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蘇嬤嬤談完之後的謝晚心裡頗為鬱悶,不過好在牽扯到主子的事情,流言倒是沒有那般的明目張膽。
又過了幾日,阮東敬沒再光明正大的出現在良辰院的小廚房了,好歹是讓這消息冷些,不過更讓她心煩的是,這次換成一幫子小丫鬟看到謝晚就一副偷笑的模樣,眼中還帶著憐憫。
不知道又是什麼樣編出了什麼樣的故事來。
謝晚無心糾纏,仍是老老實實的做自己的分內事,同大娘子的關係倒是一日好過一日。
甚至連午膳的時候,大娘子都指明讓謝晚在一旁候著。
以至於謝晚現在在大娘子的清芷榭可謂是水漲船高,每一個對她都是和善有加。
要說謝晚還是沾了點兒現代人的光,有時候同大娘子閒聊,會將後世聽到的童話故事講給大娘子聽,當然故事背景都做了改變。
這日大娘子吃完了午膳,謝晚又讓人端了一碗羊乳蛋羹遞給了她,一小碗羹食只取了雞子白的部分加上羊乳,用細紗布過濾了數次之後上鍋蒸熟,上面撒上謝晚自己熬煮的柑橘醬,酸甜可口還不失營養。
大娘子手持銀勺小口小口的食畢,才心滿意足的喚了身旁伺候的嬤嬤過來擦嘴。
自從謝晚得了大夫人的首肯可以替大娘子決定食單之後,便開始每日都做一些含有乳類的點心給大娘子吃。
這也是因為她看大娘子已是四歲有餘,但那身量看起來卻著實的弱小,若不是聽弄兒說過大娘子這是娘胎裡帶出了的病根,她都要以為阮府是苛待了。
於是便調製這些給她吃,也算是補充些營養。病根她是無能為力,不過也好歹可以補氣養神。
謝晚這人啊,就是有這毛病,無論和她是什麼關係,有什麼問題,她就是喜歡在吃食上對症下藥,也算是職業病的一種吧。
吃完了點心,大娘子扯了扯謝晚的袖子道:「晚娘,那日你給我講的那位魚姬後來如何了?」
軟軟糯糯的聲音讓謝晚的心不由自主的融掉了一塊兒,憑心而論,阮寶兒隨大夫人,一雙丹鳳眼明澈動人,臉頰豐潤的如同一粒蘋果,這些日子謝晚又調養有方,顯得她氣色紅潤,再配上那嬌弱的孩童嗓音,就是扮成觀音菩薩旁邊的玉女也不為過。
而她眼巴巴的抬著頭讓謝晚繼續講下去的故事,自然是那著名的《海的女兒》。
之前大娘子嬌氣,有些食物既營養又好吃也不肯多食一些,謝晚便想出了用講故事來讓她吃飯的法子。
後來就發展成了和她約定,只要她好好的吃飯,便每日都給她講故事。
這些故事謝晚是耳熟能詳了,可是改換背景卻著實費了一番功夫,剛開始她還習慣性的說出了公主這個名詞,大娘子還一頭的霧水,後來問了弄兒才知道,這時候皇帝的女兒稱為姬、皇帝兒子卻是稱為公子。
饒是她百般注意,又好幾次說漏了嘴,只讓她心驚膽戰的。
「魚姬去求了巫醫幫她越過邊境去見那位公子,」謝晚接著上回的故事繼續說,在她這版的《海的女兒》裡,小美人魚和王子變成了互相敵對的兩個國家的王姬和公子,「巫醫說問她,『你真的要為一個敵國的公子,拋棄自己的身份嘛?』」謝晚這時候停了停,問阮寶兒道:「大娘子覺得呢?」
阮寶兒的臉皺成包子一般,似乎很是苦惱,她還小並不懂這些情愛糾葛。
謝晚笑了笑,也不強求她回到,而是接著說了下去。
當說到巫醫要魚姬喝下巫藥弄壞自己的嗓子的時候,阮寶兒的整個臉頓時顯得非常的氣憤,簡直是同仇敵愾的樣子大罵那巫醫是「壞人」。
當聽到魚姬和公子相逢並被公子帶回自己的府上的時候,她的臉上又是滿滿的興奮。
而當劇情進行到了公子要和另外一位王姬成親,魚姬暗自落淚的時候,大娘子的眼睛裡又蓄滿了淚光。
隨著謝晚婉婉道來,終於巫醫又出現,告訴魚姬如果想要活命,便要害死那位公子的時候,故事戈然而止。
面對阮寶兒一臉的迷茫,謝晚攤了攤手道:「後面的故事,書本上也沒有記載了。」
「為何?」阮寶兒氣惱的問。
謝晚表示她也不知道,只說書本上就是這麼寫的,而這其實這也是謝晚的一點兒小小私心。
在她小的時候還生活在孤兒院,沒有人會給她講童話,一直等到她長大了才聽到了《海的女兒》這個故事。
那個時候她已經在社會上開始打拼,所以在看到小美人魚求助巫婆,而巫婆要從她那兒得到她的聲音的時候,謝晚也覺得沒什麼。
你想要得到什麼便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這是常理不是嘛?世上哪有那麼多的不勞而獲,難不成因為美麗、純潔、善良,又或者是因為愛上一個人,便要旁的人付出?
而後來王子帶回去小美人魚又要和別的公主結婚,就更讓她覺得不舒服了。若是對小美人魚沒有感覺,又為什麼帶她回去自己的城堡,還對她如此的好?
不喜歡就不要給別人錯覺,如果明明不能給她什麼又曖昧相對,只會誤人誤己,後面小美人魚的結局便不也證明了這一點嘛?
所以她不說故事的結局,而是問阮寶兒道:「雖然書本上沒寫,但是大娘子您可以自己思慮什麼樣的結局才是最恰當的。」
實話實說,這些日子和阮寶兒相處,她也很喜歡這個小姑娘,她深知以阮寶兒的身份若是一直天真無邪卻也不大是什麼好事。
這是時代所決定的,雖然大越朝相比起她那個時空古代的諸多朝代來說已經是開明了許多,對女子的道德束縛也不至於那麼嚴格,但是還是存在的。
所以私心裡,她希望阮寶兒能精明一些,而不是懵懵懂懂的長大。
這些事情嚴格來說輪不到她操心,女子待到年紀稍大了自然會有人來教導,但是她覺得與其以後再學,倒不如潛移默化,誰讓她就是個操心命呢。
阮寶兒聽了謝晚的話,自個兒皺著眉頭想了許久,卻仍是不得要領,顯得有些無措。
不過謝晚也不急在一時,目的不過是給她一些印象。
就比如前些日子她還說過一些這時空並不存在的所謂才子佳人的故事,每每說到總是強調那些窮酸書生用幾句詩詞、幾幅字畫就惹的那些小姐姑娘們頭腦發昏,也算是給阮寶兒提前打了預防針。
在謝晚的心裡,才華當然很重要,但是幾句詩詞歌賦便手到擒來,可真是算不上什麼實在人。
這也從側面說明了謝晚的個性,因為沒有錢她唸書並不多,好不容易中專畢業了便出來討生活。
於她而言,胸懷大志和腳踏實地是並行存在,其他的,都是虛頭巴腦的浮雲罷了。
看大娘子似乎仍在回味剛才的故事,謝晚微微的笑了笑,起身告了退便離開了清芷榭。
回到小廚房後弄兒已經收拾規整好了,她倒是輕鬆了許多。
「你又同大娘子說那些什麼『故事』了?」弄兒瞧見她回來,便丟下手中的活計上前。
謝晚點點頭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掛好,這還是大娘子那日看她冒著寒風來來回回特意賞的,也算是御寒的好物。
弄兒倒了一杯熱水給她捧著,語氣帶有一點責怪的說:「我看你啊,少同大娘子說那些東西,若讓大夫人知道怕是會不高興呢!」
聽了弄兒的話她倒是搖了搖頭,她可不擔心。
大夫人是聰明人,就算是知道了怕也不會說什麼。
何況謝晚每日同大娘子講故事的時候總有嬤嬤在旁邊伺候著,耳朵卻是豎的高高的呢,恐怕早就一個字不漏的回了大夫人了。
若是大夫人有意見,也早喚她去訓斥了才對。
這還真是謝晚猜對了,阮寶兒是大夫人的心尖尖上的人,身邊的一應伺候皆是她親自挑選的。
那嬤嬤也稱的上是她的心腹之一,早在謝晚跟大娘子親近伊始,便尋了機會稟告了大夫人。
初初大夫人還有些猶疑這謝晚想要做什麼,就命那嬤嬤繼續看著她。後來謝晚跟大娘子講的每一個故事,她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沉默了良久之後,只說了句「隨她去罷」,也是默認了謝晚對自個兒閨女的洗腦。
而心裡也越發的對謝晚這個小娘子有些好奇,而隱隱的也多了許多的期待之意。謝晚是她親自挑選的,如今看來也是著實聰慧的。
弄兒想不到這些枝枝蔓蔓,也是操心,看謝晚一副完全不著急的模樣也無可奈何。
無法只得自個兒去灶台上端了溫著的飯菜出來給她,這謝晚自從開始得大娘子的歡心後,每日膳食便是不能正經吃了,只能等到清芷榭那邊事畢才拔上幾口,也是勞的辛苦。
謝晚坐在小几邊慢慢的咀嚼吞嚥,整個人顯得沉靜安定,倒也讓弄兒的心稍稍的放下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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