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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殺』下重生,庶女媵妾》卷 三 雲海潮升吻餘暉 第105章 且退步 文 / 滄海明珠

    回房後陳秀沐浴後換過衣服,陳氏帶著兩個小婢女端著點心和羹湯進來。陳秀看了自己的娘親溫和的笑容,心想是不是該動身了呢。

    當晚王博又回來的很晚,身上還帶著酒氣。陳秀扶著他進了臥房床榻上落座,方輕聲問道:「九郎,還用點宵夜麼?」

    王博清泠的鳳眸深深地鎖定她,好看的唇角輕輕一揚,低聲說道:「不用。」

    陳秀欠了欠身子,低聲說道:「那就請九郎早些安歇吧。」說著,她慢慢地站起身來便要離開。

    「過來!」他手臂一伸攥住了她的手腕。

    「九郎。」她被他拉著坐回榻上,卻拒絕進他的懷抱,「九郎,今日人家被教訓了呢。」

    「嗯?」王博擰眉,在這個府邸之中誰還敢教訓她?

    她低下頭去小聲說道:「師傅說人家練鞭的力氣不到平日的六成,說在這樣,就去捉野狼來陪人家練鞭……九郎,我們……你……也應該克制一下的,這樣……對身體不好的。」

    王博撲哧一下笑出聲來,這樣的話絕不是她想出來的吧?怕男人日日縱情傷了身子,這倒像是她娘親陳氏的話。他別過臉去笑夠了才回頭來看著她,又一本正經的說道:「可是阿繡都告訴人家你有了我的骨肉,若你夫主我再不努力些,豈不是要叫人看笑話了?」

    陳秀瞪大了眼睛看他,跟這個有什麼關係!

    「我們繼續努力吧。」說著,他手上用力把她帶入懷中。

    「九郎……別……」她扭著身子求他,「妾身上還難受著呢,能不能……」

    「九郎呢?」一聲清傲的女子問話從窗外傳來,屋子裡糾結在一起的兩個人同時一怔。陳秀先反應過來,忙伸手推開他起身躲到了一旁的屏風之後。

    「七姑娘,郎君已經歇下了,請您……」玉珥的話尚未說完,便被人打斷,「走開,我找九郎有要事。」

    門被吱呀一聲推開,披著墨色斗篷的王珂進門後環顧了一下屋子,轉身往臥房這邊走過來。

    王博已經整理好了衣衫坐在了窗下的榻上,手中端著一盞羹湯慢慢地嘗著。

    「九郎?」王珂提著裙裾走到王博的面前轉身跪坐在榻上看著他,皺著眉頭不悅的問道:「謝家阿瑛怎麼得罪你了呀?你怎麼一點情面都不給人家留?你知道……你知道這是姑母的意思麼?姑母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我的事情,自有我自己做主,你們都不必操心。」王博神情淡淡的,看都不看王珂一眼。

    「九郎!」王珂不可思議的瞪著王博,「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說話?我是你堂姐。」

    王博輕飄飄的看了王珂一眼,冷漠的說道:「我自然知道你是我的堂姐。」否則的話你以為你可以在這種時刻以這種態度坐在我的對面跟我說這些話麼?

    「九郎,謝家阿碧很好啊!」王珂身子前傾,手肘戳在案几上,耐著心思勸道:「就算你不怎麼喜歡她,可也不用那樣羞辱她吧?這建康城裡愛慕你的貴女有多少?我可從沒見過你對誰那樣過。謝家阿碧都哭成了淚人兒,九郎你的心也太狠了。」

    王博的眉頭擰緊,不悅的問道:「你說完了嗎?時候不早了,我要歇息了。」

    王珂氣憤的站起身來,往外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說道:「九弟,你不要太不懂事。王謝兩家聯姻的事情,是大伯父和姑母商議好了的。你是家族的嫡子,不可率性而為。」

    王博冷冷的看了王珂一眼,輕聲哼道:「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你!」王珂越發生氣,「你是嫌我多管閒事?!」

    王博不置可否,只坐在那裡慢慢地品著湯羹。

    「九弟,你不要學十一弟。」王珂說完,便一甩袖子走了。

    王博冰冷的目光盯著王珂的背影直至消失,待聽見門口玉珥那聲:「七姑娘慢走。」的話之後,他手中的湯碗便重重的放在案几上。

    一直躲在角落裡帳幔之後的陳秀自嘲的笑著慢慢地走了出來。見王博的臉色異常的冷澈,便默默地端了菊花茶送上去,低聲道:「九郎,漱口吧。」

    王博接過茶來漱口,陳秀又拿過旁邊的盂缽來送到王博的面前,他漱口後把茶吐掉,臉色緩和了幾分。

    陳秀側身吩咐:「玉珥,進來收拾一下。」

    明璫和玉珥忙進來服侍王博寬衣,陳秀看著王博上了床榻之後同明璫一起出去了。王博看了她一眼終究沒說話,玉珥緩緩地放下帳子,心裡默默的歎了口氣,看來好日子又到頭了。

    這一夜大家都睡得不好。

    王博是因為家族要給他定謝氏嫡長女為妻的事情心裡不痛快。陳秀自然也是因為此事心裡倍感淒涼。明璫和玉珥各自擔心自己的主子心裡不痛快自己沒有好日子過,陳氏則聽說女兒跟王九郎鬧了彆扭心裡也忐忑的很。

    這些人裡最難熬的其實是陳秀,她根本就是一夜未眠。第二日一早便覺得眼睛生疼,見光流淚,眼皮裡面還癢癢的。明璫進來服侍她起身時哀歎一聲,說道:「姑娘的眼睛腫成了這樣,奴婢去拿手巾來給姑娘敷一敷。」

    點點頭,等著明璫端了一盆溫熱的水來,先用帕子浸濕了給她捂在眼睛上,片刻後又拿了銀質的湯池來揭了帕子用湯匙在她的眼皮上輕輕地按壓。

    如此熱敷冷按來回幾次後,陳秀便覺得眼睛好多了。

    陳氏又泡了菊花茶來給她熏蒸了一會兒,方歎道:「到底還是腫著,等會兒用了朝食,必要躺下再睡一會兒才行。」

    哪裡能睡得著呢。

    飯後陳秀又躺上了床,卻翻來覆去的不能平靜。

    她知道,上一世謝碧嫁的並不是王博,因為王博在這個時候已經隕落了。王謝兩家聯姻,謝碧嫁的是王家的第五子王基。王基雖然也是嫡子,但智慧上較王博遜色了許多,所以一直以來老族長並不是很看好他。但畢竟也是王家的嫡子,家族中沒有了王博這個曠世奇才之後,也只能把王基提上來,作為重點培養的對象。因為十一子王麟身體孱弱的緣故,家族一直不能委以重任。況且按照長幼排序,如不是王博有著過人的智慧,王基肯定是在他前面的。

    但上一世是上一世啊,這一世裡王博沒有死,王家的重擔自然會落在他的肩上。

    謝公翥升為宰相,謝家成為這建康城中稍遜王家的大家族,他們的女兒若不能入宮做太子妃,那麼便只有嫁給王家嫡子這條路了。士族之家的貴女,要麼高嫁,要麼平嫁,卻萬萬不會下嫁。這是各大家族默認的規矩,若是嫡女下嫁,整個家族便會顏面盡失。

    王博連著幾日沒有回來,陳秀整個人也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樣沒了精神。

    陳氏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每日都勸,可每句話都勸不到陳秀的心裡去。

    這日晚上,陳秀等到了三更天,王博還是沒有回來,她懨懨的起身回臥房去休息,陳氏跟著她進去,無奈的勸道:「阿繡,你這樣下去是不行的,若是心裡悶,不如出去散散心好了。」

    陳秀一怔,看著陳氏半晌不語,之後輕聲笑了:「是該出去走走了,這裡悶死了。」

    陳氏看她終於笑了,心頭一口氣鬆了下來:「現在八月時節,檀濟寺裡的桂花開的正好,不如咱們明兒去大乘寺上香,順便賞賞桂花?」

    陳秀點點頭,說道:「這主意甚好,娘親去跟明璫說,叫她準備一下,明日一早咱們去檀濟寺。」

    不過是八月裡的兩場冷雨,滿城楓槭的葉子已經紅得透了,叫淡薄的日光一映,如炬如燭,照得整個建康城灼灼直欲燃起來一般。

    秋高氣爽的天氣,出西城門,八駟並馳的青石官道,兩駟馬車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遙遙便可望見山頂上的三座高塔,玲瓏似三枝錯落有致的墨釵,插在青螺似的西山之上。

    而香火綿延五百餘年的檀濟寺,依著山勢,殿宇樓堂幢幢相銜,階梯成疊,長廊蜿蜒,台閣相接,青瓦黃牆掩在參天樹木間,緩緩的從山頂連綿的鋪陳下來,一路疏疏密密,層層疊疊,直到山腳。

    檀濟寺中植有桂花千餘株,所以到西山賞桂,乃是建康城秋日裡最雅致的韻事。馬車剛出西城門,似乎就已經隱約有甜如蜜的桂花香氣,氤氳在秋日微涼的晨藹中。

    等在西山腳的山門外下轎時,那桂花的香氣,一絲絲一縷縷,彷彿香裡滲著最稠的蜜膠,從四面八方浸染,浸透人的五臟六腑,連皮毛之下的骨頭,都似要被這香氣滲得酥了。

    青石階灑掃的極淨,瑩透如岫玉一般,她腳上五彩瓔珞的木屐,踏上去卻無聲無息,階畔都是疏疏密的桂樹,滿枝滿椏金黃的小花,簇簇團團,那香氣幾乎要將人熏得醉了。

    西覺山山勢雖不險要,但漸行漸高,便如踏在一條青色巨龍的脊背之上,步步登天一般,一抬頭遙遙已經可以看見氣勢宏偉的正殿,簷廡森嚴。

    繞過香爐,抬頭一望,牌匾上寫著「大乘殿」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殿門的楹聯上寫著兩行行楷:松聲竹聲鐘磬聲,聲聲自在;山色水色煙霞色,色色皆空。

    觀自在,感花謝花落;事事空,看雲卷雲舒。如此禪境,非俗人所能體悟。

    母女二人跪在蒲團上,三拜如來,不為所求,但為所感。隨後來到後殿,再拜觀音,渡我今世。

    陳秀抬起頭,側臉看著陳氏,只見她柳眉緊鎖,唸唸有詞,側耳傾聽,只聞「我女」、「我兒」四字,在為自己和酆兒祈福嗎?

    心裡哀哀一歎,微微閉上眼睛,再拜了一拜後,緩緩地起身扶著陳氏離開觀音殿。

    因天氣晴好,來上香賞桂的人頗多。可謂接踵而至。供奉了佛祖觀音諸位菩薩的正殿偏殿後殿皆不是長久停留之地。穿了一身男裝的陳秀和一身堇色深衣的陳氏二人嫣然是一對富家母子,二人進大乘殿上香後,便沿著殿前的遊廊往後面去賞桂。

    轉過一處後殿,母女二人循著遊人稀落的地方走去。身後做小童打扮的明璫和兩個家丁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

    「娘,你看那邊的桂花開得好生繁茂。」陳秀抬手指著前面青磚黛瓦之上參天的桂樹,那枝葉之繁茂可謂這檀濟寺之最。

    陳氏笑道:「果然是繁茂之極。」

    話音剛落,便見前面有個華服家僕走了過來,對著二人一拱手說道:「這位郎君和夫人請留步。我家郎君正在這院中會客,還請繞道而行。」

    陳秀看著這家僕蒼老的面容,側臉輕笑著問:「佛法面前,眾生平等,緣何這院子我進不得?」

    一朵桂花,自枝頭墜落,緩緩打著旋兒滑過她鬢畔,面白如玉,青絲飛揚,瞳墨如夜,淺笑似雪。那華服家僕竟是看怔了。而陳氏心中有些慌亂,忙伸手握住陳秀的手,低聲道:「吾兒,我們且去別處逛逛。」

    陳秀卻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只微笑著看著那家僕。

    老家僕剛要再勸,便聽見身後有人朗聲道:「南叟,叫你再次恭迎貴客,你怎的把貴客拒之門外?真是越老越糊塗了。」

    陳秀抬頭看向老僕身後,那個烏髮束著白色絲帶的男子,一身雪白綢緞深衣。眉長入鬢,細長溫和的雙眼,秀挺的鼻樑,白皙的皮膚。不是桓家四郎是誰?

    「四郎君。」陳秀上前兩步拱手深深一禮。

    桓裕溫雅一笑,抬手道:「陳大郎君,陳夫人,裡面已經備好香茶,請。」

    陳氏十分的詫異,但依然不動聲色的同陳秀進了院子。

    這座禪院曰『祈願殿』,殿前兩株極大的桂樹,傳為慶歷年間所植。三百餘年來,依舊枝繁葉茂,亭亭如蓋,花枝蔭翳庭中,一直延伸至簷下,香氣馥郁。此時桂花蔭底下,早就擺好了兩副榻幾,旁邊有總角小童正拿著扇子扇著小膠泥風爐裡的炭火,小爐子上的水壺冒著縷縷白氣。

    陳氏知道桓家四郎是賀綰的夫主,更是王九郎的至交。而且看上去他也知道阿繡的事情,此時相見必有話說,說不定還是王九郎授意的,於是對陳秀說道:「阿繡,我累了,先進去休息一會兒。」

    桓裕便微笑著吩咐身後的婢女:「來人,服侍夫人去殿內歇息。」

    陳氏上前兩步扶著婢女的手臂慢慢地進了祈願殿。桂花蔭下陳秀唇角噙淡淡的微笑在榻幾上落座,桓裕大半年的光景沒見她,此時見她又長高了不少,人也出落的更加脫塵,身上那股清傲之氣更與王博不相上下,這樣的阿繡的確值得王博那樣的人去珍愛。於是笑道:「阿繡,我們有大半年不見了,你可好?」

    陳秀自嘲的笑了笑,說道:「勞四郎君掛念,阿繡一向都好。」

    此時水好了,小童把水壺送到桓裕的面前,他接過來,洗茶,沖茶,修長白皙的手指如行雲流水,令人賞心悅目。

    馨香的茶也帶著一股桂花的香,陳秀端著紫砂茶盞湊到鼻尖輕輕地嗅了嗅,讚道:「好茶。」

    「是這西山的泉水好。」桓裕淺嘗一口茶,細細的回味著。

    「好水勝茶三分。」陳秀贊同的點頭,也輕輕地啜了一口,但覺入口清香,回味無窮。

    桓裕臉上的笑容一斂,低聲歎道:「阿繡都知道了?」

    陳秀搖搖頭,說道:「並沒有都知道,只知道九郎現在不好過。」

    「王謝兩家的聯姻是遲早的事情。」桓裕雖然身處世外,但對建康城中各大家族的局勢還是十分明了的,「這次是謝家提出聯姻,而且是嫡長女。選的自然是九郎。」

    陳秀心裡很矛盾,她知道前一世裡謝瑛嫁的不是九郎,可究其原因是九郎根本沒有活著回到建康。

    這一世她拼了性命救了九郎,卻要成就謝瑛和他的美好姻緣。

    一開始她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在意,畢竟自己只是一個庶女,如今更是孤女,沒有家族做後盾,沒有足夠的權勢跟王家相匹配,沒有尊貴的身份和九郎並肩。

    放眼整個晉庭,除了司馬氏的公主之外,能夠配得上九郎的也就是謝家的嫡長女了。

    謝瑛才智容貌均屬人上之人,她能夠嫁給九郎,也算是天作之合。

    可自己的心為什麼會這麼痛呢?不是說好了,等他娶妻的時候自己便全身而退麼?

    再一次,陳秀從心裡暗暗地罵自己,真是沒用!天下男兒都是如此,又不只是九郎這樣。難道那一頓棒殺還不能夠讓自己長記性麼!

    桓裕看著她糾結的臉色漸漸地冷下來,原本想好的勸說的話忽然說不出來了。

    「四郎,茶涼了。」陳秀淡然一笑,眸子裡卻有一種乍然迸裂的冰寒。

    「童兒,換熱水來。」桓裕的心中一頓,心想這個小婦人的心思自己也猜不透了。這大半年的光景她果然是長大了。

    陳秀知道桓裕在寺裡遇見了自己又請自己過來品茶必然有一番話要說的,他要說什麼她也能猜到幾分,只是她其實不想聽,所以便默默地喝了兩盅茶後,起身告辭。

    桓裕微微蹙著眉頭看著她和陳氏相依的背影消失在寺院的參天古木之後,不由得長長的歎了口氣。

    從檀濟寺回來,陳秀並沒有去王博的私邸,而是吩咐馭夫直接去自己在青衣巷的院子裡去。

    這座院子雖然陳秀一直沒住過,但當時也留了幾個僕婦家丁在這裡看守,他們每日都會打掃收拾,院子裡的花木也很是繁茂。

    在院門口下了車,陳秀扶著陳氏慢慢地進去。裡面的僕婦家丁們聽說主子回來了,忙上前行禮問安。

    明璫便吩咐:「郎君和夫人都沒用午飯呢,你們還不快去準備。」

    為首的僕婦忙答應著去廚房準備飯菜,陳秀則扶著陳氏在院子裡前前後後轉了一圈,又問:「娘親,你覺得這院子可好?」

    陳氏自然說好。陳秀便對明璫說道:「我們在這裡住幾日吧,你回去收拾一下,把我貼身用的東西都拿來。」

    明璫有些遲疑,但終究不敢忤逆,便答應著去了。

    陳氏也覺得這種時候女兒搬出來住些日子更好,便拍拍她的手輕聲勸道:「阿繡不必傷心,娘親會一直陪著你的。九郎對你也是有情有義的,但我們母女不能成為他的累贅不是?等親事定下來,九郎肯定會給你一個名分的。」

    陳秀淡淡的笑,對此事不說一句話。什麼名分?妾氏的名分麼?若是想要,這名分早就定了,又何必苦到如今?想到這些,她又在心裡沉聲一歎,九郎啊九郎,我的命是你救的,我這一生都屬於你。可你的命也是我救的,為何你這一生不能屬於我?

    晚上的時候明璫才回來,來的時候帶了兩個大箱子,裡面都是陳秀平日裡穿的衣裳,還有胭脂水粉珠寶首飾等隨身用的東西。陳氏叫人把箱子抬進來,見陳秀不說話,便拉了明璫去了僻靜的地方悄聲問道:「你回去見著九郎君了麼」

    明璫同樣著急,便低聲歎了口氣,說道:「沒見到。我悄聲問了官邸那邊的人,說九郎被郎主給關起來了,叫他閉門思過呢。」

    陳氏聞言,忍不住幽幽一歎:「這可怎麼好呢……若是王家郎主不許阿繡進門,她這輩子可不是完了?」

    明璫忙權:「夫人不必著急,我家郎君不是那種無情無義朝三暮四之人。他對姑娘一往情深,不會棄姑娘於不顧的。」

    陳氏點點頭,低聲道:「但願如此。」

    相比明璫和陳氏的慌張,陳秀卻很沉得住氣。一夜安睡,第二日她精神好了許多。朝食後,陳秀問明璫:「你的父兄哥嫂都在王家當差麼?」

    明璫一怔,忙回道:「是的。不過做奴婢的在主子跟前不能論那些,九郎把奴婢給了姑娘,奴婢生死都是姑娘的人。」

    陳秀笑了:「明璫,你著什麼急呢。」

    明璫似是已經隱約猜到了什麼,便轉身向前跪在陳秀的跟前,焦慮的說道:「姑娘,您心裡到底怎麼打算的,您好歹跟奴婢交個底兒,叫奴婢也好放心。」

    陳秀心裡自然有所打算,但她卻不想跟明璫說。只把她拉起來,無奈的笑道:「我能有什麼打算呢。只不過走一步說一步罷了。」

    明璫又勸:「姑娘要相信九郎,他不會委屈了姑娘的。」

    陳秀點點頭,心裡卻無奈的感歎,我自然相信他,可王家卻不只是他九郎一個。上面有老族長不說,就是幾位郎主大人那一關也不好過。

    「明璫。」陳秀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我有一套珍珠的首飾好像沒有拿來。你再回去看看,是不是落在了哪裡。」

    明璫細細的想了想,說道:「昨日匆忙,許是落下了。姑娘莫急,奴婢這就去找找。」

    「還有九郎臥房裡的幾套書籍,你也一併整理了給我帶過來吧。這幾日住在這裡甚是煩悶,我想安靜的看書。」陳秀說著,便起身去一旁的書架上翻了翻,似是找不到喜歡的書籍一樣,又轉身走開。

    「是。」明璫聽了這話,心裡稍微安定了些。姑娘想看書呢,這就說她的心裡已經放開了吧。

    明璫一走,陳秀便起身去找陳氏,又把原本在青衣巷當差的僕婦家丁都叫到跟前吩咐道:「馬上備車,把用的東西都裝車,再裝上兩車糧米,你們也都把隨身的東西收拾一下,兩個時辰後我們出發。」

    陳氏嚇了一跳,忙問:「阿繡,我們去哪裡啊?」

    陳秀怔怔的看著屋門外的花木,低聲說道:「離開建康城,去彭城找阿酆。」

    陳氏自然想念兒子,可這種時候又怎麼能一走了之?她拉著陳秀的手想要再勸,陳秀卻堅定的說道:「娘親,我說過我這輩子絕不給人做妾,絕不叫任何人主母。九郎要迎娶謝氏阿瑛為妻,我是時候該離開了。」說到這裡,陳秀咬了咬牙,面帶難色的看著陳氏,痛苦的說道:「娘親若是不想跟阿繡走,就請再回賀府去吧。」

    「阿繡說什麼話!」陳氏著急之下紅了眼圈兒,「我好不容易才出來,自然要跟你和酆兒在一起。」

    「那就快收拾東西,我們必須在明璫回來之前離開這裡。」

    陳氏點點頭,轉身進去和幾個僕婦一起忙碌起來。

    兩個時辰之後,陳秀學著金嬤嬤的手法把自己的換了個模樣,微黃的面色帶著病容,原本嬌弱的身子又挑了一身鐵灰色的素緞深衣穿上,長髮綰成獨髻,用一根桃木雕花簪子別住,全身上下不見任何飾物,之前的華彩被遮住了大半兒,此時的她看上去不過是一個寒門士子的模樣。

    上車前回頭看了一眼黑漆大門,這小小的院落買了不到一年,至今也沒在這裡住過幾日。如今算是別過了。她深吸一口氣,轉身上了馬車的同時,低聲喝道:「快走!」

    這裡的僕婦家丁都是以陳酆的名義買的,他們只是陳酆姐弟的奴僕,跟王家無關。

    這個時代的人都講究一個『忠』字,何況是賣身的奴僕。陳秀一聲吩咐,他們不敢怠慢,趕著馬車便匆匆的出了青衣巷。

    明璫回王博私邸的時候用的是王博給陳秀的馬車,當她帶著家丁坐著馬車回到青衣巷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淡淡的暮靄中黑漆大門緊緊地閉著,明璫從馬車裡跳下來便兩步走上前去,抬手推門。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裡面卻不見家丁當值。明璫便皺眉啐道:「這些東西只知道偷懶,看我不回了主子狠狠地罰他們。」說著,便回頭吩咐:「好生把東西抬下來,仔細別磕了碰了。」

    身後的家丁答應著去車裡抬東西,明璫便快步往院子裡走。

    走了幾步卻見院子裡悄無聲息,連一個人影兒也沒有。不覺心裡陡然一慌,忙揚聲問道:「人呢?怎麼一個也不見!」

    晚風吹過,院子裡的花木沙沙的響,回答她的是一院子的寂靜。

    「夫人?姑娘?」明璫慌張的往裡面跑著,推開虛掩的屋門見裡面一切如舊,只是不見一個人影。連灑掃的僕婦也不見了。她頓時變了聲音,「夫人?姑娘——」一邊喊著一邊往後院去,後院裡亦是悄無聲息,更不見半個人影。

    「姑娘……你怎麼能這樣!」明璫慢慢地在台階上坐下來,淚流滿面。

    外邊搬了東西進來的家丁見狀,忙把東西放到一旁上前問道:「明璫,夫人和郎君呢?」

    「嗚嗚……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明璫把臉埋在膝頭嗚嗚的哭著,她知道陳秀和陳氏已經走了,早起姑娘問自己父母兄嫂的事情時她便隱約感覺到了什麼,只是後來姑娘又說要看書,打發她回去拿,她才把那點顧慮拋到腦後,一門心思的回去收拾書籍去了。

    「陳郎君是不是走了?」跟在家丁身後進來的是阿言,他環顧著靜悄悄的院子,恨恨的跺了跺腳,「明璫,別哭了,你要趕緊的想辦法去官邸告訴九郎君。我帶人去追。」

    「好,好……」明璫此時已經沒有主意,聽阿言這樣說她立刻站起身來,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道:「不過三個時辰的功夫,郎君他們定然走不遠,他們應該是去彭城了,阿言,你速速往北追,我這就去回九郎。」說完,她便提著裙子跑了。

    阿言扶了扶腰間的長鞭,出門牽過一匹馬來縱身翻上去,低喝一聲,催馬往北城門疾馳而去。

    明璫上了馬車,催著馭夫速速往王家官邸去。

    她本是王家的家生奴,到了王家自然不會有人為難她,她順順利利的進了王博的院子,見門口守著兩個嬤嬤。她們一個曾經是王博的奶娘,另一個是夫人的陪房,這兩個人明璫本就熟悉,於是想也沒想便往裡走。兩個婆子忙拉住她,低聲斥道:「明璫!你還有沒有規矩,郎主叫郎君思過,你進去做什麼?!」

    明璫焦急的說道:「大娘,我有急事跟九郎說。」

    「不行,郎主說了,任何人不許進去。」王博的奶娘把明璫往外一推,不悅的說道:「快走!否則連我們也要受罰了。」

    ------題外話------

    親們,新的一周開始了,新的矛盾也開始了。

    小三要出手了,小九該怎麼辦呢?

    啊啊啊——某珠也很糾結啊糾結……

    乃們是支持虐小九呢還是虐小三呢還是虐小九小三呢?

    月票啊月票,若是某珠看不到月票,就把小九和小三一塊兒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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