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彩和梁淵隨後也跟上來,看見眼前這副場景不禁大吃一驚。璃佐連忙送開兩人的手,走去一旁解開璃楓身上的繩子:「沒事吧?」璃佐輕聲問他。
璃楓搖搖頭,當然沒事,還能看見眼前這個人用如此關切的眼神看他,怎麼會有事?
紀梓笙看見梁淵和他們一起進來更是吃了一驚,暗想梁淵一定沒有成功殺死皇上。也許梁淵不知該如何解釋,什麼也沒有說,甚至看也不看紀梓笙,便拉著莫衷進屋去了。
「月清,帶楓兒回去吧。」璃佐對璃楓扯出一個微笑,他原本是想安慰璃楓的,只不過這個笑便出賣了他的本意。笑得那麼牽強,又怎會有安慰的作用?
璃楓只是點點頭,逕自走出殿堂。
他什麼也不說,並不說明他無話可說,相反他只是要說的太多,不知從何說起。
他想告訴璃佐,他不會再任性,不會再干涉璃佐的感情,他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璃佐不怪他,不恨他。
璃楓終是什麼都沒有說,因為他沒有自信,他覺得自己對璃佐來說沒有那麼重要,這幾句話,璃佐是不會在意的,他覺得自己一直都是可有可無的。璃佐一直都看不起他不是麼。就像他十六歲那年,若不是因為璃佐無心的一句「你什麼都不敢,真沒用」他也不會自告奮勇去常年征戰。
他自小就怕孤單,怕疼,怕冷,他什麼都怕。
但是僅僅因為璃佐一句玩笑般的話,他必須每日除了軍事什麼也不能說不能管,渾身的傷口一次次地撕裂,他只能咬著牙堅持下去,冬天的時候,沒有厚厚的裘衣,只能搓搓掌心,幻想頭頂便是旭日暖陽……
可是璃佐都不知道這些,他也沒有打算告訴過璃佐,他怕璃佐會說「與我何干」他怕璃佐會不在乎。
現在他終於可以放下了,他不怕璃佐不在乎,只要璃佐還是他的皇兄,還能每天都看得見,足夠了……
「梓笙,殺了璃楓你也得不到什麼,算了吧。」殷彩拍拍紀梓笙的肩。殿堂裡只剩下璃佐,紀梓笙,和他三人,偌大的殿堂顯得格外空蕩,像是下一刻便會轟然倒塌。
紀梓笙卻是冷笑道:「算了?憑什麼?」
「就算是為了我,不要傷了楓兒。」璃佐覺得,紀梓笙好像不一樣了,說不上來為什麼,只是感覺不一樣了。
「為了你?我欠你什麼了?」紀梓笙挑眉問道,深淵般的眸子裡沒有任何情緒。
璃佐覺得,紀梓笙變了,變得無情變得冰冷了,他不習慣這樣的紀梓笙。「梓笙,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紀梓笙對這句話甚是反感,聲音也不禁放大了些:「我一直就是這個樣子,你不是知道麼,我不是告訴過你,為了讓你動情,我一直在學習殷彩的樣子麼?現在我不用裝了,我可以變回我自己了,為什麼你們卻要說我變了呢,我哪裡變了?何時變的?」
璃佐搖搖頭,往日紀梓笙和他說話時,那些情緒分明是真實的,分明不是偽裝的……「可是你前幾日還……」
「你知不知道我會累?」紀梓笙打斷他:「是,我利用你,裝成殷彩的樣子讓你帶我進宮都是我計劃好的,可是現在他回來了,你好好跟他在一起就是了,為什麼要一直出現在我面前?你知不知道我很累,我想變回我自己為什麼不可以?不要以為你是人,我就不是。你知不知道那種感覺,明明快要窒息,卻偏偏要笑著告訴你:我沒關係。你當然不知道,沒有人和你一樣喜歡殷彩,所以你不用笑著把他推給其他人。」
殷彩沉默了。紀梓笙也許自己也沒有反應過來,他剛剛話裡的意思,分明是說:他喜歡璃佐……
璃佐只是一直看著紀梓笙,有些心酸,有些內疚,但是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一遍遍的重複著:「對不起……」至於對不起什麼,他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為什麼要出現在我面前,你可不可以走遠一點?我好不容易決定不愛你了,你為什麼要出現在我面前,為什麼要讓我一次次裝成殷彩的樣子對你笑?我不想笑……我不快樂,一點也不。」紀梓笙的聲音有些哽咽,眼裡是濕潤的,但是卻倔強地不讓眼淚掉下來,像是要保住自己最後一點尊嚴。
他連自我也失去了,他只有這麼一點尊嚴,再失去了,就真的體無完膚了……
「為什麼……」其實璃佐想問,為什麼不快樂,但是答案已經在他心裡,又何必去問。
「我喜歡你,因為喜歡你……」
璃佐輕輕抱住他,想安慰,但是什麼也說不出來,他只能給紀梓笙一個擁抱,試圖溫暖他面臨死灰的內心。
殷彩在心裡苦笑一聲,轉身出了殿堂。他覺得自己太多餘。
而璃佐,已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