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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隱忍如初 文 / 雲昊

    「皇上,此時發動還不到時機呀!如果硬要發動,只怕不但我們的損失會加大,而且成功的可能性也難以保證!皇上,還請您暫時打消這個念頭吧1

    一間密室之內,來鵠正在苦苦勸諫鐵了心要馬上幹掉田令孜,重掌朝政的李儼……

    如果說那天朝會上一時產生的想法讓李儼初步有了提前發動的念頭的話,那麼此後發生的一切就讓李儼拿定了主意。

    那天散朝之後,田令孜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李儼,然後對他說了一番表面上恭恭敬敬實際上卻隱含威脅的話。這些話中遮遮掩掩表達出來的意思就是:別看你是皇帝,但這個大唐,這個朝廷,這個皇宮,還是我田令孜說了算!

    這些話,如果換了歷史上那個昏庸無能,只知道嬉戲玩樂的李儼,或許他真的聽不出其中的意思來。但現在的李儼是什麼人物?他可是來自後世的人,諸如此類的話,在什麼電視、電影、小說上都看了幾百遍了,還有聽不懂的道理?

    然而正因為他聽懂了,而且因為來自後世的原因,比誰都更懂這此中的意思,所以他才會更加惱火。

    而此後,田令孜更通過種種對李儼掣肘的做法,不但在語言上,更在實際行動上,明確的告訴了李儼,這個朝堂之上,話事的到底是誰!

    這一切,讓韜光養晦的隱忍手段已經有一定火候的李儼,再也壓抑不住年少氣盛的衝動,下定了決心要盡早剷除田令孜。

    於是他向來鵠透露了這個想法,要求來鵠對這一行動開始策劃。

    然而這個命令一傳出來,為了保密起見,等閒只與李儼用書信密語往來通消息的來鵠,也不得不破例緊急要求與李儼會面,目的則是為了打消李儼的念頭。

    李儼正在氣頭上,哪裡肯聽?來鵠苦口婆心的一番勸諫,全被他當成了耳邊風。

    「來愛卿,以朕手中掌握的實力,再加上你在田老賊身邊潛伏,完全可以趁其不備,一舉將這個老賊剷除1

    「皇上!微臣知道您最近被田老賊逼得很難受,可是皇上,欲成大事,就得忍常人所不能忍啊!現在還不是我們發動的最好時機啊!皇上,為了您的大業,為了天下蒼生,您還是委屈一下,再忍忍吧1

    「忍忍忍!你要朕忍到什麼時候?朕已經忍了整整兩年了,實在再也難以忍受下去了1

    「皇上息怒啊!您忘了您定下的策略麼?您忘了您的推斷麼?」

    這句話如同閃電般,擊中了李儼的心靈,他暴怒的心中,頓時開始冷靜下來。

    是啊,自己定下的策略,自己對未來的推斷,不,應該說是預測了。因為在後世,已經明明白白的將此後發生的一切都寫在了歷史書上。

    正是基於這樣的歷史,自己才定下了隱忍的策略,否則在自己稍有力量能夠對付田令孜的時候,就會冒險剷除他了,又何必忍氣吞聲,受這田令孜的掣肘呢?

    冷靜下來的李儼,恢復了從前和來鵠一起定策時候那冷酷無情、目光高遠的李儼。

    「來愛卿說得很對,眼下的確不是發動的良機1李儼低聲細語,彷彿在向來鵠說話,又好像是在說服自己:「現在發動的話,就算能夠成功收拾掉田令孜,也沒辦法從根本上緩解大唐的局勢。眼下朝廷政令不出長安,就算剷除了田令孜,政令仍然出不了長安,又有什麼意義呢?到時候,只要有任何差池,責任都是朕在背,哪像現在,朕雖然被田賊控制,有任何責任,卻都可以推到他的身上!到時候朕將之剷除,千罪萬罪,皆田賊之罪,千功萬功,皆朕之功1

    「嘿嘿嘿……」

    說到這裡,李儼開始冷笑起來。

    來鵠不由得想起當初與李儼定下這策略時候的情景。

    那時候李儼也在冷笑,聽到這笑聲,號稱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自己,竟然也從心底裡冒出一股涼氣,整個後背,都被自己的冷汗濕透了!

    當時李儼的話他還記得很清楚: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儘管不想承認,朕還是不得不承認,當今的大唐現狀,比起這詩句中描寫的,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是,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變化,就算朕是太宗文皇帝復生,也對此心有餘而力不足!畢竟整個大唐的根基,大唐所有重要部門和基層部門的官員,都是屬於『朱門』範疇的!朕如果要改變這一現狀,第一個會起來跟朕做對的,就是朕手下的官員。到時候朕別說重振河山了,只怕這條命都保不住!所以,在沒有意外出現的時候,朕只能保持現狀。」

    「可是,意外真的不會出現嗎?大唐的普通老百姓的確很能忍,很能吃苦,但是再能忍,再能吃苦,也終究有個限度!然而眼下控制大唐的那些豪強地主,高門大閥,大官小吏,他們卻只知道無限度的壓搾這些老百姓。一旦這些老百姓再也難以忍受的時候,他們就會效仿陳勝吳廣之流,揭竿而起!先帝在位時,大唐處處民變,已經說明了這一點!而那些壓搾剝削老百姓的人,卻只知道用兵去鎮壓,去平叛,根本就沒想過對老百姓好一點,對他們的壓搾輕一點。他們糊塗啊1

    「要知道,這個天下,什麼人最多?老百姓最多。那些軍隊的士卒主要來自哪裡?也是來自老百姓啊!他們對老百姓的壓搾剝削到了極點,那些軍隊的士卒也會同樣的起來造反!而由於他們本身的軍事素質遠遠高於老百姓,所以他們的反叛,就更加難以撲滅。龐勳之亂就是典型的例子。」

    「所以,如果這一切還沒有一個根本上的改善的話,我大唐的天下,只怕也來日無多了!幸好,還有朕在!哼哼,朕要中興大唐,最大的阻礙和敵人就是他們!無論是宦官也好,藩鎮也好,還是那些黨爭的官員也好,別看他們各自立場不同,實際上,他們都有一個本質上的共同點:那就是他們都是壓搾剝削老百姓的主力,同時也是朕振興大唐的敵人!而那些被逼得走投無路,不得不起來造反的反賊們,最痛恨的也是他們。這麼說起來,朕跟那些反賊們,就有了一個共同的敵人!朕雖然是皇帝,對於這些人卻完全沒有辦法從根本上消滅他們,頂多是拉一派,打一派。可是無論拉誰打誰,最後的結果,都會是讓其中的一派坐大!所以朕不能動他們。」

    「可是,朕不能動,難道別人就不能動嗎?那些反賊們,雖不是無法無天的人?要不然就不會起來造反了!朕拿這些人沒辦法,那些對他們切齒痛恨的反賊們卻有將他們抄家滅族,決心!既然如此,朕為何不能讓那些反賊們替朕動手對付這些人呢?」

    從來都是皇帝跟大臣聯手對付反賊,卻從來沒有皇帝利用反賊去消滅自己的大臣!

    李儼的這種想法,實在太讓人震驚了!

    可是不得不承認,用這種方法對付那些大臣,卻相當有效。既消滅了那些不聽皇帝號令的大臣,也避免了背上一個濫殺大臣的暴君之名!

    這一招,真的好生陰毒!

    就連從前不屬於壓搾百姓這一階層的來鵠,也難免有了兔死狐悲之心:「皇上,這樣做,是否妥當?畢竟,還有很多人是愛民如子的呀1

    只聽李儼惡狠狠的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要成就一番大事業,就必然有很多犧牲。那些不該殺的人,就算是朕中興大唐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吧!想必,他們如果知道自己的死能換來大唐的中興,一定會含笑九泉的!更何況,如果真的愛民如子,那些受過他恩惠的老百姓們,又怎麼會去對付他們?」

    來鵠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再也不敢多言,轉而尋找起這個計劃的破綻來:「可是,等反賊把那些官員們都殺了,誰來替皇上管理天下呢?皇上又怎麼去對付那時候已經形成氣候了的反賊呢?」

    「那些無能的官員死了,難道偌大一個大唐,就找不到代替他們的人了?哼!如今我大唐,雖然官員無能,可是向來卿這樣心懷蒼生,有真才實學卻不得任用的人,不知有多少!那些無能的官員死了,正好給這些人騰位置出來!朕何愁找不到足夠的官員?至於反賊成了氣候的問題,這就更簡單了!除了那些野心勃勃想當皇帝的人,那些普通的反賊士卒,哪一個不是實在活不下去了才去造的反?只要朕給他們飯吃,讓他們能夠好好的生活下去,他們又怎麼會去造反?而那些反賊的頭目,手下的士卒都沒了,他們拿什麼來抵抗朕的天兵?」

    ……

    「來愛卿,來愛卿……」

    李儼的聲音把來鵠從回憶中喚醒:「來愛卿,朕想明白了。一切還是按照原計劃行事吧!愛卿今日勸諫有功,值得嘉獎,朕就封你為開國縣男,食邑三百戶,封地嘛,你的家鄉豫章,你自己選個好位置報上來給朕就是。」

    來鵠連忙跪倒謝恩,倒也並不推辭。他跟李儼已經初步建立了良好的君臣關係和信任,倒也並不擔心李儼認為他居功自傲。

    扶起來鵠,李儼還開了個玩笑:「來愛卿,這封地,可就要等到朕剷除了田令孜,掌握了天下之後才能真正的到你手裡了,愛卿不會嫌棄吧?」

    「這可是皇上金口玉言說得!到時候臣拿不到封地,沒了飯吃,皇上可不能不管啊1

    來鵠也有心緩解一下氣氛,湊趣道。

    「哈哈哈……」

    二人相對大笑,充滿了君臣相得的意味,室內的凝重氣氛一掃而空。

    笑畢,李儼正容道:「有什麼重要的消息嗎?」

    「六月二十一日,以王仙芝、黃巢這兩個私鹽販子為首的叛亂軍,攻下了曹州城。三天後,領兵前去清剿的天平節度使薛蒿,在途中遇到叛軍的埋伏,損失慘重。等他們突破埋伏到了曹州城的時候,又被叛軍用計誘入城中,全軍覆沒。天平節度使薛蒿被叛軍斬首示眾,懸首級於城門處。」

    「果然來了,終於開始了……」李儼喃喃自語。

    黃巢起義,終於正式開始了。

    自己真的能夠改變歷史,利用黃巢起義這一契機,掌握大權,掃平藩鎮,中興大唐嗎?

    李儼陷入了沉思之中。

    「皇上,皇上……」

    來鵠的呼喚讓李儼回過神來。

    「皇上,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李儼微微一笑:「靜觀其變1

    「可是,這樣的話,如何能夠引導他們去實現皇上的策劃呢?」

    李儼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他們會的。因為引導者……就在他們之中1

    ◎◎◎

    「嗚嗚嗚……」

    一陣低低的哭聲從皇帝寢宮之中傳出來,中間還夾雜著抽泣的聲響。

    李儼哭笑不得的摟著哭聲的主人:剛剛回宮就受鞭笞之刑的薛紅線,一面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這丫頭被李儼撞見她裝成男子模樣跑去青樓,害怕李儼責備,居然七八天之後才被聶隱娘找了回來。回來之後,卻也沒逃脫懲罰,那十下鞭笞,一下都沒少。幸好李儼看她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心中一軟,沒有給她加刑。要不然,就更多了。

    可一向得到聶隱娘、翠桐甚至李儼寵愛的她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苦?這十下鞭笞下來,幾乎都哭成了個淚人兒。倒不是那鞭笞有多麼疼痛。李儼主要是給她點教訓,也沒打算把她打成怎樣,行刑的宦官得他命令,頂多用了一半的力氣。更何況她武功不弱,這點疼痛完全能夠承受得了。她只是受不了一向對自己很疼愛的姐姐和李儼居然還要打他,心裡委屈難受。李儼見狀,心中不忍,摟著她好生安慰。可這一安慰,這丫頭就更加來勁了,哭的越加悲傷。

    「嗚……人家不過是出去玩了幾天,皇上弟弟你憑什麼打人家嘛?姐姐也不幫人家……嗚……」

    李儼臉色一板:「你還好意思說!出去玩也就罷了,還裝成男子模樣往青樓裡跑。那種地方也是你這種女兒家能去的?也不想想,要有個萬一,你哭都來不及1

    薛紅線不哭了,低聲嘟囔:「怕什麼!誰敢動本姑娘啊!哼!不想活了1

    「你還挺凶的啊!好吧,不把事情說明白你也不會服氣。告訴你,罰你不是因為你跑出去玩,也不是因為你裝成男子娶逛青樓。而是因為……」

    說到這裡,李儼的聲音變得特別的冷酷:「你把太極心法妄傳他人!如果不是你姐姐說情,而且查到只有顏令賓一人得到傳授,哼!你的人頭,已經不在脖子上了1

    李儼刻意運氣變得冰冷的手,摸上了薛紅線的雪頸。

    薛紅線嚇得一抖,小臉頓時變得蒼白,兩眼中儘是驚恐之色,哭聲也頓時消失了。

    「聽好了,下不為例!如果再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就別怪朕手下無情了1

    放在薛紅線雪頸上的手微微一緊,隨後放手,李儼揚長而去,只留下薛紅線一個人在那裡一面雪雪呼痛,一面偷偷抹眼淚。

    ◎◎◎

    太液池畔,一間宮室之內。

    這是一間帶有小樓的宮室。跟其他的宮室不同,這宮室的佈置更帶著儒雅文氣,而不是宮中常見的富貴之氣。

    宮院內部的幾株桃樹,巧妙的構成了一個小小的桃樹林。桃林之間,有意趣橫生的僅僅在頂部剷平的石凳石案。案上一角,放著一個小小的仙鶴形狀的香爐,裊裊青煙,從仙鶴的嘴中徐徐飄出。

    在裊裊青煙繚繞下,一張古色古香,其尾如被火燒焦的古琴靜靜的擺在其上。如果有琴道高手在的話,一眼就能認出,這琴就是著名的「焦尾琴」。古琴旁邊,放著一束打開了的竹簡,一頭捲起,另一頭伸出案側,垂在空中。

    古琴前面,端坐著一位面龐充滿古典風韻的美人。一頭如雲黑髮,梳了一個花髻,插著一朵素白的牡丹花。頭的一側,插著一枝金步搖,長長的金花銀花和玉片垂下來,點綴得那張臉龐分外完美,平添了幾許韻味。

    美人素手輕佻,「丁東」琴聲徐徐傳出,配上周圍的環境,顯得格外幽雅靜謐。在大唐的皇宮中能夠營造出如許清靜之地,可見這女子的胸襟才華,的確是高雅脫俗。

    這美人,就是曾經放浪形骸,後來卻又修身養性,被李儼收入宮中的魚玄機。

    琴聲漸稀,最後終於泯滅無聞,魚玄機收回玉手,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入這宮中已經兩年多了。而跟著那從前的普王,如今的天子李儼,也已經有將近四年時間了。在別人眼中,她是李儼十分寵愛的女人,雖然因為沒有立後選妃的原因,沒有給她一個名份,但能夠在皇宮中給她弄出這麼一個典型的才女香閨,李儼對她的寵愛也就可想而知了。他日飛黃騰達,可以說指日可待。

    然而,沒有人知道,李儼跟她之間的關係,還不如翠桐、聶隱娘二女跟她的關係更親近。寫出了「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詩句的她,在放浪形孩曾經滄海之後,雖然心中也不是沒有對真情的嚮往,但是心中更希望的,卻是能夠做出點什麼有價值的事情來。尤其是接觸到了聶隱娘她們之後,感受到她們心繫天下蒼生的胸襟,她就更希望自己能夠為這天下做點什麼。

    可是,她卻被關在宮中,唯一能做的,就是吟詩作畫,彈琴吹簫。這曾經讓她整個少女時代樂此不疲的事情,眼下卻讓她感到厭倦了。

    想到這裡她苦笑一聲。一入侯門深似海,更不要說這宮廷之中了。她還能夠做什麼呢?雖然聽翠桐她們曾經說過,李儼將她弄到身邊,還是想借用她的才華,助他治理天下。可這幾年之間,李儼卻從來沒有露出過這樣的念頭,更很少來見她。她的心中,也逐漸對此失去了希望。

    難道這輩子就被關在這宮中,碌碌無為一生麼?她真的很不甘心啊!

    正心潮起伏中,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自恨羅衣掩詩句,舉頭空羨榜中名,幼薇,你心中很不甘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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