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楓被帶去四皇子殿時,心裡其實是很平靜的,至少,他不害怕。就像世人常說的一樣,早有預感的事,何必去害怕。
璃楓既然是一個皇子,是一個將軍,那麼他又怎會不懂敢作敢當的道理?他刺傷了紀梓笙,他承認,他曾經想讓紀梓笙去死,他也承認,不過那只是因為璃佐罷了,他對紀梓笙的敵意只是嫉妒,從此之外再無其他。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璃佐喜歡的是殷彩,璃楓對紀梓笙的恨意便像微風拂過一樣消失不見。但是他也沒有勇氣去恨殷彩,他以前不在乎這些,以為只要殺了紀梓笙,璃佐就是自己的,心在不在無所謂,只要璃佐在自己身邊就足夠了,現在他才明白,在身邊有什麼用呢,他不是自己的,他的心裡裝著別人,這樣折磨自己又折磨他,實在是毫無意義。
他不恨紀梓笙,也不恨殷彩,因為他怕璃佐會恨他。只要還能保存往常那樣的兄弟情,他也滿足了。他只是怕,璃佐會連那麼一點點感情也不留給他。
璃楓看著眼前這個人,突然覺得好陌生,往日的紀梓笙,眉眼之間總是淡淡的情緒,不悲不喜的,和連城很像,但是現在,冰冷得讓人不敢隨意直視。
也許現在才是真實的紀梓笙吧,璃楓這樣想,因為往日的紀梓笙,黑色的眸子裡是像深淵一般空洞的,而現在,是恨意。是很真實的恨意。
「為了還我這一劍,召集這麼多人,是想毀了這個皇宮麼?」璃楓被紀梓笙居高臨下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禁別過臉去不再看他,繩子很禁,勒得手臂生疼生疼的,疼痛到麻木,麻木到疼痛,一直一直。
紀梓笙冷笑道:「為了你?呵呵,原來璃楓殿下,竟是這樣自作多情麼?」紀梓笙抽出劍,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哥哥。」莫衷握住他拿劍的手,有些驚恐地搖搖頭。就連要殺皇上這件事,莫衷也是極力反對的,儘管皇上害得他們家破人亡,他也從未有過報仇的想法。他知道偽裝成另一個人的樣子是很難的,紀梓笙就是紀梓笙,他不是殷彩,長得再像也不是。
只是現在,莫衷卻希望紀梓笙真的就是殷彩,至少,殷彩的性格是平淡的,溫柔的。而真實的紀梓笙,是冰冷的,無情的。
「莫衷,別怕,我沒有做錯什麼。這是他欠我的,我只是還給他。」紀梓笙的眼神放柔了些,對於莫衷,他的關心卻是從未變過,對他來說,莫衷是他唯一的親人,不論如何他都不會讓莫衷受到傷害,一點也不會。
「殿下!」連月清不知何時進了殿堂,伸手奪過紀梓笙手裡的劍,確認璃楓沒有受傷才輕舒口氣。「你,沒事吧……」
璃楓微笑著搖搖頭,他覺得自己看開了很多事,不那麼累了,不那麼執著了,終於可以發自內心的微笑了。
「誰讓你來的。」紀梓笙狠狠瞪向她。連月清雖是有些意外,但卻並不害怕。直起身子笑了笑:「璃錦殿下和哥哥讓我來的。璃楓的命,不是殿下說要就能拿走的,還請四皇子殿下先問過璃錦殿下的意思。」
「如果我說,不呢?」紀梓笙挑眉問道,連月清剛剛的話,分明是在嘲諷紀梓笙,他要是聽不出來,那才真是笑話。
連月清看了看璃楓,笑道:「月清不敢多說什麼,只不過,四皇子殿下莫非是忘了璃楓殿下是三皇子?這以下犯上的罪名,背起來可不好受。」紀梓笙正想開口說些什麼,連月清又繼續打斷他:「哦,對了,您是五皇子才對。」
「你怎麼知道的?」紀梓笙微微錯愕,但也只是一瞬,冰冷的表情很快便重現在他臉上:「不管你怎麼知道的,那都不重要了,總之,他的命,我要定了!」
「你,要不了。」連月清冷笑一聲,手中的劍被扔去殿外。紀梓笙不禁也認真起來:「想動手?好阿,我陪你。」
璃楓最初是有些擔心的,畢竟連月清只是個女子,但是他後來終於想起,連家一世武將,女子又如何?姓連,還會弱不成?
莫衷卻是冷汗都流出來了,生怕會出什麼事。
「都住手!」璃佐不知何時站在了兩人中間,抓住兩人的手輕聲喝道。「月清,是讓你來救楓兒的,何必動手?」
連月清這才緩過神來,是阿,她為什麼要動手……轉眼看了看身後的璃楓,她不禁被自己的想法震驚了,莫非,她是為了璃楓才動怒的不成?可是,為什麼……
璃楓此時也在看著她,眼神裡是她沒有見過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