要問問妹妹,怎麼二哥忽然想起要建果園了?」
譚芳蕊也巴不得把話題引到這方面,因微笑道:「表哥問我?我也納悶呢。不過二哥那個人,從來就是這樣隨心所欲天馬行空的,我前些天回家才知道這信兒,我還勸了他一番,他也不肯聽,只怕如今都找人去開荒地了,怎麼?表哥既是知道,莫非和那些人遇見了?」
謝青鋒笑道:「可不是?好多人在那裡幹得熱火朝天,不過半上午工夫,就開出了十幾畝荒地,照這樣干法兒,大概不用一個月,羅家果園周邊就都是開墾好的荒地了。」
譚芳蕊搖頭笑道:「二哥性子還真是急,這就動作上了。」話音未落,就聽謝玉秋笑道:「既如此,那咱們今年秋天豈不是就能吃到羅家果園那樣的果子?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也省得哥哥討了一頓情,拿回那麼幾斤果子,都不夠分的。」
譚芳蕊笑道:「哪裡有那麼容易?聽說那羅姑娘的果子都是嫁接出來的新品種,當年為了這個。大江南北沒少跑,我二哥哪裡有這個耐性?不過若是他派的人靠譜,或許倒有這份兒精力研究研究。卻也不知究竟能不能種出那樣稀奇的果子。」
謝玉秋冷笑道:「非得種嗎?到時候兩個果園緊挨著,便是羅家果園裡有什麼果子落進去。生根發芽長成樹木,難道還要還回去不成?我看……」
不等說完,忽見謝青鋒目光沉沉盯著她,謝玉秋心中一跳,登時不敢再說。卻聽這堂哥沉聲道:「你從小兒也是請了先生跟著讀書明理的,便是學了這些東西?小小年紀,只想著不勞而獲?回去問問二叔。看他打理謝家的那些事,是不是就靠著你這樣不勞而獲的想法?」
「秋妹妹不過是無心之言罷了,表哥何必這樣認真?」譚芳蕊淡淡道,說完卻見謝青鋒冷笑一聲。對她悠然道:「多餘的話我也不說,讓你二哥努力吧。」說完拂袖而去,竟是理都不理這幾個妹妹。
「糟糕,哥哥……哥哥好像生氣了。」謝玉芳咬著嘴唇,看向譚芳蕊道:「譚姐姐。這事兒……是不是做的有點過頭?哥哥恐怕會生你的氣。」
譚芳蕊看了一眼謝青鋒離去的高大挺拔背影,袖中一雙玉手早已緊握成拳,面上卻慘笑道:「傻丫頭,你看看表哥如今這個模樣,他是完全被那村姑迷昏了頭。我做什麼,他都不會再看我一眼了,既如此,能出得一時氣,自然就要出了。」
話音落,便聽身後一個聲音咬牙切齒道:「姑娘說的沒錯,那狐媚子只會迷惑男人,將來怎生想個法子,讓二少爺把她那果園也給吞了,到時候再把她們逼得流落異鄉,讓她一家生計無著,那才好呢。」
謝玉芳回頭一看,只見說話的原來是譚芳蕊在荷風溪月收的兩個丫頭,剛剛說話的正是那個叫做新語的,因便皺眉道:「我們也就罷了,你們畢竟和她是表姐妹,多大的仇?非要想著把她往死裡逼?」
蔣新語不敢說話,偷偷看了譚芳蕊一眼,卻見她面容清冷,似是並沒有什麼責怪表情,方大著膽子道:「姑娘不知道,奴婢和她仇深似海,不是她,奴婢一家也落不到這個地步。如今我們都落魄了,她卻風風光光的,奴婢……奴婢每每想起爹娘,心中便覺不甘。」
這蔣新語蔣新蘭原本到譚芳蕊身邊,是打著主意再接近謝青鋒雲秋水等人的,也莫怪她們沒有自知之明,這人若是昏了頭,便是將道理事實擺在面前,她也只願意守著自己那妄想,不然只怕活都活不下去了。
誰知到了譚芳蕊身邊後,才明白別說她們兩個,就是譚芳蕊這家族背景雄厚的千金小姐,竟也不被謝青鋒放在眼中,世子爺心心唸唸想著的,只有羅莞,這怎不讓她們嫉妒憤怒之下,對那個表妹恨之入骨?所以今天一聽謝玉芳問出這樣話,便不管不顧就顛倒黑白起來,可勁兒的污蔑著羅莞。
只是這話終於是有人聽不下去了。謝玉婉雖是庶女,身份總比一個表姑娘身邊的丫頭強。何況自從和羅莞有過幾次接觸後,她自己也有心改變一下,只是不敢和幾個姐妹爭。雖如此,難道這兩個丫頭混淆黑白是非的時候,自己也不敢說話?那也太沒出息了。
想到此處,便咳了一聲,不悅道:「你們兩個胡說什麼呢?真以為誰都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嗎?當日分明是你們過河拆橋,把莞姐姐趕走,所以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能怪得誰來?怎麼還在這裡反咬一口?這和忘恩負義有什麼兩樣?」
蔣新語也知道這位五姑娘在家裡沒什麼地位,因此也沒了顧忌,冷笑道:「姑娘又沒親眼見過當日的事,憑著外人一面之詞……」
不等說完,便聽譚芳蕊淡淡道:「夠了,你一個丫頭,還和五姑娘這樣說話,不想活了嗎?」
蔣新語嚇了一跳,她如今對譚芳蕊,不說畏如蛇蠍也差不多,因連忙低下頭去,再也不敢說話,卻聽這主子微笑道:「五妹妹如今和從前很不一樣,厲害了許多呢。」
謝玉婉張了張嘴,終究沒說出什麼來,卻見譚芳蕊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道:「坐在這裡半天,也乏了,倒是走動走動的好。三妹妹,四妹妹,我房裡有前兩天二哥送來的好布料,不如你們也去選一塊?」
謝玉芳和謝玉秋都點頭說好,這裡謝玉芳皺眉看了謝玉婉一眼,對譚芳蕊道:「五妹妹……」只說了三個字,便聽譚芳蕊淡淡道:「五妹妹太厲害了,剛剛又生了我丫頭的氣,這會兒我可不敢招承她。」
謝玉芳知道這是譚芳蕊惱怒謝玉婉幫羅莞說話,她雖然也很不滿,不過想一想,卻也覺著今天表姐未免太小心眼,她從前可不是這樣人。再轉念一想,也是,哥哥眼看都要被狐狸精搶走了,這會兒誰還有心思去招待幫著狐狸精說話的人,因便瞪了謝玉婉一眼,也轉身和謝玉秋譚芳蕊一起離去了。
這裡謝玉婉咳了兩聲,她身後小丫頭花兒便上前道:「姑娘又咳嗽了,快回房去吧,您也是的,明知道這會兒表姑娘恨羅姑娘恨得牙癢,您就不說話唄,非要幫著羅姑娘辯解什麼?結果倒好,羅姑娘沒怎麼著,你自己卻是鬧到這麼個結果。」
謝玉婉笑道:「我便是看不得她們顛倒是非黑白。罷了,回房去吧,有什麼?不過是布料而已,譚姐姐也就是這些手段籠絡人心罷了,三妹妹四妹妹也是,只當她是好人,卻不想一想,難道咱們府裡還缺好料子,何必上趕著去?這會兒讓我清靜清靜,不用和她們虛與委蛇,倒更好。」
花兒笑道:「從來都是這樣的,姑娘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一邊說著,便扶著謝玉婉回房去了,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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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這麼說,咱們就得另外找果園子?那哪裡有那麼合適的地方呢?」羅家堂屋裡,蔣秋娘正在和面,聽羅莞講了果園的事,不由就發起愁來。
羅莞歎氣道:「那也沒有辦法啊,總得找一找,六十畝的果園明顯是不夠用了,我原本想著,這一回擴建到一百畝甚至一百五十畝,再招些人手,把那嫁接的果樹苗全部栽種下去,不過兩年,嫁接果子便會多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般供不應求,誰知道就出了這件事。真是可惡啊,看看看看,這都是因為謝青鋒惹出來的麻煩,娘你看清楚了吧?日後可別再妄想了。」
蔣秋娘笑道:「只要你自己把持得住,我妄想什麼?」一語未完,便見兩個老太太從裡屋出來,翁老太太便好奇道:「謝青鋒?那是路王府的世子爺吧?他給姑娘惹出了什麼麻煩?說給我老婆子聽聽,也許還能替你們排解排解。」
「大娘別聽她胡說,她自己沒料到先機,走差了這一步,遷怒人呢。」蔣秋娘不等羅莞說話,便搶著解釋了下,接著又道:「要說起來,世子爺是個好人,當日這果園,還多虧他幫忙,不然也難買下來,這就不錯了,如今擴建不成,就怨懟人家,虧莞兒好意思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