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梭,沒過幾日便是年三十,也算是托了謝晚的福,今年的謝家可以好好的過上一個豐盛的新年了。
一大早晨的,謝劉氏便先是起床在廚房裡燒好了一大鍋的熱水,又拍了拍還窩在被窩中卷的像包子一樣的大柱的屁股,囑咐他穿好了衣物,接下來又去了各個房間將眾人一一的叫醒。
熱熱鬧鬧的起了一大群的人,擠在井邊的水槽邊上,就著謝劉氏燒好的熱水洗漱。
寶姐兒含著沾了青鹽的豬髦小牙刷,頗為秀氣的清潔著牙齒,相反的年紀更大一些的大柱卻是擠眉弄眼的,笨手笨腳的弄濕了一下巴。
熱騰騰的毛巾在臉上敷了好一會兒才覺得一晚上的睡眠的那種困頓勁兒消了些,謝晚仔細的將面上擦乾,又禁不住的摸了摸。
也許是因為這時候的空氣還很潔淨無污染的原因,她發現自個兒臉上從來沒有起過痘痘,反而是越來越光滑,好似剝了殼的雞蛋一般。
「喏。」蘇婆子順手便遞了一罐子面油過來,謝晚自然的接過挖了一點兒,先在寶姐兒和大柱的面上點了幾點,替他們塗勻了之後,才顧得上自己。
雖說皮膚好,但還是禁不住冬日裡的寒風啊,這要是不塗上面油,吹不了多大時候就得干的開裂了。
「哎我說你們也別太仔細了!」謝劉氏最早起床,除了燒了熱水之外,連朝食都給煮好了,一大鍋香噴噴的手擀麵條。裡頭還臥了幾個荷包蛋並些大白菜,眼巴巴的看著這幾個人慢條斯理的洗漱著,都有些著急了,道:「等會兒還得灑掃呢,反正要洗澡的,別費那勁兒了。」
今個兒是除夕,按照習俗必須要將這屋子裡外仔仔細細的打掃一番,該扔的扔、該換的換。才好在明個兒迎來一個嶄新的年頭。
這風俗細究起來還有根源呢,話說顓頊有一個不爭氣的兒子,好吃懶做,平日穿著破爛衣服,喝很稀的粥。有一年除夕夜晚,他又凍又餓,於是死在了屋角。
而因著這個。到了除夕,人們乘著掃房撣塵的時候,把家裡的破爛衣服和剩飯剩菜拿出來,在新的一年來臨前倒掉,表示不讓貧窮到家裡來,是為除塵納新。
這眾人一聽謝劉氏急吼吼的聲音,便不由得加快了動作。弄兒更是誇張,連頭髮都不梳了,隨意的綰了個髻子,便匆忙忙的去幫謝劉氏擺碗。
早上一頓熱乎乎的麵條配上謝晚早先制好的繁樣醬菜並幾個菜肉包子,吃的眾人是渾身舒坦。
吃飽喝足了才有力氣幹活,於是在謝劉氏的安排下,個個都有了自己的崗位盡力去發光發熱了。
謝晚分到的便是清理櫃子的活計,這是她極力爭取的。要問為什麼?還不是因為謝劉氏那節儉的性子,實在讓她看不下去了。
瞧瞧,這大概是大柱小時候用過的尿布吧?泛黃也就算了。破的東一個窟窿西一個洞的,居然還被謝劉氏整整齊齊的疊好了塞在櫃子裡佔地方。
還有這件款式過時不說,裡頭棉絮都糾成一團的舊衣,恐怕不知道是什麼年頭留下來的物件了,寶貝似的被包在一塊破布裡。
「啊——」忽的謝晚就尖叫了一聲,惹得其他忙活著的人紛紛側目,只見她一手捂著鼻子,另一手的食指和拇指捏著一件形狀扭曲身份不明的布團團從屋裡跑了出來。
「怎麼了?怎麼了?」謝劉氏正在廚房刷著鍋碗瓢盆呢。聽到謝晚的驚叫腦袋上包著一塊青花布右手持著鍋刷子就跑了出來,緊張兮兮的問。
謝晚不語,小心翼翼的抖了兩下那不明物體,只見一陣窸窣過後。「啪嘰」掉出了一隻老鼠崽子來,粉嫩粉嫩的,還沒長毛呢!
於是不負眾望的,院子裡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寶姐兒本來幫著大柱歸置院裡的落葉呢,此時手中掃把一扔,「哇」的一聲就躲在了他的身後,露出半邊臉來,兩顆眼珠子裡儘是驚恐。
蘇婆子和弄兒已然抱在了一起,一臉的驚魂未定。
只有謝劉氏,先是一愣,看著鳥獸狀散開的眾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鬢髮,道:「呵呵,我是說衣物上怎麼總是破洞呢,原來是有老鼠啊。」
謝晚崩潰了,哭笑不得的說:「有破洞為什麼不找找看啊?」在她的眼裡謝劉氏還是個挺能持家的人,照理說不會放任家中的東西被無故破壞了還不弄清楚緣由的啊。
「我以為是自個兒動作太大,扯破了。」謝劉氏也有些赫意,這謝家看起來窗明几亮的,哪成想到還有老鼠在裡頭做窩生崽呢。
謝晚也是無語,她是不敢碰那還在地上「吱吱」叫著的小崽子的,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只有唯一的男丁大柱還算鎮定,於是指揮著他趕緊找東西弄走它們。
而有了小崽子,必定是有大老鼠在的,她的面頰抽了抽,哀怨的看了一眼自個兒嫂嫂,只得又麻煩大柱進去趕盡殺絕了。
待大柱提溜著兩隻大老鼠的尾巴晃出了屋子,謝晚這才稍稍的鬆了一口,而驚魂稍定的眾人也不由自主的嚥著口水目送大柱這位打鼠英雄出了院子門之後,才面面相覷的對視了一會兒,又開始忙著自個兒的事了。
謝晚這回兒是發了狠了,將屋子裡凡是她覺得舊了、破了、看不順眼的東西,通通都扔了出去,也不管謝劉氏有些眼巴巴的心疼之色,反正她是絕對不允許自己家中再有老鼠這種東西的存活的痕跡了!
這一清理,居然讓她理出了好幾大包袱的東西。
「全、全扔了啊?」謝劉氏這說話都有些結巴了,看著那堆得亂七八糟的一堆東西問道,心中卻還是覺得可惜,那件春衣還能穿呢,雖然下擺都爛了,絞了縫個邊還能做件短衣;還有那塊花布,雖然上頭讓浸了燈油洗不掉了,可惜花色到真是挺好看的。
謝晚哪裡能不知道她的想法,根本不給她反悔的機會,斬釘截鐵的只吐了一個字兒出來——「扔」!
她是這做派,她那好姐妹弄兒也不遑多讓,和謝劉氏一起收拾廚房的她沒過一會兒便將謝劉氏給請了出去,自個兒在裡頭忙活了半天,也是收拾了一大堆的盆盆碗碗,缺簷少柄、開裂破漏的,什麼樣的都有,看的謝劉氏又是一陣陣的捨不得。
這迫不得已之下,只能自個兒拿了抹布,上上下下、裡裡外外的擦拭,眼不見為淨,不看就不心煩!
這眾人拾材火焰高,小半天兒的功夫,這該打掃的地方就都打掃的差不多了,污水一到,掃帚一擺,新買的物件擺設、瓜果食盆、被褥床套通通歸置好了,嶄新的謝家就出現了。
接著蘇婆子又張羅著貼窗花,寶姐兒自然是跟著的,她這個從來未曾自己親自動手的小人兒,對於用來糊窗花的米糊糊顯出了十二分的好奇心,時不時的拿食指沾著就想往嘴裡送。
大柱已經無數的的制止了她這種一點兒也不閨秀的行為,昂著臉在蘇婆子的指揮下將她親手剪出的大紅色窗花糊在合適的地方。
「春聯呢?」謝晚見他們貼的有趣,自個兒也耐不住的摸出了前幾日特意讓大柱跑了一趟去先生那兒請來的一對春聯來,躍躍欲試的樣子。
「別鬧,晚上才貼呢。」蘇婆子白了她一眼。
那就是現在不能玩咯,謝晚無趣的將東西放回原處,又四處尋摸著還能幹點兒啥。
「晚娘,水燒好了。」那頭謝劉氏又鑽了進來,笑瞇瞇的道。
這才讓謝晚的眼睛一亮,哎呀,對了,自個兒之前讓木匠給箍的浴桶還沒用過呢,這次可以好好的享受一番了。
二話不說,夾了還在對著米糊糊犯傻的寶姐兒飛快的就跑進了小隔間,進去一看,還散發著木頭清香的浴桶正熱氣騰騰的等著她呢!
三下五除二的解開了自個兒和寶姐兒的衣服,往裡頭一躺,謝晚禁不住就舒服的哼了一聲。
這浴桶她特意木匠做了大號的,足夠她伸直了雙腿,桶底還嵌了個高出來一截的木凳子,方便她坐在裡頭不至於因為水太深而發昏。
泡了一會兒之後謝晚又將皂角掐碎了,仔細的將自己和寶姐兒的頭髮好好的搓洗了一番,身上也是,待沖洗乾淨了之後,才暖暖和和的將謝劉氏遞進來的換洗衣物換上。
這小隔間當初謝晚也是著重設計過的,除了如廁的區域,這塊兒隔開來就是為了洗澡用的,地上挖了水槽,冬日裡是一點兒也不冷的。
而浴桶底部也特意設計了個缺口,平常便塞上塞子,若是要換水了,塞子一拔水便嘩啦啦的自動流出去了,省了還得倒水的功夫呢!
待謝晚抱著寶姐兒出去了,謝劉氏那邊的水又早就燒好了,幾個人輪換著都洗了個暖呼呼的熱水澡,只等著夜晚的到來,換上新衣,吃著美食,好好的過一個別樣的除夕夜了。
ps:
重感冒qaq,嗅覺已然喪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