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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殺』下重生,庶女媵妾》卷 三 雲海潮升吻餘暉 【番外 】謝家壽宴 文 / 滄海明珠

    幸福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春風彷彿只是那麼輕輕地一噓,建康城便已經是春暖花開時候。

    這日是朝會的正日子,王皓一早起來睜開眼睛看著帳子頂上素淡的水墨蘭芝紋輕聲歎息,把守在帳子外邊的明璫給逗笑,一邊掀開帳子一邊笑問:「小郎君,一大早的歎什麼氣呢?」

    「無聊啊。」小傢伙打開胖胖的胳膊腿兒扭著身子伸了個懶腰,白淨的小臉皺的像包子一樣,「娘親跟父親又一起去上朝了吧?」

    明璫拿過靛青色的小長袍來給他穿上,認真的整理著衣襟衣帶,笑著說道:「咱們少夫人是貞烈將軍,雖然因為是女子要在家中料理家務可以平日裡不上朝,但好歹也是拿著朝廷俸祿的將軍,逢著大朝會的日子總要去點個卯的吧。」

    小傢伙依然不高興,娘親在家的時候多好啊,自己可以纏著她聽她講書。

    中午時分,一輛四駟馬車停在王博私邸的門口,翠蓋流蘇下黑緞火紅流雲紋的轎簾被慢慢地掀開,王博著一身二品文職官袍從車裡下來,清俊的臉上傲氣盡收,只有溫潤和煦如春日明媚的陽光。

    他下車後一伸手,把一個身穿三品武職官袍的女子拉下來,夫婦二人含笑對視一眼,手攜手進了院門。

    一個四十歲模樣穿著管家袍服的男子立刻迎上來,躬身請安後,說道:「郎君,夫人,今日謝家送了請帖過來,五月初十是謝公翥夫人的壽辰,謝家要請郎君和夫人一同前去謝府赴宴。」說著,管家把一張裱糊的十分精緻的大紅帖子遞到王博的面前。

    壽宴?

    陳秀的心裡猛然一個激靈,上一世裡這場壽宴上,自己曾撫了一曲《彩雲追月》博得了滿堂彩。宴席散了之後,謝老夫人賞了自己一匣子珠寶,自己很是開心,為了表示對蘇培的感謝,撿了兩顆大東珠送給他,卻被賀敏的奶媽子撞見。

    所謂私通的事情,就是從那一曲《彩雲追月》上引出來的。

    之後,自己有孕的事情被賀敏知道,她便再也等不得了,一頓棒殺便把自己的小命斷送了……

    王博對這樣的壽宴不怎麼在意,把手裡的請帖轉手遞給管家後才發現身邊的陳秀一直在發愣,於是捏了捏她的手,低聲問道:「卿卿,怎麼了?」

    陳秀回神,笑了笑搖頭:「沒事,有些累了。」

    「進去吧。」王博拉著她進了正廳,便見小王皓搖搖擺擺的跑過來,到了二人跟前先規規矩矩的請了安,之後便上前纏著陳秀問這問那。

    王博回頭吩咐明璫:「夫人累了,帶皓兒下去吧。」

    明璫忙上前把王皓抱起來,低聲哄著:「小郎君,夫人累啦,明璫帶小郎君去玩兒,讓夫人休息一會兒吧。」

    小王皓撅了撅嘴巴,到底還是點點頭,由著明璫抱走了。

    「這小傢伙,太會粘人了。」王博搖搖頭,抬手由著婢女們把身上的朝服解下來換了一身綿綢夾袍。

    「也該給皓兒找個師傅認真讀書了,妾雖然也能教他識字,但到底不比師傅嚴格教導。況且皓兒是男兒,總跟女子混在一起總讓他少了些男兒氣概。」陳秀也換了一件淺碧色湖縐衣裙,方上前來換下婢女給王博整理著腰間袍服的褶皺。

    「過年的時候父親也說了,只是皓兒是家中的長孫,擇師之事馬虎不得。」王博拉著陳秀的手走到榻幾跟前去,脫掉木屐上了榻,拉著她靠在枕上,又低聲問道:「你臉色不好,可是身上哪裡不舒服?」

    陳秀搖搖頭,輕笑道:「這倒沒有,只是剛剛在想,謝家老夫人壽宴,咱們該送些什麼壽禮呢。」

    王博不在意的笑了笑,說道:「不過是按照份例準備罷了,這些事情你也不必很操心。御醫說了,你這身子要好生休養才行。皓兒一個人單薄了些,我還想讓你再給我生三個五個孩兒呢。」

    「夫君又說這些。」陳秀紅了臉,轉身從他的懷裡移開了些,「御醫的話也不能全信,這幾年我雖然瘦了些苦,但一直練鞭,身子好著呢,哪有他們說的那樣弱?」

    王博低聲一笑,伸手撫上她平坦的小腹,問道:「那為什麼這肚子還沒動靜?」

    「夫君!」陳秀細腰一扭,轉身便要離開。

    「唔……」王博伸手扣住她的腰,把她帶到懷裡,低頭吻下去,在她耳邊輕聲說道:「難道是為夫不夠努力?」

    「九郎……」她沉迷在他溫柔的親吻中,忽略了他調侃的令人臉紅的話。

    正午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蔭照射在她光潔的臉頰上,透明瑩潤,帶著淡淡的緋紅,精緻的輪廓,在陰影的映襯下,像三月的桃花,灼灼生輝,嫵媚爛漫,帶來一陣柔美的清香。

    「我的小妖精喏……」沉沉的笑聲,帶著濃濃的寵溺,王博的手指上下移動,把剛剛穿好的衣裙一件件的剝開,丟到了一旁。

    他低頭吻上她的水色雙唇,舌頭撬開她的牙關滑入口中,糾纏她的舌與之纏綿戲逐,掌心帶著炙熱的溫度在她的後背撫摸遊走著。

    唇畔移至她耳後親吻,舌尖輕輕在在她耳上打轉,並時不時的輕咬,激得她本就已見酥軟的身子益發戰粟起來。

    舌尖又惡意的在她耳朵裡舔了下,令懷中人猛的一顫,而她背後那只游移的手緩緩往下探了去。一吸一磨間,欲仙欲死,暢美絕倫。

    他們相互糾纏著,攀附著,像是要在這一場酣暢淋漓中,拼盡自己的生命。

    「九郎……九郎……」她微閉著雙眸,美麗的臉上泛著潮紅,扣在腰上的手一拉,她就順勢趴在他身上,小嘴撅起,嬌喘著、啜泣著。

    「到了?」含著她的唇瓣,王博小聲問。

    趴在他的肩膀上,急速的氣喘起來,「嗯,」全身嬌軟,四肢酥柔,摟著頸項的雙手,已經鬆了開去,頭部無力地斜欹在他肩頭,柔膩溫軟的身子緊貼住他的胸膛,整個上身軟綿綿的,癱伏在他身上。

    王博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世家之子,在他的心中從來就沒有過一個男人為一個女人守身的意念,從來沒有。在陳秀之前他從沒有碰過女子的身體是因為他對這樣的事情從來都不感興趣,在她之後,他知道了各種美妙的滋味卻對之外的女子依然提不起半分的興趣。

    在他們分開的三年之久,甚至連他自己也從未想過,自己在為誰守身,只是不想,不喜歡,沒有那個興致去做這樣的事情。

    直到把她娶回家之後,每日與她朝夕相對,他才真正的感覺到原來男女之間的事情竟然可以這樣美好。所謂**,有情才有欲。是的,男人愛與欲可以分開,可,單純的**發洩,怎麼會有這樣的美!

    雨後綠葉欲滴,雲霧繚繞,碧煙淡起。

    謝家官邸,謝燕文的書房裡,謝燕文手中看著一張雪白的絹帛,眼神有些恍惚。

    一個身穿湖色衣裙的婢女從身後的屏風之側裊裊走來,手中端著一隻沉檀木雕花泥金海棠式托盤,托盤上一隻青玉盞瑩瑩剔透,盞上的杯蓋並不是嚴絲合縫,有絲絲白氣從縫隙裡飄出來,帶著一股淡淡的藥香的味道。

    那婢女行至謝燕文身側,輕輕地福身,低聲勸道:「郎君,是時候吃藥了。」

    「嗯。」謝燕文把手裡的帛書放到案几上,抬手摁著自己的太陽穴,緩緩地直起了身子。

    婢女跪在他的身旁,把手中的托盤放到案几上,又伸手去把他面前的幾片帛書收起來後,方端過青玉盞,打開杯蓋,拿了碧玉湯匙給謝燕文餵藥。

    一盞湯藥只喝了小半兒,謝燕文便皺著眉頭推開了婢女的手,低聲問道:「柳文思來了沒有?」此人是擬定這次謝老夫人壽宴賓客名單的一個幕僚

    婢女應道:「柳相公已經來了,在廂房裡候著呢。」

    「叫他進來吧。」謝燕文拿了帕子擦拭了一下乾淨的唇角,轉身坐正了身子。

    柳文思進門來見禮後,坐在謝燕文一側的榻几上,方攆著鬍鬚微笑著問道:「三郎君今日氣色不錯。」

    謝燕文笑了笑,眼睛裡閃過一絲溫和的目光,直到柳文思猜測不到他心中所想正要再問時方開口:「柳先生,老夫人壽宴的請帖有沒有給貞烈將軍府中送去一份?」

    柳文思一怔,繼而問道:「貞烈將軍如今是王九郎的正室夫人,請帖送到了王九郎府中自然也到了貞烈將軍手中,我們沒有必要再往將軍府送一份了吧?」

    謝燕文的目光頓時暗下去,他也不說話,只輕輕的虛著一雙桃花眼看著門口的方向,目光飄渺似是沒有什麼情緒,但坐在他身邊的柳文思臉上的微笑卻漸漸地僵硬了。半晌,柳文思坐直了身子弓了弓身,說道:「三郎君放心,在下這就安排人給貞烈將軍府上送一份請帖。」

    謝燕文依然沒說話,只輕輕地點了點頭,身子慢慢地往後一靠,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謝家便有體面家丁送了一份請帖至貞烈將軍府。如今的將軍府內是祝叟和祝嬤嬤兩位老人照看,陳氏已經隨著陳酆回豐城去了。

    祝叟接到請帖有些意外,但終究還是親自坐了車往王九郎府邸中去見陳秀。

    陳秀嫁入王家之後,王家家中諸事依然是王博的母親袁夫人打點,她身為兒媳是同王博住在這邊私邸的,平日裡也就是過去問個安什麼的。袁夫人因為她是陛下御口親封的貞烈將軍的緣故,自然也不為難她。而朝中又因為她是女子,政事軍事也基本找不到她。

    祝叟來的時候,陳秀正在教小王皓練字。

    請安畢,祝叟從懷裡拿出了請帖遞上去,恭敬地說道:「夫人,這是謝家今日一早叫人送來的。是謝老夫人壽宴的帖子,奴怕耽誤了夫人的正事,所以趕著給夫人送來了。」

    陳秀蹙眉道:「不是已經送到了這邊來了嗎?怎麼還送到那邊去一份?」說著,她纖指一伸拿過帖子翻開了看了看,裡面措辭什麼的跟送到王博府邸的一模一樣。

    祝叟躬身道:「這個……奴等就猜不透了。」

    陳秀點點頭說道:「沒事了,叟下去喫茶吧。」

    「是,多謝夫人。」祝叟躬身行禮後,慢慢地退了出去。

    陳秀拿著請帖沉思片刻後,轉手放到案幾的一角,繼續教王皓練字。

    下午王博從外邊回來,因見案几上的大紅帖子,便問:「這又是誰家的帖子?這些日子宴會恁地多?」

    陳秀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不過還是謝家老夫人的壽宴。」

    「怎麼還送兩份帖子來?」王博納悶的問道。

    「許是他們的人糊塗了,竟送了一份到那邊府上去了。」

    「那邊府上?」王博眉尖一簇,伸手拿過了那帖子打開一看,果然見台頭是『貞烈將軍』的稱呼,一時間眉頭皺的更深,緊緊抿著的唇角彎起一個嘲諷的微笑,「這謝燕文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陳秀心裡一緊,面上淡然一笑,抬手把那帖子從王博的手裡拿過來看了一眼,若無其事的說道:「他能有什麼意思呢?」

    「想要兩份壽禮?」王博眼底的嘲諷更深了些。

    「那就叫他們準備兩份壽禮吧。想不到我這將軍的俸祿也不是白拿的,還叫他們惦記著。」

    王博點頭道:「想來是這樣的。不過如此一來,那日我們一同去赴宴,卿卿是穿將軍袍服呢,還是穿二品夫人的誥命服飾呢?」

    陳秀嫵媚一笑,側身靠在王博的懷裡,低聲說道:「九郎自然一同前去,在九郎身邊,妾只是一個女子,況且謝家也是家宴,妾穿什麼將軍的袍服呢。」

    「嗯,卿卿果然乖。」王博低笑一聲,伸手摟過她,低頭啄住她的唇。

    五月初十這日恰好是個陰雨天,王博早朝回來換了常禮服,攜著一身紫色四合雲紋繞飛鸞的貢綢裳裙在婢女們撐起來的十六骨水墨畫油紙傘下出內宅院門,上了四駟同乘的大馬車出府邸大門朝著謝家的官邸方向而去。

    謝家老夫人的壽宴由王博夫婦出席,王公昖和袁夫人便沒有出席的必要了。只是王基的妻室謝瑛乃是謝家的嫡長女,王曄夫婦是謝公翥的正經兒女親家,謝老夫人壽宴,王曄的夫人陸氏好歹也要走一趟的。

    王博和陳秀二人來的不算早也不算太晚,馬車至謝家府邸門口停下來,王博先下車,隨後牽著陳秀的手扶著她下車後,二人並肩往裡面走。

    謝家的人早就進去報信,謝燕文親自帶著謝允之和族中的其他弟兄迎了出來。

    謝府二門門口,謝燕文迎面看見一身華服玉樹臨風清貴逼人的王博和一個同樣華服加身清婉嫵媚的女子並肩而來,頓覺胸口像是被一隻手狠狠地攥了一把,那種悶悶的疼幾乎要他無法呼吸,額角上頓時滲出一層細汗,走在他身邊的謝允之察覺了他的不同,忙低聲問道:「三兄,你怎樣?」

    謝燕文暗暗地吸了一口氣,神色稍微鎮定,淡然一笑:「無礙,」說著,陡然提高了聲音,拱手道:「王九郎和貞烈將軍攜手而來,真是意外之喜,意外之喜啊!」

    謝允之暗歎,三兄是高興糊塗了吧?人家是夫婦啊,這有什麼意外的?

    王博似是沒聽懂謝燕文的話一般,手依然扣著陳秀的手腕,朝著謝燕文點點頭,微笑道:「今日是老夫人的壽誕之日,三郎還特意送了兩份請帖至我家,我與內子自然要一起過來,才不辜負三郎的一番盛情啊。」

    場面之上,大家都是體面人,一些話點到即止,自然不能多說。

    謝燕文拱拱手,笑道:「呵呵……九郎,少夫人,快裡面請。」

    王博側臉看了看陳秀,溫和的說道:「這大熱的天兒,我也不好進內室去給老夫人拜壽,就請夫人一併代勞吧。」

    天知道謝燕文這會兒是多麼看不得王博和陳秀二人並肩站在那裡眉目傳情的樣子,所以王博話音一落謝燕文立刻轉頭吩咐身側的人:「快些帶貞烈將軍去園子裡,那裡比這邊涼快些。」

    謝家最小的只有十二歲的郎君謝禟之從幾個哥哥的身後閃出來,拱手道:「貞烈將軍,請。」

    十二歲的小郎去女眷跟前走動並無不妥,況且陳秀乃是三品武將之職,由謝家的小郎引路也算是極有體面。王博笑了笑,輕輕地拍了拍陳秀的手,低聲道:「去吧。」

    陳秀朝著王博輕輕一福,含笑道:「夫君,妾先去了。」

    謝燕文悄悄地別過臉去掩飾住自己目光中稍縱即逝的憤懣之色。

    陳秀隨著謝禟之穿過層層疊疊的屋宇院落,在婢女撐著的油紙傘下呼吸著微涼濕潤的空氣一直走到謝家府邸的後花園裡,倒也不覺得熱。

    這幾日她幾乎每晚都會夢到謝老夫人的壽宴,夢境裡也不止一次的出現那一幅場景。

    彩雲追月的琴曲,謝老夫人慈祥的笑容,蘇培溫潤的眼神,賀敏刻薄的冷笑。那些幾乎被她遺忘的事情一點點的透出了水面,宛若昨日一樣的清晰。

    「二品夫人,貞烈將軍到!」

    一聲高亢悠揚的唱喏聲把陳秀從回憶中驚醒,猛抬頭對上萬壽堂門口珍珠穿成由五色玉石交錯穿插成的五福捧壽圖樣的華美珠簾,她忙收拾一下思緒,雙手交疊捏著帕子扣在腰間,挺直了腰身抬腳進門。

    謝老夫人身穿絳紫色雲紋福壽團花裳服端坐在上位的榻几上,身邊左右各端坐著王基的母親陸氏和賀敏的母親溫氏。因為壽宴已經提前開了三日,朝中各位夫人已經宴請過,今日請的是幾位至親家,所以席間並不見外人。

    三位夫人之下便是謝瑛,賀敏,謝碧,還有幾個有些陌生的華服女子。陳秀知道這些女子都是謝家嫁入各家的女兒,如今也算是名門貴婦了。幾年前她們與她也曾同赴過幾場宴會,但如今時過境遷,她們的面孔在陳秀的心裡早就模糊不清,如今更分不出誰是誰了。

    陳秀一進來,滿屋子的貴婦幾乎都站了起來。

    論品級,在座的出了謝夫人和王曄的夫人盧氏是一品夫人,溫夫人乃二品誥命之外,其他年輕的女子誰的品級也都比不上陳秀這個二品誥命,況且她本人又是朝廷的三品貞烈將軍。所以出了上座上的三個老夫人之外,其他的婦人包括曾經壓在陳秀頭上的賀敏也都站了起來。

    「陳秀給謝夫人拜壽了,恭祝謝老夫人福如東海深,壽與南山齊。」陳秀微笑著福身下拜。

    謝夫人忙欠身道:「陳夫人快快請起,陳夫人是朝廷命官,不比我們這些尋常婦人。快請夫人上榻。」

    王曄是王博的三叔父,陸夫人便是陳秀的嬸娘。而溫夫人不管怎麼說都是陳秀的嫡母,雖然如今她姓陳不姓賀,在溫夫人的心裡,陳秀依然是賀家的庶女,這個身份怎麼也別不過來。

    謝夫人連聲讓陳秀上榻,謝瑛忙叫人把自己的坐墊移開,婢女另拿了一個坐墊放在陸夫人身旁,陳秀便轉身在陸夫人的身側坐了下來,同時輕聲叫陸夫人一聲:「嬸娘。」

    陸夫人含笑道:「我還想著你今兒未必來呢。不想竟真的來了,早知道你來,我便等你一起過來多好。」

    陳秀微笑著對謝老夫人說道:「妾那裡雜事多,皓兒又耍懶。所以遲了一步,還請老夫人見諒呢。」

    謝夫人笑著擺手:「哪裡哪裡,你來的正是時候呢。」

    正說著,外頭有人來回:「回夫人,桓四郎君的如夫人來了。」

    謝夫人一怔,旁邊的溫夫人立刻笑道:「是我們家的綰兒來了吧?」

    「哦!」謝夫人這才明白過來,忙道:「還不快快請進來。」

    賀綰隨著僕婦進來給謝夫人拜了壽,便在溫夫人身旁坐下來。

    賀敏是謝夫人的兒媳,在婆婆面前不入座也是規矩,只是她病了許久身子虛弱,又當著溫夫人的面,謝夫人便叫她去下手落座;另外謝燕文的平妻蕭氏阿嬌因為有孕在身,被謝夫人特許坐在了身後;謝瑛是嫁出去的女兒,回娘家來便是貴客,只是她嫁給王基後身份不如陳秀尊貴,也只得在陳秀之下落座。

    一屋子的婦人坐在一起,各人臉色或紅或白,或顧盼有神或竭力掩飾疲憊之色,說起話來倒也熱鬧。

    人齊全了,謝夫人便叫開席。酒肉瓜果一色色的擺上來,滿屋子裡都是酒香果香。

    明璫跪在陳秀身後,見上了一道魚湯便拿了碗盛了一勺遞過來,陳秀剛拿了湯匙要喝,卻忽然覺得一陣噁心,便匆匆轉過頭去拿了帕子摀住了嘴巴。

    別人都沒注意,明璫卻嚇了一跳,忙把手裡的魚湯放到一旁,另端了一盞清茶遞給陳秀。

    陳秀忍下心頭的噁心,喝了一口茶,和明璫對視互遞了一個眼神後,又若無其事的坐回去。明璫心中有數,便知撿著清淡無腥膻之氣的菜餚送到陳秀的面前來。

    幾杯酒過後,陸夫人便笑道:「聽那邊閣樓上笑聲陣陣,絲竹靡靡,倒是熱鬧。」

    謝夫人笑道:「是我疏忽了,夫人既然喜歡歌舞,便去把新調教出來的那一班舞姬來給咱們舞一曲吧。」

    陸夫人擺擺手笑道:「夫人說笑了,咱們可不想看那勞什子。只是外邊雨絲連連,若是能有清雅的琴曲便更好了。」

    謝夫人點頭道:「我也正想聽聽琴曲呢。」說著,她回頭看了一眼賀敏。

    賀敏臉上塗了一層胭脂,掩飾住了她蒼白的臉色,今兒又當著許多人的面,自然也強打著精神支應著。見婆婆看自己忙笑道:「妾的琴技一般,沒得彈來叫大家心煩。倒是貞烈將軍的琴聲曾經名動天下,不知今兒咱們能不能有榮幸可以聆聽妙音?」

    果然,上一世也是她讓自己撫琴,自己又爭功心切便上了她的道兒,而今世她是再不會上當了。心中冷笑,陳秀淡淡的說道:「實在不好意思,我昨日練弓箭扭了手腕,今兒怕彈不成了。」

    賀敏一怔,又些遺憾的看了謝夫人一眼。

    旁邊的溫夫人便笑道:「綰兒的琴也彈得極好,況且現在又陪伴在桓家四郎君身邊,應該越發的進益了。」說著,她轉身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下手的賀綰。

    賀綰輕笑著款款起身,說道:「既然大伯母如此說,妾少不得便在這裡獻醜了。」

    「那可真是有勞賀夫人了。」謝老夫人仰頭吩咐身後的貼身婢女,「去取了我收著的那架焦尾琴來。」

    婢女答應著轉身往後面去,不多時果然取了琴來放在謝夫人榻幾前。

    賀綰緩緩起身,偏過臉來對陳秀柔柔一笑,慢步走到琴架前。

    此時水榭中響起了絲竹之聲,凝神聽去正是《彩雲追月》的前奏。

    淡黃色的長袖順著藕臂輕抬,緩緩滑下。賀綰優美的抬臂,弱似輕風,柔似楊柳。纏纏綿綿的爪音響起,撩動一池碧水。和著笛聲,嬌嬌脆脆,欲語還羞。婉轉的尾音順著夜風,一路歌去,不遠處男子們宴席的閣樓上也霎時安靜下來。

    賀綰染了鳳仙汁的十指丹蔻在斷紋之間上下翻動,眉間點點輕愁,微微閉眼,似在回憶往昔。

    柔腸半轉寄清琴,彈箏亂落桃花瓣。素月如流,長照邊關。

    弦音漸止,四下悄然。半晌,水榭對面的閣樓上也傳來叫好之聲。

    ------題外話------

    親愛滴們,番外先來一點啊。接下去便是棒殺之謎了哦!

    記得時常回來瞧瞧某珠,不要錯過精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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