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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四十八章 玉蘭花 文 / 墨上弦

    安馨將修好的小人拿起來端詳,雖修補的有些粗糙,然木人臉上那些猙獰的疤痕總算掩蓋了原本的恐怖,可以很好的看出那木人,或者說那男子原本的模樣。

    眉眼生的極好看,秀美中隱含英俊,唇瓣略略豐滿,應是個癡情的男子。

    安馨指尖摩挲著那木人身上的衣袍,那衣袍乃是用一種絲綢製作,根據前世的經驗,中國盛產絲綢的地方分別為湖州、杭州、蘇州以及巴蜀等地,地區間的絲綢大同小異,想要一眼看出是什麼地方的絲綢還真是考驗安馨的知識儲備,況這個時空與前世的歷史是否有差別尚且不知。

    況絲綢的銷售覆蓋天下,想要通過衣料來判定這個小木人的來源怕是有些困難。

    安馨又看了看那小木人的手掌,上面略有薄繭,雕刻小木人的人竟然細心至此,竟然連這一層薄繭都要刻上,可見此人對這個小木人的瞭解極深。

    那衣料上繡著大朵的玉蘭花,男子穿繡花的衣服本就有些娘氣,何況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子?安馨直覺這個男子應是極喜愛玉蘭花,才將花繡在衣袍上。

    安馨放下小木人,風逸凝眉道:「木頭是楊木,料子是湖絲,另外此人掌心有薄繭,應是擅長手工或者習武。」

    安馨睫毛微顫道:「另外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指腹繭子比無名指和小指上的繭子厚,說明此人這三個手指用的極多,排除習武,應是擅長雕刻。容顏俊美,喜愛玉蘭花說明此人情趣高雅,氣質出塵……」

    風逸望著安馨,這個丫頭真的讓他太意外了,這種敏銳,他以為一生都遇不到一個。

    安馨頓了頓道:「最重要的是……這幾個小木人身上,只有這個小木人身上染了污跡,那雕琢的人怕是發現了,用了很多辦法清洗,但都沒能清洗乾淨,但不仔細看並看不出來。」安馨唇角一抬,可惜,她向來仔細。

    風逸一怔,拿起安馨手中的小木人觀察道:「這是什麼污漬?」

    「銅油!」吐出兩個字,視線卻緩緩犀利,「目前大邑生產銅油的地方怕是屈指可數吧?」

    風逸身子倏地一顫,驟然抬頭道:「寶安鎮!」

    **

    露珠唉聲歎氣,她一醒來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十三叔的家裡,她向來最怕周十三了,脾氣古怪暴躁,動不動便罵人!可昨晚昏厥過去後,怎麼會跑到這裡來呢?難道是女鬼!?

    想到此,露珠陡然打了一個寒噤。

    昨晚記憶太過可怕,那女鬼竟然就一動不動的飄在自己和小姐面前,後來她昏厥了,再醒來自家小姐還在,可她尖叫一聲後又昏厥了,醒來便到了這裡。

    露珠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周十三的床榻,那人一動不動躺在榻上,好似死了似的……死了……不會真的死了吧!?

    露珠身子驟然一顫,戰戰兢兢的向床榻靠了過去。

    周十三眼睛緊閉,一動不動,但看起來還是有呼吸的,露珠撫著胸口微微鬆了口氣,而後緩緩轉過身——一張慘白的臉映在眼前。

    鬼魅般的身影,遮臉的長髮,以及血紅的宛如吞食過活人的唇,以及帶勾的落在她脖頸上的利爪……

    **

    安馨快速的翻看著死者的生平,旋即她的身子驟然一顫,視線緊緊盯著那記載上的兩個字——寶安!

    之所以一直沒有注意這兩個字,全因在這幾名死者的生平中,只有一名死者的生平上記著寶安兩個字,而其他人則分別記著銀桑,巫噓兩個地方,她以前尚未在意,如今翻閱當世典籍,竟然發現銀桑和巫噓同屬於寶安縣!

    也就是說,三名死者在十年前都到過一次寶安縣!

    安馨身子驟然一顫,難道十三叔也到過這個地方!?安馨望著一篇生平記錄上寫著:「約十年前,慶林抵達寶安,見風景佳美,坐地飲酒,見有遊人上前,邀同飲,甚暢。後四人分道揚鑣。」

    四人……四人……

    安馨臉色驟然一變,一把拉起風逸就向周十三家跑去。

    「啊——」尖叫驟然傳來,安馨臉色剎那一變:「露珠!」

    風逸眸光一緊,身形一掠,竟然直接掠上了周十三的後牆,安馨一腳踹開周十三的院門,逕直衝了進去。

    「小姐!小姐救命啊!」露珠尖叫的聲音傳來,安馨剛要破房門而入,那門卻驟然大開,接著一道白森森的身影飄了出來,露珠被她掐住脖頸,尖利的爪子已然破開露珠的皮膚。

    安馨眸光一沉冷喝:「放開她!」

    白影森森,隱藏在頭髮後的眼睛露出森然的冷光,露珠哆嗦道:「小姐……小姐……女鬼是假的……」

    如此危急時刻,饒是安馨心性鎮定此時也不由要翻白眼了,還用這個傻丫頭說!

    安馨望著那女鬼,良久,突然開口道:「為什麼?」

    她太過冷靜,太過漠然,也說的太過決絕。

    可,她還是想問一句,為什麼?

    為什麼要做這麼凶殘的事?為什麼要讓自己變成仇恨的化身?為什麼毀掉那份美好?

    安馨眼底的光驟然間極亮,冷如雪切的盯著那女子,她向來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即便簡單的安慰都會說的一塌糊塗,可這一刻,心裡還是悶悶的痛。

    「不繡花人難嫁……寶安縣這句諺語,你還記得麼?」

    露珠傻傻睜大眼睛,她腦子反應通常都要慢幾拍,可這會卻突然意識到自家小姐在說什麼!

    安馨眼底滑過一絲光,濕潤的,然她的臉色卻冷的驚人:「金橋,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森白的衣袍驟然顫了顫,長髮後的眼睛光芒明明滅滅,轉而噙滿淚水,可抓著露珠的利爪卻深了幾分,露珠驟然痛的叫出聲。

    「回頭?」聲音悲慼沙啞,「往哪回?」

    「金橋姐……女鬼是金橋姐……」露珠茫然的痛呼著,「金橋姐不要殺我,我是露珠呀!你忘記我們一起繡花了?你忘記我們一起搶飯吃了?你忘記我們一起的快樂了嗎?」

    金橋的身子劇烈顫抖起來,那粉白的臉上滑過兩行熱淚,然轉而她陰狠的盯著安馨:「我就知道瞞不過你!我早該殺了你!」

    安馨頓了良久,一字一字道:「金橋姐,放手吧,不要再添罪孽了……」

    金橋悲極反笑:「你喚我金橋姐……安馨,你還認我做姐姐麼?」

    安馨不知道是什麼力量讓她笑了笑:「我認定的,從不會改變。」

    金橋仰天狂笑起來,十年淒涼,悲歡幾何?她是孤寂的復仇者,是爬行在黑暗中陰險的毒蛇,她被人唾棄,謾罵,恥笑,諷刺的是她也唾棄恥笑著自己!

    可為什麼,為什麼偏偏遇到安馨!?

    十年前她怯弱的給她說話,十年後卻用這樣清拔冷絕的手段與她刀劍相向!?

    金橋利爪驟然收緊,那尖銳的勾爪刺入露珠的血肉,然那個丫頭卻好似忘記了痛呼。

    「我找了十年,屈辱了十年,隱忍了十年,你讓我回頭?」金橋陰冷的盯著安馨,緩緩後退,「將周十三碎屍萬段也不能消減我心中的怨毒!」

    安馨眼底的冷似結了冰霜,她上前一步。

    金橋驟然抓緊露珠厲喝:「你再過來一步,我就殺了她!」

    「金橋,你是在威脅我還是在威脅自己?」安馨面色冰冷,一步步上前,聲音卻冷的能結出冰渣子,「你既然想脅迫一個人,好,將露珠放開,我過去。」

    金橋身子一顫,不斷後退卻聲嘶力竭的嘶吼:「你不懂!你什麼都不懂為什麼要來勸說我!?」過往記憶如毒蛇,撕咬著她的一切,她早已死了,活著的不過是行屍走肉!她只需殺了他們,就可以去找她的福臨了!

    她的福臨,死的好慘,真的好慘啊!

    「他們有罪!」安馨聲音冷冷,「他們罪不可恕!但他們的罪由不得你來判!你想在你的罪孽上再添一條新生命!?你這樣,九泉之下的他就瞑目!?你的復仇只會玷污他純潔的靈魂!是我不懂還是你不懂!?」

    她悲,她痛,她怒!

    她見慣了生生死死,可她依然會心傷,她甚至害怕,仇恨堆疊的最後,那個恨著的人是否也會變成魔鬼!

    金橋驟然僵住,她怔怔的望著安馨淚流滿面:「你說他……你知道他……?」

    安馨緩緩走近,輕聲道:「我知道,他眉眼清秀如山泉,手指纖細如蔥段,他笑起來必定滿世榮光……他最愛白玉蘭,因為,你也愛著……他手工精巧,你一定糾纏著他學……他教你了對不對?因為你的手工如此好。」

    金橋目光癡然,彷彿陷入久遠的回憶。

    安馨抬手落在她的手上,冰冷的手,沒有一絲溫度。

    「那時陽光明媚,那時你美若芙蕖,那時你們很幸福……」安馨將她落在露珠脖頸上的最後一根鐵勾移開,而後推開露珠,定定的望著金橋。

    安馨唇瓣抿成一線,她不是善於抒情,她所說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合情合理的推測,可毫無意問,直直的擊中了對方的心臟。

    金橋陷入美好的回憶中,他們如此幸福,而後她去了河灘洗腳,陽光很暖,泉水舒適,她笑顏如花……

    然後!

    他們來了!

    醉醺醺的酒鬼,如狼似虎的將她撲下身底,他的福臨拚命救她,卻被他們殘忍的殺死!他們狂笑著凌虐,她的眼淚,被福臨的血染紅!

    是他們!

    是他們毀了她的一切,她甚至懷了骨肉卻不知道是誰的種!

    金橋眼底的癡然驟然被怨毒替代,她手指下意識的握緊,然卻抓了個空!

    她面色驟然一變,猛然向前抓去。

    安馨淡淡的望著她,不躲不避。

    金橋發現眼前人突然變成了安馨不由一怔,那抓去的利爪已然後悔,還未來得及收,便覺頭頂一暗,她驟然抬手抵擋,只聽「茲拉——」一聲,利爪寸寸斷裂。

    金橋臉色驟然一白,風逸驀地收回軟劍,神色冷凝:「金姑娘,你連安馨也要殺麼!?」

    門突然大開,王白石帶著官兵衝了進來:「兇手還不束手就擒!」接著官兵陡然向金橋撲去。

    安馨臉色一沉:「住手!」

    「噗——」

    灰色的牆,白色的衣,鮮紅的血,驟然變色的安馨。

    「金橋姐!」安馨眼眶一痛,一腳踢開一個官兵,用力推開眾人,陽光慘白,蜷縮在地上的女子臉色慘白,那薄如煙霧的衣袍慘白……那血確是紅的,艷艷的紅,刺痛了安馨的眼睛。

    金橋望向安馨,眼角有淚,唇角有血,卻微笑:「馨兒……你說福臨可有等我?十年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去找他,他一定還像以前那般好看,可我,卻已經開始老了……我當年或許該隨他一起走,我蹉跎了十年,痛苦了十年,屈辱了十年,可卻因復仇痛了十年……我被仇恨腐蝕的心狠手辣,再也不是當年福臨愛著的那個金橋了……馨兒,我從未想過殺你,你,信我麼?」

    安馨突然感覺胸腔裡充溢著一種名為悲傷的情緒,那麼痛,那麼痛……

    「我一直相信。」安馨將這個女子抱在懷裡,這個可憐的,靦腆的,笑起來有個小小酒窩的女子。她第一眼見到她時,便覺著她那樣美麗,像一朵清麗出塵的玉蘭花。

    金橋眼角的淚滑落,緩緩閉上眼睛。

    安馨手指落在她腹上的匕首上,哭這種情緒前世今生不曾有過,這一刻,她似乎品嚐到了淚意。

    「金橋姐!」露珠撲了過來,她拉著金橋冰冷的手,哭的肝顫寸斷。

    安馨望向天空,天空湛藍,陽光燦燦,露珠的哭聲恍然間竟成了自己的哭聲,安馨很不習慣這種悲傷的情緒,她抱起金橋向外走去。

    王白石瞪大眼睛嚷嚷道:「這是兇手!」

    風逸擋住王白石,望向安馨,從始至終,她沒掉過一滴淚,可他卻覺著心疼。

    安馨抱著金橋,事實她也不知道該將她安葬在哪裡,她或可以找到那個男子的墳墓,可茫茫天地,她又應去哪裡尋找?

    他在哪,知道的只有她。

    她至死,都不願意與人分享這份獨家記憶。

    安馨不知道走了多久,最終停在一扇門前,推開門,大片盛放的玉蘭花於風中起舞,安馨恍然間好似看到金橋立在花叢中巧笑嫣然。

    冥冥之中,這裡便是她的歸宿吧。

    風逸尋來時,安馨正坐在大片玉蘭花中出神,她面前已經堆起了小小的墳頭,墳頭上放著一束玉蘭花,那墳前立著的墓碑卻字跡空空。

    風逸靠著門框靜靜望著她,他以為她會哭,可她只是那樣怔然的坐著……那一刻,他覺著離她很遠,遠的像是隔了多少個歲月,下意識的,他便想走近些。

    似是察覺到自己的到來,她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若是來安慰我的,大可不必。」

    風逸走到她身側坐下,頓了頓道:「不是。」

    安馨抬睫瞥了他一眼道:「對於金橋姐來說,這是解脫,這個世上,活著的,並不一定都會幸福。」

    風逸望著她,良久道:「安馨,你讓我覺著陌生。」

    安馨反倒笑了笑看他道:「我們似乎沒怎麼熟。」

    風逸眼底大片大片的,落寞。

    「好了,我們走吧,將十三叔安置好,我便要上京了。」安馨起身,這裡有金橋的墳,可那個女子卻活在她的心中,她轉身走開,並不留戀。

    誰會留戀一座墳呢?

    風逸怔忡許久,站起身道:「安馨,為什麼要上京?」

    安馨好似聽到了笑話,卻是真的覺得好笑:「爹娘都去了京城,我不去京城去哪?」

    風逸驀地啞口無言,他突然想到京城還有她的前夫,她若是見到了她的前夫,是否會舊情復燃?那個男人既然拋棄她,又豈會再珍惜她?她必定要受委屈!

    然這些話,理智告訴他,不能說出來,然悶在心裡,又咯的心疼,風逸欲言又止,最後終還是放在心裡,即便心疼,也是為她心疼,他願意。

    風來,吹動一院馨香,墳頭那束玉蘭花輕輕搖曳……

    **

    回到院時,露珠紅腫著雙眼撲了出來,抱著安馨便大哭。

    安馨頓了頓,抬手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露珠抹著眼淚哭道:「金橋姐死了,十三叔也不行了……小姐,奴婢好難過……」

    安馨臉色一變,快步向房間走去。

    房內昏暗,十三叔躺在榻上,唇角帶血。

    安馨慌忙上前道:「十三叔?」

    周十三顫了顫,緩緩睜開眼睛望向安馨,聲音很低:「馨兒丫頭……」

    安馨抓住十三叔粗糙的手。

    「十三叔悔不當初……自那件事後……我無時無刻不是活在愧疚中……我犯了無法彌補的錯誤……金橋殺我,我不怪她……」周十三渾濁的雙眼有淚流出。

    安馨抓住他的手道:「不要說了十三叔,我去找大夫。」

    周十三拉住安馨道:「沒用的……我決議赴死……毒藥已經發作……十三叔只想告訴你,你是個好孩子……以後,以後一定會找到一個全心全意待你的男子……咳咳咳咳」

    安馨嗓子有些梗,她低低道:「十三叔放心,馨兒日後定要找個全心全意待我的男子,彼時,十三叔身邊,便會多一個人來孝敬您。」

    周十三咳著笑了起來,咳嗽歇止,他的手亦緩緩垂了下去。

    安馨想,生死之間,一字之差,卻是永別。

    露珠趴在門外,捂著嘴失聲痛哭,她雖怕十三叔,可她最怕的,是十三叔再也不會回來。她不懂,為什麼一個好人,會犯錯,會惹出一身血債。

    她不懂的是,這個世上,是人都會犯錯。

    **

    安馨親自埋了十三叔,露珠要來幫忙,安馨瞥了一眼她包的粽子似的脖子,露珠縮了縮,又退了回去。

    王白石雙手背在身後感歎道:「兇手畏罪自殺便也罷了,這個老十三沒有罪竟然也自殺了!最近流行自殺麼?」

    安馨沒搭理他。

    王白石又道:「安丫頭,你又給咱們義安縣立了大功啊!這起連環殺人案若是鬧到了朝廷,本官又要被責罵了!」

    露珠撇撇嘴道:「大人若是不上奏朝廷,朝廷如何會知道?要怪也只能怪您自己!」

    王白石瞪了露珠一眼:「小丫頭怎麼說話的!」

    安馨將墳堆好,拜了幾拜,剛要走開,卻被圍觀的百姓攔住。

    「安姑娘啊,幸好你破了這案子,若非是你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哩!」

    「是啊安姑娘,你救了咱們村民,我們無以為報,這是我家屯了一個月的雞蛋,你拿著,啊。」

    「安姑娘,慶林可以含笑九泉了,二蛋,快給安姑娘磕頭。」

    「孩他爹死的冤枉吶,安姑娘,若非是你,他死不瞑目啊!」

    ……

    無數道聲音擁來,安馨面無表情。

    露珠氣憤道:「金橋姐是好人,雖然她是兇手……」這句話聲音堪比蚊子。

    「讓開讓開!」楊虎叫了幾個衙役替安馨將村民擋開,安馨不發一言,緩步向前走去,楊虎怔了怔跟上道:「安姑娘,你可知金橋為何要殺那四人?」

    安馨望向天空,為什麼呢?他們到死都不曾向她提起,也許那段記憶太過不堪回首,所以他們都選擇了掩埋。

    安馨淡淡一笑道:「我也不知道。」

    楊虎撓了撓頭道:「你,你也不知?」

    安馨唇角抬了抬道:「或許是因為愛和恨吧,愛讓人癡,恨讓人狂……」安馨望向楊虎彎眼一笑,「楊大哥,我明日便要啟程上京了,我們後會有期。」

    楊虎驀地頓住身子,他有很多話要說,可他文辭缺乏,卻不知該如何組織語言,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安馨走遠。

    一輛馬車擋在安馨面前,安馨一怔,抬頭。

    明河跳下馬車,露珠衝上來指著他道:「你你你你……你不是那個……」那個給元寶的年輕人嗎!?

    車簾撩起一腳,卻伸出只手來,那手指修長優美,指甲珠圓玉潤,一看便是養尊處優的日子過慣了的。

    安馨沒去接那隻手,反而一把掀開車簾,虎著臉道:「右相大人連人都見不得了!」

    顏真撐了折扇笑的眸光瀲灩道:「傳聞中的人物做事不都神神秘秘麼?」

    安馨懶得廢話道:「你來做什麼?」坦白說,對於這位右相,她真心有些不待見。

    「義安縣連發命案,本相來有何不妥?自然,本相來的似乎很是時候。」顏真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微一用力,她便被扯上馬車。

    安馨甩開他道:「小小縣丞發生命案便能驚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右相大人,朝廷諸位大人看起來都很閒!」

    顏真淺淺一笑,隨手取出藥膏,拉過她的手塗抹,卻並未多問,安馨自然也不會解釋,兩人就這麼默默無言,反倒是車外露珠和明河的談話聽得分明。

    露珠驚奇道:「你果真是那個送元寶的!你怎麼會在這裡?」

    明河道:「主子在哪裡,我自然在哪裡。」

    露珠好奇道:「主子?你是說你家主子便是車裡這位?」接著露珠將車簾掀開一道縫隙撲閃著眼睛往裡看。

    安馨與顏真同時瞥了她一眼,那道縫隙立時飛速的蓋上了,接著傳來露珠心有餘悸的聲音:「天天天天吶!你家主子便是喝我家老爺桂花釀的那位公子呀!你有沒有覺著你家公子很好看?」

    明河:「……」

    馬車內,安馨:「……」

    顏真唇角抬起淺淺一線道:「你家丫頭不曉得車簾不隔音的麼?」

    安馨道:「她真的不曉得。」豬!

    顏真眸光瀲灩,笑若曼陀羅花:「你覺著明河家的公子好看麼?」

    安馨抬眼看了他一眼道:「明河家的公子好不好看我不知,我只知道問這句話的人好無恥。」

    顏真笑盈盈道:「多謝謬讚。」

    安馨道:「客套。」

    簾外露珠繼續道:「可惜你家公子遲了一步,我家小姐有人喜歡了。」

    明河正色道:「有人喜歡沒關係,只要不喜歡人便好。」

    露珠神色古怪道:「你怎麼說話呢!?我家小姐不喜歡人還能去喜歡畜生!?」

    安馨禁不住要翻白眼了,邏輯不在同一個臨界點上,無法溝通!

    安馨起身便要出去,顏真拉住她道:「既然要回京,不妨隨我一起。」

    安馨自然不肯。

    顏真又道:「安大人近日狀況你可知?」

    安馨身子一頓,回頭盯著他道:「你莫不是又為難我爹了吧!?」

    顏真笑盈盈道:「不看僧面看佛面,我自然不會與他為難。」

    安馨道:「算你聰明!」

    顏真懶懶道:「好歹安大人贈了我一罈子桂花釀,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這面子我是要給的。」

    安馨:「……」感情那尊佛是她家那罈子桂花釀!

    「安夫人這幾日咳嗽不止……」安馨心裡不免擔憂,正靜等他往下說,卻不料沒下文了!

    安馨隨手掀開簾子道:「露珠,我們蹭車回去,告訴楊大哥不必僱傭馬車了。」

    露珠睜大眼睛道:「小姐,楊捕頭說要親自送我們去京城呢。」

    安馨淡淡道:「楊大哥公務繁忙,哪裡有空送我們上京?推辭了。」她做的決定,向來不會更改。

    露珠立時乖巧的應了。

    到了家,安馨跳下馬車去收拾行囊,不料早有人守在門外,王義和迎上來道:「馨兒妹妹,我特特雇了輛馬車送你上京……」

    「不需要。」安馨停也沒停便進了院子。

    王義和驀地僵在原地。

    顏真下了馬車,腳步卻在門前頓了頓,繡彩折扇微微半遮了臉頰,只一雙眸子冷淡淡的向王義和掃去。

    正僵硬的王義和倏地瞪大眼睛。

    當觸及那涼涼的目光時,王義和陡然如被當頭澆了盆涼水,剎那間透心涼。

    顏真折扇一搖緩步向院內走去,明河跟上低聲道:「此人乃村里長老之子王義和,年初時中了秀才……據說與安姑娘自幼青梅竹馬……」

    「那便讓他一輩子做秀才吧。」顏真淡淡道。

    明河同情的看了一眼王義和抽了抽嘴角:「是!」此事怪不得大人無情,誰讓那個王義和是安馨的竹馬呢!?

    安馨東西極少,她向來喜歡隨行簡便,況這個家本沒什麼好帶。

    顏真在她的房間裡轉了轉,而後目光落在一側桌子上,那上面凌亂的丟著幾張信紙,隨手拿起一張,只看到開篇二字立時沉了臉。

    安馨隨手打了個包裹,回頭時一把將信抓了過去,難得有些慌亂道:「看什麼看!不曉得偷窺別人**可恥麼!?」

    顏真眸光流轉出淺淡的冷色,說出的話卻讓安馨嘴角抽住:「你若不滿,大可以看我的。」

    「我又沒病!」安馨瞪他一眼,隨手將那幾封信都收了起來,她寄給景嵐的信皆泥陳大海,久而久之,再寫的便死了寄的心思,存留了下來。

    這種感覺很難說清,猶如被人瞧到了心事,然她向來不喜歡遮遮掩掩,沒來由的便多了些尷尬與不自在。

    顏真道:「萬沒料到,左相倒是入了你的眼……」酸溜溜的話,接著便說不出口,他驕傲尊貴,全然沒料到有一日竟然吃自己對手的醋,當下臉色有些不好看。

    安馨瞥了他一眼道:「左相名動天下,謙謙君子,入了我的眼有什麼好奇怪?」

    顏真淡淡道:「是沒什麼好奇怪,只是左相婚約在身,你對他投之桃李,他卻未必對你報之瓊瑤!」

    安馨一怔:「婚約?」

    顏真聲音越發淡:「彼時,左相大婚,本相自當帶你一觀新娘子風采,你便知曉何謂佳偶天成,珠聯璧合了。」

    安馨心裡莫名的有些悶,但那種情緒古怪纏人,她便懶得深思,只淡淡道:「好,一言為定。」

    顏真靜靜看她片刻,驀地笑盈盈道:「左相沒了,還有右相,一字之差而已。」

    安馨瞥了他一眼道:「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顏真唇角一抬道:「本相與左相,是一個雲,一個泥。」

    安馨「呵呵」冷笑兩聲。看了眼手裡的信,沒來由的心裡有些波瀾,想了想,隨手放在白燭上引燃,而後丟入火盆。

    顏真唇角驀地一抬,隨手拿過她手裡另外幾封道:「我幫你。」

    安馨一股腦塞到他手裡,轉身去收拾行囊。

    顏真看了眼那些信,眼底滑過一絲冷光,隨手一丟,信封落在火盆內,漸漸化成灰燼。

    ------題外話------

    抱歉了妞兒們,上午斷網了~v章有不能閱讀的親留言反映,我去問問網站客服,另外四十四章重複的章節已經修改,不影響閱讀,看過的妞兒們不必重看,因為上班後時間變得很緊張,所以留言板的留言可能會來不及回復,但我都會看,謝謝大家的月票鑽石鮮花評價票,時間有限,不能一一列出,但真的愛你們,無論成績如何,這個故事都會有始有終,不會虎頭蛇尾,大家放心閱讀,群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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