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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一:初見初識,初擁初吻。 第八章 夕陽畫卷 文 / 伊人濃妝

    天色不知不覺又暗了下來,那一抹殘陽漸漸消退著,染紅了半邊天。夕陽如同泛黃的畫卷,邊邊角角都印上了星星點點的裂痕,割碎了本已殘缺的落日。像是未圓滿的夢境,夢醒之後再也回憶不起,而那失落的感覺卻記憶猶新。像是未實現的誓言,對方背棄之後擅自遠走,留你一個獨自停留,即使滿心遺憾,也卻無可奈何。像是雷雨天的閃電,縱橫交錯在天邊,無情的劃破那陰霾的最後防線。

    也不知是為何,尋常百姓,付出一切也想進入這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宮廷,許是他們都不知曉,這皇宮,不過是個利用人心的貪婪製造出的陷阱,一旦深陷其中,便是無法自拔,得到了一點,便會想要更多,無止盡的貪婪使人心底的那份純淨漸漸污濁,漸漸被邪惡吞噬,再無生還可能。

    這深宮中,只有勾心鬥角,為爭功名利祿相互背叛出賣,能有什麼,是值得驕傲的呢?繁華麼,繁華背後,又是怎樣的污濁,誰去探清過?除了個別與世無爭的想要離開這不毛之地,還有誰是真正心地純淨的?想要離開的,當然有,比如連城。明明心地善良卻要淌這渾水的,也有,比如璃佐。誰能看清他們的結局,誰能斷定他們是對是錯,答案是:誰也不能。

    紀梓笙自從大皇子府出來起,就一直高燒不退,許是胸前的傷口受了感染,璃佐每日都陪在他身邊,乘他偶爾清醒一會兒時給他說說話轉移注意力,緩解緩解疼痛。可一連過了近十日,紀梓笙都是昏昏沉沉的狀態,璃佐不免擔心起來,看著紀梓笙即使昏睡也緊皺的眉,和胸口出嬰兒拳頭大小的『錦』字,心裡又起一陣波瀾。他恨不得將這個字生生割下來,可又因為害怕紀梓笙會受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字停留在他胸口,形成疤痕,永不消退。

    正躊躇中,紀梓笙長而密的睫毛又微微顫動起來,璃佐趕忙將他扶起讓他靠在自己胸前,輕聲喚道:「梓笙……」紀梓笙睜開眼,見眼前之人不是璃錦,而是璃佐,沒由來的安了心。就這麼躺在璃佐懷中,脆弱得像剛剛破繭而出的蝴蝶,璃佐對著門外喊:「太醫!」知道紀梓笙剛醒,也不敢放大了聲,紀梓笙看璃佐這般關心他,也不免多了些感動。

    太醫很快就趕來了,握住紀梓笙纖細白皙的手臂靜靜把脈,後又檢查了寫較重的傷口,待動作停下時,舒口氣對璃佐說道:「殿下,紀公子已無礙了,只需細細調養,待老臣開個方子,每日按時將要服了,過幾日便可,若能多讓紀公子下床走走,便是更好了。」璃佐點點頭,吩咐一旁的小廝接了方子去熬藥。

    璃佐見紀梓笙茫然的目光,知道他這次確實受了驚嚇,在他耳邊輕聲安慰道:「待梓笙痊癒,我們一起去看莫衷可好?莫衷都好幾次說要見你呢,可是,我想你定不願讓莫衷看這受傷的樣子,只好回絕了,梓笙可會怪我?」

    紀梓笙搖搖頭,說道:「怎會怪你。」許是太久沒說話的原因,聲音變得有些低沉沙啞,聽得璃佐愈加心疼。

    璃佐沉默了一會兒,似是想到了什麼,又說道:「梓笙,對不起了,那梁公子,我去長安尋了幾日也找不見他。」紀梓笙還是搖搖頭,想這梁淵大概是出遊去了,畢竟,他也預料不到會突然發生這種事。真是想怪誰,也怪不了了。轉念又想,這璃錦也不像是會輕易放過他的樣子,沒有用到清月劍便將他放了,是因為什麼呢?想了半天也找不到理由,只好問璃佐:「殿下,是如何將我帶回的?」

    璃佐呆愣了許久,才回答道:「不是我,是連城,連城哥救了梓笙。」紀梓笙又是一陣疑惑,一來,連城和他從未說過話,彼此毫無交流,二來,連城不是侍衛麼,怎有能力從連璃佐都束手無策的璃錦那兒救回他?不願意多問,沉默著不再說話了。卻又聽璃佐的聲音傳入耳裡,他說:「梓笙,叫我璃佐便可。」

    紀梓笙還是沒有回答,唇角卻多了一抹不經意的笑。

    小廝很快端著藥進來,對璃佐說道:「殿下,藥熬好了。」璃佐點點頭,伸手接過,對那小廝說:「下去吧,勿關上門,屋子裡悶。」小廝欠身而退,門敞開著,透進微弱的光線,璃佐這才知道,原來已經天黑了。

    紀梓笙看見那藥便苦惱不已,使勁兒搖搖頭,對璃佐說:「我不要喝。」平淡的語氣不論何時何地都沒有變過。

    璃佐輕笑一聲,打趣道:「莫非梓笙怕苦不成?」紀梓笙當然知道這是激將法,隨口接道:「正是如此。」璃佐見他這般模樣,實在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勸道:「梓笙聽話,不喝藥會留下後遺症的,那可不好,而且這宮中的藥和你們喝過的不一樣,這是不會苦的。」紀梓笙看了眼那藥,半信半疑的對璃佐道:「那你喝給我看看。」

    璃佐怔住了,雖說他不是特別怕苦,但他心裡也知道,這宮中的藥與尋常百姓喝的藥確實是不一樣的,最不一樣的,就是宮中的藥,不知要苦上多少倍。

    紀梓笙見他這般尷尬的模樣,突然大笑起來。璃佐更是錯愕了,他還從未見紀梓笙這樣笑過,不由驚歎道,原來紀梓笙笑起來,竟是這般好看的。

    兩人都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到璃佐的臂彎都因為托著紀梓笙開始酸痛起來,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目的,用勺子攪拌一會兒,看著這藥碗這麼小,這藥,便是一口就能喝完的,於是對紀梓笙說道:「梓笙讓我喝,我怎會不喝呢。」

    紀梓笙笑道:「嗯,那你替我喝了吧。」

    璃佐也對他笑,狹長的丹鳳眼彎得像月牙,他端起碗,仰頭一飲而盡,這次輪到紀梓笙怔住了,連忙說道:「你真喝?苦不苦?快吐出來。」璃佐搖搖頭,還是笑,紀梓笙正想重複說『快吐出來』,還未開口,便被兩片柔軟而溫熱的唇瓣堵住了未說出口的話。

    紀梓笙本是無力掙扎的,可璃佐偏偏將那苦到不行的藥一滴不漏的流進紀梓笙嘴裡。

    掙扎了好一會兒,璃佐也無動於衷,似乎不等紀梓笙將藥完全嚥下,就不願意離開這有些乾澀的薄唇。紀梓笙在心裡苦笑一聲,見掙扎無用,也只好作罷,隨著璃佐的意願將藥嚥了下去。

    最後終是以璃佐笑到上氣不接下氣來收場。

    他說:「梓笙,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快樂過,你能明白嗎。」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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