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在馬車裡坐著,車外明明就是陽光明媚,馬車內倒也並不黑暗。舒殘顎副因為有薛芷琪,所以他並沒有按照自己的習慣把所有的縫隙全都堵上,還開著一扇窗,讓陽光透進來。
其實就算是沒有陽光,對於他來說也沒有什麼差別,他一向習慣黑暗。
但是,為什麼習慣黑暗的他,感覺到馬車角落裡的黑暗這麼壓抑呢?
第一次在黑暗中,給他的不是舒服,而是一種有什麼東西壓迫著他心臟的窒息感覺。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被什麼給盯上了似的,成為了野獸眼中的獵物的奇怪感覺。
「……鬼魅、鬼魅?」薛芷琪的叫聲讓鬼魅陡然回神,茫然的問了一句,「怎麼了?」
看著罩在大斗篷裡的鬼魅,薛芷琪好笑的問道:「我還想問你怎麼了?我跟你說話,你在想什麼呢?」
她說了好久鬼魅都沒有反應。
「沒什麼,只是好久沒有出來了,想欣賞一下周圍的環境。」鬼魅隨便的找了一個理由敷衍著。
薛芷琪無語的看了看鬼魅所在的位置,還有車窗,從鬼魅那個角度可以看到窗外的東西嗎?
難不成鬼魅可以透過車體看到外面啊?
這麼說話的時候,鬼魅突然的發現,那種壓抑的感覺似乎只有他自己可以感受到,在同一個馬車裡的薛芷琪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難道是他的錯覺?
鬼魅想了想,又感覺不太像,然後往旁邊挪了挪位置,從窗戶看出去,車外雲翼狼跟著馬車在跑,它背上雷電鼠舒舒服服的窩著。
再往遠處看,可以看到現在還沒有進入紫荊森林,也就是說路邊不可能有什麼危險的靈獸。
也許真的是他神經過敏了吧?
鬼魅在窗邊看了看,薛芷琪是沒有注意,但是在跟著馬車跑得雲翼狼可是看到了,在心裡嘟噥了一句:「白癡。」
「相當的白癡。」雷電鼠在心裡補充著。
小傢伙的氣勢威壓,對於鬼魅是直接作用,它們身為靈獸也多多少少的感受到了一些。
這就是為什麼它寧可在外面,窩在雲翼狼的背上也不要跟薛芷琪同一輛馬車的原因了。
沒辦法,裡面坐著一個超級大的醋罈子,誰敢跟他的女人靠近啊?
那不是等著找不痛快嗎?
薛芷琪他們離開皇都的時候,靈源學院院長已經修書一封給了孫家的族長,有些問題還是大家彼此坐下來好好的談談才是。
至於孫毅璽那邊,他安撫好了朱意濤之後,也開始著計劃著到底要怎麼把薛芷琪留在紫荊森林裡。
薛芷琪是個小人物,但是是讓他討厭的小人物,他討厭的小人物就不要在靈域大陸出現了,省得礙了他的眼,讓他不爽。
在這個表面上風平浪靜實則波濤暗湧的皇都裡,有遠方的客人在往皇都趕,馬車在路上骨碌碌的前行著,裡面的人正看著消息,露出瞭然的笑容。
「怎麼了,老爺?小姐那邊有什麼事情嗎?」薛家的掌櫃的一看到薛通這個笑容,心裡著急,趕忙問了一句。
薛通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焦急的人,搖搖頭輕歎道:「我說吳東溟啊,芷琪是我的閨女,我這個當爹的還能讓旁人欺負了她去?」
看看這個吳東溟,知道他是看著芷琪長大的,知道他疼芷琪,但是好歹芷琪也是他薛通的女兒吧?
他還能不疼自己的孩子?
「老爺是小姐的父親,正是因為是父親,才會沒事摔打小姐。」吳東溟毫不客氣的話讓薛通一陣的鬱悶,忍不住氣惱的瞪著吳東溟,「我難道要把芷琪溺愛著養大不成?」
吳東溟的話讓薛通一陣的無語,這個跟在他身邊的老夥計是太疼芷琪了,他那是沒事摔打嗎?
一個人想要成長必然要經歷一些磨練。
算了,知道吳東溟對於薛芷琪的疼愛感情,薛通決定不跟吳東溟多說,這麼說下去永遠沒有個盡頭。
「最近皇都不太平啊。」薛通將東西扔給吳東溟,吳東溟接過去一看,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怒氣沖沖的質問著:「靈源學院院長到底想幹什麼?」
「為了一個辰奚,他們想要挽回面子吧。」薛通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一點都不見怒火的平靜說道,「辰奚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揭穿行為不軌,還是芷琪先起的頭。所以靈源學院院長想要向眾人展示,其實芷琪也不是一個好人。」
靈源學院院長的那點小心思他還能不知道嗎?
只是這樣的把戲太無聊了。真不知道靈源學院院長到底這麼多年是怎麼主持的靈源學院,這樣的人也可以當靈源學院的院長?
真是可笑。
「小姐就是厲害,這樣的將計就計都能想的出來。」吳東溟看著上面的記錄,忍不住笑道,「這下靈源學院院長該鬱悶了,想要算計小姐的,最後卻被小姐算計到了。」
上面的記錄只不過是如實的記錄著皇都內發生的一切,但是從上面簡單的文字,薛通與吳東溟便可以看出來薛芷琪在其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老爺,現在小姐已經離開皇都了,我們不去薩坦學院嗎?」吳東溟看完之後,問著薛通。
「不。」薛通目光閃爍了一下,說道,「去皇都,看看靈源學院院長到底還要搞什麼鬼。」
吳東溟一聽,立刻笑了起來,果然老爺還是疼小姐疼到骨子裡的。
表面上說是要摔打小姐,其實呢,還不是一直護犢子?
馬車沒有停留更沒有改變方向,一直奔著皇都而去。
薛通靠在馬車內的軟墊上,閉目養神,他現在最主要的是想要確定一件事情,那就是薛芷琪身邊一直保護著她的力量到底是不是如他猜想的一般。
更何況除了那股力量之外,他的人還跟在薛芷琪的後面,他倒是放心。
至於皇都裡,那兩股勢力——靈源學院院長以及孫毅璽,他倒是想看看那兩個傢伙要幹什麼?
欺負誰都沒有問題,但是欺負他的寶貝閨女……哼,這件事情可是沒有那麼簡單就了結的。
薛芷琪哪裡知道自己的父親正在往皇都去,她坐在鬼魅的馬車裡進了紫荊森林。
鬼魅已經攤開了一份地圖,給薛芷琪看:「我們順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就可以最快的到達薩坦學院。」
薛芷琪驚訝的盯著鬼魅手裡的那份地圖,讚道:「你竟然連紫荊森林的地圖都繪製出來了?」
要知道紫荊森林面積之廣恐怕是沒有人可以具體的說出來有多大,更別說去繪製一份紫荊森林的地圖了。
裡面都是樹木,就算是有些標誌性的峽谷、河流、瀑布等等,那也是不容易標誌的。
偏偏現在鬼魅展開的這份地圖,正好是他們要經過的路線,上面不僅有河流等地理的標注,就連附近大概的靈獸品種等級都標注上了。
「你能繪製這麼一份真是太不容易。」薛芷琪開著玩笑的對鬼魅說道,「你要哪天把整個紫荊森林的地圖都繪製出來去拍賣場拍賣,一定可以拍賣出一份天價來。」
鬼魅微微的抬頭,透過寬大的斗篷瞅了薛芷琪一眼,極為冷靜的說道:「地圖我倒是有,但是,我不會拍賣。」
鬼魅的話一下子就讓薛芷琪愣住了,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這才驚呼道:「你竟然繪製出來了紫荊森林的地圖?」
佔地這麼遼闊的紫荊森林,鬼魅是怎麼繪製出來的?
「嗯。」鬼魅理所當然的點頭,並沒有覺得他繪製出來紫荊森林的地圖有多麼的了不起,對於他來說收集消息早就成了一種本能,沒有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
對她來說,這就跟平日裡吃飯喝水一樣的正常。
「因為你說要走一條比較快捷的路,順便要修煉一下,所以,我選擇完了之後,覺得這條是最適合的。」鬼魅沒有注意到薛芷琪臉上的震驚,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地圖上,指給薛芷琪看。
「這條路經過的地方,遇到的靈獸都是循序漸進的。太厲害的靈獸棲息地,我都避開了。」鬼魅早就有了打算,現在薛芷琪的實力還不是很高。
進入紫荊森林的目的是歷練不是去送命,只要選擇比她實力稍高一些的靈獸去歷練便好。
「嗯,好。」薛芷琪實在是被鬼魅的準備給驚到了,在前世遇到鬼魅的時候,還沒有感覺他這麼恐怖,這麼才幾年沒見,他已經恐怖到如此地步了?
這信息收集的能力,哪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小傢伙被薛芷琪抱著,也順便瞅了兩眼那個地圖,冷哼一聲,有地圖很了不起嗎?真正的厲害是,到哪裡都不需要繞路,一切障礙全都自動避開。
想到這裡,兩隻小手緊緊的抓住了薛芷琪的衣襟,咿咿呀呀的叫了兩聲,引起薛芷琪的注意力。
「怎麼了?」薛芷琪低頭看著小傢伙。
小傢伙用眼神在傳遞一個消息給薛芷琪,跟他在一起,什麼都不用怕。
只是,很可惜兩個人時間的消息並不對等。
薛芷琪歪著頭看了小傢伙一眼:「餓了嗎?」
傷心了!
小傢伙理都沒有理薛芷琪,低頭一下子扎進了她的懷裡,他什麼都沒有聽到。
小傢伙的反應讓薛芷琪輕笑出聲,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安慰著:「路上是有點無聊,忍一忍啊。」
現在天氣越來越涼了,加上歷練的話,回到薩坦學院恐怕都會入冬了吧。
開始的幾天並沒有什麼事情,主要是雲翼狼跟在他們車邊,怎麼說等級也是在那裡擺著了,一般的小靈獸怎麼可能靠近?
靈獸又不笨,對於實力強弱憑著本能一眼就可以分辨清楚。
晚上睡覺的時候,鬼魅自動的下車去睡,把馬車讓給了薛芷琪和小傢伙。薛芷琪不想這樣的,畢竟是人家鬼魅的馬車,哪有說把主人趕下馬車,她鳩佔鵲巢的?
但是鬼魅堅持,還有就是在黑暗中,適合他修煉。
這樣薛芷琪才沒有推脫,跟小傢伙這麼睡在了馬車內。
夜半的時候,薛芷琪醒了過來,看著小傢伙睡得很熟,她輕手輕腳的下去,要去方便一下。
雲翼狼就守在了馬車邊上,鬼魅也在旁邊,稍微離開一小會兒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只是去方便,她又不會走遠,這幾天晚上都是如此。
等到薛芷琪走到邊上方便完了之後,剛要往回走的時候,突然的腳下一軟,剛才還硬實的地面突然的好像沼澤一般,瞬間的就將薛芷琪給吞了進去。
速度之快,讓她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一被吞進去,薛芷琪腦子猛地一暈,好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打了一拳似的,剎那便沒有了意識。
就這麼被什麼力量拖著,不停的向下向下,再次向下。
而不遠處的馬車內,小傢伙竟然沒有察覺到任何的異常。
在月光中,小傢伙呼吸綿長,顯然是進入了深睡眠之中。
耳邊聽到滴答滴答的聲音,有涼涼的液體滴到了臉上,薛芷琪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眼前模模糊糊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趕忙的用力眨了眨眼睛,這才恢復正常的視力,眼前哪裡還是剛才所處的地方,完全是一個不知名的山洞。
伸手抹了一下臉,臉上是山洞頂上滴落下來的冰涼的水滴。身下是冰涼的岩石,透著刺骨的寒氣。
眉頭皺了皺,動了一下手腳,倒是沒有受傷,身上也沒有任何的異常。
薛芷琪慢慢的坐了起來,藉著月光,加上山洞內不知道什麼東西反射出來的微弱的光,大致的打量一下周圍的情況。
這裡似乎很空曠,而且……薛芷琪往遠方看過去,那裡黑漆漆的一片,似乎是蜿蜒的山洞,不知道通向哪裡。
薛芷琪慢慢的站了起來,不管怎麼樣,先出去再說,小傢伙還在馬車裡了,要是醒過來找不到自己,他該著急了。
薛芷琪看了看周圍,突然的身體一僵,慢慢的轉頭看向一個方向,那裡是什麼東西?
在月光下,可以大致看到山洞的角落裡有一團東西,白白的跟周圍的岩石格格不入。
薛芷琪慢慢的走了過去,一直提著十二分的小心。
慢慢的走近,速度放到了最慢最慢……還沒有靠近過去,一個聲音突然的響起:「這裡你不不應該警惕的就是我。」
好聽的男聲一下子吹散了黑暗的恐懼,好像是有淡淡的白雲飄過的感覺,那麼的清澈乾淨。
「你……」薛芷琪停下了腳步,看著眼前慢慢的坐起了一個人來,那團白色是他的衣衫。
寬大的長袍,被銀色的腰帶束緊,寬肩窄臀,愣是把這樣的衣服穿出一種丰神俊秀的味道來。
在這樣的簡陋粗糙的山洞之中,他就好像是一個發光體一樣,讓人無法移開雙目。
「你也是掉進來的?」男子坐在那裡一點都沒有緊張,只是聽那語氣,好像他們兩個人的遭遇一樣。
薛芷琪點了點頭:「你什麼時候掉進來的?」
「不到兩天吧。」男子平靜的說道,「我沒有找到出口,你要繼續試試嗎?」
「這裡白天陽光可以進來嗎?」薛芷琪抬頭看了看上方,有月光可以透進來,陽光應該可以吧。
「可以。」男子肯定的說道。
「那就等到天亮再說。」薛芷琪說完,找了一處相對平整的地方,盤膝做了下來。
男子看著薛芷琪,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靠著山洞的巖壁,繼續的淺眠。
過了沒有兩個時辰,月光已經西移,眼看就要天亮的時候,小傢伙突然的睜開了雙眼,看了一眼馬車內沒有薛芷琪,暗呼一聲,糟了。
他修煉太專心了,竟然沒有察覺到薛芷琪什麼時候下了馬車。
「芷琪呢?」小傢伙在腦海中裡問著雲翼狼。
在馬車外一直睡覺的雲翼狼並沒有立刻的給小傢伙回答,而是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彷彿是被小傢伙剛剛吵醒的樣子。
一聽到雲翼狼這個反應,小傢伙立刻的就從馬車裡鑽了出來,站在車上往四周看著,並沒有繼續去理會雲翼狼。
雲翼狼被小傢伙吵醒之後,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看到小傢伙陰沉的臉色,心裡猛然的意識到情況不太對勁。
趕忙從地上站了起來,問道:「怎麼了?」
「芷琪不見了。」小傢伙眼眸慢慢的瞇了起來,冷哼一聲,竟然敢在他眼皮底下把人弄走,膽子是真大。
雲翼狼眨巴了一下眼睛,迷茫的問道:「也許芷琪是去方便了……」
「笨蛋!」小傢伙冷冷的呵斥了一句,再也不去看雲翼狼。
被無辜罵到的雲翼狼茫然無措,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得罪了小傢伙。
雷電鼠在一旁輕歎一聲,提雲翼狼解惑:「我們睡著了。」
它們身為靈獸,竟然這點警惕都沒有。
就算是以前薛芷琪夜裡起夜,它們也是知道的。
它們不會去跟著,但是會知道薛芷琪什麼時候下了馬車,什麼時候走,什麼時候回來。
但是,這次,它們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顯然是被人下了套了。
難怪小傢伙這麼生氣。
雷電鼠看了看天色,現在天色將明,正是最黑暗的時候,不知道現在要不要去找。
再轉頭看向馬車,小傢伙竟然又回到了車裡,不知道在幹什麼。
雲翼狼在腦海裡低聲的問著雷電鼠:「現在我們怎麼辦?」
「等。」雷電鼠沉聲道。
小傢伙沒有指使,一定是在想辦法去查薛芷琪的行蹤,他們現在就要等著小傢伙找到薛芷琪的去處之後,他們再一起去找她。
真不知道薛芷琪被什麼人給弄走了。
在紫荊森林裡,小傢伙還在馬車裡,薛芷琪斷然沒有理由撇下小傢伙自己走的。
小傢伙在馬車裡坐了一會兒之後,手指輕輕的在空中畫著什麼,少頃,一道細細的黑線從食指的指尖冒出,快速的隱沒在車底。
從車底鑽出之後,進入地下。
沒有人可以看到,那在小傢伙指尖還是細細的黑線在進入地下之後竟然快速的結網,迅速的蔓延開來,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擴散著。
就在那密密麻麻的黑色絲線結成的網碰觸到了昨天薛芷琪走過的方向之後,立刻出現了薛芷琪走過的痕跡,一步一步,然後到了最後昨晚她消失的地方。
將整個路程全都記錄得清清楚楚。
小傢伙眉頭一皺,小小的食指一擺動,那張密實的黑色大網嗖的一下收成一束,往薛芷琪消失的地方鑽了過去,就好像是靈動的長蛇一般,緊急追蹤。
就在黑色的絲線不停的往下往下再往下的時候,突然的,薛芷琪的氣息全都消失,地下再也探尋不到半點痕跡。
黑色的絲線停在了那裡,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往哪個地方去。
小傢伙冷笑了一聲,小手一握,黑色的絲線在地下立刻的消失。
「倒是夠謹慎。」小傢伙不屑的低語著。
竟然知道先把薛芷琪帶離他的感知範圍之後,再用力量帶走。
顯然那個帶走薛芷琪的傢伙已經觀察他們不是一天兩天了,知道他每天晚上都會利用月光來修煉,算好了他修煉的時間,這才將薛芷琪給擄走。
不敢在他附近使用力量,只是利用紫荊森林裡的一下土質問題,將薛芷琪給弄走。
倒是真謹慎,害怕使用力量被他發現是吧?
小傢伙臉色冰冷,目光中有冷冽的殺氣閃過,不管怎麼樣,敢把他的人擄走……他會讓他知道什麼叫做代價的。
另外一邊,天色大亮,薛芷琪從地上站了起來。
「你要找路嗎?」男子問著薛芷琪,聲音平靜得幾乎沒有什麼起伏的感覺。
「嗯。」薛芷琪轉頭看了男子一眼,在陽光下看起來,男子竟然比昨天還要俊美,那種氣勢完全像是誤入塵世的神子一般,乾淨得不染半分塵埃。
白如雪的衣衫,愈發的襯托出他流瀉在身後那長髮的黑,如墨一般。
薛芷琪只是看了一眼,並沒有放太多的注意力在男子的身上,她現在首要的任務就是找路,她不能被困在這裡。
小傢伙在在紫荊森林裡,見不到她,他會著急的。
現在洞中的情況可以看個七七八八,薛芷琪往旁邊走去,那裡有幾個小洞口,不知道通向什麼地方。
男子在裡面也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薛芷琪走向了其中的一個山洞,男子輕輕的笑著,等著看薛芷琪快速的從裡面跑出來,然後狂嘔的狼狽模樣。
那山洞裡有什麼,他可是十分清楚,一般的人見到之後,沒被嚇暈就已經不錯了。
要是能跑出來,說明薛芷琪的膽子不是一般的大。
等了足有半個時辰,那個小山洞裡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男子微微的皺起濃密的眉,怎麼?難不成薛芷琪也被裡面的情況嚇到,暈死在裡面了?
要是這樣的話,他可是真的太失望了。
本來他還以為薛芷琪是個多麼厲害的人物了,竟然讓那個人如此的保護。
直接暈死在裡面,這膽量……可真是不行。
男子失望的搖頭,真的是很無聊啊。
又等了一會兒,薛芷琪還是沒有出來,男子慢慢的站了起來,想去看個究竟,不會是真的暈在裡面了吧?
就在男子要邁開步子過去的時候,山洞中終於傳來了動靜。
薛芷琪從裡面慢慢的走了出來,平靜的問著男子:「你走嗎?」
男子一愣,不解的看著薛芷琪:「你說什麼?」
「你要離開這裡嗎?我找到路了。」薛芷琪依舊很平靜,就好像是在談論天氣一般的說著,絲毫沒有讓人感覺她這是在面對死裡求生的問題。
「找到路了?」男子驚愕的瞪著薛芷琪,「你在哪裡找到的?」
這裡確實是有出路的,而且還不止一條,只不過……那些出路除了一條比較正常之外,其他的都……
那麼薛芷琪剛才找到了出路,是不是就是……
男子身體一震,不可思議的盯著薛芷琪。
薛芷琪奇怪的瞟了男子一眼:「你不信?不信大可以別跟過來。」
說完,根本就不等男子的反應,轉身又回到了那個小一些的山洞中。
男子一見薛芷琪離開,趕忙的從驚愕狀態恢復過來,緊走兩步跟了過去。
難道說,裡面的情況有變動,不應該啊。
男子一進了山洞,一看裡面的情況依舊如此。
滿地的屍骸,有的還沒有完全腐爛,有的已經是白骨森森,這樣的情況一進來,且不說這個味道,就是視覺的衝擊也夠嚇人的。
抬頭再看薛芷琪竟然跟沒事人一樣的在這些屍骸中間穿梭而過,彷彿在她的眼裡,那些根本就不是屍骸而是一些胡亂散落的碎石罷了。
「你、你……竟然不害怕?」男子驚訝的問著薛芷琪。
他不是沒有見過人類進來過,但凡是進來的人來,不是被嚇暈就是跑出去狂吐,怎麼薛芷琪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眼睛和鼻子應該沒有問題啊。
「有什麼可害怕的?誰死了不這樣?」薛芷琪理所當然的回了一句,然後指給男子看,「出路在那裡。」
男子順著薛芷琪的手往前一看,果然,那是這個山洞中的其中一條通外界的道路。
只是這個道路通常來說不會被發現,因為這樣遍佈屍骸的地方不會有人想要長待,更沒有那個心情去找出路了。
那條通道口上本來是堆著幾具屍骸的,但是現在那些屍骸已經被薛芷琪給搬開放到了一旁。
她竟然手上裹著從衣服上撕下來的布料,直接的去搬屍骸……這種行為已經不是勇氣可以形容的了。
男子驚訝的看著薛芷琪忙碌,忍不住說了一句:「你難道不會用腳嗎?」
把那些屍骸踹出去也總比用手去搬來得強吧?
至少腳上有鞋子,不至於跟用手似的,有那麼清晰的感覺。
「就算是死了,也是有尊嚴的。」薛芷琪並沒有回頭,只是依舊在忙碌著,將通道入口處的屍骸一具一具的挪開。
正專心忙碌的薛芷琪根本就不知道在她的身後,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後,男子眼中一閃而過的震驚。
很快的薛芷琪就將擋住通道的屍骸全都挪開,那個位置正好夠一個人鑽進去。
薛芷琪嗎彎下了腰,往裡面看了看說道:「只是入口小了一些,裡面還是可以直行的。」
男子並沒有立刻的回答,裡面是什麼樣子的他當然清楚。
沒有等到男子的回答,薛芷琪奇怪的回頭看了他一眼:「我要走了,你要一起嗎?」
男子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著一個絲毫不想幹的問題:「你是怎麼知道這裡有通道的?」
「風。」薛芷琪平靜的說道,「一走到這裡就感覺到有風。」
「這裡這麼多的小山洞,你怎麼偏偏的選了這個?」男子依舊疑惑的問道。
他見到過其他人類,誤入這裡之後,全都是跟無頭的蒼蠅似的亂轉,鮮少有人第一個選擇這個山洞的。
而剛才他看得清清楚楚,薛芷琪竟然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這個作為第一個查看的地方。
這個山洞並不是距離薛芷琪最近的,從外表上看,跟其他的山洞並沒有任何的不同,都是普普通通的山洞,為什麼她就選擇這個作為第一個進入查看的地方?
總是有原因的吧?
「剛才不是告訴你了?風。」薛芷琪好笑的說道,「這裡有異常的味道,卻不是那麼的強烈。按說剛才我在的大山洞裡,是有流動的通氣口,不該有異常的味道殘留。」
「既然這裡有奇怪的味道,那麼必然是這裡發出來的。」薛芷琪覺得這些都是理所當然應該知道的東西,「這裡從外表上看,自然是沒有任何不同,但是為什麼這些人都不約而同的選擇進入這裡?」
「一定是有原因的。這裡可能有他們需要的東西,在這裡,他們最需要的就是出路,所以,這裡就是最可疑的地方。」薛芷琪說道,然後看著男子,「你還有問題嗎?要是沒有我就走了,我還有事。」
「沒有了,我跟你一起離開。」男子笑了一下說道。
聽到了男子的話之後,薛芷琪不置可否的彎腰進入了那條通道,因為裡面並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所以薛芷琪走的倒是很順利。
就這樣一直的往前,通道是彎彎曲曲的,卻也沒有其他的岔路。
一直的走了下去,薛芷琪的手在濕冷的巖壁上摸索,慢慢的探路。
一路上,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全都在專心的趕路。
薛芷琪面色凝重,不知道通道走到盡頭會是什麼,所以,她現在一點都沒有辦法放鬆警惕,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去面對未知的未來。
跟在薛芷琪後面的男子與薛芷琪相差幾步遠的距離,不緊不慢的跟著,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沒有縮短更沒有拉開。
男子的目光並沒有注意腳下,奇特的是他竟然沒有被任何一塊兒石頭絆倒,在這樣昏暗的通道中走得相當穩健,就好像是在打磨得光滑乾淨的大殿中行走一般。
男子一直在看著在他前方的薛芷琪的背影,看著她不停的用雙手摸索著前行。因為看不到薛芷琪的正臉,所以他也不知道現在薛芷琪是個什麼情況。
在這樣黑暗的地方,要面對未知的方向,薛芷琪應該是恐慌的吧?
男子慢慢的勾起了唇角,本就宛如神子一般俊美的容顏越發的神采飛揚,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誘惑力。
若是薛芷琪回頭看上一眼的話已經驚艷非凡。
世上竟然還有一種男子可以俊美到如此地步,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這個山洞十分的奇怪,冷風都是從膝蓋以下吹過去的,也就是說,在前方的出口,還是要彎腰才能出去。
薛芷琪一邊走著一邊用腿感受著風的方向,以此來判斷出口是不是能讓她順利出去。
「喂,你冷嗎?」長時間的沉默讓男子有點不太舒服,開口問著薛芷琪。
薛芷琪肯定的點頭:「冷。」
現在都已經是深秋了,更何況在山洞之內的溫度比外面還要低上一些,她要是不冷才怪了。
話才說完,突然的感覺到肩上一沉,身上一暖,白色的長袍竟然罩在了她的身上。
薛芷琪猛地停下了腳步,不解的回頭,看著男子:「你……」
因為山洞中極暗,所以薛芷琪根本就看不清楚男子,只是隱隱約約的看個大概的輪廓,卻可以看清楚他明亮的眼眸。
「你是女人,我的身體總是比你強壯一些。走吧,算是你找到路的謝禮。」男子的眼眸彎了起來,算是在笑吧。
薛芷琪眼中有了一絲詫異,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微微的點了一下頭,道了一聲謝,然後轉身,繼續往前走。
男子看著薛芷琪的舉動,輕輕的勾起唇角。
看來薛芷琪比他想像的有意思的多,事情好玩多了。
男子繼續跟著薛芷琪走著,問道:「你自己來紫荊森林嗎?很危險的。」
「不,我跟我的家人朋友一起來的。」薛芷琪也想分散一下注意力,順便好理清楚自己混亂的思緒,有一搭沒一搭的跟男子說著話。
「你突然的消失了,他們不著急嗎?」男子問道,「要是你一輩子都出不去了,怎麼辦?」
「希望他們離開。」薛芷琪極為平靜的說著,這個回答連想的時間都沒有,顯然這是她處於本能的回答,並不是思前想後的答案。
正是因為沒有過多的想過,也就可以肯定這是薛芷琪心裡想的答案。
男子微微一愣,不解的問道:「你不希望他們找你嗎?」
「找我?」薛芷琪好笑的問著,「紫荊森林這麼大,他們從哪裡找起,要找到什麼時候?」
薛芷琪笑著搖頭:「有那個時間還不如離開,繼續過他們的日子。」
「與其傷心的找一個沒有什麼希望的人,還不如忘記,開開心心的過好他們的生活。」薛芷琪這麼說的時候,是那麼的自然。
是不是刻意說出來的,男子一聽就可以聽出來。
「要是出不去,你可就跟他們一樣了。」男子提醒著薛芷琪,剛才那個恐怖的場面,她要是出不去,很有可能就會成為其中的一員。
「一樣就一樣。」薛芷琪不甚在意的說道,「誰到最後不是一個死呢?死在哪裡,怎麼死的有什麼區別?」
更何況,前世她已經死過一次了,死在自己認為的最好的朋友手裡。
同樣的暴屍荒野,同樣的屍骨無存,並沒有比那個山洞裡的人好到哪裡去。
至少他們還有一個山洞可以棲身,她、似乎還沒有那個福分。
所以,今世的她對於死亡,對於身後事看得極淡,甚至是沒有什麼感覺。
男子沉默了,不知道怎麼接薛芷琪的話,他只能這樣默默的跟在薛芷琪的身後,跟著她往外走。
路、似乎有些漫長,永遠都走不到頭似的。
他跟薛芷琪兩個人就這麼安靜的在一片漆黑中前行。
但是,他知道山洞是在什麼時候結束,出口很快就到了。
薛芷琪又拐了兩個彎之後,立刻的看到了洞口透露出來的亮光,那裡就是出口。
薛芷琪快走了幾步,探身往洞口看了過去,看清楚外面並沒有什麼危險,立刻彎腰鑽了出去。
跟在薛芷琪身後的男子無奈的在心底輕歎一聲,也跟著走了出去。
山洞外一片大亮,是紫荊森林中隨處可見的樹木。
男子走了過去,看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薛芷琪,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就在他要說話的時候,手腕的脈門一下子被薛芷琪扣住。
「你幹什麼?」男子驚訝的問道。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我的靈獸大人。」薛芷琪回頭挑眉輕笑,手指微微的收緊,死死的扣著男子的脈門毫不放鬆。
男子臉上的詫異一閃而過,隨即瞭然:「原來你早就看出來了……不過,薛芷琪,你覺得憑你一個人類的力量能制服住我嗎?你想的太簡單了。」
男子的話才剛說完,一股劇痛瞬間傳遍他的全身,驚詫的盯著巧笑嫣然的薛芷琪,男子竟然疼得說不出話來。
「我怎麼可能沒有準備呢?」在男子驚詫的目光中薛芷琪輕輕的彎起了唇角。
------題外話------
指間浮生《賊愛錢》
文風大氣飛揚,故事山高水落,人物形象鮮明。原《簡隨雲》的作者更名後的開筆之作——
描述了一個世人難看透,恣縱淋漓的女賊!所謂竊鉤者誅,竊國者侯,而她所竊的,又豈是那麼簡單的東西?詳盡內容,請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