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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四十五章 美男出浴 文 / 墨上弦

    正胡思亂想,卻聽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哥哥,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安馨循著聲音望去,只見一紅衣少女輕快的走來,安馨自然是認識的,只是今兒不由的多看了風琳一眼。

    脂粉薄施,胭脂微點,那髮鬢也是時新的荷花鬢,插點珠金鑲玉簪,顯然是用心裝扮過的,卻不知是為吸引誰的眼。

    「琳兒,我正要問你一問。」風逸看到風琳微微鬆了口氣,不由開口。

    風琳原本不勝嬌羞的望了那少年一眼,微微福身行了行了禮,這才向風逸望來,卻一眼看到了安馨,眼神驟然陰沉:「你怎麼來了?」

    安馨冷笑一聲,世人皆說本性難移,果然不假。縱然她裝扮的再精緻,還是改不了囂張傲慢的性子!

    風逸上前道:「琳兒,你可見過安伯父與伯母?」

    風琳眸光一閃,旋即冷笑道:「沒見過,他們不是住在村裡嗎?怎麼可能會來這裡?」

    風致遠欲言又止,然終究歎息一聲不再言語、

    安馨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內心雖擔憂,但此時需鎮定。

    「方纔致遠少爺說我爹娘還在府內,那便定然在府內了。」安馨看也不看風琳慢慢道。

    風致遠嘴角一抽,剛要說話,安馨又打斷他道:「總歸這位公子可以作證的,風家乃是百年大族,我想絕不會因為微末之事來難為我爹娘,是麼?」

    安馨望向那少年,驀地彎眼一笑。

    少年微微驚愕,旋即乾咳一聲道:「是啊,致遠,你剛才不是說過了麼?」

    風致遠越發震驚的望向少年,只覺頭皮有些發麻,安有為確實在風府,只是……風致遠看了一眼風琳,眸光微微變幻。

    這個安馨太過狡猾,事實他們所說都是毫無破綻的,她公然的謊話連篇,怕根本不是胡亂糾纏,分明是以謊話攻謊話,讓他們露出破綻來!

    他險些忘了,這個丫頭連續破了兩件兇殺案,是個聰明絕頂的人!

    風琳有些錯愕的看了一眼風致遠,更是完全沒料到少年會為安馨說話,可是憑什麼!?憑什麼他要為那個貧寒卑微的賤女人說話!?

    胸腔驟然湧出酸味,她本就厭惡安馨厭惡透頂,此時更覺安馨面目可憎。

    風致遠無奈,一把將風琳扯了過來,低聲道:「快些去告知三叔,此事莫要惹大了,爺爺萬一知曉,怕又要生氣了。」

    風琳臉色陰沉的盯著安馨,咬牙道:「哥,我的事你別管了!我自有分寸!」

    風致遠沉聲道:「琳兒,此事有貴人在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萬一驚動了爺爺,惹怒了聖駕,你如何擔待的起!?」

    風琳咬牙氣極道:「我不管!」

    安馨幾乎可以肯定,父母就在風家了,她的直覺向來不會出錯,且果然與風琳有干係,想到此,安馨的眼睛瞇了瞇。

    她小事向來不會與人計較,可安有為夫婦是她這一世的生身父母,血脈相連,若他們兩人出了事,她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風逸微微凝眉,他最瞭解風琳的性子,是個認準了自己的理怎麼都不會轉變的性子,若真由著她胡鬧下去,怕真的會捅婁子。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安馨,只見她面色淡淡,看不出情緒。他不得不佩服這個丫頭的定力了,父母下落不明,她還能冷靜如斯,這真的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女麼?

    「琳兒,安伯父伯母在哪裡?」風逸頓了頓,開口。

    「我怎麼知道!逸哥哥,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風琳氣憤的瞪了風逸一眼,轉而視線落在少年身上,然偏偏少年卻正撓有興致的望著安馨!那個女人究竟有什麼好!?

    「既然如此,我便只好去問三叔了。」風逸蹙了蹙眉,風琳是個被寵壞了的,縱然她與安馨有些過節,卻也不能因此為難其父母。

    風琳上前一步道:「姓安的,你當真以為有逸哥哥護你你便可以為所欲為了!?有種你就打敗我,到時我自會心服口服,如果你敗了,便跪下向我認錯!」

    安馨唇角一抬冷笑道:「已經敗過的人還有什麼資格再來邀戰?」她實在厭煩與人爭執,尤其是眼前這種不可一世的千金大小姐!可要如何才能找到爹娘呢?偌大的風府,如果僅靠她硬闖絕對愚蠢的很,可風家卻死活不承認,這樣拖下去,爹娘不定會受什麼委屈呢!

    安馨視線掃過周圍,最後定在廊蕪拐角處,那裡有個人影倏地縮了回去——有人監視這裡?

    風琳身子微微顫抖,而後冷冷道:「如果你敗了,那便永遠的滾出義安縣,如果我敗了,我就將你的爹娘交出來,戰還是不戰!?」

    風逸臉色驀地一變:「琳兒,安伯父當真在你手裡!?」

    安馨則神色淡淡,似並不意外,腦海裡將風琳上次的招式過了一番,安馨緩緩開口道:「我應戰並不是為了和你做賭,只是為了告訴你,無論你和我對決多少次,你都會輸!而你交出我爹娘是必須,沒有選擇!」

    風琳冷哼一聲,一把抽出風致遠腰間的劍,抖出一個劍花,便向安馨刺去!

    風琳畢竟是練過功夫的,安馨縱然練就空手道,與尋常人打打還好,真正的與功夫對決卻處處受制,況風琳手中有劍,稍有不慎,便會受傷。

    況空手道更適合近身搏鬥,如此一想,安馨不退反進,努力將速度提升到一個度,掌心成刀,狠狠向風琳手腕砍去。

    風致遠剛要上前阻攔,卻被少年攔住:「這個丫頭的招式倒奇特的很,你知道是什麼招數麼?」

    風致遠一怔,看了片刻心下微微吃驚,那一招一式雖不怎麼高明,但卻招招有效,出手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莫不是擒拿手?」

    「噗。」劍體刺入身體的聲音,風逸臉色驀地一變。

    安馨驟然吃痛,胳膊用力一收,頓時手臂血流如注,她卻看也沒看,一個旋踢,在風琳稍有疏忽時,重重的掃到她的腰肢,這一腳卻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竟然將風琳踢了出去!

    「安馨!你們愣著幹什麼!還不去叫大夫!」風逸一把抓住安馨手腕,臉色難看,一側看的驚呆的小丫頭這才反應過來,慌忙跑了開去。

    安馨隨手收回手臂,說不疼那是假的,只是她不願在旁人前露出虛弱的模樣罷了,目光涼涼的落在風琳臉上,顯然剛才的那一腳,她並不好受,臉色蒼白如紙,雙眼怨恨的狠狠盯著她。

    安馨淡淡道:「將我爹娘交出來,否則,我會不惜一切代價一直告到聖上面前,由皇上來裁決!」

    一側的少年驀地抬手遮唇乾咳了一聲,緩緩開口道:「致遠,我聽說在義安縣,風家便是王法……難道謠言是真的?」

    風致遠臉色驟然慘白,他慌張道:「皇,皇……」

    少年擺擺手道:「行了行了,趕緊講人家爹娘放出來,關壓平民百姓,成什麼體統!」

    風致遠身子顫了顫,縱然再疼愛風琳,此時也禁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慌張走開了。

    接著風族眾人皆被驚動,一個中年男子迅速趕來,謹慎的看了一眼那少年,卻見少年笑嘻嘻的正與一個小丫頭調笑,慌忙收了視線,走至安馨面前道:「安家小丫頭,你爹娘正在我那裡做客,你倒是誤會了!」

    風逸道:「父親,她受傷了,還是先找大夫吧。」

    安馨眸光一閃,此人是風逸的父親,爹娘若是在他那裡的話,想必沒什麼事,心裡不由的一鬆,頭便有些眩暈,身子不由晃了晃,風逸慌忙扶住她輕聲道:「你再忍耐片刻,大夫很快來了。」

    風戰神色莫名的瞥了自己兒子一眼,這次視線猶疑的掃向不遠處的少年,卻見少年也在望著安馨,心裡莫名一咯登。

    安馨勉力鎮定道:「我要見我爹娘一面,煩請伯父帶我過去。」縱然頭腦眩暈,但面色上,安馨依然冷丁如初,手臂上大片血跡染紅了衣袖,她卻好似茫然不覺。

    一側露珠嚇得呆住,這時方反應過來,大哭道:「小姐,你流了好多血呢!」

    安馨隨手將傷口扎上,面色鎮定的望著風戰。

    風戰心頭微驚,卻還是點頭道:「這樣也好,你隨我來吧。你父母還不知道你來此處。」

    安馨點頭,擦著風琳衣角走開。

    事實安有為夫婦確實被風琳留在風府,好在並未如何折磨,不過冷言惡語了幾句,只是安有為夫婦冷言惡語聽了多了,再多一些反倒麻木了。

    風戰得知此事,便將安有為夫婦二人帶到了自己的院子,好生安撫。聽到安馨來找時,尚想考驗一下這個風頭日盛的丫頭會怎麼做,卻不料還有天下至貴之人在場!偏偏那位祖宗不想暴漏身份,他們不得不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卻又不敢造次,委實心酸。

    安有為坐立不安,安馨一日一夜未歸,他們本就心急火燎,卻不料風家這位赫赫有名的風戰會留下他們閒磕牙,然他們身份卑微,又實在不敢拒絕,只得心急如焚的等待。

    徐若蘭更是憂心忡忡,二丫頭已然失蹤,若是安馨再有個三長兩短,她定然是活不下去的!

    「爹,娘!」正心亂如麻,突然聽到安馨的聲音,夫婦二人驚喜回頭。

    「馨兒!」徐若蘭眼淚瞬間滑了下來,然看到安馨手臂上的血跡,不由的臉色大變,「你的手怎麼回事?你這丫頭,一日一夜不歸,你想讓娘嚇死嗎!?」

    安有為也慌張的走過來,然他木訥慣了,一時也說不出個什麼,只能乾著急。

    安馨微微一笑道:「不小心劃傷了,都是我不好,讓爹娘擔心了,風家沒有為難你們吧?」

    安有為慌忙道:「沒有,風家主對我們客氣的不得了,我們趕緊回去,你這手臂耽誤不得。」

    安馨唇角一抿,即便人家真的為難他們,他們也不會告訴自己,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千古不變的道理。

    「耽誤不得,還是讓大夫先包紮過再走吧。」風戰大笑一聲走了進來,安有為慌忙拘謹的起身,風家之名,天下皆知,如他這種平頭草民,唯有仰望。

    「天氣轉熱,小心傷口感染,這大夫醫術好得很,祖上還曾出過御醫,是吧牛先生?」少年也走了進來笑嘻嘻道。

    一側面色素淡的牛先生心道:「臣如今也是御醫,皇上您還是跟著臣回宮吧!」

    牛不實上前一步道:「公子說的有理。」

    安有為侷促道:「那,那只有麻煩牛大夫了,馨兒快些坐下。」

    少年漂亮的眼睛上下打量著安有為,而後目光又落在安馨身上,當初他將安有為貶為庶民,全沒料到會有再見一日,亦全沒料到,當日震驚朝堂的丫頭,再見時他一眼便認了出來。

    初初存有印象,再見印象深刻。

    安馨自然不會推辭,只是視線掃過少年心頭微有疑慮。

    安有為察覺到少年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略有些拘謹的望向少年,而後神情尷尬。

    少年卻開口道:「田好種麼?」

    安有為詫異的望著那少女,訕訕一笑道:「回公子,雖田貧瘠了些,但總歸讓我耕的可以播種。」

    少年饒有興致道:「哦?當年你為官時,若能像對你的田一般,怕便不會被罷黜了吧?」

    安有為臉色僵硬,尷尬道:「公子說的是,公子說的是……」

    安馨冷冷道:「不懂種田的不要指責種田的!」

    一剎那間,眾人的臉色都有些僵硬,唯有少年笑的牙齒潔白道:「原本我不信詹事大人是被你休了,現在我信了!」

    安馨厭煩的瞥他一眼,這傢伙哪壺不開提哪壺,這無疑是個極端敏感的話題,說話當真不分場合!

    她自然不知道,皇上說話,哪裡需要分場合!?

    「你信或者不信和事情的發生與否毫無關係。」安馨冷淡淡的說道,正在給她包紮的牛不實估摸著年紀大了,手總是不停的哆嗦,安馨抽回手,自己用牙咬著布條扎上起身,「爹娘我們走吧。」

    安有為小心的扯了扯安馨的衣袖道:「馨兒,不要無禮。」

    安馨本想說有禮是建立在雙方互相有禮的基礎之上,但轉而一想這句話說出來有些駭人聽聞,且她身在封建古代,說這些等於扯淡,頓了頓,還是點了點頭。

    安有為恭敬道:「風家主,此一番麻煩諸多,還請海涵,草民告退。」

    風戰哈哈一笑道:「你家這個小丫頭不簡單吶,連破兩起兇殺案,只可惜不是個男娃娃,否則朝雲書院吸納新學員,她便可以參加了!」

    安有為心頭震驚,關於破案之事,他還雲裡霧裡,但聽到風戰讚揚安馨,安有為立刻謙虛道:「風家主謬讚了。」

    「風逸,送送安伯父。」風戰看了風逸一眼,風逸立刻應了。

    安有為這才帶著安馨徐若蘭退了出去,風戰待人影不見,這才僵硬轉身而後噗通一聲跪地道:「皇上恕臣不敬之罪!」

    皇懿軒這才有了帝君該有的風儀在一側方椅坐了淡淡道:「起來吧,眹本是微服私訪,沒打算透漏身份。」

    風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皇上平時裡都呆在皇宮裡,這一回怎的有空出來了?那,那右相大人可知?

    「安有為淪落至如今這地步也算自作自受,可也苦了他的家人。」皇懿軒自語道。

    風戰不敢接話。

    皇懿軒道:「你說的那個朝雲書院是怎麼回事?」

    風戰慌忙道:「朝雲書院年年納新,但凡培養出來的學子皆成為朝廷的棟樑之才,另外,書院正是右相大人負責……」

    皇懿軒眨了眨眼睛道:「右相?右相為國為民,委實辛苦,此事倒也辛苦他了。」

    風戰臉色抖了抖,不敢再言。

    皇懿軒道:「那個安馨,倒是個不尋常的,詹事大人何以與她鬧至如此僵的地步?」

    風戰低聲道:「臣聽聞安馨原本性子懦弱膽小,後來突然性情大變,水月柔一案,臣的犬子以及侄女皆在,可依然被那個丫頭率先破了案,前不久陳廣志之死,亦是被她找出兇手,如此聰慧,絕非一朝一夕可變。」

    皇懿軒一怔:「你是說……她不是原本的安馨?」

    風戰微微沉思道:「可若不是原本的安馨,安有為夫婦沒道理沒發現。」

    皇懿軒眼底滑過興味,緩緩道:「那便有趣了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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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到家,安馨難得眼神像見了鬼似的,只見門前齊刷刷一排男人背著荊條……光著膀子!

    如今雖是開春,但天還是冷的,乍然見到這麼一排齊刷刷的膀子,讓安馨險些回不過神。

    眾人一見安有為頓時見了救命稻草似的撲了過來,倒讓安有為嚇了一跳。

    「安大人!您可回來了!」一個乾瘦的老頭子一把抱住安有為老淚縱橫。

    安有為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試探道:「郡,郡守大人?」

    「安大人,我們來給您請罪來了,您再不原諒我們,我們就要長跪不起了!」更多光著膀子的男人將安有為包圍,一側的安馨僵硬的抽了抽嘴角。

    徐若蘭也被驚到了:「馨兒,這些可都是京城的官員,如何會跑到咱們這裡負荊請罪來了?」

    安馨微微凝眉,爹不被貶不說,更終身不能入朝為官,這些身份尊貴的大人們想必早將他忘的一乾二淨了,突然跑來負荊請罪不是太詭異了麼?

    安有為受到的驚嚇並不小,這些官員們即便他以往為官時,他們見了也是用鼻孔看他,怎麼突然就屈尊降貴的說什麼負荊請罪?

    安馨隨手扯過一個乾癟的小官道:「誰讓你們來的?」

    那小官正凍得哆嗦,憂愁著如何能擠進去,突然被安馨扯過來,不由不耐煩道:「你誰啊!不要打擾我請罪!」

    安馨手腕驟然用力:「說,誰讓你們來的!?」

    那小官吃痛尖叫一聲,哆哆嗦嗦道:「是,是右相大人……」

    安馨嘴角驀地一抖,又是顏真!這個混搭到底在搞什麼!

    「他在哪?」安馨凝眉,這樣折騰下去,爹娘的生活勢必受到影響,她必須找到顏真好好談談。

    那小官痛的結巴道:「在,在雲來客棧……」

    安馨隨手丟下他,轉身便向雲來客棧衝去。

    想必這個混蛋早就料到她還會去找他,所以才根本沒有離開那裡,這些朝廷官員天天過的很閒嗎?朝政不管都跑義安縣來是要作死不成!?

    徐若蘭剛想喚住安馨便被人包圍了,安有為那裡擠不過去,那就擠安有為夫人這裡好了,總之被原諒就成了!

    雲來客棧。

    安馨衝到頂樓時,被詫異到了,那扇被她踹飛的門竟然完好無損的又被裝上了,安馨本想飛起一腳再踹飛開去,轉念心裡一動便又將腳收回,隨手敲門。

    房內果然傳來懶懶的聲音:「進來……」

    安馨隨手推開門,接著僵在原地。

    水汽氤氳,那人容顏如霧裡水花,分外妖嬈的盛開。

    安馨第一個念頭時:既然正在泡澡,聽到有人敲門,竟然問也不問的便讓人進來,這是多沒節操沒下限!?

    他抬了睫,瞥見安馨,唇角一抬道:「唔,你怎麼來了?」

    安馨牙酸,裝驚奇拜託也裝的像些!

    「我有話說,你準備泡在浴桶裡聽我說?」安馨直接無視一切美色。

    他屈指抵在額頭道:「你也可以到我浴桶裡來,我再聽你說。」

    安馨涼涼道:「我也可以將你揪出浴桶,丟出窗外後,再考慮要不要和你說!」

    他愉悅一笑,視線不經意落在安馨手臂上,轉而一深道:「怎麼了?」

    安馨被他問的一愣:「什麼?」

    他接著就要起身,安馨這回被刺激到了,驀地轉身氣急敗壞道:「你,你……」你了半天,竟然不知該說什麼好。

    她難得露出羞色,倒讓某人心情一蕩。

    「我什麼?」他輕輕一笑,隨手抓了衣衫穿上,眸光裡的涼意卻未散開去。

    「除了無恥,沒別的!」安馨平復心情,臉頰紅暈稍退,只餘耳尖紅紅。

    「我牙齒好的很,怎麼就無齒了?」他慢條斯理穿戴齊整,而後走至她身側抓起她的手道:「這是怎麼了?」

    安馨掃了一眼他的衣袍,心裡鬆了口氣,手卻驀地收回:「關你什麼事!」

    他週身散發著淡淡的皂香氣,那是全然不同熏香的味道,好似連香氣也氤氳著濕漉漉的蒸汽般,令她全身不自在。

    「原本不關,現在關了!」他重新抓住她的手,安馨憤恨,另一個拳頭毫不留情的朝他面門打去,他這次竟然連擋都不擋,拳頭險危危的停在他面門一毫寸處,他卻連眼睫都懶得動一下,只查看著她的傷勢。

    安馨惱恨自己沒下去手,瞪了他一眼道:「下次你可沒這麼好運!」

    他長睫一彎道:「我向來好運。」

    安馨翻了一下白眼,就要收回手,卻覺手腕一痛,牛大夫顫巍巍包好的傷口竟然又被他解開了!

    「劍傷,還是把南陵寶劍,風家人傷的?」他扯著她走至一側,隨手拿出一個白玉小瓶,自裡面捻出藥膏塗在她的傷口上,火辣辣的傷口頓感清涼。

    安馨吃驚於他僅憑劍傷竟然能推斷出是風家人所為,嘴上卻道:「關你什麼事!」

    他頓了頓道:「你的事便是我的事,自然關我的事!」

    安馨忍不住還嘴:「我的事怎麼就關你的事!我來不是要說這件事的!」

    他指尖落在她的傷口上,有些涼有些麻癢,那種麻癢感一直延伸到心裡,讓安馨心裡莫名其妙,她目光鎮定的猶疑,視線落在他濕漉漉的發上,瞧著有些出神。

    「好,以後說。」他將她的傷口重新包紮,旋即抬睫,一手穿過她的耳鬢,按在她身後的牆壁上,瀲灩著一雙眸子笑盈盈望著她道:「這般急匆匆跑來要說什麼?」

    饒是安馨鎮定如磐石,此時也有些呼吸不暢,這種男人就應該送到研究所做成標本,省的出來禍害人間!

    「……」思緒竟然也有些不暢!

    「離我遠點。」安馨終於開口,眼下,這四個字比較要緊!

    他眸光波動了一下,不遠反而更近了,這一刻呼吸相近,氣息相聞,安馨又有想揍人的衝動了!

    「除了我,其他人都可以遠一點。」他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的眼睛,這種距離讓安馨有些眩暈,禁不住閉了下眼睫,再睜開已然冷定,「我家那些人是怎麼回事?」

    他挑眉笑道:「做錯了事便要去改正,他們當年害你爹不淺,負荊請罪也算彌補下過錯。」

    安馨咬牙道:「沒有你我爹會那麼慘!?」

    他垂了眼睫望著她,頓了片刻道:「我若知道當時的你是現在的你,你恰又是安有為的女兒,他的結局會恰恰相反。」

    安馨語塞,沉默半天道:「什麼意思?」

    他淺淺一笑道:「自己琢磨,聰明人也有不聰明的時候。」

    安馨頭痛:「讓那些人滾!我爹雖被貶黜,那官場如戰場,遠離風雲中心,沒什麼不好!我更希望他能安穩度日!況有你這個主謀在,要他們的歉意有什麼用!」

    顏真長睫顫了顫,而後收回手走開。

    安馨莫名鬆了口氣,完全鎮定下來:「右相大人朝務繁忙,無需在我們這些平頭小百姓頭上浪費精力……我走了!」

    安馨從他身邊走過,卻被他抓住手腕,這一正抓到傷口,當下痛的她倒抽一口涼氣,回頭瞪他。

    「怎麼說走便走?接著說。」他回視她一個笑盈盈,好似剛從某種沉思中回過神,拉著她受傷的手轉而移到她另一隻手上。

    安馨好氣道:「說完了!」

    他眸光一閃,旋即笑道:「那麼我說。那把南陵寶劍快的很,你當慶幸你的手臂還在,日後能打便打,不能打便跑。」

    安馨用力抽回手道:「還用你說!」

    顏真隨手拿出一個紅色雕花方盒遞給她道:「這個帶在身上防身,便當……便當對你爹的賠禮。」

    安馨眉梢一挑,盯著他道:「我只想明白,你為何要讓他們向我爹賠禮道歉?莫不是你良心發現?」

    顏真好笑道:「你這麼想也沒什麼不好。」

    安馨凝了凝眉,視線落在那方盒上掃了一眼道:「賠禮便不必了,一心向善才是正道,我爹那件事就此扯清,日後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道……」安馨倏地瞪大眼睛,身子不由向後縮了縮,「你幹嘛?」

    顏真指尖落在她的發上,眸光深幽:「本相向來不喜歡牽扯太清,明白麼?」

    安馨心中冒出一個不祥的預感下意識的就要後退,身子卻在下一刻騰空而起,她委實受了驚嚇氣急敗壞道:「顏真,你這個混蛋,你又要幹嘛!?」

    顏真看她一眼道:「牽扯不清些。」

    安馨想要掙扎,只覺身子又動彈不得了,一邊拚命衝穴位,一邊咬牙道:「放開我!」

    顏真手一丟,果真放開了她。

    安馨跌在床榻之上,下一刻,顏真抬手,指尖一扯,她腰間的腰帶便被扯開,他動作不停,繼續解她的衣襟。

    安馨白了一張臉,她不是傻子,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心裡暗罵一句「王八蛋」口上卻鎮定如斯道:「右相大人是想強搶民女不成!?」

    顏真慢條斯理道:「嗯。」

    安馨一口氣憋在胸口險些沒喘過氣來!

    「王法何在!?」

    「本相便是王法!」

    「我會恨你一輩子!」

    「嗯,那便真正的牽扯不清了!」

    安馨又一口氣憋住!

    「我會殺了你!」

    「儘管放馬過來!」

    「王八蛋!」

    「日後我會努力讓你多生幾個小的!」

    「隨你來吧!」安馨眼睛一閉,一切悉聽尊便……

    顏真手指一頓,旋即暗惱,心裡凌亂如麻,一會想的是:若是換個男人如此,她是不是也悉聽尊便?一會想的是:憑什麼凌希堯可以,他不可以?一會想的是:我究竟是在做什麼?

    心中一沉,他俯下身去,輕吻落在安馨的額頭,低低道:「笨蛋,不要和我分太清。」

    安馨心頭一顫,卻遲遲沒有睜開眼睫,直到房內動靜全無,她才驀地坐起身。

    那一刻,她清楚感受到心靈的震動,莫名的,無法言語的東西,讓她剎那茫然。

    翻身下榻,桌上還放著那個紅色方盒,安馨隨手打開,只見裡面放著一個類似暗器弓弩的東西,做工精緻,輕盈小巧,拿起來,擱置在手腕處,卻完全與手腕吻合。

    那弓弩可以連發五次,威力奇大,安馨曾在暗器譜上看過類似的設計。

    頓了頓身子,安馨隨手收了起來,在桌前坐了片刻,腦子裡亂麻麻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便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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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指尖過,這一日安馨自外面回來,露珠正在清掃門前的塵土,見到安馨回來開心道:「小姐,您回來啦!」

    安馨隨手抓了一把笤帚陪著露珠一起清掃,目光落在院子內一動不動的安有為的身上,小聲道:「爹沒事吧?」

    露珠興奮道:「小姐,您猜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兒?」

    安馨瞥她一眼:「那些光著膀子人又來謝罪了?」

    露珠笑嘻嘻的搖了搖頭道:「就在剛才,皇上突然下了聖旨,要詔老爺回京呢!」

    安馨臉色驟然一變:「什麼!?」

    露珠興高采烈道:「所以我們又要回京城了,老爺的官職比原來高了好幾階呢!小姐有所不知,村裡人聽到這個消息,臉色好精彩!」

    安馨驀地丟了掃帚,跑進院子,安有為看到安馨,站起身道:「馨兒,聖旨……」

    「爹,我們不能回京。」安馨一把拿過安有為手中的聖旨掃了一眼,凝了凝眉頭,她雖不懂朝政,但所謂伴君如伴虎,朝廷波瀾詭譎,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身首異處,反不如安居在這個村子裡的好,她更相信自己的能力,足以養活父母,且讓他們衣食無憂!

    安有為怔了怔,旋即歎氣道:「馨兒,爹也知回京並不見得喜,可聖命難違,抗旨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安馨望著安有為蒼老的臉,在古代,人們最重視的莫過於金榜題名,登科為官,那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安有為也不例外。

    她不想讓安有為回朝,到底是她自私了麼?

    可一想到朝中大局,左右相分派而立,無論加入哪一派,將來都令人堪憂,而在那龐大的勢力之下,要想保持中立,又絕對不可能!

    彼時諸事紛雜而至,如這種平和的日子萬不可能重來了!

    然一想到自從安有為落魄,嘲笑無盡,若想翻身,僅靠她真的會翻身嗎?

    換而言之,這個封建的古代社會,無論你多麼有錢,然遠離官場,永遠不會得到真正的尊崇!

    安馨心頭沉了沉,她本性淡薄,並不會追名逐利,可她絕不能不考慮父母的處境。

    「爹,皇上當時說您終身不得入朝為官,如今卻又召您回京,可說是因為什麼?」安馨定了定心,問道。

    安有為凝眉道:「爹也覺著蹊蹺,況入朝為官,必定會經右相大人首肯才行,前幾日諸位大人負荊請罪,如今皇上便傳令我回京,莫非是右相……」

    安馨不由煩心,她那日與顏真說的清楚,更希望爹過安生日子,他卻偏來破壞,可惡!

    「爹,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您當年並非科舉為官,如今貿然得到重用定然有原因,依女兒看,這聖旨不從也罷!」

    安有為臉色驀地慘白:「這可是聖旨……」

    安馨安慰道:「爹,您只需找個借口回絕了,朝廷若是用您必定還會下旨,您只需遞交一份奏折便好。奏折我來幫您寫!」

    安有為深知安馨說的沒錯,他原本便是個種地的,全靠挖了個古董才買了個小官,如今被貶又被重用,還是太詭異了!

    沉思良久,安有為方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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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

    帷幔深深,燭火搖曳。

    香爐裡燃著醒腦的瑞腦香,一個小鞏子小心翼翼的端著個紅木托盤走入大殿,小聲道:「大人,這是今兒新上的折子,奴才給您送來了。」

    華榻之上,倦倦側臥的男子,若深夜月色下盛開的曼陀羅花,美極。

    正是顏真。

    小鞏子呼吸放輕,彎身送至顏真面前。

    顏真眼睫半抬,淡淡道:「朝內暗潮洶湧,大臣齊齊上奏皇上說本相專權,意圖謀國,你如何看?」

    小鞏子臉色驟然一白,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戰戰兢兢道:「大人兢兢業業,一心為國,莫要聽朝中那些不長眼的亂說!」

    顏真唇角一抬,涼涼道:「哦?你可知妄議朝臣該當何罪?」

    小鞏子全身顫抖如篩糠,砰砰磕頭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顏真隨手拿起那些奏折隨意的翻開一頁道:「奸臣當道,禍國殃民,其罪當誅……」念了幾句,顏真丟開,又拿起一個折子慢條斯理念道:「君不君,臣不臣,狼子野心,天地不容……」

    小鞏子汗如雨下,這些大臣們真真是好大的膽子,明明知道這些折子在遞給皇上之前,都要經右相大人過目,他們竟然還上此等奏折,怕是完全為了激怒右相大人。

    「臣生當隕首,死當結草,臣不勝犬馬怖懼之情,謹拜表以聞……?」顏真眼底的冷氣緩緩變軟,笑意瀰漫,抬睫笑道:「安有為被貶,你如何看?」

    小鞏子頭大,今兒右相大人何以諸事都詢問他?他大字不識一個,平日裡更是人見人欺,右相大人這般反倒讓他誠惶誠恐。

    「安大人買官本是朝廷禁忌,偏又犯了案子,被貶已是最輕的懲罰。」小鞏子抹了把冷汗道。

    「皇上下旨召他回京,你如何看?」顏真將安有為的折子抽出,視線柔和的掃過每一個字,腦海裡閃過一道身影,只覺這折子乃是那個人兒在燭火搖曳的窗邊寫就,字跡雖灑脫豪放,如男子一般,可他見過安有為的伸冤書,並非安有為的字跡。

    「呃……聖意難測,奴才只覺著突然。」小鞏子老老實實道。

    「嗯……她也覺著突然吧……」顏真緩步走向殿外,月華如水,流瀉千里,小鞏子快步跟著,小心翼翼陪伴。

    「左相突來這麼一出,倒也合本相的心意,他有何目的本相尚且不知,但,本相很想見她。」顏真的聲音淡淡,卻動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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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鞏子一頭霧水,卻不知右相大人口中那個「他」是誰,但主子們的事做奴才的只聽著便好,萬萬問不得。

    「大人金安……」柔柔的女聲傳來,顏真頓住腳步,微微側臉望去。

    婆娑花影之下,一身著淺綠長裙的美麗女子掌燈走來。

    小鞏子慌忙請安道:「奴才給太妃娘娘請安。」

    蘇妙玲頓了頓步子溫溫婉婉一笑道:「大人不如陪伴哀家走走?」

    顏真唇角一抬,神色倦倦道:「太妃娘娘雖潔身自好,還是應避避嫌才是。」

    蘇妙玲眼底滑過一絲哀戚,強顏歡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哀家與大人堂堂正正,還在意什麼流言蜚語?」

    顏真淡淡道:「臣,在意。」

    蘇妙玲驀地語塞。

    「天色不早了,太妃請回。」顏真丟下一句話,緩步走開。

    月華碎了一地,太妃的身子卻顫了顫,捂唇低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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