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的雪天終於過去,陽光重現灑向塵世。溫暖的橙黃色光斑遍佈了大地。像是久違的戀人,終於尋找到自己。像是消失太久的回憶,又一次灌輸進記憶。
有太多的遺憾和彷徨他們已經無法言喻,有太多的不情願和不捨得已經被深深掩埋進心底。他們已經學會了放棄,他們在沒有人能找到的地方來回穿梭。
他們去了太多地方,走了太多的路。
哭過,笑過,回憶過。但那終究都是過去。已經開始被忘懷的過去。
陽光出現了,他們也不那麼迷茫了。他們順著溫暖的陽光尋找到了自己該去往的方向。那裡也許是一片光明,也許是整日黑暗,但是他們會去尋找。
沒有試過的,他們就不會肯定。
「璃楓,這是哪裡?」連月清用手肘碰了碰璃楓。
「方纔進城門的時候沒有看。」璃楓向後縮了縮。
「殷彩,這是哪裡?」律蒼雪對殷彩揚了揚下巴。
「方纔進城門的時候睡著了。」殷彩伸了個懶腰。
然後,是彷彿永無止盡的沉默。
偌大的,綠色的草地,像是一個冗長的夢魘,盛放在如灰燼般死寂的無垠地獄。
綠色,充滿生機的顏色。像是在告訴他們,冬日已經過去,現在已是春季。
「快二月了呢。」殷彩閉上眼,他終於再次習慣了陽光的溫度,只可惜,他的陽光並不來自璃佐,而是來自那顆最真實的太陽。
「是阿,我們出宮兩個月了。」律蒼雪將身上的紅色棉袍褪下,墊在草地上躺著,甚是愜意。
「才兩個月阿,我還以為過了很久。」璃楓用雙臂枕著腦袋,嘴裡還叼著一根細嫩的草枝。
「所以,我們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連月清挑眉問道。至少,要做出他們自己。
她是連月清,是堂堂連將軍的女兒,不是那個萬人之下的宮女。
他是璃楓,是曾經帶兵征戰的前將軍,不是那個怯弱無用的三皇子。
她是律蒼雪,是聰慧過人貌若天仙的律蒼雪,不是那個一無是處的跟屁蟲。
他是殷彩,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殷彩,不是那個遭人唾棄的棄子。
他們應該找回自己,他們出宮,是去尋找快樂,而不是逃避自己被人遺忘。
四人躺在這春意盎然的嫩綠草地上,他們各懷心事,他們情緒各異,但是他們很快樂。兩個月,不長不短的時候,但是他們在這兩個月內是快樂的。在無人發現的黑夜裡也是快樂的,他們不會去想那些讓自己傷心的人或事,因為他們就快要忘記那些人那些事了。
這就是他們出宮的目的,他們完成了,但是卻不想回宮去。
他們怕一旦回去了,見到那些人了,他們的快樂就要消失不見了。他們不能讓這些來之不易的笑顏就此消失。他們覺得,他們就該是快樂的。
感情是個桎梏,是永遠的束縛。
他們要的是自由。不被任何人約束。
「一無所有,無家可歸,但是我們很快樂。」律蒼雪微笑著說。紅色的衣衫襯得她臉頰也是緋紅的,美麗異常。
「我喜歡這裡的山山水水,萬物都是清澈的。」殷彩還是閉著眼,他在感受遠處清泉從山頂自上而下的流水聲音。很清澈,很動人。
「我去哪兒都成,總之不想回去。」璃楓坐起身來,太陽越來越大,陽光越來越刺眼。他喜歡這樣的感覺。彷彿上天終於發現了自己。
「我也喜歡這裡,那我們就在這裡定居,如何?」連月清指了指璃楓:「你帶那麼多盤纏,不花了可真浪費。」
璃楓連連退後:「你想幹什麼……」
殷彩和律蒼雪都笑起來。
誰說離開皇宮,離開家,他們就活不下去?他們會證明,他們活得更自在,更灑脫。
「我什麼也不想幹,你趕緊給我們找個住處,整日住客棧,你遲早得成窮人。」連月清瞥了璃楓一眼,璃楓卻更是無奈:「為什麼要我去……你怎麼不去。」未等連月清回答,璃楓又壞壞的笑起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
「你年紀大了走不動。」璃楓連忙站起身逃似的跑走。連月清在身後追他,嫩綠的草地發出輕輕的呻吟。
連月清雖然只有二十三歲,但在這裡卻最是年長。聽璃楓那樣說,卻是讓她哭笑不得。
律蒼雪和殷彩還是躺著休息。
「你覺不覺得,他們,嗯。」律蒼雪聽著璃楓呼救的聲音,笑著對殷彩說。
「你覺不覺得,在這裡成親,很好,嗯。」殷彩附和著,四人的笑聲蔓延在整片綠色的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