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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6 鬼王 文 / 風上絃歌

    楚燃換了件乾淨的衣服,收拾好心情後,便隨小猴子去了御書房。

    將墨非離囚禁一事,乃是赤焰國的重大機密,夜楚郁便只叫了一些皇族之人,還有他在朝中培養的心腹。

    所以當楚燃推開門時,便看到神情嚴肅的夜楚邵,面帶憂色的溫初言,還有目光冰冷的夜楚軒。

    夜楚邵自是巴不得夜楚郁死,所以當看到楚燃進來時,就像蜜蜂看到了蜂蜜,當下友好的笑了笑,而夜楚軒則是面容陰沉,恨不得用目光將楚燃射死。

    御靈風是她的王妃,又是她帶御靈風進殿,現在御靈風刺殺夜楚郁,也難怪夜楚軒會懷疑是她暗中指使,有著謀逆的不臣之心。

    頂著四道複雜的目光,楚燃抬腳走了進去,一副坦蕩蕩的模樣,從容不迫道,「微臣夜楚燃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楚燃下跪之前,夜楚郁揮手阻止了她的動作,並擺出一副擔心的樣子,詢問她的病情,「六弟,你的傷勢如何了?」

    「多謝皇上關心,臣已無大礙了……」楚燃低眉斂目,實話實說,卻給旁人留下了話柄。

    「六哥昨夜還奄奄一息,現在卻行動自如,六哥的傷來得奇怪,也好的令人好奇啊!不知道六哥用了什麼靈丹妙藥,可否讓本王見識一番?」夜楚軒悠閒的搖著扇子,並不拿正眼看她,話裡話外怎麼聽,都有點損她的意味。

    楚燃不是傻子,自是聽出他的挖苦,抬頭看了夜楚郁一眼,卻見他面色微冷,目光複雜的看向她,暗藏幾絲鋒芒。

    「炎王為赤焰國出生入死,自是先皇祖宗保佑,方才能安然無恙,軒王此話的意思,莫非是說炎王的傷好的太快了。還是說軒王想炎王早些死了,好接管他手中的兵權呢?」薑還是老的辣,夜楚邵簡簡單單幾句話,不僅將夜楚軒氣的啞口無言,也讓他不敢再出言諷刺楚燃,省的落人口實。

    楚燃雖對這個老狐狸沒有什麼好感,但他如此堂而皇之的幫她,自然還得給他幾分薄面,於是就悄悄移轉目光,與他相視一笑,無聲的表明謝意。

    兩個人的互動落到夜楚郁眼中,讓夜楚郁本來陰霾的面容更加冷戾,指甲在桌子上劃過幾道深深長痕,方才忍住心中滔天的怒火,用冷冰冰的口吻問道,「朕很好奇六弟去天牢和穹傲國的奸細說了什麼?可否說出來讓朕和諸位愛卿聽聽……」

    用奸細來形容墨非離,足以說明夜楚郁的暴怒。

    楚燃不敢大意,嚴神以對道,「如果臣弟說只是詢問宮宴一事和他有沒有干係,皇兄會信嗎?」

    說完,楚燃看向高高在上的夜楚郁,回答她卻是一陣低低的冷笑聲。

    「六哥傷勢初癒,就親自跑到天牢,詢問宮宴刺殺一事,真是令本王意外又感動……但不知道六哥可有問出什麼?」夜楚軒優雅搖著扇子,唇角勾勒出諷刺的弧度。

    楚燃搖了搖頭,如實回答道,「沒有。」

    「好!很好……」夜楚軒啪的一聲合上扇子,起身從椅子上起來,走到楚燃的面前,一改漫不經心的口吻,滿是疑惑道,「六哥如此關心奸細,莫不是早已經和奸細勾結,害怕奸細出賣了六哥?」

    夜楚軒給楚燃定的可是大罪,楚燃在敏感時刻去看墨非離,也難怪夜楚軒會如此猜測。

    此刻,夜楚郁薄唇緊抿,不置一詞;夜楚邵也閉口不言,不是見死不救,而是以退為進,如果他公開和楚燃聯合,必會遭夜楚郁忌憚,還是低調點為好。

    溫初言雖沒有說話,溫潤如玉的臉上,也浮現幾絲憂色。

    大殿一時陷入沉默,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夜楚軒和楚燃冷冷對峙時,溫初言突然站了出來,對夜楚郁大膽進言,「炎王作為赤焰國炎王,身上流著皇嗣血脈,這點分寸,微臣相信炎王還是有點,否則炎王便不會挺身而出,為皇上擋下這一劍。」

    見夜楚郁顏色稍緩,溫初言頓了頓,知道自己賭對了,便繼續道,「如今的當務之急,是商談處置墨非離一事,切不可因小失大,本末倒置。」

    「溫大人說的是……」夜楚邵捉準時機,連忙拋出自己的觀點,轉移眾人的焦點,「本王認為,應該將墨非離壓到巫越國,交給西越皇親自審問,到時候,穹傲國那邊也好交代。」

    溫初言卻認為不可,立刻出聲反駁道,「微臣認為,此計萬萬不可。巫越國和穹傲國雖有不和,但墨非離的姑姑乃是西越皇的妃子,於情,難保西越皇不會顧念舊情,於理,怕是巫越國也不願得罪穹傲國,反和穹傲國聯合起來,將矛頭直指赤焰國。再說,此去巫越國路途漫漫,諸多變數始料未及,若是發生什麼意外,恐怕又會節外生枝。」

    溫初言的話也頗有道理,夜楚鬱沉思片刻,輕輕的點了點頭,陰鷙的目光繞過夜楚軒,而後停留在楚燃身上,陰晴不定道,「朕倒十分好奇,六弟會怎麼處理?」

    夜楚郁將難題拋給了她,楚燃再無法置身事外,在抬頭的瞬間,不免和夜楚郁的視線相撞,但覺他的眼神怪怪的,少了一些敵意,多了幾絲探究,害的楚燃心生不安,暗道,在她昏迷的時候,他該不會發現了什麼?

    當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公玉琉華一直守著她,應該會保護她的秘密,再說夜楚郁如果發現了,她還能活到現在嗎?

    思及此,楚燃多了些底氣,毫不示弱的瞪回去,朗聲道,「黑是黑,白是白。朗朗乾坤下,黑白難以顛倒。御靈風刺殺在先,被禁衛誤殺在後,若是據理力爭,赤焰國也穩佔上風。倒是墨非離,假意賀禮,實則心懷不軌,臣弟認為,應該將他押往巫越國,交給巫越國處置,到時候,便與赤焰國無關。所以,皇兄不妨修書兩封,一封送給巫越國,一封送給穹傲國。」

    溫初言聽了以後,輕笑著附和道,「炎王說的有理,微臣認為可行。」

    楚燃和夜楚軒的看法一致,夜楚軒一時也無法反駁,逕自搖著扇子,不知在生誰的氣。

    夜楚鬱沉思片刻後,也決定這麼辦,但最棘手的卻是,「此去巫越國,困難重重,不知諸位愛卿認為,該派誰去合適呢?」

    夜楚邵掃了夜楚軒一眼,笑的無比奸詐道,「本王認為此事非軒王莫屬……軒王早年游離各國,想必對巫越國諸多瞭解,此事由軒王出面,定然萬無一失。」

    夜楚邵想將夜楚軒調離,再趁機對夜楚郁下手,這日漸昭彰的野心,讓夜楚郁愁眉緊鎖,卻一時想不到拒絕的理由,難以反駁。

    此計雖好,但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夜楚軒雖然不悅,卻也明白此事的重要性,若是派其他人去做,他自己也不放心,於是上前一步,打算毛遂自薦。

    看穿夜楚軒的意圖,楚燃連忙站了出來,義不容辭道,「皇上宮宴一事,說到底,本王也有責任,本王曾與巫越國交手,不打不相識,算來也有幾分交請,不如便由臣弟出馬,將墨非離押往巫越國。」

    若是真讓夜楚軒得逞,她自然沒有下手的機會,楚燃這次冒險,也算兵行險著。

    摸不準楚燃的心思,夜楚郁不發一言,顯然還有所顧慮,夜楚邵連忙反對道,「炎王重傷未癒,墨非離又奸詐狡猾,本王堅持認為,此事非軒王不可。」

    夜楚軒雖然討厭夜楚邵,也知道夜楚邵不懷好意,但誰要這個老狐狸說的是事實,便準備再次請命。

    猶豫不決的夜楚郁見狀,忙揮手阻止了大家的議論,笑著看向楚燃道,「既然六弟如此堅持,朕便准六弟全權處理此事,不過事關重大,若是有任何閃失……」

    「臣弟提頭來見!」楚燃眼神堅定,毫不猶豫的回答。

    夜楚郁滿意一笑,又繼續問道,「此去路途遙遠,不知六弟打算何時動身,朕好舉辦宴會,為六弟餞行?」

    楚燃想了想,回答道,「事不宜遲,不如便明日吧……」

    「明日?」夜楚郁露出驚訝的表情,心中卻是再開心不過了,「明日的話,會不會太匆忙了,朕恐怕連備宴的時間都沒有……」

    如果可以的話,楚燃也不想這麼快離開,但是一想到墨非離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也想他早些脫離苦海,便擺出大義凜然的架勢,朗聲道,「赤焰國形勢可危,臣弟無心玩樂,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楚燃出使巫越國一事,已成了板上釘釘,夜楚邵無力回轉,當下怨氣橫生。夜楚郁真是下了一步好棋,不禁暗中摧毀兩人的聯盟,還可以隨時置夜楚燃於險境。

    如果夜楚燃包庇墨非離,他便可以名正言順的治她,奪回她手中的兵權。如果路上出了什麼意外,墨非離不幸慘死,那麼日後穹傲國問罪,也可以推出她一人。夜楚郁,你真是好深沉的心機,好絕情狠心的帝王!

    夜楚邵陰戾的目光,即使隔了很遠的楚燃,也可以感受他的不悅。看在他處處幫她的份上,楚燃笑著走了過去,安慰道,「皇叔不必擔心,這天底下能殺我夜楚燃的人還沒有出生呢!想必巫越國之行,用不了多久,本王便會平安歸來。國事的話,就勞煩皇叔替皇上分憂了。」

    夜楚邵抬起老眼,與楚燃目光交匯之間,難得生出幾分薄涼的親情,語重心長的囑托道,「炎王放心,老夫自當盡力,願天祐炎王一路順利,平安歸來……」

    楚燃點了點頭,神色認真道,「皇叔也是……」

    兩個人的惜惜離別,落到了夜楚郁的眼中,全成了滿滿的諷刺,一雙銳眼緊緊鎖在夜楚燃背上,竟有些看不清她是何居心了。

    夜楚燃,朕該相信你嗎?

    楚燃回到焰月殿時,天色已經不早了。一想著明日還要趕路,便直接往房間走去,卻在經過公玉琉華門口時,聽到一陣陣痛苦的咳嗽聲。

    今日淋了好半會的大雨,這個病鬼該不會又發病了吧?

    算了,關她何事。

    楚燃狠心走了幾步,身後的咳嗽聲卻如同魔咒一般,在她的耳畔揮之不去,拗不過心中的擔憂,楚燃還是折了回去。

    這時,七煞已經將薑湯煮好,向琉華的房間走去,一抬頭,就看到怵在門口的楚燃,流露出猶豫的神色,好幾次將手抬到空中,卻又無力的落下。

    以七煞的暴躁脾氣,應該一把將她推開,然後自己進去送藥,但想到公子眼中的憂傷,七煞歎了一口氣,走到楚燃的面前,將薑湯塞到她的手中,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此刻公子最想見的人,應該是夜楚燃吧。

    楚燃自然明白七煞的意思,何況自己也著實擔心他的身體,當下也不在矯情,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七煞,退下吧……」公玉琉華聽到開門的聲音,料是七煞送藥來了,看都不看一眼,便揮手命令他出去。

    看他這副病怏怏的模樣,楚燃心中的怒火無聲消散,逕自將藥端到他的面前,用目光威逼著他喝藥。

    公玉琉華抬眼一看,但見來人是楚燃時,怔愣了好半響,方才伸手接過藥,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低頭默默喝著藥。

    不知道是藥太苦了,還是他覺得太珍貴,一口藥作三口喝,生生被他磨了幾個時辰。

    看著夜色越來越沉,楚燃也不好跟病人發火,便耐著性子等他,他連喝藥都如此優雅瀟灑,看著也算是賞心悅目。

    不過乾巴巴看著,也不是一回事,楚燃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本王明日便要護送墨非離去巫越國,你若是想回紫聖國的話,本王可以趁機向皇上說明,准許你離開……」

    楚燃的話還沒有說道,但見公玉琉華手一抖,害的藥水差點灑落,隨即抬頭死死盯著她,淡然的語氣中多了絲微不可察的緊張,「此行兇險萬分,何況王爺大病初癒,還是向楚皇說明緣由,推了這份差事吧……」

    知道她在擔心他,楚燃也放輕了語氣,「此事是本王主動提出的,若要本王反悔的話,不是失信於天下嗎?況且赤焰國正值為難之際,本王自當挺身而出……」

    楚燃說的大義凜然,再加上她的皇室身份,怕是誰都會相信她的話,但公玉琉華眼睛一瞇,卻嗅到幾絲不尋常的意味。

    「王爺將此事攔下來,怕是想放墨非離離開吧……」公玉琉華鳳目微瞇,冰冷的眸光轉向楚燃,溫潤如玉的臉上浮現著幾絲怒火。

    被他一語道中了心事,楚燃雖大吃一驚,表面上卻雲淡風輕,矢口否認道,「本王乃赤焰國之人,怎麼會放走穹傲國奸細?再說本王既然答應了皇上,就算赴湯蹈火也要完成使命,怎會做陰奉陽違的小人!本王坐得正行得端,就算要有人置喙,何時輪到你了?我、偉、大、的、公、玉、皇、子……」

    公玉琉華神色一冷,捉住楚燃的胳膊,將她抵在床邊,一雙銳眼逼視著她,一字一句道,「夜楚燃,你騙的了別人,但你騙不了我!你瘋了嗎?竟要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放走墨非離,你若放他走了,就不怕穹傲國舉兵來犯嗎?」

    楚燃冷笑著,推開他的手,發怒道,「公玉琉華,你當真以為爺不知道嗎?你隱瞞御靈風一事,不過是想將夜楚郁逼入絕境,好趁機與夜楚郁合作,讓你不至於勢單力薄的回到紫聖國!而你留在赤焰國這麼多年,除了等待回國的時機外,還在暗中尋找公玉九重的下落。如果本王放了墨非離,不就正好如了你的願,或者說,你想做的更絕,直接殺了御靈風,逼北傲國舉兵來犯呢?!」

    昏暗的燈火,一如落寞的人心,公玉琉華輕輕摀住心口,已經分不清是傷痛,還是心痛。

    沉默了半響,他方才克制住喉嚨裡的腥甜,趕在楚燃離開房間之前,壓低了聲音道,「你不能這麼做?如果你放了墨非離,夜楚郁不會饒了你,到時候,被關在天牢的人,恐怕就是你了……」

    若他只是利用她,對她不聞不問,她或許還能好受些,也可以狠下心來,但他真假莫辨的關心,卻讓她備受煎熬。

    楚燃停在了門口,卻終是沒有回頭,看著黑沉沉的夜色,沉聲道,「本王失憶了,所以你對本王再好,本王都不知道公玉九重藏在哪裡,你不用再白費心機了……」

    楚燃深吸一口氣,方才忍住落淚的衝動,死死握緊了拳頭,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但是你不用擔心,小灰是公玉九重所養,你命人帶著小黑,便可以找到公玉九重,所以你不需要本王了,本王的生死也與你無關了……」

    簡簡單單幾句話,卻彷彿抽盡了楚燃全身力氣,挺直了身板離開房間,卻在無人的角落裡,輕輕靠在柱子上,無聲滑落到地上。

    她想,他心裡還是在乎他的,否則,便不會如此難過。

    但她此行兇多吉少,無論能否完成任務,恐怕都會九死一生,早些送他離開也是好的。

    或許,這是她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窗外的冷風呼嘯而過,階前的落葉又鋪了一層。

    等公玉琉華從床上起來,早已不見了楚燃的身影,看著對面黑漆漆的屋子,想必她此刻並不想見他。

    本來墨非離的死活,與他無關,但楚燃對墨非離的在乎,卻讓公玉琉華心生怒火,隨手一揮,熄滅了房間的燭火,抬腳便往地牢走去。

    今夜,墨非離非死不可。

    只要墨非離死了,她便不會為難。

    夜楚郁的好棋,也成了一盤死局。

    將藥遞給楚燃之後,七煞還是有點不放心,剛從房間裡走來,卻見公玉琉華殺氣騰騰,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

    多少年了,沒有見到公子動怒了……不得不說,夜楚燃還挺有本事的,能三番五次的將公子惹怒!

    不過從公玉琉華的臉色上來看,他的病怕是不容他這麼胡鬧!

    「公子,這麼晚了,您這是要去哪兒?」七煞忙衝了出去,將公玉琉華攔住。

    「地牢,殺人。」濃重如墨的夜色下,公玉琉華的墨眸熠熠發光,閃爍著嗜血的光芒,清越優雅的聲音,說著惡魔般的言語。

    「公子要殺誰?不如讓屬下去……」公子最近頻頻毒發,今日又淋漓大雨,地牢之中守衛森嚴,七煞十分的不放心,但還沒等他說完,便被公玉琉華打斷了,「不必了,本王親自前去……」

    「公——子……」七煞擋在公玉琉華面前,還想再說些什麼勸他,卻見公玉琉華身形一轉,幾個騰飛,已經消失在了夜色裡。

    好快!

    沒想到公子帶著重病,武功還是如此深不可測,七煞佩服的看了一眼,卻仍舊放心不下,也跟著去了地牢。

    赤焰國,焰月殿。

    楚燃回到房間後,滿腦子都是公玉琉華的影子,怎麼都揮之不去,看來她的毒已經侵入肺腑,難以拔除了。

    其實,她早就想好了。

    等將墨非離送到巫越國後,她也不打算再回赤焰國了。

    夜楚燃女扮男裝,終有一日會被拆穿的。

    還是趁早做打算,尋個機會假死,然後隱姓埋名。

    到時候,她也可以恢復女裝,摘下這張冰冷的面具,去過屬於她楚燃的生活!

    就在楚燃沉思間,一道勁風橫掃而來,楚燃急急避開,再定睛一看時,卻見一道匕首上壓著一封信,和昔日的情況如出一轍。

    難道又是鬼域?

    楚燃皺著眉頭,將信封拆開,其上的內容和上封信一樣,一個字都不多,一個字都不少,全是鬼王下令要她殺了墨非離,但唯一與眾不同的,是右下方的火焰標記,已經從青色變成了紅色。

    鬼域的老規矩,根據事情的緊急性,將火焰分為青、紅、紫三種顏色,若是火焰變成了紅色,還未完成既定的目標,那麼鬼王就會親自前來問罪。

    不過鬼王前來,便意味著如臨地獄,所以不少人在鬼王來之前,都選擇了自殺。

    楚燃輕歎一聲,彈指點燃了蠟燭,將信封扔到了燭台上燒燬,然後快步離開了房間。

    她失憶的消息,鬼王估計已經知道了。而鬼王遲遲未見她,恐怕是在試探她。

    命人三番五次的送信,不過是看她會有什麼反應,真正刺殺的人,恐怕現在已經去了地牢。

    而她絕不能讓墨非離死了!

    生怕莫非墨非離出了什麼意外,楚燃急急趕往後山的地牢。

    當差的還是那日的禁衛,但這次並沒有攔著楚燃,而是恭敬的退到了一邊。

    楚燃滿意的點了點頭,給他們一計還算識相的眼神,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即使地牢裡面機關重重,楚燃卻是輕車熟路,暢通無阻的到了第十八層。

    但是當看到倒在入口的禁衛時,楚燃暗叫一聲不好,連忙跑了進去,卻見十幾名黑衣人正在圍攻墨非離,而墨非離身上也頗多傷口,不停的流著殷紅的血。

    十幾名黑衣人各各都是高手,楚燃估計著勝算不大,便有直接衝上去,而是悄悄向後退去,準備找你禁衛支援,卻不小心踢飛了一顆小石子,微小的動靜,立刻引起了黑衣人的警惕。

    「堵住她的退路,別讓她跑了……」不知是誰吼了一句,快不及防間,三名黑衣人已經擋在了入口,切斷了楚燃最後的退路。

    第十八層中只有墨非離一人,而第十七層全是死囚的慘叫聲,夜楚郁此舉,無非是為了威懾墨非離,卻沒想到反而因此,險些要了墨非離的性命。

    現在就算她喊破了喉嚨,估計也沒有人會聽到,於是楚燃冷笑一聲,提起地上的刀,緊緊的握在手中,然後殺向黑衣人,利落乾淨。

    除了鬼域的人,還有誰想殺墨非離?

    但如果是鬼域的人,為何不認識她呢?

    就在楚燃沉思之際,胳膊上已經挨了一刀,流血的傷口,劇烈的疼痛,讓楚燃強打起十二分精神,無奈對方人數眾多,終是寡不敵眾。

    「本宮的生死不勞你操心,你快離開吧……」墨非離負傷衝了過來,和她背靠著背,共同纏鬥著虎視眈眈的黑衣人。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裝下去嗎?」楚燃用胳膊肘撞了撞,無聲表明自己的意圖,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她才不想死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牢,但只要她還背負著夜楚燃的身份,就要承擔身為王爺的責任。現在和他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無法退縮她也絕不會退縮!

    「你——」墨非離目光一暗,擔心生氣之餘,又多了一絲開心,一絲小小難過。在冷魅冒充御靈風死的那天,就注定了他已經無法回頭。她已經救過他一次,他不想虧欠任何人,所以她必須離開了。

    墨非離桃花眼一瞇,眼中凝聚著濃重的殺意,誓要為楚燃開闢一條生路,哪怕付出的代價將是——死亡。

    似是看穿了他的意圖一般,楚燃與他背靠著背,共同抵禦著黑衣人的車輪戰,即使累得氣喘吁吁,也從未萌生過退意。

    也許公玉琉華說的沒錯,放墨非離離開,除了為了赤焰國外,還有她的一己之私!

    看著逐漸逼近的黑衣人,還有血流不止的墨非離,楚燃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沒用,信誓旦旦的要與天鬥,到頭來,還是悄無聲息的死在這裡!

    就在楚燃絕望之際,突然一陣清風襲來,熊熊燃燒的火焰中,乍見一抹霸氣凌然的身影從天而降,舉手投足之間,散發著十足的王者風範!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穩穩落在楚燃和墨非離兩人中間,好巧不巧的擋住了兩人的視線,然後五指向下成爪,凝聚著一股強大的內力,隨手一推,將黑衣人掃出幾米外。

    「給本尊退下……」他一甩玄色衣袍,將手冷冷負在背後,冷眼睥睨著眾人,十分狂妄不羈。

    當玄衣男子出現的時候,黑衣人便露出一副驚懼的表情,但聽男子不悅的語氣,更是慌忙跪在了地上,異口同聲道,「吾等參見鬼王,鬼王千秋萬歲!」

    鬼王?!

    楚燃吞了吞口水,詫異的打量著面前的男子,只見他臉上帶著鬼面具,宛如來自地獄的惡魔一般,一時間有些拿不準,自己是不是他的親妹妹,便悄悄向墨非離靠攏了幾分,打算靜觀其變。

    玄衣男子哪裡是什麼鬼王,而是喬裝而來的公玉琉華!

    公玉琉華來的時候,鬼域的人馬已經到了,他便躲到了暗處,靜觀這一場好戲。就在鬼域得手之際,楚燃卻突然冒了出來,公玉琉華又氣又恨,終是不忍心見她受傷,方才從暗處走了出來。

    本來他想饒墨非離一命,但楚燃的小動作,卻無疑觸怒了公玉琉華,只見他冷冷的笑出聲來,在陰暗潮濕的地牢裡,顯得詭異又恐怖。

    「給本尊殺了他!」就在黑衣人不知所措之際,突然見鬼王指著墨非離,身上散發出可怕的戾氣,似是極力隱忍著怒火。

    黑衣人微微一愣,紛紛從地上起來,似是想在鬼王面前表現,當下拿出看家本領,猶如潮水般湧來,拼了命的阻殺墨非離。

    「慢著!」這時,楚燃大叫一聲,擋在了墨非離面前,黑衣人看出鬼王對楚燃的不同,似是被法術定住了一般,連忙剎住腳步,不敢再進一步。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楚燃扯扯鬼王的袖子,然後踮起腳尖,爬在他的耳畔小聲道,「哥,留他一命,我自有用途……」

    說實話,楚燃也拿不準鬼王的性子,當簡簡單單說完這句話後,手心都攥出了一層冷汗。

    公玉琉華偏過頭,看著她殷切的目光,不忍拒絕她的要求,雖薄唇緊抿,卻揮手示意黑衣人退下。

    楚燃一時激動,整個熱血沸騰,竟抱著他的脖子,在他鬼面具上輕輕一吻,壓低了聲音道,「哥,多謝你……」

    要知道鬼王性格暴戾,暗中有鬼域暴君之稱,當黑衣人看到一個「男人」竟敢輕薄鬼王時,頓時紛紛傻了眼,不知道視線該移向何處。

    黑衣人發誓這是他們此生見過的膽子最大的人了!

    墨非離知道楚燃身份,當下氣的臉色發青。雖不知鬼王為何改變了注意,但肯定和楚燃有關。而楚燃又和鬼王是什麼關係?為何冷血無情的鬼王會為他改變主意?這些疑問全縈繞在墨非離心頭,讓他的心情變得十分複雜,連看向楚燃的眼神,也多了懷疑和探究。

    「好了,事不宜遲,趕快離開吧……」公玉琉華冷冷的掃過墨非離,當著他的面拉著楚燃就走,挑釁的意味十分明顯。

    沒想到鬼王對她這麼好,想來也是十分疼愛妹妹的人,於是楚燃也不介意,給了墨非離一計放心的眼神,便與鬼王並肩而行。

    一旁嚇傻的黑衣人,再看到鬼王嘴角淡淡的笑容時,害怕的吞了吞口水,只感到整個世界都天旋地轉了,不得不說,王的笑容還是很美的,不過怎麼看,都有點陰森森的感覺。

    公玉琉華當然開心了,不禁讓墨非離和鬼王結仇,還得到了楚燃的信任,一時間心情大好,就放墨非離一條小命,讓他日後和鬼王鬥個你死我活吧!

    就在公玉琉華暗自得意之際,夜楚郁不知何時已經帶人堵在了出口,幾縷光線投射在他陰晴不定的臉上,顯得有些詭異。

    此刻,他低頭玩弄著手中的扳指,似笑非笑的看向楚燃,問道,「這麼晚了,六弟你要和鬼王去哪兒?怎麼也不告訴朕一聲?」

    「楚皇,你似乎誤會了什麼?」公玉琉華目光一暗,突然捏住楚燃的脖子,將她抓到了面前,青銅製成的鬼面具盡顯暴戾,猶如來自地獄的暴君。

    「哦,朕誤會了什麼呢?」夜楚郁冷哼一聲,用冰冷的目光審視了楚燃很久,方才收回了目光,不冷不熱的問道。

    「燃,委屈一下……」公玉琉華見情況不妙,先小聲在楚燃耳畔說了一句,然後用刀在她脖子上滑下一道血痕,用指尖沾了些殷紅的血,伸出舌頭邪魅的舔了舔,邪笑道,「當初夜楚燃殺入鬼域,害的鬼域十大高手被擒,本尊自然要將她帶回鬼域,交給鬼域的兄弟好好處置,不過楚皇似乎認為夜楚燃和本尊是一夥的,豈不是讓我鬼域的兄弟寒心……」

    公玉琉華低下頭,將刀架在楚燃的脖子上,小心控制自己的力度,劃下一道細長的痕跡,如惡魔般低笑道,「想必楚皇也很想她死,既然如此,不如本尊現在就殺了她,送給楚皇作見面禮!」

    「慢著!」不待公玉琉華動手,夜楚郁率先出聲阻止,看著楚燃脖子上的血痕,心頭湧起莫名的緊張,聲音陰沉沉道,「放了她,朕饒你不死……」

    「那就讓本尊看看楚皇的誠意了……」公玉琉華垂眸瞬間,略帶心疼的看向楚燃,忙不著痕跡的將刀向後挪了幾分,以免誤傷了楚燃,然後給身後的黑衣人使了一個眼色,一起小心翼翼的向出口走去。

    在禁衛的重重逼視下,公玉琉華帶人退到了地牢外,趁著夜色的掩護,將唇貼在楚燃的耳畔,壓低了聲音道,「你可怪我?」

    楚燃雖搖了搖頭,右手卻偷偷伸到身後,使勁的捏了他一把,方才覺得解氣。

    現在這種情況,無論是誰,恐怕都會心生不滿;她若說不怪,他自然不會相信,但她的小動作,卻顯示了她的大度。

    不愧是本王看上的人!

    公玉琉華唇角微揚,似有若無的擦過楚燃臉頰,無聲的道了一句「珍重」,然後腳尖輕點,在黑衣人的保護之下,消失在了夜色裡。

    「給朕殺了這些黑衣人!」一見楚燃脫離了桎梏,夜楚郁忙離開下令阻殺黑衣人,而黑衣人為了掩護鬼王,似乎也打算離開的意思。

    一時間,刀光劍影,血染冷月,陷入了激戰中。

    「皇兄這麼做,會不會有點太絕了!」看到被禁衛剿殺的黑衣人,楚燃心頭莫名有些苦澀,想必人命在他的眼裡,不過卑賤的猶如螻蟻。

    「派人保護北傲太子,不得有誤……」夜楚郁冷冷命令一句,然後走到楚燃身邊,沉聲道,「隨朕來……」

    楚燃雖不明所以,卻還是抬腳跟上。

    兩人一路無言,來到了鳩焰殿。

    鳩焰殿乃是夜楚郁的寢宮,即使是夜楚郁寵妃麗娘,也沒有資格踏進這裡一步。

    不過楚燃沒有欣喜的感覺,卻猶如上了刑場一般沉重。

    夜楚郁進來之後,就取了一些傷藥,親自為楚燃塗抹。

    楚燃驚訝之餘,連忙出聲拒絕,卻被夜楚郁完全忽視,於是果斷放棄了反抗,乖乖的側著脖子,任憑夜楚郁處置。

    看她這副滑稽的模樣,夜楚郁琥珀色的眼底一暗,微微上翹的嘴角,掛著形跡可疑的笑容。

    若是讓夜楚軒看見了,恐怕又要大驚小怪了,他家冷漠無情的帝王,什麼時候知道心疼人了!錯覺!一定是錯覺!

    夜楚郁表面上看起來冷漠,但此刻面對著夜楚燃,內心卻是十分複雜。

    自從知道了她的身份後,連他自己都開始迷茫,自己對她是什麼心思。

    最初,一直認為她圖謀不軌,有著不臣之心;再來,便是對她的欽佩,多了些憐惜和欣賞;現在,不顧是想拉攏她,讓她為他效命。

    思及此,夜楚郁也不在那麼糾結,連眉頭也舒展開來,擦藥動作雖然有些生疏,卻是更加的溫柔。

    楚燃偷偷瞄去,不由得害怕的嚥了嚥口水,為何她覺得笑起來的夜楚郁反而更具有殺傷力,還是冷冰冰的比較符合他的氣質!

    「皇兄,臣弟已無大礙。」見夜楚郁快將她包成粽子了,楚燃立馬出聲感謝他的好意,也希望他能停止他的「折磨。

    夜楚郁卻似乎沒有發現,低頭認真的綁了個結,然後一本正經道,」不用……「

    楚燃僵硬的低下頭,瞅著自己裹著繃帶的脖子,一時間哭笑不得,她不過是擦傷了而已,他至於小題大做嗎?

    但楚燃的無語到了夜楚郁的眼中,卻成了開心和感動,當下輕揚著小巴,眼中透著些許得意,暗想:果然只要朕施些小恩小惠,夜楚燃就會感動泣零!

    思及此,夜楚郁也不在吝惜他的言語,曖昧的俯下身來,一動不動的注視著楚燃的眼睛,神色認真道,」巫越國之行,千萬小心,朕在赤焰國,等你平安歸來……「

    當日在御書房中,夜楚郁雖然沒說,但他應該挺想她離開的,然後再也回不來,如今卻一反常態,倒讓楚燃有些不明白了,所以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幾分冰冷和不解。

    夜楚燃娶妃之後,便很少用火辣辣的目光看著他,夜楚郁對自己的魅力有些懷疑,又對夜楚燃的改變有些不適,頓了頓,又不放心的叮囑道,」雖然你是朕的兄弟,但朕是赤焰國之君,天下萬民的表率,所以此行切不可有任何閃失,否則朕也無法保你!「」嗯,多謝皇兄擔心……「就知道他沒安什麼好心,果然,不過一刻鐘,立刻就暴露了他的野心。

    楚燃的語氣淡淡,並無太多感情,煞時讓夜楚郁大為受挫,再次懷疑自己的魅力,怎麼一再的打折扣?

    似是注意到夜楚郁的怨念,楚燃偷偷瞄了一眼,卻見他立體的五官輪廓分明,俊眉朗目,氣宇軒昂,目光銳利如鷹,面容俊朗如月,厚度適中的薄唇輕抿,不怒自威極有氣勢。

    幾許月光透過紗窗,打在他的側臉上,一雙星眸射寒芒,修長的劍眉輕揚,睥睨間,似萬丈凌雲之志氣,配合他冷漠孤傲的表情,無時無刻,不流露出渾然天成的貴氣和威嚴。

    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柔光,讓她忽然想起了絕情,總是用那麼溫柔看著她,似要將她整個人都融化了。

    見楚燃膽敢在她面前失神,飄忽的目光似在尋找什麼,夜楚郁克制不住憤怒,面部冷硬的線條繃緊,使得五官更加英氣逼人,同時雙手扣住楚燃的肩頭,不悅的命令道,」夜楚燃,你知不知道,朕有時很討厭你的目光,因為你總是在透過朕,在尋找另一個人的身影。你給朕記住,朕是天子,九五之尊,哪怕朕現在沒有實權,你也不能把朕當成另一個人的替身!「

    這天底下多少人想要巴結他,討好他,唯獨她,絲毫不將他放在眼裡,該說她欲擒故縱呢,還是說膽大妄為呢?

    夜楚郁又氣又恨,卻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而楚燃茫然的表情,也不知道聽進去了幾分。

    夜楚郁銀牙緊咬,當下氣的手指顫抖,發自肺腑的一番話,卻也讓楚燃猛地清醒過來,她曾無數次幻想,幻想眼前的人,就是前世的絕情,他們攜手一起離開這裡,哪怕回不到現代,也可以歸隱山林。但夜楚郁一番話,卻徹底打碎了她的美夢,也真真切切的告訴楚燃,她再也回不去了……

    楚燃緩緩閉上眼睛,一滴淚水悄然滑落,紅唇輕輕的顫抖,是克制不住的想念。

    看著這樣的楚燃,夜楚郁心頭一動,竟似著了魔般,緩緩的俯下身去,想要吻干她的淚水……

    誰知,門突然被推開了,夜楚軒闖了進來,破壞了夜楚郁的好事,而楚燃也回過神來,轉過身去不語。

    夜楚郁用陰鷙的目光逼視,害的夜楚軒一陣緊張,煞時忘了他來此的目的,滿腦子都是夜楚郁剛才的舉動,一時間浮想聯翩——

    莫非皇兄真的打算獻身?

    雖然他極力鼓勵,但是這樣不太好吧……

    堂堂一國之君,竟和一名男子……

    夜楚軒沉思間,看向夜楚郁的眼神也變得怪怪的……

    夜楚郁察覺到他的目光,本想坦蕩蕩的直視他,一想起自己剛才荒唐的行為,忽又覺得有些心虛,便輕咳了幾聲解釋道,」六弟明日就要離開,朕特意為他餞行,楚軒,不可亂想……「

    這番欲蓋彌彰的話,倒讓夜楚軒微微一驚,更加印證了心中的猜測。

    一看夜楚郁就不會說謊,餞行的話卻連杯酒都沒有,夜楚軒也懶得拆穿他,別有深意的看了楚燃一眼,沉聲道,」東聖皇派人送來密信,急召公玉琉華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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